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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非常时期》第三章 (连载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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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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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0楼 发表于: 2008-06-07
— 本帖被 秋绪 设置为精华(2008-06-07) —
第三章    (1月6日)


第一节


吃完早饭,刚刚时过8点,马驰和赵实秋就先行到了西山殡仪馆,对向郭实书记告别仪式的各项准备工作进行全面检查。

殡仪馆的设计安排很恰当。中间是追悼厅,面积约有近200平方米。追悼厅的左边是告别厅,安放死者的遗体。右边是休息厅,先到的来宾可以到里面休息,四周排列着沙发,面前还有可以放茶杯的茶几。左右两厅面积均为100平方米上下。两厅各有两个门,一个通到室外,一个通向追悼厅。这样,可以从室外直接进休息厅,不必经过追悼厅,而从休息厅进到追悼厅又方便;从追悼厅可以直接进告别厅,向遗体告别后直接走出室外,不必再回到追悼厅。

昨天大家的分头准备和省委秘书长李国昌的周到安排,准备工作做得很好。追悼厅庄严肃穆,郭实的遗像披着黑纱悬挂在“向郭实同志遗体告别仪式”的横幅下面。这是一张向省委组织部档案室要到的照片,可能是郭实到沃江上任前刚拍的一张标准照,照片上的郭实头发整齐,身着西装,显得很有精神。特别是一双眼睛炯炯有力,不论你站在正对面还是左侧右侧,他的眼睛都一直看着你。遗像下面排放着鲜花,中间是郭实夫人王勤谨献的鲜花花圈,左右两条绸带上分别写着“您永远在我们心中”、“你的王勤和女儿”。

省委、省政府、省人大、省政协和各厅局送的花圈,市县党委、政府、人大、政协送的花圈,省级领导、厅局负责人、市县领导及亲朋好友个人送的花圈,分别排放在大厅的两侧,负责会务和后勤工作的市政府秘书长赵必康正对排列顺序作最后的调整。

看了追悼厅的安排和布置,马驰和赵实秋来到左侧的告别厅,郭实的遗体己安放在告别厅的正中央,殡仪馆美容师在为郭实作最后的美容,主要是理胡子、涂口红、整发型。他们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眼里含着泪水。看着美容师忙完了,他们帮着盖好党旗,排列好四周的鲜花。看着郭实躺着睡着的样子,比昨晚看到的更显安祥,真的像无忧无虑的睡着的样子。美容师抬头看看他俩,似乎懂得他们就是郭实的同事,点点头,悄悄的走出告别厅。马驰和赵实秋再也忍不住,让眼泪任情地涌出来。他们默默的立在郭实面前足有10分钟,才擦干眼泪,慢慢走出告别厅。

赵实秋问起“郭实同志生平简历和事迹介绍”材料准备情况,马驰讲己放在他的口袋里。市委秘书长李时光是在昨天中午将材料交给他的,他利用中午时间作了认真修改,下午又请汤宏部长送给省委组织部长作了审阅。

告别厅门口排放着两张桌子,市政府副秘书长李莲带着翁胜昔、王瑞丽、赵实秋的3位驾驶员坐在桌子后面,他们的任务是请来宾签名并给来宾戴上小白花。

马驰和赵实秋感到一切就绪,安排得不错后,赵实秋回身帮赵必康整理花圈,马驰则走到门口拿起一朵小白花戴在自己胸前,准备迎接来宾的光临。

9时后,参加告别仪式的来宾陆续来到。

一个面包车到了,先后下车的是翁胜昔、王瑞丽,王勤和女儿,郭实的亲人。郭实已经没有父母,主要的亲人是姐姐、姐夫和外甥、外孙女,他们是分别在昨天上午和下午赶到省城的。马驰迎上前去,扶着王勤,把他们引领到休息厅,李莲很快拿着几朵小白花进到休息厅,一一为他们戴在胸前。

