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格切换切换到宽版
  • 4216阅读
  • 15回复

[新编连载]往事如歌 岁月留痕(修改稿)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文佳
 

发帖
7246
蜂蜜
28904
威望
74
宣传贡献值
13
交易币
0
好评度
1117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0楼 发表于: 2009-11-02
— 本帖被 秋绪 从 ※午夜吉它→「散文随笔」 移动到本区(2009-11-24) —
                                           文/文佳  

                                          
                                             一

    粒娟和丈夫大卫坐在餐桌边和儿子华乐一起进晚餐,大卫默默地呷着一杯葡萄酒,似乎桌上根本没有妻子和儿子的存在。粒娟望着丈夫异样的神色,大卫却避开妻子专注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酒盅。 
    妻子用出了全部的本领做了一席五光十色丰盛的饭菜,可是热气腾腾的餐桌边,却显出反常的冷寂气氛。大卫始终沉默着,一口一口地呷着葡萄酒。华乐看到父母都默不作声,机灵埋头吃饭,再也不像平时一边吃喝,一边哼歌。 
    粒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缓缓地饮着,她一面思索,一面不时朝丈夫望望。大卫喝完第三杯酒又去抓酒瓶,粒娟无声地挡开丈夫的手,将酒瓶拿走了,随后,她盛了满满一碗米饭摆在丈夫面前。 
    碗中的米饭还剩下三分之二,大卫已经回到书房,躺在裹着猩红色天鹅绒沙发中了。他身边的红木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白雾的浓茶,那是粒娟刚为他沏的。书房中光线幽暗,从收音机里轻轻地传送过一支小提琴曲。 
     粒娟回到餐厅张罗华仔把食物餐具收拾干净,自己也沏了一杯茶轻轻步入书房。 
    粒娟关上收音机,扭开台灯,灯光透过绿色灯罩,使整个书房弥漫在淡绿色的、安详的气氛中。她将茶杯放在圆桌上,坐在桌边一张软垫靠椅上,默默地注视着丈夫。 
    大卫穿着棕色羊绒毛衣躺在沙发中,他团着两眼,用削瘦而软弱的右手支撑着白发苍苍的鬓角,仿佛昏昏欲睡,又好像陷入了沉思……  
    粒娟非常了解自己的丈夫,目睹了夜餐的经过,看看书房中的情景和大卫的神情姿态,她明白今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在她和大卫共同生活的年月里,她已记不清丈夫度过了多少个像这样的不眠之夜了,但她发现,这些不眠之夜总是发生在特殊欢乐或是特殊痛苦的日子里。在她想来,一定是这些欢乐或痛苦引起了大卫对某些往事的追忆。她尊重丈夫,从不询问,但是,今天,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察觉到,大卫的神色从来没有如此异样,那么,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如果说出去疗养一月回到久别的家庭是一种特殊的欢乐,那么,中午在老朋友秋成家里见到的那位女客人是否给他带来了特殊的痛苦?……女性的直觉往往是最准确的。粒娟认为,有必要利用这个不眠之夜,与丈夫好好说说。 
    “大卫。”粒娟轻轻叫了一声。 
    大卫一动也不动,似乎根本不知道粒娟进来,也没有听见妻子在叫他。 
    “大卫,昨天在秋成家看到的那位女客人,大约四十左右年纪……你也看见了她。她是谁呀?” 
    大卫微微动弹了一下,但他并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答话。 
    “我开始以为是你的同事,但,看来不是……在局里上上下下所属单位,我都没有见过她,在秋成家里也是第一次见。”粒娟凝视着丈夫,缓缓地说,“我竭力叫她晚上到我家来做客,但她不肯来,而你也不答腔……她,那位客人,究竟是谁呀?” 
    “你难道不知道她吗,粒娟?”沉默了半响后,大卫缓缓反问道。他依然躺在沙发中一动也不动,也没有睁开眼。 
    “我确实从来没有见过她!” 
    “是的,你确实从来没有见过她。”大卫睁开两只长长的眼睛,撑在如霜的鬓角上的手在颤抖。“可是,你是知道那位女客人的。而且,还不仅仅是知道,她,还知你,和我们的终身命运一度发生过非常密切的关系……
    粒娟惊讶地睁大眼睛。 
    “粒娟,你刚才说,那位女客人有多大年纪?” 
    “四十上下。” 
    “不,不,”大卫摆摆手,他端起红木小几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定定神,思索了片刻,说,“她已经五十二了。” 
    粒娟急促地问:“别绕圈子了,大卫,告诉我吧,她到底是谁呀?”她胸脯急剧起伏着,紧盯住丈夫。 
    “她……”大卫无力地垂下目光,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她就是青儿。” 
    “青儿!原来是她!”粒娟浑身一震,蓦地欠起身子,这个名字像晴空的惊雷,在这个素性沉静的女性心灵上产生了强大的反响。她奔到丈夫跟前,但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将一只手扪在胸前,激动地倚在沙发扶手上。大卫又闭上了双眼,躺在沙发中,只有他那微微发颤的削瘦而柔软的手指,标示出他胸中强烈奔腾着的波涛…… 
    不知沉寂了多久,粒娟才深深叹息了一声,无限感慨地问:“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请青儿上我家来做客?” 
    大卫没吱声,但他伸过冷冰冰的左手,紧紧抓住妻子的另一只手。粒娟感觉到丈夫的脉搏在激烈地跳动。 
    “青儿离开你好几十年了,今天,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可是,你,你竟然……” 
    粒娟喃喃地说着,眼眶中渗出泪花。”“你不知道,她心里该有多难过呀!” 
    大卫的心脏被猛击里一下,他倏地坐起来,使劲咬住下唇,急促地喘息着。她抓住粒娟的两只手,紧压在自己胸前,吃力地说:“粒娟,我们相处了这么漫长的岁月……今天,我才发现,你有着一颗多么美好、善良的心啊……” 
     粒娟默然无语…… 
    “可是,我。我已经不能请青儿来家里做客了……” 
     
“为什么?!”粒娟全神贯注地盯着丈夫的脸。 
    “我……”大卫避开妻子专注的目光,重新闭上双眼。他在脑海中搜寻着,选择着,想找出一些适当的字眼,组成一段最简洁的语句来说明这一切,但他终于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是的,他已经不能请青儿上家里来做客了。“为什么呢?”怎么说呢?说他对不起青儿吗?说他痛苦、悔恨吗?说他在情绪强烈冲动的时刻,血压急剧升高,精神活动、神经系统乃至整个身躯,都处于停滞和麻木的状态吗?说他付出了最大的毅力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晕倒吗?……他能说出这一切吗?不,不能!他什么也不能说,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深沉的痛苦埋在心底,独自默默地按捺着、忍耐着、咀嚼着。 
    “大卫!……”粒娟欲言又止。 
    “粒娟,别再追问我了!”大卫睁开眼睛,用恳求宽恕似的目光望了妻子一下,又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中,紧紧闭上发烫的双眼,下意识地摇摇头,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吧……”  

  
                                          .1.  

                                                       2009.11.2.17
:29修改
[ 此帖被文佳在2009-11-12 22:55重新编辑 ]
离线烟儿如梦

发帖
5083
蜂蜜
22764
威望
17
宣传贡献值
3
交易币
0
好评度
274
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09-11-02
大卫和青儿会有怎样的过去呢?期待下文。。。
握一捧流沙,在岁月的缝隙,流泻生命的微光。
离线秋绪

发帖
24406
蜂蜜
223945
威望
220
宣传贡献值
578
交易币
0
好评度
3060
只看该作者 2楼 发表于: 2009-11-03
现在的字体,我改成3号了,不知能否适应大家的阅读。
看贴是学习,跟贴是友谊。朋友,你跟贴了吗?
我的个人主页:http://www.hycs.zj.cn/bbs/u.php?uid=2
离线华仔天地

发帖
6704
蜂蜜
22091
威望
13
宣传贡献值
2
交易币
0
好评度
326
只看该作者 3楼 发表于: 2009-11-03
文佳老师再次推出连载小说故事,看完此文,很有吸引力,
真想知道大卫与青儿的过去,期待下编!
用耳朵聆听音乐,心灵感应世界;
用镜头记录人生,留住美好回忆。
离线文佳

发帖
7246
蜂蜜
28904
威望
74
宣传贡献值
13
交易币
0
好评度
1117
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9-11-03
                                                          

