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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柠檬

无蛰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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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 0楼发表于: 2009-09-29

清凉白石山

        白石位于屿头乡西部，以前称白石公社、白石乡，现并入屿头乡，距城区约40公里。环库公路盘旋至屿头加油站，沿柔级溪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乡政府所在地沙滩村。沙滩村古名柔川，是南宋台州十大儒之一的黄超然与上世纪80年代战斗英雄黄仲虎故里。当年黄超然之子黄仲玉将其父所建义塾改为柔川书院，一时书香飘飘。隐居柔川的元朝诗人潘伯修精通天文地理律历，在此著书执教，延续着前朝的书香墨韵。

      穿村而过的柔极溪是长潭水库除永宁溪之外的第二大水源溪，这里溪滩开阔，水流平缓，老街狭长，屋前建有水堔，坐在廊下便可闻流水潺潺，实用而诗意。

      老严前不久去了一趟白石深处的布袋坑村后，有种豁然开朗的欣喜，惊讶那里不同别处的风景，希望我也能走进那些大山，并留下一些影像。心切切的我拉了他作向导，于初秋之时，经历一段“梦行秋水踏秋烟”般的云游之旅。

      过了沙滩村，还是一路的伴溪山道，溪上风光原始古朴，两边的青山轻烟萦绕。行了约3公里，柔极溪渐变陡窄，山势也有了奇妙的变化：山体峻峭，山脊如刀，山谷深切，山峰密密匝匝叠加着，虽然植被茂密，依然能感觉到一褶一褶的褶皱，似被外力挤压扭曲，很象地质学上的褶皱现象。老严说这就是啊。据他考证，这里奇特的山势是黄岩西部与毗邻临海一线地质，属于浙东南褶皱带中温州至临海拗陷区；又处于温州至镇海大断裂与泰顺至黄岩大断裂之间。这3条地质带现象在黄岩有多处景观，是亿万年地质形成过程中的褶曲形迹。潘伯修卧病柔川时写的“西界群山半削成”指的应是此处。我看了下里程表，这样的奇观竟有十余公里长。

      在一分岔口，我们拐入一条下切至谷底的小径，柔极溪在此分为两源，一是自白石村而来，一是自布袋坑村而来。谷底溪水轰鸣，一小发电站正在工作。过了小桥，小径盘旋得越发厉害。老严此前一再强调的山道之难在此体现得淋漓尽致。陡窄的小径上是一个个急促上行的360度大弯。林茂谷深，山峰如刀，稍一失手就会跌落深谷。至布袋坑村的5公里村道就硬生生开在一面山坡上，几个回合下来，我们已从谷底升至800多米的山顶。站在山顶回望，才知路有多险。这份惊险，竟似滇藏线上横断山脉那一段，只不过这里山高林密，不必担心泥石流，只要胆大心细，不啻是一段安全刺激的山道，可以尽心享受一份驾驶的乐趣。蓝天白云下，两山相交处，总有瀑布飞流直下。清凉的风抚过脸颊，沁人心脾。满目尽是“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的景象。

      转过重重的山，终于到了大山深处的布袋坑村。经历了一段险峻而杳无人烟的山道，看到村前一块稍大的平地，看到村人纯朴的笑脸，感觉异常温暖。布袋坑村由8个自然村组成，140户480人，分散于崇山峻岭间，所辖山林广阔，然山高坡陡，耕地很少，村民生活极为清苦，年收入不足2000元。

      村委会所在的布袋坑自然村较大，海拔800米。柔极溪穿村而过，溪水清冽异常，游鱼历历，大者一指长，小者1厘米；阳光下，观溪中之鱼，一如《小石潭记》所述：“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最奇水中嬉戏的鸭子们与鱼居然能和平共处。村舍傍溪而筑，平地极少，基本上都先叠石为坪，再在其上建石头或木头房子。有些木头房子用细细的全木支撑，一楼为敞开式，形似吊脚楼。房前溪旁古树林立，竹林摇曳。数百年的红豆杉与朴树相依相偎，这里还有一种珍贵的黄金竹，竹子从初长成的青色渐趋黄绿相间，最后至灿灿的金黄。我在一片菜地后的竹林里见证了黄金竹的各个生长时期，非常奇妙。整个村庄古朴幽静，江南山地古村风貌完整。生活的艰辛随处可见，不时看到村人扛着新砍的竹子，沿溪边小路躅躇而行，竹子是村民们最主要的副业收入，所以每天必做。