一排小车开来了,先后下车的是市委副书记汪出地和市里的各位领导。马驰与他们一一握手,请他们都戴上小白花,到休息厅休息。

汪出地今天外穿黑色羊毛大衣,内穿黑色西装,雪白的衬衣,打着一条灰色的领带。虽是隆冬时节,但省城的温度为摄氏3-8度,这样的穿着显得很适时。他的脸上,没有了昔日整天挂着的笑容,显得从容自然。给自己胸前别上小白花后,他没有跟着人群进到休息厅,而是缓步走进追悼厅。他仔细的看了送花圈的单位和个人,又看了追悼厅的总体安排和布置。最后把目光集中在郭实的遗像上,他看着郭实的目光,似乎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他走向左边,走向右边,都一刻不放松的看着自己,心中不免有点紧张的感觉。昨天夜里,他与王小静说到人是生死有命,早已注定,并且都写在脸上,只是我们看不懂罢了。他想今天一定要好好看看郭实的遗像,看看是什么决定了他会英年早逝。现在这样,他实在看不下去,只好转身向休息厅走去。

又有几个小车开来了,下车的是沃江各县、市、区的主要领导。他们下车后一一与候在门口的马驰握手,然后走到桌子边签名、领花,把小白花别在自己的胸前。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人说过一句话。但马驰还是从他们的动作和表情上看出他们不同的心情。南林县长胡东把小白花别在胸前后走回到马驰跟前,似乎想说话,但欲言又止,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跟上人群向休息厅走去。

9点45分,一辆大巴开到了殡仪馆,省委秘书长陪着李省长等省级领导,带着省机关各部门负责人来到了。这是李秘书长的安排,参加告别仪式的领导到省委大楼前集中上车,防止小车过多造成拥挤,又保证各位领导按时来到。马驰迅速走到车前,与下车领导一一握手,代表沃江市委、市政府向他们表示感谢。李莲等人急忙把小白花送给各位领导,别在他们胸前。马驰发现,参加今天向郭实遗体告别仪式的省级机关各部门负责人基本上都是正职,这一方面是因为郭实任地市主要领导多年,与他们接触多有感情,另一方面郭实是在任的市委书记,在任领导尤其是这么年轻的领导以身殉职是本省历史上多年未见的。

李省长整了整胸前的小白花,对马驰说:“马驰啊,我知道你很悲痛。其实我的心情与你一样的感到悲痛,省里的各位领导,大家都为失去这么一位年轻有为的领导干部而悲痛!但意外事故已经发生了,客观事实不可改变了,我们只能正视和面对。我们的责任是继承郭实的遗志,化悲痛为力量,扎扎实实的工作,努力把沃江市的经济发展、社会进步事业推向前进!沃江市的各级干部,特别是你本人,要迅速从悲痛中振作起来,带领广大人民群众抓住沃江撤地建市,大建设、大投入、大发展的机遇真抓实干,大干快上。省委省政府会给你们创造尽可能好的外部条件,但关键还要靠你们自身努力……”

“李省长,您放心,我们会拼命的工作,不辜负省委、省政府和沃江人民的期望。”

李国昌秘书长来到他们面前,看看手表说:“时间到了,我们准时开始吧。”

“好,开始。”李省长说着,与各位领导一起走进追悼厅。看到李省长等领导走进追悼厅,在休息厅的人都悄悄的陆续的走出来,默默的站立在追悼厅中间。

汪出地走出来时,看到了李省长,双方目光对视了一下,他想向省长走去,又见省长并无与他握手之意,刚伸出口袋的手又迅速放回口袋,似点头又不像点头的低着头,悄悄走到省领导的后面,与省级部门负责人并列站着。他的眼睛没有再看郭实的遗像,而是周围的人群,他不住的点点头,但可能谁也不知道他在跟谁打招呼。他长期负责党务工作,一般都跟省委方面联系,与省委各部门的联系比较多些,而与政府部门联系并不多,尤其是一些经济部门的主要领导他有很多都不熟悉,甚至不认识。他看到了省委组织部长,看到了省委宣传部长,但一直找不到江波,也找不到他熟悉的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这时,他才隐约感觉到今天前来参加告别仪式的可能都是省级机关各部门的正职领导,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酸味。他摸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巴,把目光投向那个落地式的话筒。