    “过去的事情”真的“永远过去”吗?不,它绝不会无影无踪地倏然消逝。他们既然发生,必然会在历史上、在人们的社会生活中刻下这样或那样、忽隐忽现的痕迹,时或唤起人们对历史、对过去的回忆。这些回忆哪怕是辛酸的、痛苦的,但,它仍然会有形无形地影响着人们,或唤醒人们对过去的恨,或教人们以更高的热情创造美好的未来。此刻,大卫坐在沙发上,右手支撑着白发苍苍的鬓角,闭着两眼沉思。收音机早已关掉,四周万籁俱静,小圆桌上葫芦似的小闹钟已经指着午夜时分。  
粒娟仍然坐在软垫靠椅上,用双手抚着两腮,垂目沉思;有时则久久凝视着丈夫……
大卫并没有入睡,青儿的意外出现,在他心中也掀起了“八级大浪”式的狂潮。尽管他极力想抑制住自己脑神经的运动但是,那漫长的岁月中发生在他和青儿之间的一切,却毫无阻拦地闯入他的回忆
大卫清楚地记得,他与青儿的初识还是在那个难忘的夏季……
    重庆的天又闷又热。虽然太阳公公已经躲到山后面去了,但它白天向大地撒下的热量仍然在烘烤着人们,蝉儿热得扯着嗓子喊:“热死了!热死了!热得要命!”家属楼的中年男人,热得穿着短裤坐在一棵梧桐树下,不停地摇着扇子。一些小朋友热得光着脊梁抢着水龙头。
    大卫提着木箱,跨上了一列开往重庆的列车。“呜……”列车从北京西站向重庆火车站疾驶。
    列车在有节奏的震动着。不知为什么,这列车上,旅客特别多,所有的坐席都挤满了人,连过道里也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站着的人。沉闷的空气,汗水、烟草、脂粉等乌七八遭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头晕欲呕。
    “真像是在蒸馒头的蒸笼里。”二十岁的大学生大卫挤在车厢过道里,提着一只小木箱,烦躁地想着。 北京、保定定州、石家庄、邢台、沙河市……一个个站台抛在了车儿后面。直到车儿从定州站开出,旅客下去了一些,车里才松敞了些。大卫提着木箱,向四处寻找空坐,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个空座。他急忙抢上前去才看到这张双人坐席的另一头,凭窗坐着一位素装少女
    大卫犹豫片刻,这个空位是不是别人的?这位少女是不是还有一位旅伴?他瞅了瞅年轻的女客一眼,少女坐在车中,却戴着一顶紫色太阳帽,完全遮住了她的头部。她面朝窗外,一对粗粗的略有蓬松的大辫子从后脑直拖到窈窕的腰下。她那一身紫色绸质连衣裙,显得格外素雅、洁净。
    大卫坐了下去,可是那少女端坐不动,像身边什么也没有发生,依然面朝车外,像蜡铸的人儿般一动也不动。
    “小姐,我踏上板放一下箱子。”
    “要放就放吧。”她终于吐了一句,仍然不动弹,也不回头过来。
    大卫朝少女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在他后座位上,并排坐着两个人。靠窗一侧,在傲慢小姐的后面,是一位两鬓已掺上几丝银发、额头宽阔的中年男子;他脱下浅灰色西服上衣,解掉领带,卷起衬衫袖管,不停地摇着一把黑色折扇。他身边坐着一位三十岁出头、穿着条纹群服的女子。他俩显然是一对夫妻。他们看着大卫就坐,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但都没有说什么。中年男子嘴角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的妻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一双安详的眼睛打量着汗流浃背、满脸涨得通红的大卫。
    大卫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抹抹额头上、脖子上的汗水。解开衬衫上方的纽扣,又从另一只裤兜中掏出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起来,以图用此来驱除刚才在胸中的闷气。
列车奔驰着,喇叭不时长鸣,车里轻微而有节奏地晃动着……
    “青年人,在看书啊!”不知过了多久,大卫听到一个平稳的声音,他抬头一看,那位两鬓灰白的中年人在朝他微笑。
    大卫以点颔微笑。他没有答腔,将书合起来递过去。
    “《心理学》,”中年人信口将书封面上的字读了出来,随手翻了翻书中的内容,颇感兴趣地问道:“你是学心理学的?”
    “不,是学中文的,共有十八科,正在学习这一科。”大卫答道。
    “在哪所大学?”
    “重庆师范学院。”
    “重庆师范学院,校长是南霖吗?”
    “他算什么校长!”大卫不高兴地说。
    “为什么?”中年人和自己的妻子互视一笑,问,“年轻人,你贵性?”
    “您呢?”大卫反问道。
    “我……啊,我们应该先作一个自我介绍才对。”中年旅客爽朗一笑,说,“我叫秋成,刚从美国回来。这是我的妻子,她叫秋悦。”
    “您就是著名电脑专家秋成呀?”大卫不禁惊喜道。
    “有什么著名可谈!”秋成淡淡一笑说。
    “我非常荣幸,能在这段旅途中认识二位。”大卫热情而谦恭地伸出手说。
    “现在,我们能不能有幸结识你呢?”一直沉默的秋悦在一旁笑道。
    “啊……”大卫难为情地摇摇头,“我比你二位差远了,我叫梁大卫。”
    “梁大卫?”秋成上下打量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好一阵子,问道:“你是文学家梁崇文的什么人?”
    “他是我父亲。”
    “哈哈……难怪长得那么相像。”
    “哎,”大卫摆摆头,皱着眉头说,“别提我那位父亲了!”
    秋成和秋悦交换了一下眼色,刚要说什么,忽然,一个少女清脆的话音打断了他们:
    “大卫,是你?”
    大卫一怔!赶忙扭头一瞧,原来是身边那位装束别致的少女。此刻,她正回过头来,紧盯着大卫。她脸显得美丽、端庄,耳旁纤细的秀发随风飘动着;那浓而细长的眉毛下闪着一双密布的长睫毛的大眼睛;笔直的鼻子坚强地耸着;薄薄的嘴唇,看上去有一道自然的曲线,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嘴角微微地往上翘,使人觉得十分地倔强与可爱……“啊,是你!”大卫惊叫道。
    “是呀,是呀,大卫,正是我,你还记得我吗?”姑娘伸出双手,毫不顾忌地握着年轻人的手,使劲地摇着,摇着……她一边笑,一边热烈地说,“哎呀,总算找到你了!找得我好苦啊!——你这些时间都躲到哪里去了呢?咦,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记得……”大卫面红耳赤。他实在有点害怕对方这种烈火式的热情。
    “记得?那我叫什么?”
    “你叫……”
    “叫什么呀?你快说!”
    “叫青…儿。”
    “是呀,我就叫青儿。”少女端详着青儿那修长和明亮的眼睛,格格地笑了起来。“告诉我,你出院后,躲哪去了?”
    “我没躲,我到北京玩去了。”
    “玩?你倒挺会玩的!把我找得好苦!”
    大卫正在难堪中,一直沉默着的秋悦出来解围了。“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把我和秋悦锁到闷葫芦里了。”秋成拂了拂灰白的头发,笑道:“看来,你们两位不仅相识,大概还有过一番奇特的交往呢!”
    “可不是嘛!”姑娘摘下草帽,端在两手上当扇子,兴奋地说:“真凑巧,能在这儿遇到他!”
    “那么,就把你们的故事说给我们听听,好吗?”秋成摆摆手说。
    “可以。”少女爽快地说,“不过,有些情况我并不十分清楚,得由他自己来讲清楚。”
    “有什么可讲的?”大卫摇摇头。
    “说吧,姑娘,你先说。”秋成笑道,“至于大卫嘛,叫他补充你说的一切。我是专家,你是学生,也得听我的。”
    “好吧,我先说。”姑娘又爽朗地对大龙说,“不过,你那方面的情况,得由你自己去说哟!是不是?”
    大卫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我暑假去表姐恋娇家,伯妈说,难得我们都放假,叫表姐带我去学游泳。
    提起我表姐恋娇呀,真让我羡慕呢!首先,她有一张好看的脸蛋,尤其是她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初看时无特别之处,可你仔细一瞧呀,嘿!恋娇姐姐的眼睛还会说话呢。
    她不仅人长得好看,爱好可多了,什么音乐、写作、摄影、游泳、乒乓、旅游,在我眼力,好像没有她不喜欢的。由于她体育特别在行,她考进了重庆大学体专。
    恋娇姐姐是游泳高手。曾参加重庆冬泳横渡嘉陵江,还获得过青年组第二名呢。
    听说要去游泳,恋娇姐姐可来劲儿了,立马把我带到朝天门码头上,说那里每年七、八月学生放假,都集中到那里去游泳,既游泳,又好看大江,玩累了,还可以坐在河边上筑城堡呢。况且,还可以节约游泳费呢。我听从了她,跟她去到江边。
    可是,她一下水,只是教了我简单的游泳要领,叫我就在岸边上自己摸索游着玩儿,便给我脖子上套上游泳圈,自己游开去,转眼工夫,就不知她游哪去了。我在岸边胡乱地划着……”
    姑娘聚精会神地回忆着,“突然一艘大船划将而过,顿时,掀来一个大浪,可怕的暴风雨也降临了……” 

                                                         .2.


                                                         2009.11.8.22:28修改
[ 此帖被文佳在2009-12-09 15:48重新编辑 ]
离线泉水
发帖
108
蜂蜜
1130
威望
0
宣传贡献值
0
交易币
0
好评度
0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9-11-03
    过去的事虽然过去,但在记忆中是抺不掉的。虽不知大卫和青儿的过去,只是他们有缘无分,大卫娶了粒娟这样的好妻子应该好好珍惜。
离线文佳

发帖
7246
蜂蜜
28904
威望
74
宣传贡献值
13
交易币
0
好评度
1117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9-11-04
 
    大卫放假去了重庆南岸区他小姨秋红家住了一周,到了朝天门。这里有个大码头,是重庆九龙坡通往南岸区的车辆必经之船路。炎热夏日,阳光洒在静静的江面,泛起万点金光,像一颗颗晶莹的小星星,顽皮地向人们眨着眼睛。此时的朝天门码头是学生们假日的乐园。他们从家里偷偷地拿出轮胎、塑料袋,黑的、灰的、白的,充足气后当“救生袋。”“扑通,扑通”地跳下去,用脚板打起水仗来。不管是否分得清“敌我”,只要闭上眼睛乱扑乱打。水落在身上真舒服!一阵又一阵的笑声飘荡着江面。再看看夜晚,江里的景色更加迷人。江被照得如同白昼一样,深邃的天空,星星稀疏,多美的夜景啊!在这里捉迷藏,做游戏;坐在江边,把脚伸进水里,任江水浸过脚腿;风儿吹拂发髻,聆听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尽情地谈论。“王师傅,你现在的工资大概40元了吧!”“您已经买了收音机了吧……”。小伙子和大姑娘提着收音机乘凉,多惬意啊! 
    这天下午,晴空万里,骄阳似火,心闷得异常。大卫来到江边游泳地带,步过沙滩,跃入滔滔的江水中。他有时在近岸的缓流中随波仰泳,有时在深远的急流中迎风搏浪,独自一人,游得非常尽兴。 
    大卫是地道重庆人。从幼年起,就热爱体育竞技。在重庆三中念中学时,喜欢赛跑、打乒乓。每逢寒暑假期,他都要去户外参加爬山、远足活动。他家住在重庆沙坪坝文化区,离歌乐山很近,好几个假期,他都在歌乐山上度过,跟着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南泉飞学习拳术和气功。他是一个既好静又好动的青年。由于多年不间断的体育锻炼,使他身材颀长、肩膀宽阔、体格健全。他热爱自己正在攻读的汉语言文学,热爱生活,更热爱大自然。他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鹰,总是充满活力和信念振动着翅膀,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弥漫着神奇、丰富和瑰丽色彩的世界。 
    大卫在远离江岸的急流中用仰泳、蛙泳划动了很久,忽然听到隐约的雷声,他仰首一望,从东边天空袭来一团团乌云,乌云的间隙中夹着电闪。随着乌云的迅速移动和电闪雷鸣,江上疾风骤起,浊浪喧哗。大卫急忙改用自由泳急速向岸边游去。待他筋疲力尽地走上沙滩时,阵阵惊雷已撕破头顶的黑云,闪电照亮着倾盆而下的大雨,前来游泳的人纷纷游上岸来,有的已经离去…… 
    大卫奔上沙滩,回首向狂风激浪的江中眺望。此时,大江咆哮起来,巨浪翻腾,浊浪狂涌,电闪雷鸣,交织成一幅大自然的奇景。在浪花飞溅中,突然,一个小白点跃上波峰,接着又跌进波谷…… 
     小白点似乎抖动了几下,被急流卷走,朝江的下游滚滚而去。 
    “不好!”大卫惊呼道,“是个人,马上要遇险了!”他甩开衣物,朝啸叫的急流扑去…… 
    不知费了多长时间,也不知被急流冲卷了多远,在狂风暴雨中,在迷茫的江面上,大卫终于划到穿白色游泳衣的人跟前,当他把白衣人的头托出水面时,这才发现受难者原来是一位少女。但她已经奄奄一息,失去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力量。 
    大卫将少女的头托出水面,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喷出嘴里的污水,用一只手臂拖着受难的少女,另一只手臂划动着,他一面辨认水流的方向,一面艰难地向堤岸靠拢。这是一场严肃的战斗,是生命与死亡的奋战,是意志、体力与残忍无情地大自然的抗争。大卫在下午的游泳中,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凭着顽强的毅力、坚韧的意志,以自己的生命力为代价,去抢救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夜幕渐渐降临了,只有不断的电光时时撕裂沉沉的夜空,照亮恶浪滔天的江面。大卫挣扎着,喘息着,竭尽一切力量把女郎的头部托出水面,披开压顶的巨浪,推开死神的魔掌…… 
     就在他失去最后一点力量的一刹间,他感到脚底触到了沙滩,不,这不是沙滩,是生命啊!——“生命,生命……”大卫背着失去知觉的姑娘,一步一踉跄地走上沙滩。沉沉夜色中,他绊着一块石头,摔倒了。即使在摔倒的刹那间,他也没有忘记让自己先扑倒在缀满碎石的沙滩上,用身躯起到软垫的作用,尽最大可能保护这位素不相识的受难者。他用牙齿咬住下唇,鲜血从发乌的嘴唇流出来,与他额头、鳃帮、头顶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融汇在一起,与身体上其他伤口渗出的血液连在一起,贴着皮肤往下流……他没有力量爬起来,只得一只胳膊拖着少女,另一只胳膊支撑在地面上,匍匐着向高处爬

                                            .3. 