      柔极溪在布袋坑村蜿蜒3公里，此处溪流尽显源头之美，无路时，我们便溯溪而上。水之澄澈亦是别处罕见，除了那个深不可测的酒刁潭水呈深绿，不管深浅，凡水流平缓处，总能一目见底，远观只觉石头润泽，水之通透，已近若无。而那石头，竟也色彩斑斓，被水浸透后，莹润艳丽。有一段溪底石头全呈红色，鲜亮的红蜿蜒曲折，惊艳之极，我称之为血色溪流。直至无法攀援，我们也没有找到传说中彩虹条条的百虹潭。回转之时，我对那些彩石爱不释手，每一块都想带回，于是摄影包、迷彩裤的每个口袋都装满溪石，直至两腿沉得迈不动步，才恋恋不舍地丢掉好多。

      回到村中已是正午，但见村里鸡犬之声相闻，房前屋后炊烟弥漫，梨树上未摘尽的梨子沉沉下坠，高大的栗树枝条横亘于溪上，结满毛茸茸的板栗。看一村人全家坐于堂前吃饭，桌前卧着狗狗，安然恬淡的景象恍入桃源之境。久已不见的炊烟带来梦一样的感觉。于这高山村寨，初秋的阳光已不再热烈，初秋的风儿裹满清凉，带来浓浓的乡村气息，给人温暖与恬静。我的耳边仿佛飘来王菲充满梦幻的歌声：“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又见炊烟升起，勾起我回忆，愿你变作彩霞，飞到我梦里……”

      回来的路上，我们往柔极溪的另一源头前行了约1公里，见到了南宋《赤城志》中记载的米筛浪潭。《赤城志》卷24载：“米筛浪潭，在（黄岩）县西五十里。四面多怪石，虽无风而水常有浪，如米筛纹云。”潭位于公路下面深谷，深而圆，上有瀑布注入，水色碧绿，波纹荡漾。对岸山顶一块怪石凌立，当地人称之鹰嘴崖，我左看右看不象鹰嘴，随角度变化，似人脸又似狮脸，五官栩栩如生。更奇的是怪石之下、数百米高的峭壁之上竟然还有个村庄，名鹰嘴崖村，也属布袋坑村。那些建在悬崖绝壁上的房子让人惊叹，也让我敬佩山民的生存毅力。我无从知晓，他们是怎样上去，又是怎样造的房子。

      在高高的盘山道上观赏谷底的深潭，惊讶如此封闭峻峭山谷里的一个水潭，南宋时竟已成一著名景点，古人才是真正的驴友啊！想必当年隐于柔川的茅畲人潘伯修也来过这里。潘是个理学家，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总觉朱子的理学过于刻板，规矩奇多，囿人于条条框框，好不厌烦。但是首次翻看潘伯修诗词，很是震惊，这个总是落弟的才子，竟写得一手好诗，诗里全然没有理学道道。即使走过了七百多年，字里行间的韵致与气概依然鲜活，在心中，已将他视作黄岩历代最出色的诗人。喜欢他用词的爽洁与干脆，他的很多诗都气魄万千。那首《结客少年场》尤是：“黄金千，白璧双。东燕市，秦舞阳。西咸京张辟疆。舞阳客死即死耳，执策驱之类犬羊。辟疆任智持两端，为虎传翼加之冠。汉廷诸老失措手，大节为之久不完。英雄俯仰伤古今，成败论人何足数。我今绝交谢少年，西山指石卧秋烟。丈夫未遇亦徒尔，渑池历翼龙黛骞。由来万事付天道，为蛇为龙身已老，结屋青崖傍林鸟。”也许，柔川的恬淡、白石山的嶙峋与壮阔赋予诗人不凡的胸襟？

      碧山、凉风、险路、炊烟、彩石、古村、清水，远去的名士与心中的诗句，构成我的白石山之旅，心中的感觉，似少游言：“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

      一个轻邈的梦，从此，落在了如画的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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