10时正,向郭实遗体告别仪式准时开始。翁胜昔走上讲台,轻轻的宣读出席今天告别仪式的领导名单,送花圈的单位和个人名单。接着,马驰介绍郭实的生平简历和主要事迹。他以低沉的声音宣读着李时光秘书长准备的、经过省委组织部长审阅的稿子。直到最后才稍稍提高声调说:“郭实同志的不幸逝世,是我们党的事业的损失,是沃江市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事业的重大损失。今天,我们向郭实同志作最后告别,要化悲痛为力量,继承郭实的遗志,大力把沃江市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事业推向前进!沃江撤地建市,迎来了大建设、大投入、大发展的新时期,各级党委政府,各级领导干部一定要以扎扎实实的工作作风,带领全市400多万人民艰苦奋斗,开拓创新,实现沃江经济和社会事业的跨越式发展,力争在2020年与全省同步基本实现现代化。”

“郭实同志,安息吧!” 马驰讲完,慢慢走下讲台。

翁胜昔宣布:“下面,向郭实同志告别。”

在轻轻的哀乐声中,马驰陪着王勤及郭实的亲人先进到告别厅,他们向郭实遗体三鞠躬后,默默地看着郭实的遗体绕场一周,然后依次站在出口门边,王勤含着眼泪,闷着嘴巴,硬是不让眼泪流出来。她的女儿一直拉着妈妈的手臂,站在妈妈身边。马驰则一直护卫在郭实身边。

第一个进到告别厅的领导是李省长,他缓缓走近郭实的遗体,看着郭实的面容足有一分钟,然后立正,三鞠躬,再缓步走到王勤面前,紧握着王勤的手说“保重,节哀,要更坚强,有困难随时告诉我。”王勤点点头,以示感谢。李省长又与郭实的其他亲属一一握手,然后走出告别厅。

接着,省级领导一个接一个的,其他领导两个接两个的进到告别厅,向郭实遗体告别。

与汪出地同时进到告别厅的是组织部长汤宏,因为汪出地是第一次看郭实的遗容,此时的眼神显得非常专注,似是验正郭实是否真的死了,似是欣赏省殡仪馆美容师的高超水平……好久,才立正三鞠躬。

赵实秋与翁胜昔一起走进告别厅。翁胜昔眼睛红肿,主张“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赵实秋此时也含着泪,只是没让它涌出来。他们深情的看着郭实的遗容,深深的三鞠躬,为他英年早逝而痛心,为自己失去一位好领导而难过。

就这样,尽管各人都怀有不同的心情,或许是真诚,或许是假意,但进到告别厅的人都面对郭实的遗体三鞠躬。告别仪式进行了一个小时,直到11点后,马驰他们才送走前来参加告别仪式的所有领导和贵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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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今天是星期六。但李大年还是到办公室上班。他一坐下,马上给市中院院长胡卫东拨了电话:“老胡,你也在办公室?”

“是啊,李书记。你没去省城参加追悼会吗?”胡卫东说。

“没去。追悼会有我不多,缺我也不少,我想工作更要紧。前天下午李田秋大街上打王学岩的事我昨天处理了。”

“我知道了,这样很好啊!只是小王还有点气,认为对李田秋‘便宜’了。

“再做做工作吧,老胡。农民总是农民,情有可原哪。王学岩是受了委屈,但李田秋很感谢他,对自己行为非常后悔。顾全大局,息事宁人嘛。”

“好的,没问题。小王工作认真负责,很快会想开的。”

“昨天上午的事真把我们搞被动了。这件事处理不好,我和你们公、检、法三家都脸上无光啊!哎,市中院给省高院的‘紧急报告’送了吗?”

“昨天下午,我就派人送出了。有一份要抄报市委政法委,知道你昨天下午有事不在办公室,还放在我的办公室里。”

“那好,如果你有空我们聊聊这件事,是你过来,还是我过来?”李大年说。

“好吧,我过来。”胡卫东说。

李大年慢慢放下话筒,点上一支香烟,等待胡卫东的到来。昨天晚上,他彻夜未眠。要清除王大志这颗“定时炸弹” 的决心是下定了,但当前只能先“稳住”。因为现在“清除”肯定不行,那会引起别人怀疑,关在看守所也没有那么好操作。现在的办法只能是稳住王大志。要想办法见到王大志,告诉他自己会尽力而为,让他知道自己才是他的希望所在,有自己可以轻判,有自己才可以减刑,有自己才可能提前释放……这就是他最后决定今天不去省城参加郭实追悼会的原因,也许只有今天是他见到王大志的最好的甚至唯一的机会!