                                                      2009.11.4.20:54修改
[ 此帖被文佳在2009-11-09 22:49重新编辑 ]
离线文佳

发帖
7246
蜂蜜
28904
威望
74
宣传贡献值
13
交易币
0
好评度
1117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9-11-07
    大卫从剧烈地疼痛中苏醒过来,嘴里不停发出呻吟声…… 
    “妈妈,他苏醒了!”一位女子的欣喜话语飘入大龙的耳畔。他挪了挪身子,歪着头朝声音飘来的方向寻觅,正想抬起左手。 
    “别动,你手上插着管子。”还是那个声音。这时,只见一个身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推开门来到他床前,弯下身子注视着他。其身后站着一位姑娘,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自然披落下来,像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柔暖。前齐眉,后披肩,典型的“日本娃娃头”,还自然的卷曲着。他穿着白罩衫,头戴白头巾,刚才那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有八个小时了。”中年女人抬腕看了看手表。 
       “八个小时?”大卫疑惑地问。
   “是的,你不知道?也难怪,沙滩上两个农民发现了你们,送到这里来抢救,直到此刻你才苏醒过来。将近八小时了。”女人伸出了食指,不慌不忙地解说到。“好点没有呢?你和你的那位——是朋友还是女友呢,是怎么回事呀?你们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呢?”
    “你说什么呀?什么女朋友呀,把我给弄糊涂了。这是哪里?我不明白。”
    戴白头巾的姑娘忙解释说:“她是我妈妈,大家叫她桂医生,我是她女儿,叫美丽尚娇。这里是医院。”
    桂医生朝美丽尚娇摆了摆手,说:“你在这里照看着他,和他说说话,我去对面看看那姑娘。听见了吗?” 
    “听见了,妈妈。”还没等美丽尚娇把话说完,桂医生就匆匆离开了。 
    “啊!原来我是躺在医院里……”大卫嗅嗅空气中漂浮着的碘酒和来尔药水味,看看自己全身无数的白色绷带、棉纱和涂着药水的痕迹,意识到了。
    “喂,我怎么称呼你呀?”美丽尚娇一面给他解开右手臂上的绷带,一面问道。
    “我叫大卫。“
    “那,那个女孩呢?”
    “什么女孩?”
    “就是跟你倒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啊。你们一起被人送来的。难道你全忘了不成?”
    “女孩?”他突然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个穿白色游泳衣的女孩吗?”
    “是啊?农民说,看到你们两个倒在一起的。”
    “有这回事吗?那个女孩,她叫什么?”
    “呵呵,你这个人哟,怎么反问我起来了呢?”
    “你们不仅倒在一起,完全成了一个整体,你死死地抱着她,她整个身子都压着你,你们简直像是生死相依呢。”说完,美丽尚娇呵呵笑了……
    正说着,桂医生走了进来,她察看了一下大卫的伤势,在一旁的靠椅上坐了下来,扶了扶眼镜,说:“小伙子,你的身体真好,换个人,在暴雨中搏斗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经支持不住了。现在,你感到人好点了吗?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倒在一起的吗?”说着,叫美丽尚娇给大卫冲了一杯牛奶。
    大卫喝着热气腾腾的牛奶,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是你拯救了那姑娘的一条生命呀!好样的,小伙子!”桂医生听完后,激动地站起来,在病房里踱了几个来回,“你为了拯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几乎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哪里,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试想,在当时的情况下,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就会那样去做的。”大卫淡淡一笑。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桂医生医生,那位姑娘呢?她没事吧!”
  “是的,她只是呛了点水,没有皮外伤,现在正躺在病床上休息着呢,等你身体好些的时候,去看看她吧。”

   “妈妈,那个姑娘长得好美丽哟!”美丽尚娇微笑道。

   “是的,一看就是一个可爱的孩子……”桂医生微笑地点点头,并注视着大卫,说。“你看,他也不是一个挺好的小伙子吗?”

  “对呀。”美丽尚娇又笑道。

   渐渐地,大卫和美丽尚娇熟悉起来,也对这个医院熟悉起来。

   原来,美丽尚娇是一个流浪街头的孤儿,9岁那年,从老家重庆綦江赶水农村讨饭来到朝天门,遇上了一位善良的医生收留了她,这位医生就是桂医生,她一生为了自己的事业孤生一人,没有儿女,就收养了美丽尚娇,让美丽尚娇跟着她学医……后来就在尼苑这个小地方开了一所小医院。

  “看得出来,桂医生很疼爱你,你也很爱她。而且,还看得出她是一个很有文学修养的人。”大卫对美丽尚娇说。

   美丽尚娇觉得大卫奇怪,怎么会这样评价自己的妈妈呢?便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妈妈是这样的人呢?”

  “这还不简单吗?从她给你取这个名字便知呀。说明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哇,你好聪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不过,我名字的来由,我还从没有告诉过别人呢,你是第一个。”

  “我能很快将身体恢复到现在,说明桂医生的医术是很高明了。”大卫赞不绝口起来。

  “是啊,我妈妈可不容易了。二十多年来,他一直默默地在拯救着那些穷苦的人。年轻的时候,她去过日本仙台医专学过医,立志要当一个好医生,专为那些穷苦的中国百姓治病。回国后,她就游踪到各地专门在那些偏远地带行医。二十多年了呀!她慨叹。‘我拯救的不仅仅是一个个穷苦的人,拯救的是一个中国……’”

 “是啊,光靠给人治病是拯救不了这个中国的,然而,桂医生崇高的治病救人的精神难能可贵呀!”大卫由衷地慨叹起来。
 
   
    太阳高悬天空,活像一个大火球,灼热、耀眼,大地像被烤焦了似的,一切生物都像在蒸笼里,闷热、难受。小河干涸了,树上花卉低下了头,小草趴在地上,小狗伸着舌头,喘着粗气躺在屋檐下,美丽尚娇蹲在院门槛,抚摸着小狗的头:“‘大沙’真乖,知道我这里有病人,不叫不闹,呆会儿我还要带你去见我的病人呢,你见了她,要对她做阿弥陀佛,对她摇摇尾巴哟……”
    门前的老柳树下,桂医生身着一身白大褂,悠然地依偎在老柳树下乘凉,心中默默为两个年轻人祈祷:“会好的,不几天就会好起来,祝你们将来能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美丽尚娇牵着小狗轻轻地推开了门,只见窗棂上摇动着婆娑的树影,阳光透过密密的树枝使整个病房蒙上层淡绿的清纱,显得分外幽静。屋角放着一张白色病床,一位把发辫稍加上盘头顶的少女正靠着雪白的鸭绒枕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书。
    “青儿!”美丽尚娇轻声叫道。
    少女微微抬起头,把视线推向房门口。她有一张白净的脸,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引人注目。
    “青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美丽尚娇神秘兮兮地推开门道。
    “呵呵,小狗狗!我喜欢!”少女惊喜万状,忙想下床来。
    “别,你别下来!”美丽尚娇摇摆做着手势。
    “呵呵,还带了一个救命恩人来呢?”
    “恩人,什么恩人呀?”少女愣了。
    “就是大卫呀,是他救了你!你忘我对你说过的了。”美丽尚娇微笑道。
    “大卫?”少女两眼闪射出惊喜的光彩,把手中的书搁下,掀开身上白色薄绒毯,一骨碌地要下床来。美丽尚娇上前制止了她。大卫犹豫不绝地站在门口。
    少女抚摸着小狗“大沙”的头:“大卫,你进来呀!过来坐!”少女含笑地叫道。顿时,她苍白的面容上泛起兴奋地红晕,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盯着大卫,丝毫没有扭捏的痕迹。当大卫走近床前时,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热情地喊道:“坐,你坐!桂医生和美丽尚娇都告诉我了,你叫大卫,真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条性命就……我不知该怎么谢你才是。”
    “我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一件事,不用谢!我想,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见了此景都会那样做的。以后,你千万不要到深水区域去游泳了,那里危险。”大卫活像一位长者这样说道。
    “不是的……本来表姐叫我在岸边潜水区域游玩,可是,一艘大轮船过后,翻卷的大浪把我冲远开去,接着……”少女将发生的一切讲述出来,“事到如今,我该怎么谢你呀?”
    “用你的心吧!”美丽尚娇顽皮地笑着说,“正如大卫有一个高贵的品格一样,他也有一颗像你两只眼睛一样美丽的心啊!”
    少女抿嘴笑了,大卫脸上感到发热…… 

