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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欢歌——放大镜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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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小琪

无蛰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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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 0楼发表于: 2006-06-04

                                                                                      一

      楼门就开在靠巷道这边墙上的中段。
    双扇厚重的木门一开一关都会发出吱呀的声响。小人们实在无聊了就会把那门推来关去地，好听那咿呀的歌声；木门槛竟有半尺厚一尺多高,大家进出也都喜欢骑坐在上面然后再翻过一条腿来。
      院内的花椒核桃、橙子枇杷、柑树桃树；菜园里上了架的四季豆豇豆、架下的茄子蕃茄辣椒；墙角大蓬大蓬的石草莆、指甲花夜晚香、胭脂花臭牡丹七盘花……整个小院被点缀得生机盎然热热闹闹,而那一片的姹紫嫣红在正午的阳光下，就尽招引来那种一点都不好看的白蝴蝶，在这棵菜上停停，哪朵花儿上闻闻，飞来飞去地下着虫卵；蜜蜂们也忙碌地在花丛中嗡嗡地叫着凑热闹——好一幅春色美景！但令人诧异的是，眼前的这一切都颠倒地出现在小人们的视线里，让人觉得既稀奇又古怪。
      楼门整个翻了个个儿：房檩及掾子青瓦都在地上，而门槛却在天上；所有树木都倒挂在院坝里而院坝却高高地悬在了天空；小妹子打了酱油手上捏着瓶子正进楼门：她整个的身身朝下而两条腿却在悬起的院坝上行走！还有那些在巷道中匆匆过往的行人，在这一刻无一能逃脱掉被倒置的命运。
      放大镜有柄的那头插在一个小洋瓷缸里，再把洋瓷缸放在堂屋正中靠墙壁的大书桌上——搁在了外祖父的砚台，笔架、以及那些宣纸、毛选之间。
      凸镜正对着墙壁，壁上用饭粒粘上一张用手指一弹就能发出“沙沙”响的雪白的纸；堂屋的大门和院子的门楼以及院坝都在一条直线上，调整好放大镜的距离，那青枝绿叶、太阳的光斑、楼门子下那半开半掩的门，以及正从门前一晃而过的路人，就都神奇地投射在了那张雪白的纸上，简直就是一幅人间仙境!
       筱筱拍掉手上的饭粒退到堂屋的中间，满意地端详着刚才弄好的这一切，然后转身走到了门口。这时她迫切地需要有人来与她分享这创造的喜悦。
       她上身穿一件粉红洒花的小褂，下着一条墨绿条纹短裙裤，脚蹬一双灯芯绒条子布凉鞋这时踩在门槛上往院子那边看，见陈老二兄弟的影子在门口晃，就一只手撑了门框另一只手招呼着陈老二们。
    “又啥子事哦？”这俩兄弟边走边问。
     走进屋来筱筱就连忙拉他们看桌上的放大镜和纸上的倒影：“咋个样嘛？怪不怪得稀奇？人可以倒踪起走路哦。要不要我也下去走给你们看一下？”筱筱炫跃地指着墙壁上的纸，没等俩兄弟回过神来，就己经走下阶沿，迫不及侍在院子里演释起来。
      看筱筱倒着身子在天上的院坝里走路，两兄弟都觉得不可思议。陈老二对墙凝视良久说我也来一盘哦，就下了阶沿，学筱筱的样子到院子里遛达开来，想把自己的影影也收到那镜子里头去。为了能给自己留下一个伟岸的形像，他一会拉拉衣服，一会儿紧紧裤腰带，一会儿又使劲地往肚子里吸气，把那胸脯子挺得老高……。
      等他在院坝里大摇大摆走完了两大圈，进到屋里凑到墙壁上去看那墙上的纸时，却看不到自己的影子。而老三却偏说刚才看见他了，跟筱筱一样：人倒踪起来，像在天上拿大顶。
      怕他哥不信说我也下去试一下，你来看嘛肯定是那个样子的哦。
      说完就急不可奈地下了阶沿，在他哥刚才走过的地方又如法泡制一番。
     “搞个鬼哦，还不是跟照镜子一样！（人）样儿都看不清楚，哄死人一道。”陈老二把脑壳从放大镜前缩回来，摇摇头，婉惜地长叹一声，走到门跟前，“啪”地往阶沿上使劲吐出一泡清口水    似要把自己无尽的遗憾随着那泡口水吐得远远地再也不要上当受骗。