胡卫东进来了。李大年一边说“请坐”,一边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胡卫东从手提包里拿出报给省高院的文件递给李大年。李大年认真看了一遍说:“这个说法可以,在案件重新侦破前,只能讲‘发现新情况’,请求‘暂缓执行’。老胡,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胡卫东说:“这事好严重啊,其他地方发生过,但在沃江绝对是第一次。看当时的情景,陈余伟讲的很可能是真实的,人确实是郑环杀的。否则,王大志、张帮元不会那样哑口无言!怎么办,昨天上午,你走以后,我们三家商量过,公安组织专案组对洪一波被杀案重新侦破,检察对两个狂法警察立案侦查,我们向省高院紧急报告,然后等待检察院重新起诉。” 其实这是公安局长说的,他把这说成是“我们三家”商定了。

“是啊,也只能这样。”李大年似乎做了一些思考后说,“事情确实严重。论责任第一是公安,第二是检察,法院是第三位的。当然还有我,对如此杀人大案没有足够的重视和关注。”

“警察,毕竟是警察,作起假来‘滴水不漏’,你看,有陈余伟自己承认,有李万和、王伟多两人当庭指认作证,面对如此‘证据’,我们法官还能怎样?”

李大年说:“检察那边怎么样,现在行动了吗?一方面要对两个警察立案,我想另一方面也要查查负责公诉的几个检察官,是真的被骗,还是也参与徇私狂法?”看胡卫东没有说话,李大年像是对胡卫东讲,又像是自言自语,“要么,干脆把检察长也叫过来?” 说着,就拨通了给检察长郑拥军的电话:“老郑,我李大年。胡院长在我办公室,你有空吗,是否也过来碰一下?”

虽说在政法委里他是书记,是领导,但论级别大家都是平级,过去公安局长还低一级,而现在公安局长是市委常委,全部都是副厅级了。更何况现在强调的是“独立办案”、“依法审判”,设立党委的“政法委”名为“领导、协调、监督”,说到底也就是协调三家关系,解决相互矛盾。李大年很清楚这一点,从不在他们面前摆架子,除以前会跟公安局长龙山讲一些“悄悄话”外,讲的也都是“桌面上的话”,用词总是“商量”、“交流”、“交换意见”云云,而不说“汇报”之类,不搞“居高临下”。

李大年把自己的这种性格叫做“柔和” 性格,说自已是青少年时代开始“学”起来的。他说,那是读中学时的一次“卫生”课,老师问:“大家想想,用酒精消毒的时候,什么浓度最好?”大家齐声回答:“当然是越浓越好啦!”老师说:“错了,太高浓度的酒精会使细菌的外壁在极短的时间内凝固,形成一道屏障,后续的酒精就再也进不去了,细菌在壁垒后依然活着。最有效的浓度,是把酒精的浓度调得柔和些,润物细无声地渗透进去,效果才更佳。” 在一次政法干部大会上,他说过:“柔和有时比风暴更有力量,柔和是一种品质和风格,它不是丧失原则,而是一种更高境界的坚守,一种不曾剑拔弩张,依旧扼守尊严的艺术。声音柔和了,更容易渗透到辽阔的空间;目光柔和了,更能轻巧地卷起心扉的窗纱;面庞柔和了,更能流畅地传达温暖的诚意;身体柔和了,更能准确地表明与人平等的信念。”要求大家都要不断的提醒自己,要随时随地保持“柔和”。(作者注:参引《北京娱乐信报》毕淑敏文)

检察长郑拥军很快来到了李大年办公室,因为两处只一墙之隔。李大年照样说着“请坐”,给他倒了一杯茶。郑拥军对胡卫东点点头后坐在他的身边,笑笑说:“李书记你怎么没去省城参加郭书记追悼会,为昨天上午的事着急?”

李大年说:“省城的追悼会我请假了。你看昨天上午的事真把我气昏了头……老郑,你怎么看昨天上午的事?”