 
    ……听不见鸟的啼声,只有知鸟在树上拼命地叫着:“热死了……热死了……”……再一看天,像是天公打破了墨水瓶,乌云密布,雷声隆隆……雨水淙淙淌着,发出“滑滑”的响声。……这时,青蛙敲响了鼓,鼓声那样响亮。仿佛在为这一对年轻人敲响心曲……
    “你们谈吧,下雨了,我去看看我妈妈。”美丽尚娇走到门边,回头对男女青年眨了眨眼睛,伸了伸舌头,笑着出去了,随手关上了门。
    少女望着离去的美丽尚娇的身影,搭讪道:“真理解人心呀!”
    “是的,她既聪明又热情。”大卫点点头说,“这些天,为了我们,可累坏了她们母女俩。”
    “但她却说,大卫为了救你,把自己的性命都豁上了。”
    “别说这个了,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那样做的。对不对?”
    “我?”少女收拢笑容,垂下目光,默默思索了片刻,说,“是的,应该是这样……桂医生和美丽尚娇告诉我,说你是个勇敢的青年。大卫,你的胆子也真的太大了呀!那天下午,暴风骤雨、雷鸣电闪、急流恶浪……至今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呢!”
    “其实,胆子是练出来的,多经历一些风险就习惯了。”
    “大卫,你年龄不大,做事、说话倒挺持重的!你究竟多大年龄呀?能告诉我吗?”少女热情地盯着大卫。
    “上个月满的二十岁。”大卫认真地回答。她依然避开了少女的脸。
    “呵呵,那么说,你比我大几个月?”少女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高采烈地喊道,“你应该像美丽尚娇一样,叫我妹妹才是!”
    “唔……”大卫垂下了头,仿佛怕被少女的目光烫伤他的脸。
    “你支支吾吾在说什么呢?难道我说错了?或者说你不情愿?你有妹妹吗?”少女急切追问。
    “没……没有。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那正好了,我妈也生了我一个女儿。”接着,她爽朗地说,“你就答应做我的哥哥,好吗?我多么需要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哥哥呀!”
    大卫犹豫片刻,终于点点头,又难为情地把眼光朝向别的方向。
    姑娘却兴奋地坐在床上两手挥动起来:“哈哈,从此以后,我有哥哥了!”弄得病床只打颤……又忙握住大卫的手使劲地摇着。
    “是的。”青年吃力地嗫嚅道,“那……那当然……”
    姑娘深深地盯了大卫一眼,不知为什么又噗嗤一声笑了。
    刚刚踏入青春门槛的大卫,从来没有与任何女孩子接近过——除了江上那场把他和这位少女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惊涛骇浪外——此刻,他感到姑娘的双手是那么的火热,柔软,少女急剧起伏的胸脯中埋藏着一颗多么猛烈地跳动的心,少女的热力通过两人紧攥着的手像电流一样传遍了他的全身。大卫感到自己心田里一个顽强的禁区被冲击了一下,烈火点燃了他的灵魂。他勇敢地迎视着少女那纯洁、热情、闪耀着火花的大眼睛,思索片刻,想说什么。
    “你……我至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提这个问题。
    “难道桂医生和美丽尚娇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
    “真有意思!”少女纳闷地笑道,“那我就直言告诉你了,我叫青儿。”
    “青儿,好名字,它的含义是绿色,有朝气,永远充满青春活力。”大卫恳切地说,“我感到这个名字是希望的象征,是你的灵魂。”
    “呵呵,大卫哥,谢谢你!”
    正说着,少女轻轻地咳嗽起来,显得有点气喘。大卫发现青儿的脸色忽然显得苍白,他焦灼地站起来问道:
    “青儿,你不舒服吗?”
    “没什么,没什么!都是那场暴雨闹的后果,等一会就会好起来。”说着,她咳得更加厉害了。
    “你躺下,我去叫桂医生!”大卫向门口走去。
    “你别去,真的别去,就让桂医生休息一会吧!”青儿急忙摇手,“不过就是受了点风寒,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别去给桂医生增添麻烦了。”
    此时,门已经打开了。
    “大卫哥,你别去!我不要你去!”少女在床上急切地叫道,“你就呆在这里陪我吧!我们还有好多话要说呢,有你在我身边比吃药强。你回来嘛!”
    “不,青儿,你的脸色太苍白了,我一定得把桂医生叫过来看看才放心。”大卫说着,一扭头,不禁怔了一下——原来,桂医生就站在门外,含笑望着他。
    “桂医生!”大卫大声喊道。
    “别慌,大卫,青儿只是因为受了风寒,刚才又有些激动,所有有此反应。确实,青儿刚才那句话说得对,有你在他跟前比吃药管用些!”桂拍拍大卫的肩膀,爽朗地笑道。“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才特意安排你们见面。”
    “桂医生,你都…都听到了?”青儿抿嘴笑问。
    “我刚来,听到了你那最动人心弦的最后一句话。好吧,现在让我再给你珍视一下,孩子。”
    “那,我呆会儿再来。”大卫望着桂医生,又望望青儿。
    “你就留在这儿嘛!”青儿说。
    “对,留在这儿吧!她需要你。”桂医生摆摆手,又说,“啊,不,你去把美丽尚娇给我叫过来,叫她把青儿的病历表和我的听诊器拿过来。”
    大卫叫来了美丽尚娇,回到了自己的病房,他闭上眼睛,在病床上躺了许久。他感到精神很紊乱,青儿那张俊美而略显苍白的鹅蛋脸,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老是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烦躁地爬起来,走到窗前,眺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竭力整理自己的情绪。他终于冷静下来,服了几片催眠剂,在病床上昏昏欲睡……次日清晨,他沉思了一刻钟光景,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甩了甩拳头,走出病室,向桂医生借了一身衣裤和一些钱,说要出去一趟。
    “呆会儿吧,你给青儿打个招呼嘛!”桂医生说,“昨天下午,青儿过来看了你几次,你总是睡着不醒。昨天夜里又来了急诊,美丽尚娇又忙乎了一阵,恐怕要过一会她才会起床。”
    “不必打搅她们了。”
    桂医生把大卫送到医院大门口,紧紧握住大卫的手,凝视着他那双黑清瘦的面孔,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早去早回。钱不必计较,我一生碌碌风尘,身无长物,不也过来了吗?青儿是个好姑娘,你别忘记她!”
    “谢谢你,桂医生。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的!”
    大卫回到沙坪坝自己的家,换上自己的衣服,将桂医生借给他的衣服洗净,熨好,又为青儿买了一套紫色裙装,连同住院期间他和她的治疗、饮食费用所折算的钱,一并寄往尼苑医院,然后,便乘火车去北京游玩去了。
    一个月后,开学时间迫近了,大卫提着塞满的旅游物品,返回重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拥挤的火车上,与青儿重逢……


                                             .4.
                                                            2009.11.7.05:33修改
[ 此帖被文佳在2009-11-09 22:50重新编辑 ]
离线文佳