       筱筱见陈老二这样就捂着嘴笑道：“你好滑稽哦，以为自己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如果是那样，那就不是放大镜而是电影罗。”老三也跟屁地说他哥：“丢人现眼，晓不晓得啥子是放大镜嘛，不晓得就莫乱开腔。”
       正在三人吵闹不己的时候，小妹子和福容姐弟也围了过了，福容说猪吵卖，人吵败，又是啥子稀奇玩艺嘛，看你们闹昂昂地，躲到那里看不教我们晓得。筱筱见又来了观众，连忙又拉这三人到桌前，眉飞色午地继续她的游说了。于是这一帮人就这样在放大镜面前研究了好一阵才悻悻散去。
    从那以后，筱筱家有倒影的消息就一传十，十传几十地在前后院子里的小人们中间传开了，大家都疯了似地往筱筱家院坝里跑：在堂屋门口的院坝里装模作样的走来走去像是在赶场，都以能在放大镜里那悬在天上的院坝里倒着走而感到无比荣耀。
      对倒影的喜好渐渐演变成了对放大镜的狂热追逐。小人们大都哭着扭着找各种借口让大人们买放大镜，说是对学习有好处，又找了无数的理由来证明有它的必要性。大人们扭不过，就写信叫在省城读书的小人的哥哥姐姐或是亲戚朋友买了打包裹寄回来。
     隔段时间，家里有放大镜的小人名额就陡然增加了好几位。
      不同风格的画面，不同时间的景象，不同侧面的题材完全按个人的喜好创作出堪与大师媲美的作品——小人们完全沉浸在了那些光怪陆离的倒影中而不能自拔，只是一次偶然的发现，才使大家对倒影的狂热逐渐平息下来，继而转移到了对放大镜其它神奇功能的研究上去了。
                                                                                        二
       星期三下午学校放假，没事，大家就头顶太阳，蹲在筱筱家阶沿上围起一个圈圈看陈老二们搞试验。
      太阳坝里放一根纸捻，陈老二手拿放大镜，一会前一会后，一会左一会右一直瞄准在了那根纸捻上，直到聚集成一个小小发白的光点。看得久了也就两个三个的白点子直在眼前打晃晃，福蓉说：“陈老二，搞啥子鬼哦，把眼睛都看花了，有啥子好看的哟？还不如又来看倒影耍。”
     “慌啥子哟。你们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没得一点男儿气慨！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一会就有你看的罗。”陈老二学了男人们的口气在那里冒充大人说话。
      大家使劲地盯着光点子看不眨一下眼，突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小白点照射的地方竟冒出了一缕细细的白烟，像一根细线，袅袅婷婷，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不停地拉扯着它往外抽；再过一会，细线仿佛像是被抽尽了，那截纸捻也变成了黑黑的一小撮。老三用手去拈，又把手指伸到眼前来看，竟然是一指的灰烬！又重新来一遍，还是那样：所到之处便是一个个黑黑烧焦的小洞。看到这里小人们才缓过神来，大家都惊诧于这放大镜的神奇，吵着闹着都要来偿试一番。陈老二说是我哥发明的，该我先来！于是骄傲的接了放大镜，对这对那的没得个定准。这时地上刚好走过来一只蚂蚁，大家说来试试嘛，陈老三于是学他哥的样，把光点聚焦在蚂蚁的身上，大家都屏着呼吸看：开始蚂蚁还走着，过一会就不动了……这可怜的生物，就成了殉葬品。
      有了这次重大发现，大家就煞有介事，随时把放大镜拿在手里，东瞅瞅西看看，一脸的严肃，行进在一切足迹能达到的地方；对准了阶沿、墙壁、阴沟里的那些爬行的小生灵：一只蚂蚁、一条壁虎，一条毛虫……楼门，窗棂、桌子板凳——就像是日本鬼子的探雷器……凡是在有条件让其聚光的地方，又凡是能让其冒烟的物件是一样也不放过！所到之处也就尽留下被烧焦的尸体和碗豆大小的一个个烧焦的疤痕。
      到后来，就有把手指头放在凳子上做试验烧得跳起来跑的、也有把那小小发白的光点子趁别人没注意而聚集在别人脑壳上，烧得人抱着头嗷嗷直叫在原地转圈圈，然后拉来大人讲理扯筋的……凡此种种，才迫使大人们像互相商量了一样，一夜之间就下了收藏起它们的决心。
      没有了“武器”，小人们还照样的爬墙看鸟打弹弓，照了面也总是心照不暄地微微一笑：彼此的眼神里都闪烁着那种大家曾经共有过的欢乐神情,骄傲地回想起那些看倒影烧虫子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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