郑拥军原是其他市检察院副检察长,一年前调来沃江地区任检察长,他毕业于政法大学,长期从事公安、检察工作,属专家型领导。思考问题严密,说话条理清楚。他说:“从昨天上午现场看,两个警察徇私狂法,调包顶包的情况不会假,受贿而徇私。不知胡院长怎么判断,我思想上是这么想的。这可以由以后查实的证据来证实。这是一种腐败行为,叫司法腐败。说奇怪吗,也不奇怪。司法部门、司法队伍不是‘世外桃园’,社会存在的丑的恶的歪的邪的同样会反映到司法队伍里来。从网上发布的和内部通报的我们都可以看到,现在‘猫’‘鼠’勾结,如与“黑恶势力”勾结,充当他们的‘保护伞’;与歌舞厅、夜总会老板勾结,对嫖娼者搞敲诈勒索;与小偷勾结,通风报信,坐地分赃等等都有,问题真不少。当然,公安作为‘前沿部队’可能多一些,但检察、法院队伍也有,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己,性质一样。正因为存在诸多问题,老百姓的反映才那么强烈,才有那个现在连中央领导都知道的顺口溜:‘公安无法无天,检察一手遮天,法院没有青天’。当然,后面还有一句讲纪检委‘一天又一天’,意思是采用连续几天几夜不给人睡觉的办法搞‘逼供信’。昨天爆发的事,性质是极其严重的,渎职狂法,草菅人命,差一点误杀了不该杀的人,放纵了真正的杀人犯,铸成无法挽回的特大冤案。我们在昨天下午就召开了检察长会议,决定对两个徇私狂法警察立案查处,成立了专案组,由监察处长任组长。我们的态度是查实、严惩,包括查清负责起诉的检察官,负责审判的法官,均一查到底,分清责任,依法追究。我还想建议政法委借此在司法队伍进行一次严格执法、杜绝徇私狂法的教育活动。”

胡卫东说:“李书记,检察长讲得很好。不论谁的责任如何,如果真的‘调包’,就是重大错案。培根曾经讲过一句铭言:‘一次不公正的判决,其恶果相当于十次犯罪。’司法错误,后果往往是人妖颠倒、草菅人命。《十五贯》、《窦娥冤》里的冤案,旨在唤醒人们秉公执法,切勿善恶不分、冤枉无辜之人。然而,在社会主义法制建设日臻完善的今天,竟然还出现执法办案人员徇私狂法故意制造的冤案,确实令人惊心动魄!我的态度与检察长一样明确,首先是重新侦破‘街头杀人案’,严惩真正的杀人凶手。同时查清徇私狂法案,严惩违法犯罪分子。查清重大错案造成原因,分清责任,逐一依法处理,其中包括本人的和有关领导的责任。并抓住这件大案,对整个司法队伍进行一次深刻的教育。”

听到两人的讲话,李大年心里不大高兴,我“柔和”的对待你们,你们反而骑到我上面来了,给我上课、讲大道理了。尤其是对胡卫东,他简直有些生气。如果说,郑拥军刚来沃江,看这里的公安、检察、法院队伍不如别的地方,讲这些话还有道理的话,你胡卫东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讲大话?我在六年前就是副厅级了,而你那时不过是副处级,四年前你从公安局副局长调到中院任副院长,才从副处级升到正处还带一个‘括号’,两年前从副院长升为院长,才享受副厅级待遇,就是同级别还有一个排列前后问题,你算老几?你长期在司法部门工作,今天才发现这么多问题吗?……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但就在他放下茶杯时看到了胡卫东投过来的目光,那目光明确告诉他“别生气,我不过是针对郑拥军的话说,在他面前表演一番……”李大年顿时冷静下来,告诫自己:不能表现出不高兴,一点也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召他们两人交谈只是今天的工作步骤,而不是工作目标。于是,他讲出的话为:“好,你们两位都讲得很好。这也是我昨天夜里反复考虑的想法。待周捍局长回来,我们再开一个政法委全体会议,商量做出一个决定。借此对司法队伍的教育,可以在案件重新办理到一定阶段就开始,如到开庭审理时,就可以组织大家参加旁听。”讲到这里,李大年想,现在该直奔今天的“目的地”了。他看了他们一眼说,“老郑,那两个警察现在关在哪里?”