发帖
7246
蜂蜜
28904
威望
74
宣传贡献值
13
交易币
0
好评度
1117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9-11-08
    “原来你们还有这么一段精彩的故事呀!”秋成听了大卫和青儿的讲述,不禁叹道:“根据我的经验,凡是有不平凡的开始,定有不平凡的结局。” 
    “你就那么肯定?”秋悦笑起来。 
      “当然了。”秋成说,“我在国外经历了那么多个国家,目睹了千百桩奇闻轶事,便有此结论。
    “发现结论是你们专家的分内事。而对于大卫和青儿这些年轻人来说,他们没有那么长的人生经历,对你这结论他们也未必能理解。”
    “但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的。”秋成肯定地说。
    大卫突然打量起青儿身上的紫色裙装来,并说:“当我看到你这身衣物,就感到有点眼熟。”
    “这还奇怪吗?是你离开尼苑买了寄给我的呀,难道你忘了?”姑娘笑道。此时,她那丰满的脸上显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大卫!你离开尼苑后也不打声招呼,害得我好找呀!你走以后,我在尼苑等了你三天,可是你一去就杳无音讯。后来,我也回家了,并叮嘱桂医生和美丽尚娇,一有你的音讯就马上通知我。美丽尚娇还大骂了你一顿呢!”
    “哈哈,是吗?他骂我什么了?没良心吧!把你给扔下。”大卫大笑:“桂医生没骂我吧?”
    “那倒没有。只是每当我们提到你时,她总是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秋成插嘴说:“那么,大卫,你现在该可以讲讲了,当初你离开尼苑医院又去哪呢?为什么从此不与青儿联系了呢?”
    年轻人搔搔脑:“这个……”难为情地一笑,“也没什么好说的,或许是我不喜欢当什么救命恩人吧!” 
    “就这个原因呀?”秋悦莞尔一笑,说,“恐怕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吧!”
    大卫难为情地低下目光,抚摸着手中的《心理学》。一会儿,他冲着青儿说,“别老谈这个问题,我还要问你呢。”
    “问我?——问吧!”青儿惊讶!
    “你为什么那么傲慢?”大卫直奔主题。
    “傲慢?呵呵!从何说起?”青儿感到意外。
    “为什么我问你座位时你不理人?”大卫感到很委屈。
    “呵呵!就为这个呀?”青儿不以为然。
    “我当时就想,这个女人一定是个聋子,或者就是一个富家千金。”
    “呵呵!瞧你说的,又是聋子,又是千金的!”姑娘收敛起笑容,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阴影。 
     秋成见此情景,收起扇子,慢条斯理地说,“大卫,别追问她了。还是让我们告诉你吧!
    “我们夫妇俩,也是在你来之前认识青儿的。起初我们也并非一起交谈,后来见青儿身旁坐的那个看上去30来岁的家伙对青儿说下流话,还不时动手动脚的。青儿难以忍受,就骂了那流氓。我们见原来他们是互不相识的人,也帮了青儿说话。这下可好,惹怒了那家伙,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坐位。”秋成述说起来。
    “是这样的,我们亲眼目睹了那个场景。”秋悦说,“临走时,那家伙还瞪着眼睛用手指着青儿哼了一声呢。”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如此之事?后来呢?”大卫追问道。
    “后来,你就来了。”秋成说道。
    大卫沉思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扭头问:“青儿,原来你以为我也是那种流氓啊,不理人。”
    “可不是嘛,谁叫你是个男的呢?我一听是个男的问话,就难理得了。”青儿抿着嘴,微笑着说。
    “哦,在你看来天下男的都是流氓了呀,你瞧,秋成不是挺好的吗?”大卫抓住这个话题不放。
    青儿的脸红了,她不好意思地摇晃着头说:“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当时,我就不想再理人了,我的思绪乱着呢……”
    秋成笑着说:“大卫,你就别再追问了吧,在我看来,决定一个人的好坏,并不在于性别,而在于他的人格和品德。姑娘,你说我说得对吗?”
    青儿点点头。
    正说着,只听车厢里闹烘烘的。秋悦忙拉了拉秋成的衣角,眼光朝向前方,自己面色骤然紧张起来。
    秋成朝着秋悦暗示的方向望去,只见先前的那个家伙竟然带着三个怪模怪样的人,嘴里还哼着,嚷着,横冲直撞,沿着这边走来。
    青儿指着来人小声告诉大卫:“前边那个就是那个流氓。”
    “是的,就是他。”秋悦纤瘦的手指有些发抖,她紧张地说:“大概那是他叫来的一帮人吧。”
    “你们都别怕,有我在这里。我正好可以检练一下自己的武功呢!”说罢,大卫将手中的《心理学》一书往青儿手中一扔。
    说话间,那伙人已经到了跟前。
    为首的那个阔嘴中镶着三颗大金牙,他叫白虎豹。只见他斜扣着一顶白色巴拿马帽,在黑羽纱中式短衫的敞口处,露出了长满黑毛的胸膛,胖肚皮上扎着一条咖啡色宽布袋,深深地陷入淌着油汗的肉中。他大摇大摆地往大卫等人的坐席旁一站,抖开折扇呼啦呼啦地扇着,又扯开满脸横肉,斜着一对斗鸡眼一瞥,粗声粗气地吼道:
    “是哪个刚才欺负我的徒儿?!”
    “是她!”那个先前歪瘦脸上嵌着两只绿豆眼的家伙从白虎豹身边挤出来,把一顶油腻腻的鸭皮帽往光秃秃的后脑勺上一推,像老鼠一样吱吱吱吱地尖叫着。他指着青儿,又指着秋成夫妇,“还有他们两个!”
    “明明是你胡来,还找上门再来惹事。”青儿火冒三丈,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气得心里咯咯跳。
    “我们亲眼见是他先对姑娘无理。”秋成也愤怒道,并斜着眼睛看了大卫一眼。只见大龙半眯着眼睛斜视着那几个逮徒,双手搁在两个膝盖上搓了搓,把手指关节弄得咯噔咯噔响。
    “嘿嘿,今天老爷们就是要逗着你玩,你敢不陪我们玩?”那白虎豹奸笑道。
    大卫微微做了一个深呼吸,把两手往裤兜里一揣,依然斜起身子盯着那帮逮徒,不作声色。
    青儿紧咬牙关,丰满地胸脯急促起伏着,她把脸转向一边,看也不看那个家伙。
    “说呀,他奶奶的!”白虎豹抬高嗓门,把双手往腰上一叉,大声叫道。
    “喂,你嘴巴放干净点行不行,有话好好讲!”秋悦在一旁看不过了,“是他对姑娘无理,怎么还说姑娘欺负他呢?我们亲眼看到的,可以作证。”
    “你过去,没你的事,我是问她,不是问你。”将戴着铁护腕的手一挥,“先把这个婊子给我带走!”流氓们一听,纷纷上前想去拉青儿,“慢点,让我好好看看这个婊子,嘿嘿,还真长得一朵花似的,那股傲劲,我喜欢,哈哈哈哈……”白虎豹把脑袋往后一仰,哈哈狞笑起来,顺着他的后嘴皮,唾液流在他那油腻的肚皮上……
    白虎豹又一挥手,几个流氓一拥而上。秋成气得浑身发抖,忙站起身来,上前跨了一步,用两手伸开一挡,被一个流氓顺手往胸膛一拳,将其推倒在座位上。秋成被推倒后,那流氓还没有扭过头来,只见飞来一个重拳,将他击出三、四尺远,后脑壳嘭的一声砸在对面窗下的小桌上,顿时,粘糊糊的又黑又腥的血从后脑勺里喷将出来……
    那致命的一拳,原来是大卫击的。
    其他几个汉子蜂拥而至,均被大卫三拳两拳打翻在地,哇哇哇哎哟哎哟哀叫着,退避开去……
    白虎豹见大卫来势凶猛,沿着过道后退了几步,然后定睛对大卫吼道:“好哇,你他妈的,还敢打我的徒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大卫一脚踏在一个流氓的胸脯上,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架势,直勾勾地盯着大金牙,冷冷笑道:“把你的学历快快告来,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你问老子?谁不知道我这个地头霸龙,李老板,王老板我都不怕,还怕你个小毛头。我看你娃娃有眼不识泰山!”
    “哼哼,不认识我,可认识我师傅南泉飞不?我认识你!”大卫冷笑道,“但我这个拳头不认识你!来,你过来!”
    “哎哟——”原来大卫说话重了点,将地上踏着的那个流氓的肋骨踩得咯咯响,那人便惨叫起来。就在他低头看那流氓的一瞬间,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他连忙把脑袋一偏,躲过了大金牙猛刺过来的一刀,他同时顺手一挡,正好抓住了白虎豹那只戴铁护腕的手腕,他用力一扭,白虎豹手里的的铁护腕咔啦咔啦一阵发响,手中的刀子一下就掉到地上去了。白虎豹见此情景,浑身软沓沓的堆在一起。
    列车明显速度缓慢下来,快到站了,大卫提起白虎豹,一脚将他送了出门,等大卫回到座位时,原来那几个在地上东倒西歪的汉子也跑得无影无踪了。
    “嘿,那几个人呢?”大卫问道。“我想把他们通通摔下去。”
    “算了。”秋成叹息一声,“刚才过来了几个人,估计是那几个流氓的同伙,把他们抬走了。你刚才把白虎豹弄到哪去了?”
    “把他踢下车去了!”
    “啊!那不是把他摔死了呀?”秋成大吃一惊。
    “大概不会吧,我看火车在减速,下面又是一片草坪。
    “唉,怕是更大麻烦要来了。”秋成用手抹了抹胸口,一边沉吟道,并皱着眉头,望着窗外发愣。
    秋悦叹息道:“什么世道,豺狼当道,狐鼠横行,当个好人,又惹出祸来,唉……真令人心寒呀……”
    大卫回到青儿身边,青儿连忙用毛巾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这时,从前边由一个茶房带来两个人,看上去是警察,腰里插着短枪。
    “就是他!”那茶房到跟前对那警察指着大卫。
    只见其中一个警察将斜挎在肩上的武装带拉了拉,把下面挂的木壳枪往屁股后面一推,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慢慢道:“刚才聚众斗殴的是不是你?”
    秋成夫妇铁青着一张脸,青儿忙靠拢大卫,悄悄拉着他的一只手,生怕大卫又向那两个警察扑去。
    胖警察拧紧眉头,把目光凝视在大卫脸上,他甚至把右手伸到屁股后面,抓住木壳枪的盖子。显然他已经获知刚才发生的一切,以至浑身上下每根神经都处于一种警戒状态,以防万一大卫冷不妨扑上来掐死自己。
    大卫若无所事的样子,毫无表情地望着窗外,似乎专心致志地数着朝后飞跃的树杆。
    胖警察感到心里有些发毛,他忙与茶房交换了一下眼色,有点拿不定主意。视线转向了秋成夫妇。
    “喂!你们两个是做什么的?”胖警察盯着秋成夫妇,慢吞吞地从鼻孔里哼道。
    “与他们无关,有什么事情问我就行了。”还没等秋成夫妇回答,大卫开腔了,他也和那个胖警察一样,从鼻孔里哼道,头依然望着窗外。
    “我是问,刚才……”
    “哦,原来是那件事呀。告诉你吧,打伤人的是我,惹是生非的是那伙流氓。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大卫目光逼人的盯着那个胖警察,威而不露地说,“他们不单是惹是生非,光天化日之下,还调戏良家女子,你说该不该打?旅途中扰乱治安秩序的是他们,企图持刀行凶的也是他们!这位小姐,是受害者,还有这位刚从国外回国的专家和他的夫人也是受害者!
    这些周围的观众是证人!”说着,大卫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还有这个——”他将座位下的短刀住胖警察脚跟前一摔,“咣啷”一声。
    那胖警察赶忙朝后面连退几步,腰杆正好触在一张茶几上,他斜起身子,用一只手护着腰,粗脖子中油汗顿时冒了出来。
    “难道这把刀的来历你也不知道?”大卫咄咄逼人,“我说,刚才车上发生那么大的事,你到哪去了?有人斗殴,你们不马上出现在现场。出事了,你们不去追问那伙流氓,反倒来追问受害人,你是什么警察,你配穿这套警服吗?简直是饭桶!等我到了重庆,再找你算帐!”
    胖警察听了大卫最后几句莫测深浅、气势逼人的话,感到大卫有点来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于是,胖警察有些惶恐地问:
    “先生,您贵姓?……”
    秋成心生一计,一本正经地说:“这位先生姓梁他父亲是重庆有名的摄象大师梁崇文,他舅舅是重庆歌乐山上的拳师南泉飞,你听说了吗?……”
    “梁崇文?”顿时,胖警察愣住了。凭心而论,这个刚当警察不久的胖警察还不认识梁崇文,但他却听说过此名。胖警察灵机一动,决定还是提防到一点。
    胖警察的心思被秋成猜透了,秋成又是呵呵一笑,说:“老实说,梁崇文和南泉飞,散肥都要惧怕三分啊!”
    一提到散肥,那胖警察连声作阿弥陀佛,说:“久仰,久仰。”胖警察把眼珠子一转,忽然满脸堆笑,拱起双手,像小狗作恭喜一样,连声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其实,我也是为了公子好呀!白虎豹是襄樊一带的名人,现在正准备带起他的徒儿去重庆,必有要务,所以……”他干笑几声,又点点头说,“我今天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子大人多多包涵。好,不打搅了,不打搅了……”说罢,低头弯腰拱着手,带着茶房退步离去。
    车厢里顿时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你怎么要提我老爸?”大卫有些责备秋成起来,“我是不喜欢有人提到他的。”
    “令尊大人,在摄影上没人可比的……”秋成说。
    “可是,我不喜欢他的人格!”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父亲呢?”
    大卫淡淡一笑:“俗话说。‘知子莫如父’,其实反过来讲——知父不如子。”
    大卫的一席话让秋悦和青儿丈二的和尚琢磨不透,甚至于感到惊讶,而秋成则从心底里感到欣慰。接下来,他释然一笑:“大卫,你别太执拗了,凡事都得讲点谋略才是。”
    “是的。”青儿在一旁插了一句,我曾经在法国时,从报子上看到过梁崇文的名字,好像是获得了什么奖。哦,想起来了,是第+届世界新闻摄影重庆最高奖。”
    “是的!报子上称他为现代摄影界的一颗彗星呢!”秋成道。
    “什么彗星?扫帚星还差不多。”大卫有些激动起来,“青儿,你也来了!我求你们不要提我那老爸的名字好不好?”
    秋成、秋悦和青儿见大卫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大卫为什么对他父亲那么无好感。
    “咦。青儿,听说你在法国呆过?“秋悦突然问道。
