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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思远山

工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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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 0楼发表于: 2009-01-24

腊月二十三，是传统中的小年。为参加同学儿子的婚礼，早饭后，冒着严寒出发了。连日来的大雪，把大地覆盖了几遍，地上的积雪很厚，路面就像镜子，滑滑溜溜，车与人行走在上面分外小心。
　　
　　坐上公交车，想先去看看老舅母，然后再北上。车慢慢地走着，旅客们的心都是提着，会车时谁也不想多走一步，更不想停下来。好一会儿，车走到銮驾镇不再走了，于是不得不改变计划，在街上买点礼物，直接翻坡前往。
　　
　　南阎路的阳坡，路面已经化开。稍上岭头，便又是冰雪匝地了。通往村庄的路已有人迹，雪地行走倒是洁净，踩在雪上咯咯吱吱的声音，觉得清新动听。三三两两的乡亲们，怀揣着自己的希冀，匆匆忙忙地去赶年集。
　　
　　举目望去，一道道银岭玉谷，在天际下排开。九皋苍苍，思远茫茫，衬在高蓝的天空里，分外雄浑。下了一道小坡，跨过一道小溪，走进小村傍边的小沟，冬阳还没有照进来，积雪比外边厚得多，原来的小路都埋在下面，只好凭记忆眯着眼睛慢慢的走着。土崖下，一座残破的砖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显得沧桑满面。这里太熟悉了，三十多年前，曾在这里为亲戚家打工做砖瓦，由于未婚妻也在这村，做起活来很不自在，羞于见人，羞听人语，每天起早贪黑，默默劳作，巴不得快点完工逃离这里。
　　
　　沟里的小路平日没人整修，现在走来更是艰难，从沟底缠上崖上的一段，陡且狭窄，如果一步不稳，后果不堪设想，心儿捏作一团，把步子扎成斜面，踏实踩稳，才敢移动下一步，终于走了上去，满头热汗，背上也湿津津的，冷风一吹，很不好受。如不是那银白一片中村落疏疏，柿树铁钩银划，颇具画意情趣，还真觉得无聊呢。
　　
　　崖上的小村场边，几个麦秸垛旁，两头小牛有一嘴没一嘴的撕扯着麦秸，一群鸡子或卧或刨，低叫着，偶尔争抢一下什么。很不错的一幅画面，但由于脚下泥泞，仅仅是看了看，竟是走了过去，直到走出很远，才后悔没有多一下手拍下来。
　　
　　村后又是一面难下的小坡，这条路我走过许多次，几十年来，样子依旧。站在岭沿上，看看沟里的村落和干涸的水库，一些往事也随即而来。村子叫段沟，是旧军阀万选才的故里，但是这里没留下他的一点痕迹，倒是村东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修的小水库，给村子增添了一抹亮色，六十年代初，散了食堂，这里的村民受不得饥饿，纷纷外出讨饭，但羞于透露自己的真实，每每人问起来，顺口就说是万沟的，害得我舅父的村子里，以后好多年年轻人找媳妇都是个障碍。
　　
　　当我第四次站在岭头时，那个叫万沟的村子到了。年前都忙，小妗子和表弟去表妹家送亲了，表哥和儿子们去田湖赶集了，二表弟的房子也盖起来了，尽管粗糙，到目前为止，我的全部近亲才都有了个安稳的家。
　　
　　中午，在大妗子家吃的饭，九十四岁的大妗子仅是耳朵有点儿聋，走起路来依然是腾腾有声，相比之下，六十二岁的大表嫂却显得矮小瘦弱多了，她们婆媳相处很好，虽然表侄媳妇有点年轻，但表嫂这个“夹缝婆子”做的也还可以。
　　
　　饭后，辞别大妗子、表嫂，继续北上之路。当手扳着一棵棵刺槐滑下又一面小坡，眼前仍然是茫茫一片，抬头看看大方向不错，一路蹚了过去，几天来刮过大风，飞雪填满了原来的沟壑，又是一脚下去，竟然没过腿肚，走得更极艰难，中午吃饭时暖干的衣服又塌湿了。
　　
　　第五道岭下，又是一个小水库，水面结冻，积雪如毡，对岸的小丘和远处的思远山，层次感极强，显得静谧神秘辽远，好一派清平世界！
　　
　　迈上第六道岭，村村通路面上光滑如镜，走起来更加艰难，脚步几乎是溜着冰面走得的，丝毫不敢分心，走累了，抬头看看，思远山近了，狼山和她比肩而立，雪岩相间，颇似国画里的皴笔，显得意境幽远，自然天成。
　　
　　看着山前的几个小村，又想起了三十年前的今天，那是为了过年，为了生计。大人过年无所谓，孩子们总得添点东西吧？怎奈囊中羞涩，无奈只好拿起画笔，揣上几个冷馍去“淘金”了。最难忘那招摇时的尴尬，夜宿时的严寒，晨霜中的冰渣馍和找到画主的兴奋。那五天里仅得三元三角钱润笔的经历，在我今后的岁月中，是深沉浓重的一笔，直到今天也不敢忘记，也常常想起那一老一壮的施舍者，默默地祝他们永远平安！
　　
　　思远山故事颇多，尤以戴雪为最，給嵩邑增色添彩，但自然界的风雪到底摧残过多少贫苦人家，谁也说不清楚。眼望心沉，举机齐眉，留下了真实的戴雪形象，也留下了一片银白中苦涩的记忆。
　　
　　山近了，要去的地方近了，同学一家的音容笑貌闪现不已，也是三十多年前，同在五七大学接受培训，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初是如何相识、相知的，但他在当时生活极为困苦的情况下，积极的帮助过我，至今不能忘记。
　　
　　夕阳在山了，照射得南面的山坡像一面金光闪闪的大镜子，璀璨极了，回头看看走过的沟沟坎坎，一路雪野一路思绪，不好走者十之八九，然而也就是这八九才使我的人生之路丰富起来。
　　
　　嘘——前面传来阵阵喜庆的乐音，擦擦头上的汗珠，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写于2008.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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