“看守所,每人一间,分别关押,专案组准备下午开始提审。”

“一定要抓紧审理。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不训他们一顿,我没法咽下那口气,要教育他们端正态度,老实交待。”说着,自己先站了起来。胡卫东、郑拥军也先后站起来,他们一起走出李大年的办公室。

到了看守所,所长把三位领导带到了会议室。就在所长要给大家倒茶时,李大年说话了:“别倒茶了,去把张帮元、王大志给我们带过来。”他故意把张帮元放在第一位。

看守所长把张帮元、王大志带进会议室,推到李大年面前,自己退回到门口站着。李大年看着他们,只见两人都戴着手铐,穿着警用棉衣,但己拿掉了警察标志。足有一分钟后才开始说话:“你们听着,老实告诉我:有没有拿过杀人犯郑环父母给的钱?”

“拿过。”张帮元轻声说。

“多少?”

“10万,每人5万。”还是张帮元说。

“王大志,你讲,是不是每人5万?”

“是,5万。”王大志说,声音很小。

“这是受贿!这是贪赃狂法,这是渎职犯罪!难道你们都不懂吗?5万元,不就是你们现在一年的收入吗,为了5万元钱,你们就可以污染头上的国徽、身上的警服吗?自古以来就有一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明知这5万元钱要买别人的头,明知这些钱里充满血腥味,你们还会要,鬼迷心窍,玩火自焚!这么多年来,反复教育你们,你们头戴国徽,身穿警服,代表的是党和政府的形象,是人民的警察,理应忠于法律,严于职守,严格执法,一切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依法办事。你们,你们却为钱,5万元钱,故意制造冤案,草菅人命,差一点误杀了不该杀的人,放纵了真正的杀人犯,铸成大错,铸成冤案,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这给我们党和政府,给人民警察,给整个司法队伍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说到这里,李大年缓了一口气说,“你们都懂法律,你们讲讲看,这样的徇私、渎职该判多少年?抬起头来,讲!”

“5年,5年以上。”张帮元、王大志几乎同时讲出来。

李大年继续说,“你们现在的唯一出路是老老实实交待问题,把制造冤案的来龙去脉全部交待清楚,使我们能尽快严办真正的杀人犯,依法惩治所有犯罪分子。你们只有老老实实交待好,才有可能争取从轻处理。现在开始,抓紧思考。”李大年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看胡卫东、郑拥军,似乎在征求他们的意见,要不要讲几句话,见他们没有表示,就说“回去吧!”

看守所长带着张帮元、王大志转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王大志要跨出门外时,李大年说:“王大志,你等一下。”

王大志站住了。李大年转身对胡卫东、郑拥军说:“请你们两位也在外面等我一会,我单独与王大志说几句话。”

胡卫东马上向门外走去。

郑拥军想起,似乎有人给他说起过,王大志曾在别人面前宣扬过他是李大年什么亲戚,也便走出门外,但站在能听到他们说话的不远处。

看着他俩走出去,李大年转了一个身,把自己的后背对着门口。一边示意王大志不要先说话,一边说:“王大志,当警察几年了?”

“5年。”

“5年前,你是通过公开招考进到地区公安局,当上警察的。当时……”李大年一边说,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展开并放在自己胸前。王大志看见上面写着“注意策略,掌握分寸,就事论事,争取从轻,我会尽力”几行大字,感激的点点头。李大年立即把纸张收好放回口袋。这些过程中李大年一直在说话,在外面的人只听到:“你来找我,你讲你从小就想当警察,所以读书选了警校。你讲警校毕业两年了没工作,进不了县公安局,因为公安局没指标不收人。是我告诉你,以后要统一招考。后来在地区公安局公开招考10名警察时你考上了,进了地区公安局,当上了警察,穿上了警服,我为你高兴。几年来,你从治安科到刑侦队,我看你还不错。这次,怎么会这样?”

“李书记,对不起,我一时糊涂啊,我对不起你……”

李大年用手制止他,说:“别讲了。我刚才讲过了,现在你只有按我讲的去做,老老实实交代,才有可能争取从轻处理。你好自为之吧。好,你回去!”