    “是的,日本、德国、意大利也呆过。不过,在法国呆的时间最长,有两年吧。”
    “你在中国念书,怎么到那些国家去了呢?”
    “跟我爸爸去的。”
    “你爸爸?”
    “是啊,他在那边。”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青儿低下两只秀丽的眼睛,沉默地望着自己的足尖。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他叫鲲艺。”
    “什么,鲲艺是你爸爸?”秋悦蓦然一惊!秋成也惊愕地盯着青儿,仿佛从来就不认识她。
    “是的……”青儿用两手玩弄着辫梢,深深地垂下了头。
    此时,秋成和夫人心灵像受了什么震动,也默然无语,车厢里只能听到列车不停地发出有节奏的隆隆声。大卫打量着面前的秋成夫妇,只见秋成皱起眉头,头朝向窗外,冥思苦想的样子。秋悦也微微垂下了目光,一种无限的感慨挂在脸上。
    “青儿!”大卫实在是忍不住了,用手纣关节碰了一下青儿,“你爸爸是有名的音乐家呀?”
    大卫这么一说,秋成一副责备的口吻:“小伙子,你孤陋寡闻了吧,这么有名的音乐家都没有听说吗?”
    “呵呵,让你见笑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卫一手搔着脑门,低语道。
    少倾,秋成才神情地凝视着青儿,轻声地说:“我认识你爸爸,曾经还是好朋友。十多年前,我们在德国见过面。我夫人还在德国跟你爸爸学过作曲呢!”秋成停了半会,“你妈妈是不是重庆有名作家烟倪莎?”
    “是啊?!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是我妈妈的故友吗?”青儿为能在列车上碰到妈妈的故友而感到高兴。顿时,她怀着一种无限复杂的心情深情地凝视着秋成夫妇。沉默片刻,她又满怀悲哀地低声道:“不过,我妈妈她……”说着,青儿用食指放在酸酸的鼻孔上,眼眶里盛满了泪花……
    “是在重庆吗?”
    青儿又点了点头,揉了揉发红的眼窝。
    秋成用低沉的语调说道:“文革,不知冤枉了多少像你母亲一样的好人啊!我是在德国知道你母亲遇难的消息的……”
    大家都无声息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秋成才关切地问道:“后来就一直没有你父亲的消息了吗?”
    “是的。”青儿点点头。
    “那么你后来是怎么生活的?”
    “是爸爸的好朋友一直在接济我。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上……”青儿的语调越来越低。
    “你在哪个学校念书?”
    “在我妈妈的学院——四川音乐学院。”
    “音乐学院?”秋成和秋悦都有点惊讶。
    青儿点点头。
    “哪个系?”
    “艺术系。”
    “你是继承了你父业啊!”秋悦微笑道。
    “哦,难怪你身材那么好,原来是学艺术的。什么不好学,偏偏学艺术?”大卫打量了一下青儿,插嘴道。
    姑娘抬起头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向大卫看了一眼。
    “学艺术又怎么样了?不好吗?”秋成不解地望着大卫。
    大卫摇了摇手说:“也不是不好,我觉得那种专业只是唱唱、跳跳,绘绘画而已。学来又有什么用?”
    “依你这么说,学艺术就是没出息了?你知道文革期间,文艺起了多大的宣传作用吗?那你不妨谈谈什么专业才有用呢?”
    “科学技术才最有用。你看我们国家那么落后,文革期间什么都凭票供应,把人弄得个个都肌瘦如柴。像我这般强健的有几个嘛?什么洋碱、洋火柴的,都是外国来的。如果我们国家科学技术发达,哪里还去进什么洋货嘛?要使我们国家富强起来,最重要的是要普及教育,发展科学技术,决不是搞什么‘艺术’,去唱唱、跳跳。唐诗里说得好‘商女不知王国恨’,这是很说明问题的哟。这就是说,艺术不能救国。‘文革’期间老师一天把学生抽出来这个厂跳跳,那个部队去唱唱,没说把国家就跳富强了,昌盛了。”
    “不见得吧!”秋成大笑起来,“你这种论调带有片面性。文革中的确很重视宣传,但对学生的个性发展不是一个充分的发挥吗?你看现在文革出来的那批人,未见得就不是各个行业中的顶梁柱呀,能歌善舞,能文能武,哪像现在的好多孩子,读死书,单打一。我就是文革的产物。怎么样?”说完,秋成呵呵自信地一笑。
    大卫无言答对,只得尴尬地笑笑。
    “还有,艺术真的无用吗?”秋成收敛起笑容,接着说下去,“岳飞是宋朝的将军,可是,你今天唱起他的《满江红》有什么感觉?你面对祖国曾经遭受的苦难,如果你是一个爱国者,就会激起一种爱国热情来。是不是?还有《沁园春.雪》《唱支山歌给党听》《黄浦江号子》等歌曲,这些都称为红色经典歌曲,唱这些歌的都是‘自己人’。唱着这些歌,心中充满了对毛主席的热爱,对党的热爱,对祖国的热爱。”
    “是的!”大卫兴奋起来,“我们在念初、高中的时候,这些歌几乎成了各班的大合唱主歌了,我特别喜欢《黄浦江号子》这支歌,它是那么浑厚、雄壮,一哼起来浑身都来劲!”
    “可是你不知道,我说的这些歌曲的作者中就有鲲艺。”
    “青儿,你有一位好父亲。”大卫羡慕地说着,两眼紧盯着青儿。
    青儿默默地点点头。
    “青儿!”大卫又激动地问,你刚才好像在说,你父亲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革里,由于爸爸在国外,妈妈受牵连挨批斗,一次批斗会上,她突发心脏病,去了……爸爸不敢回国来,东躲西藏,一直没有音讯……”青儿微微叹息了一声,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弥漫着阴郁的云雾,良久,才深有所悟地说,“你刚才的话的确打动了我的心,为了国家的强盛,学艺术也确乎意义不大,让我想想……”
    秋成笑了:“依我看,没有一个美好的社会,干哪一行都难以获得成功。所以,要使我们的国家富强起来,光靠艺术不行,光靠科技也不行……”
    “那要靠什么呢?”大卫认真地问。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每一个头脑清醒的、正直的、有爱国心的人所追求的愿望。到现在我才初有所悟,那就是无论从事什么职业,都要有一个正确是信念……”
    “你像在讲政治一样。”
    “对,也许你现在还不理解我说的话。而且,我自己也在思索,力图找到一个方向。我这次回国,也就是为了这个……”秋成沉默了,他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车窗外广漠的原野,错落的村庄……不知不觉,列车已经驶进沙河火车站。
    “大卫,我们准备下车了。”
    大卫连忙帮助秋成夫妇从行李架上取下了一只大皮箱,说,“但愿我们后会有期。这段短暂的旅伴关系很有意义,秋先生的教诲对我很有启发意义。”
    “客气了,大卫。你给我留下印象太深了,你聪明好学,见义勇为,有事业心。如果在未来的岁月中,你能走出一条自己认准的路来,你一定会有卓著的成就!”秋成深有感慨地说,“我和秋悦也会永远记住这段不平常的旅行,记住我在这段旅途中认识了你和青儿两位年轻朋友!”
    “你们两位今后就定居沙河吗?”大卫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麻烦留个地址给我嘛,今后我写信给你们,大家联系联系。”
    “不必要了,我们的行止还没有定下来,大约会当教师匠。”秋成说,“而且,今后你一定会得知我们的消息的。一定!
    大卫不知道秋成为什么会那样肯定,连忙问:“为什么呢?”
    “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秋悦微微一笑。
    只有青儿没露声色,她惘然若失地望着脚跟前的那只小鹿皮箱和一只网袋——那就是她的全部行李。她不时抬起目光看着大卫。大卫正在手忙脚乱地帮秋成夫妇收拾行李。
    列车完全停稳了。月台上,车厢中人群如织,闹哄哄的。
    “我们先走吧!”秋成碰碰妻子的手。
    “等一等青儿,反正同路嘛!”秋悦望着丈夫。
    “再见了,大卫!”秋成像没有听清楚妻子的话一样,他把一只手伸给大卫,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本书,“我们的旅途相处是短暂的,但它是很有意义的。我是不轻易赞许人的,但我要说,像你这样年龄的青年,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你是第一个。”
    “您过奖了!”大卫紧紧地握住秋成的手,“别急,我们一同下去,让我送一送你们。”
    “不用送我们了,还是送送……”秋成朝青儿瞧了一眼,秋悦这才明白了丈夫的用意。青儿却轻轻地咬住了嘴唇,双颊泛起了红晕。
    秋成又将手中的书递给大卫说:“这本书送给你作个纪念吧!我相信,在未来的岁月里,我会看到你成长为一个正直、聪明、大有作为的人才!”
    这本是绪悦的《神秘电脑》。
    “青儿,你下车后直接去‘红岭’学校吗?”秋成又紧握住青儿的手,慈祥地注视着她那俊秀的面庞。
    青儿点首道:“以后咱们都在沙河,见面的机会不少吧!”
    “那当然!那当然!”秋成笑道。“你到学校报道后,不妨去探望一下你们校长。”
    “为什么要去看望他? 我又不认识他?”
    “一回生,二回熟嘛!”总之,一放下行李,你就到校长办公室去,你会明白一切。”
    “那位校长一定是个很好的人了?”
    “是啊……他待你一定会很好的!好吧,青儿,再见!大卫,再见!”
    秋成夫妇匆匆下车去了。青儿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心中对这两位旅伴不禁产生了流连难舍的感情。他们是多么正直、善良的人啊!还有,他们显然明白,这个大眼睛姑娘,此刻是多么渴望与那位青年单独相处一会儿——哪怕只是短暂的一会儿。
    大卫帮青儿提着小巧的鹿皮箱和网袋,二人并肩向出口处走去。他们是最后下车的人,身旁只有稀疏的人影。
    “你能留在沙河呆两天吗?”青儿说,“难道你在沙河没有亲人或者朋友吗?”
    “哦,是不行的,重庆师范大学的校规比较苛刻,开学时一分钟也不能耽误。要是耽误了,就得受罚的,甚至第一名就得不到了,奖学金也没了。”大卫极力解说着。
    “你就那么在乎班里第一名呀?”
    “呵呵,哪是班里第一名呀,我是全校第一名呢。”大卫好自豪地笑了笑。
    “所以呀,你就被那些第一名给冲昏头了,还有那些奖学金什么的。”青儿停了停,“难道就没有比你第一名和奖学金更迷恋的东西了吗?”青儿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青儿!”大卫不由喊了一声青儿的名字,此时的青儿却轻轻地咬着嘴唇,脸色明显有些严峻起来。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俗气吧!”大卫吐言时,心里涌出了一股难言之隐的痛苦。
    “那你为什么不能留在沙河呆两天呢?我的意思是……你在沙河也有亲人的……”青儿边说,边用她那对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大卫,似乎要让大卫明白她的意思。
    “哦,你指的是我父亲吗?别提他了。”
    青儿有些急了,心想,这个笨瓜,怎么就不懂我的意思呢?
    大卫做出一副寻思的模样,好半天才道出一句:“哦,想起来了,我还有一个姐姐……”
    “那妹妹呢?有吗?”
    “没有,没有,就有一个堂姐,他叫水婉儿。”
    “哼!没有,没有……”青儿冷冷的模仿大卫的口气。
    大卫从青儿的口气中立即悟出了她的意思。于是,心灵深处怦然一动,一股热流从心底迅速扩散到全身。
    “青儿妹妹!”大卫终于喊出了一声,但又说不下去了,千言万语阻塞在他的喉咙,像堵上了一块大而湿的棉团。
    青儿仿佛没有听见,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什么地方。大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那是一盆列在走廊边的牵牛花,那牵牛花缀满了花朵的绿叶中,开出了一朵朵小喇叭花,红的、白的、紫的、又娇嫩又鲜艳,那朵朵像彩色小喇叭的花,叫人越看越爱看。稠密的绿叶衬托着各种颜色的“小喇叭”,远远看去好像挂着一匹漂亮的花布,叫人看去很舒服、很顺眼。近了,一股清香迎面而来,真可谓是清香四溢。大龙回想起在尼苑医院病室里,青儿曾说过一句话:“今后不管在哪里,只要一看到牵牛花,我就会想起你的……”大卫不禁深情地抓住青儿的双手喊道:“青儿妹妹,你听我说……”
    青儿抬起目光,望着大卫发红的面庞。
    “青儿,虽然我不能在沙河呆,但是,以后我知道了,我在沙河还有另一个亲人——真正的亲人……”
    顿时,青儿那对漂亮的大眼睛熠熠闪光。
    “青儿!”大卫激动地、低沉地说,“那个亲人就是你!”
    “大卫!”青青喊了一声,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
    “呜!呜——”火车厉声轰鸣,它在告诉乘客就要开车了。
    青儿的鹿皮箱和网袋,躺在离出口处不远的水泥地上。她依偎在大卫的身旁,两颗年轻的心脏贴在了一起,似乎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心脏在激跳-——两人纯洁、炽热的青春热血,在心脏的鼓动下,正在全身血管中沸腾、迅流……
    二人的举止被站在列车门口的两个检查员看在眼里,她们被这一对年轻人依依不舍的情景所感动,脸上绽放出了微微的笑容。青儿和大卫两双火热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青儿!我们会见面的!”大卫热情地盯住青儿那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
    “嗯,我们会见面的!”青儿喃喃地重复着大卫的话,她多么想扑进大卫那温暖、宽阔的怀里,伏在他耳边大声地对他说:“我们会见面的,我们将会永远在一起,不分离!”然而,青儿没有那样做,她毕竟还是一个少女,更何况是在这种地方。然而,“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那两眼中闪着的火花,已经向大卫倾诉了一切……
    “呜……轰、轰、轰……轰隆、轰隆、轰隆——”列车头喷出白色蒸汽,急剧地吼叫起来,它在催促着南来北往的人们,它在揶揄着那些依依不舍的心……
    大卫走了,他从窗户伸出头来,挥动着他那有力的大手,青儿左手用拳头捂住嘴,也挥动着她那纤细的右手,两行热泪吧嗒吧嗒地涌了出来……