王大志低着头走出会议室。

随后,李大年也便走出来,他与所长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对胡卫东、郑拥军说,“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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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市委办公室副主任谷华刚下出租车,就对同伴们说,“今天我不想玩牌,我们就在这里晒晒太阳,聊聊天好吗?”

    “老谷,是不是郭实书记走了,心里难过?”供销社主任蔡保青说。
  “肯定是了。现在,他们正在省城向郭书记告别。”信访局长李远说。
 
    “人生有命,一个地方也有命吗?怎么刚来一位好的领导又走了,看我们沃江……”说话的是卫生局长范有义。
 
    “这里阳光好,我们就坐在这里吧。”他们找到一个好位子,能晒到太阳又比较“藏风”。

      山庄服务员很快送来了一壶开水、几只茶杯,为每人泡上茶。
沃江的披云山是森林公园,一条公路盘山而上,直至山顶。虽然路面只有4米宽,但已经在前年“硬化”,显得很整齐。小车对开没有问题,偶有大车上下则要让一让,但这非常罕见,因为到森林公园来的人基本上都是步行上山,或骑摩托车,或乘出租车,偶有大车是公园管理处的工具车。

      披云山,山高而不陡,在盘山公路各个转折处都有一些大小不一的平地,人们就在小平地上盖起简易房,并依山搭建一个一个竹棚,每个竹棚里放一张或两张小桌子,供人们休闲打牌。中饭、晚饭时间到了,山庄会在小桌子上摆上一块圆桌板,给你安排你喜欢的“火锅”,里面或是鸡肉,或是鸭肉,或是狗肉,或是野兔肉,让你们吃得开心而花钱不多。一般来讲,每人花钱20元上下。所以,逢双休日、节假日,人们都很喜欢到这些山庄玩上一天,或全家一起来,或结伴而来,凑好一桌两桌就打牌,玩了吃,吃了再玩。尤其是夏天,山上温度明显比城内低3-5度,来人就更多了。来人多,生意好,类似的休闲山庄也不断增多,沿着公路,在两山之间的山坑边,越建越多,至今已有几十家,也有人讲己超过100家,除主管的公园管理处外,恐怕谁也讲不出准确的数据来。
   
      在森林公园里建这么多的“休闲山庄”,有人提出了批评意见,说这样会破坏森林、污染环境。也有人持支持的态度,说这里是沃江人民“避暑”、休闲的好去处,为什么不利用呢!公园管理处则强调,他们定的原则是不砍树不损木,对生活垃圾也有管理、处理办法,坚持要“开放”。不知为什么,政府一直不置可否,没有明确态度。也许政府领导才更清楚,公园管理处也要“发展经济”,每年财政安排给他们的钱还不够发工资,不让他们“创收”怎么办?

      谷华他们所在的叫“九九湾”山庄,选择这么一个地方,其一是这里位处半山腰,不算远,城内打的到这里只需15元。其二更重要的是这个山庄坐北朝南,阳光比较好,正是冬天晒晒太阳、聊聊天的好地方。
    “老谷、老李,你们在地委办公室与郭书记共事半年,感觉怎么样?”蔡保青给每人分了一支香烟后说。
   
    “仅仅半年,不可能了解很多,只能是初步印象吧。”谷华点起香烟,吸了一口说,“最近,我看了一篇文章,有人发现一个‘规律’,大凡贪官,都有明显的‘两面性’。一面,是干部、领导,是改革家、创业者,是好党员、好丈夫,是艰苦朴素的典型,是无私奉献的模范,有很多知识、很多经验、很多政绩、很多荣誉。 另一面,他们贪财、贪色,贪权、贪利,贪名、贪誉,贪吃、贪玩,什么都想‘悄悄的去贪’。为此,总结出六个‘不一样’。其一,台上台下不一样,讲一套,做一套。口口声声‘为人民服务’,其实一切‘为人民币服务’、为自己服务。其二,对上对下不一样。对上级领导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唯唯诺诺,总是表现出一副谦虚、好学、随和的样子。面对下属和群众,立即由‘孙子’变为‘老爷’,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冷酷无情,多大的官就有多大的脾气和架子。其三,上班下班不一样。上班时,干干净净,端端正正,一本正经。下班后是酒场上的‘老大’,赌场上的‘高手’,情场上的‘猛将’。其四,圈内圈外不一样。‘大圈子作秀,小圈子捞钱’。越是‘聪明’的贪官,把自己的圈子划得越小。100个人给他送钱,有95个他都不要,造成‘廉洁’、‘公正’的印象,只在5个人中大把大把地索取,从而既大量捞钱又把贪污、受贿的‘安全系数’明显提高。其五,家内家外不一样。他们最喜欢‘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在家里装出‘好丈夫’、‘好儿子’、‘好父亲’样子,在老婆面前甚至很少与别的女人说话。而离开家门立即变了一副模样,女人越多越好,越年轻越好。其六,本地外地不一样。在本地,从不进歌舞厅、夜总会,俨然一个‘正人君子’。在外地,‘泡妞’、嫖娼什么都干,甚至把‘二奶’养在百里之外……”
   