                                           .5.
                                                    2009.11.8.22:46修改
[ 此帖被文佳在2009-11-09 22:51重新编辑 ]
离线秋卉

发帖
4873
蜂蜜
9212
威望
1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586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9-11-08
小说好看,期待下文。
文佳妹妹:如果你的小说要出版的话,有几处的名字得改为统一的称呼。我看到几处摘录在下面:
(二)中“我叫秋成,刚从美国回来。这是我的妻子,她叫秋乐。” ……“现在,我们能不能有幸结识你呢?”一直沉默的秋悦在一旁笑道。
:“你是文学家梁崇文的什么人?”
    “他是我父亲。”

(五)秋悦忙拉了拉秋绪的衣角。
胖警察拧紧眉头,把目光凝视在大龙脸上。
大卫的一席话让秋悦和青儿丈二的和尚琢磨不透,甚至于感到惊讶,而秋绪则从心底里感到欣慰。
从报子上看到过梁晓月的名字,
大龙打量着面前的秋成夫妇,
“青儿!”大成实在是忍不住了,用手纣关节碰了一下青儿,“你爸爸是有名的音乐家呀?”
大成这么一说,秋成一副责备的口吻
大成摇了摇手说:“也不是不好
大卫连忙帮助秋绪夫妇从行李架上取下了一只大皮箱
大卫不知道秋绪为什么会那样肯定,
“再见了,大卫!”秋绪像没有听清楚妻子的话一样
这本是绪悦的《神秘电脑》。
大龙回想起在尼苑医院病室里,青儿曾说过一句话:






























好,送花花啦~~~
离线文佳

发帖
7246
蜂蜜
28904
威望
74
宣传贡献值
13
交易币
0
好评度
1117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9-11-08
谢谢姐姐!文佳做事粗心着,已按姐姐提醒去改了。不出版,只是随便写写,放这做闲暇时消遣吧!晚安,姐姐!
离线秋卉

发帖
4873
蜂蜜
9212
威望
1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586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9-11-09
是消遣用的文字那就不要理会这些笔误。小说写得蛮好应当努力使其得到发表,姐姐我好希望你的文字变成本本的书。
离线文佳

发帖
7246
蜂蜜
28904
威望
74
宣传贡献值
13
交易币
0
好评度
1117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9-11-09
    重庆师范学院,坐落在历史文化名城重庆沙坪坝区。背靠秀丽的缙云山,地势平坦开阔。
    大卫下了火车,提着木箱,跨上了一辆开往沙坪坝的公共汽车,刚坐下,突然,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大卫!”
    “是你呀,唐显宁!”大卫转身惊叫一声。
    唐显宁是一个粗线条,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肩膀宽阔,身材比大卫还要高,站着像一座石塔,跑起来有如一阵狂风的人!
    “唐显宁,你这是从哪来,到哪去呀?”大卫挪了一下身子,把唐显宁按到自己身旁坐下,低声问道。
    “去解放碑买了几本书。这不,正准备回学校呢。”
    谁也弄不清楚唐显宁的来历。半年前,他从一个什么城市——北京、天津、上海,也有人说他是从浙江转学来到重庆师范学院的。他的性格有如一支火炬,不长时间就把历来沉闷得像一潭死水的班级弄得热火朝天。院学生会改选了,各院系学生有的合并,有的改组了,那些温驯的,以书本为见长的学生会骨干被换掉,代之而起的是一大批活跃、热情,关心国家大事的“社会活动家”,又成立了“互助队”、“文娱剧团队”等。
    唐显宁对学生剧团队十分热情,他的演技实在不高明,可是大家公认他是一位天才组织家。他能把整个剧团的人员,活动安排得有条不紊,也常常给导演、主角提出些精辟、中肯的意见。大卫也参加的剧团队。
    就这样彼此接触时间长了,大卫不知不觉地被唐显宁吸引,感化了。渐渐地,他们成了好朋友。
    “看样子,大卫,你是出了远门吧?”唐显宁盯着大卫的木箱这么问。
    “是的,去北京游玩了一圈。”大卫微笑地回答。
    “看你满面春风的神情,一定收获不小吧?”唐显宁紧追询问。
    “呵呵,你这家伙是我肚里的蛔虫呀?”大卫呵呵笑道。
    “那倒不是,我会察言观色吧!”说完,唐显宁笑了。
    大卫正想说什么,到站了,唐显宁便要下车:“这样吧,我们开学见。再见!”说完,他又在大卫肩膀上重重一拍,转身下车而去……
    再坐几个站,大卫也下车了,他从后门走进了学院。
    自从大卫进入重庆师范学院中文系后,两年来,他都单独住在一间房里,不用说,他是被校长思霖破格照顾的。他是个品学兼优的青年,独自呆在这种僻静的、栽满花卉的园圃中,经常感到气闷;周围住着外文系、艺术系几位教授、讲师,平日也无话可谈。在唐显宁的影响下,他想这次开学搬到集体宿舍里去住,和同学们热热闹闹地生活在一起。
    大卫刚走到自己的房前,发现了一个矮个子,一脸滑稽相的十七、八岁的青年,看上去他性情直爽,举止活泼。经过一番自我介绍后,大卫得知他叫文非,家住四川成都都江堰,学院艺术系的。
    “艺术系?艺术系宿舍住在东边,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住呢?”
    “谁知道?”文非眨眨眼道,可能是那边宿舍住不下了吧?反正刚来,什么也弄不清……怎么了,你不欢迎我跟你住?”
    “哦,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卫一笑,忙握住文非的手摇了摇,“我独自居住,正感到气闷,嘿嘿,你来了,以后,我就有个伴了,我们在一起,也闹热点了。但是,你要小心点哟,思霖有点狡猾哟,他的言行举止都让人觉得可疑……”
    “你说的也有道理……“文非点点头,却把下半句话吞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大卫朝文非瞟了一眼。
    “没什么意思……”文非哈哈笑道。“我是说。我看校长那样儿就不像一个好人。他昨天跟我说,你是他干儿子,考试名列金榜,全校第一,是将来一个可造就的人才,还叫我向你学习呢……”
    正说话间,同学秋寒出现在门口:“大卫,听说你回来了,正好你爸爸来看你来了,校长叫你去办公室一趟呢!” 
    “是吗?他怎么这么凑巧赶来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校长叫你去,我任务完成了哈,我走了,你记住去哟!”说着,秋云霜转身走了。
    “大卫,你和校长是什么特殊关系?为什么他称你是他干儿子?”
    “那又怎么样嘛?”大卫警觉地问。
    “难道你爸爸和校长是同学?朋友?亲戚?”
    “哎呀,我说文非,你真罗嗦,问起来没完没了的。”大卫走出房门,回过头来皱起眉头说,“你去睡嘛,不要等我。”
    “等一等!”文非矮胖的身体从钢丝床上一骨碌弹了起来,叫道:“你去见你爸爸,怎么愁起一张脸哟?”
    大卫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转身走了……
    “嘿!文非回身躺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咕哝道。
    约十分钟,大卫到了“松柳村”。这里地处重师一角,一条弯曲的溪流和几道木篱笆花园隔开,花园中松柏森森,溪旁和一个满绿萍的小湖畔上载满了红柳,远远望去,红艳艳的像雪中红梅,像原野上的篝火……
    星光下,大卫踏着滞缓的脚步,走进溪上一座长满青苔的石拱桥,穿过悬着草书“松柳村”匾额的篱门,通过松柏林中青石铺砌的小径,来到一幢样式别致的青砖红瓦楼前。
    大卫穿过大客厅,来到校长的书房兼办公室。
    紫色绒帷把落地大窗遮掩得严严实实,室里光线微亮,照亮了四壁七、八个巨大的书橱,照亮了腥红色地毯、沙发、茶几、壁柜,桌面上堆满了书籍、经典、文件和文具。桌前的安乐椅中坐着一个秃顶钩鼻,穿着一件旧式短汗衫的老头。
    “校长!”大卫叫了一声。
    “哦,来了,大卫。哈哈哈!”思霖急忙站起来,高兴地搓着手,一迭连声地笑道,“怎么这么客套,竟叫我‘校长’来了?你应该叫我‘干爹’,哈哈哈!”
    思霖的笑声,在大龙看来,简直像是猫头鹰在嚎叫。使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在壁柜旁一张单人沙发中,坐着一个老年人,面孔修长,皮肤白质红润,额头宽阔突出,面部轮廓刚劲柔韧,两条浓眉下,嵌着一双光芒闪烁的的长眼睛,一望可知,这是个性格刚愎的人。他蓄的胡子不长,也并不浓密,却修剪得得体,颇有风度。
    “爸爸!”大卫见了,毫不热情地喊了一声。
    “嗯。”老人把膝头上一本很厚的书合上,并不看儿子一眼,用手指着另一张沙发,“坐!”
    “是啊,大卫,坐吧!快坐下!”思霖离开安乐椅,在房中来回踱着,打着响亮的哈哈,“这么久没见到你父亲,一定高兴吧?对,应该高兴!哈哈!”
    “爸爸什么时候到的?”大卫沉默片刻后,问道,“你在沙河还好吗?”
    “好,还好。”老年人冷冷地说,“你在重师呢,也好吗?”
    大卫没吭声。
    “我晓得你不会来沙河看我的,所以,我亲自来重庆。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你。”老人从茶几上取了一支雪茄,咬掉烟头,叼在薄薄的嘴唇上,又慢慢地拿了一根火柴,点着烟后,吸了一口,缓慢地说,“最近准备去一趟成都青城后山摄一组影,顺便到重师来看看你。”
    “去成都青城后山?”大卫懒洋洋地问,“沙河有的是好景,打老远蹬成都青城山上去摄影,你太辛苦了。”
    老人捋里捋胡须,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继续往下说:
    “我到重师后,听说了你在学院里的情况。嗯,你很有作为呀!”老人徐徐吐了一口烟雾,斜瞧着大卫,似乎是从鼻孔里哼出的这些话来,“看来,你想当一个文学家,是吗?”
    大卫依然不作声。
    “你在这里的表现我全知道,你在火车上的表现我也知道。”老人掏出一张雪白的手帕,仔细地拭擦着左手无名指上一只硕大的钻石戒指,缓缓地说,“是的,你行侠尚义,不顾危险,是什么什么,尤其能够表现你的英雄气概……”
    “我不明白您说的意思。”大卫冷冷地瞥了父亲一眼。
    “是的,你当然不明白,你接下来还会上演一出……够了,你不用再表演了!老人摆摆左手,不慌不忙地说着,”不要认为你表演得天衣无缝……你的演技,连一般人都瞒不过,还能瞒过你的父亲吗?”
    大卫默默地翻起眼珠,朝父亲那边投去一瞥。只见老人两只瘦削的手是那么白皙柔软,右手攥着丝帕,左手夹着雪茄,无名指上那颗钻石戒指,闪射着夺目的光芒。
    思霖依然坐在安乐椅上,倾听着这一对父子的谈话,光秃秃的头顶闪烁着暗淡的光泽。
    “好了,我不愿再多说了。”老人又摆摆手,“不过,我要告诉你,既然上帝安排我们之间是父子关系,我就有必要,也有权利对你的命运负责。我必须对你采取一些措施,以防你胡思乱想。这个措施就是在最近期间,给我完婚!”
    “什么,叫我结婚?”大卫大吃一惊。
    “对,而且就在最近——我在重师逗留期间。”
    “跟谁呀?”
    “当然是粒娟了。”
    “不……”大卫站了起来。
    “什么,不?不和粒娟结婚?”
    大卫点点头。
    “什么?你想自己做主?”老人也倏地站了起来,严肃地说,“你为什么不和粒娟结婚?难道你嫌她没有才学,配不上你这个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吗?”
    “不是。”大卫平静地回答。
    “嫌她容貌丑陋?”
    “不……”大卫又摇摇头。
    “她品学不好?”
    “不……”大卫又摇摇头。
    “既然找不出半点缺陷,你为什么不愿同粒娟结婚,嗯?”老人目光炯炯地逼视儿子。
    “我,我不爱她……我和她没有感情!”
    “没有感感情?感情是什么东西?我和你母亲结婚时,不但没有感情,连面都没有见过呢!”
    思霖笑着接腔道:“是啊,可老先生夫妇俩不也生儿育女,琴瑟和谐吗?”接着,思霖满面堆笑,帮着老头一唱一和,软硬兼施地劝告大卫结婚。可是,任他们磨破口舌,大卫只是一个不答应。老人是个很讲“涵养”的,但此时也气得脸色惨白,倒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接二连山地猛吸着雪茄烟,夹着雪茄的手强烈地颤抖着……
    “大卫,看把你父亲气成什么样了?”思霖用责备的口气对大卫说,“你不愿意同粒娟结婚的根本原因在哪里?”
    “我不爱她……”大卫还是那句话。
    “那么,你爱谁?”思霖注视着大卫。
    大卫微微一惊:“是啊,我爱谁呢?……”从懂事以来,只从小说和诗歌中知道,人生还有爱情……至于婚后的幸福,他更没有想过。那么,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力量支持他顽强违抗父亲的旨意呢?仅仅是因为他不爱粒娟吗?用思霖的话来说,那么,他在爱着谁呢?——他怔征地伫立在阴森的校长室内。在一片幽暗之中,他仿佛听到一串清脆的笑声,隐约地看到一个少女美丽而白皙的鹅蛋形脸庞,那对闪烁的、迷人的大眼睛正在含情地凝视着他,口中还喃喃着:“今后不管在哪里,只要我看到牵牛花,就会想起你的……”
    大卫沉浸在遐想中,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说呀,回答校长的话——你究竟爱谁?”
    大卫惊醒过来,他定睛一看,才发现父亲正在凝视着他。他倔强地沉默着,摇摇头。
    老人胸中怒火一冒,从沙发中直跳起来。还是思霖眼明手快,连忙按住老人,不慌不忙地说:“别急,大卫还是个孩子嘛,慢慢来……”思霖那对绿眼珠转了一下,扭头对大卫说:“大卫,你先去吧,好好考虑,父亲也是为你好啊!”
    大卫回身走向房门,老人在地板上顿着脚吼道:“滚!你给我滚!” 
    大卫的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父亲梁崇文与校长思霖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这一切还得从梁家的家世说起——
    梁崇文出生在沙河一个家境尚好的农村知识分子家庭他是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禾苗、轻风徐来)。9岁那年,一场空前的水灾毁灭了他家的土地、房屋和牲畜,夺去了他全部亲人的生命,他由于偶然外出而逃脱了灾祸。从此,沦为乞丐。不久后,思霖看中了这个眉目清秀、长着一双聪明的大眼睛,和一个特别宽阔突出的额头的孩子,把他收养在自己主持的学院里
    六月后,梁崇文以惊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从思霖那里学得了系统知识。为了深造,把梁崇文培养成才,思霖送他出国留学。回国后,经思霖的介绍,梁崇文结了婚。在沙河娶了“大家闺秀”春花为妻。他在沙河只住了两个月,他又出国了,却没有带妻子走。每年回国一圈。后来,大儿子大卫出生了。14年后,他又有了两个女儿(秋雨晨、秋茂吉),他的妻子生下女儿后就去世了。这就是梁崇文最终回到的祖国的根本原因。
    梁崇文学的摄影专业,是一个交游很广的人。在沙河故乡,他有很多朋友。大卫在沙河中学毕业后,本来可以就近念大学,可是,梁崇文硬把他塞进重庆师范学院,其目的是思霖在那个学院当校长。
    思霖20岁时,他在重庆建院求学,与梁崇文交上了朋友。后来他到英国留了学,获得了博士学位。他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在英国留学和任教18年后,出现在中国,恰好梁崇文也回国来了,两个好朋友就这样重逢了。那时,梁崇文已经是著名的摄影师了。
    松柏先生是梁崇文的同乡,水灾后,他们一同当过乞丐,后来被一个农村教师收留了。由于受到良好的环境熏陶和培养,后来,松柏也成为了一名农村教师,他的妻子去世很早,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名字叫粒娟。
    有一年,梁崇文回国探亲,恰逢松柏病重。在临终的病床上,松柏颤颤巍巍地向孩提时代总角相交的故人托孤,要求梁崇文把女儿粒娟抚养成人。梁崇文热泪盈眶地说:“你放心吧,老朋友,我一定把粒娟当成自己的女儿。”他擦擦眼泪,又沉吟了一会说“……她与大卫年龄相仿,我想就与他俩订下这个终身之约吧!你看如何?”
    松柏用最后一丝力点点头,带着一丝惨淡的笑意闭上了双目。
    从此,粒娟就由梁崇文抚养,与大卫一起读书。小学时代,两小无猜,很是要好,但进了中学后,两个年龄渐渐长大,初通人事了,大卫就与粒娟疏远起来。他承认粒娟是个温存、善良、纯洁的姑娘,容貌也不算丑,学业是出类拔萃的,但是他对她总是爱不起来。
    至于粒娟,这个比他大半岁的少女是深深爱着大卫的。当他发现大卫有意冷淡、疏远,甚至干脆不理她时,她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攥着,按在冰冷刺骨的深潭里。她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爱情,然后,她也没有过分迫切地靠近和追求大卫。她变得更加沉默、温柔、寡言;在学业上,也更加勤奋、刻苦。只有当她偶尔与大卫遇见时,才对那神情冷漠的大卫投以短促的一瞥,隐约流露出这个少女深沉而痛苦的感情。
    当大卫与粒娟念高中的时候,梁崇文从英国回来了,渐渐发现两个孩子关系不够正常,于是采取措施,让粒娟考了重庆师范学院,和大卫在一起。
    这一次,梁崇文从沙河来重庆,听说大卫独自去北京游玩了一趟,心中是老大的不高兴。据思霖讲,大卫和粒娟的关系仍然不正常。找粒娟来问呢,粒娟总是红着眼圈,垂头不语。在这种情况下,梁崇文不得不动一下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在他看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伦常纲纪,是中国传统文明中关键的关键,没有这一点,就没有人类的家庭和社会,就没有历史,就没有一切。可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梁崇文每次回国,都感觉年轻一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他们不单要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主,还要进行文字的改革,男女平等等。
    梁崇文担忧儿子大卫身上有危机的迹象,竟敢抵制父亲给他订下的“包办婚姻”。他觉得当儿子的就得是一个唯父命是从的孝子,而不能成为一个目无尊长的的浪子。而强迫儿子大卫在婚姻问题上就范,是他这一系列长远目标的开始。
    梁崇文不喜欢别人违拗他的意志。他觉得,他是一位出色的摄影师,在摄影史上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如今,他——白发苍苍、居然不能制伏自己20岁的儿子!这不能不使他深感震动和愠怒……
    “思霖!”梁崇文紧锁花白的双眉,望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按你说,我该怎么办?”
    “哈哈!”思霖呷了一口咖啡,意味深长地笑道,“别急,老朋友,时间自然会告诉我们办法的。来日方长...... 
          
                                           .6.
                                                            2009.11.9.14:43修改
[ 此帖被文佳在2009-11-12 23:10重新编辑 ]
快速回复
限400 字节
摄影、文学原创与慈善公益信息平台——蜂鸣网欢迎您!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