    “好一套,总结得淋漓尽致,深刻全面。”李远说。
   
    “对照贪官的表现,我认为郭实不是。”谷华说了一大套,终于回答蔡保青的问话,“郭实的特点表里如一,言行一致。最重要的优点,对穷苦人、弱势群体特别是困难的农民有同情心,总想为他们解决一些什么问题。”
 
    “老谷,我明白了,有这一条就好,这是根本。”蔡保青说,“当前,我们的领导干部缺的就是这一条。”
   
      范有义说:“对,有了这一条,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不一样’,因为他的心思放在老百姓身上了,那么用人也必然要选那些能为老百姓办事,受老百姓欢迎的人,而不是那些只会吹牛拍马、以权谋私的人。”
 
    “老谷说得对,郭书记真是这样。”李远说,“昨天,我们办公室开了一个悼念郭书记的座谈会,政策研究室的小李讲了一件事,去年8月底的一个星期六,郭书记叫他和信访室小王一起骑自行车下乡去看一个农村妇女,这人给郭书记写了一封信,说女儿上学要7000元,她找遍了所有能借的亲戚朋友,至今还缺2000元。郭书记就从自己当月工资中拿了2000元送给她,后来小李、小王讲要想办法在什么地方报回来,郭书记坚决不同意,还要他俩保密,不给别人讲起这件事。真是感动人呀,我想,这也说明郭书记是表里如一,有一颗善良的心。这与那些贪污受贿、盗窃抢劫的人比起来,真是一个像一座高山,一个如一堆粪土!我们有的领导也会对救灾之类搞点捐款,但其目的不是真心为困难的人排忧解难,而是摄像机镜头前的‘作秀’。”
   
      蔡保青说:“比起你们两位,我和老范是‘古董’。我总想不通,有些人,还是党员、领导干部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为了钱就什么坏事都会做,有了钱又不做好事专做坏事。做人总要有一个准则,不说‘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也该‘利己利人,利己不害人’吧,连这一点都没有了还做什么人。不知你们是否听过一个小故事,30年前,美国华盛顿一个商人的妻子,在一个冬天的晚上,不慎把一个皮包丢在了医院里。商人焦急万分,亲自连夜去找。因为皮包内不仅有10万美金,还有一份十分机密的市场信息。当商人赶到那家医院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在清冷的走廊里,靠墙根蹲着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瘦弱女孩,在她怀中紧紧抱着的正是他妻子丢失的那个皮包。原来,这个叫希亚达的女孩,是来医院陪病重的妈妈治病的。相依为命的母女俩家里很穷,卖了家中所有能卖的东西,凑来的钱还是只够一个晚上的医药费,没有钱明天就会被赶出医院。晚上,无能为力的希亚达在医院走廓里徘徊,她希望能碰上好心人救救她妈妈。突然,经过走廓的一个女人腋下的一个皮包掉在了地上。希亚达走过去捡起皮包,急忙追出门口,只见那位女子已上了轿车扬尘而去。希亚达回到病房,当打开那个皮包时,母女俩都被里面成沓的钞票惊呆了。妈妈却让希亚达把皮包送回走廓去,等丢包的人回来取。妈妈说,丢钱的人一定很着急。人的一生最该做的就是帮助别人,急别人之所急,最不应该做的是贪图不义之财,见财忘义……”
   
    正在大家认真的听蔡保青说话时,一辆出租车开进来,下车的是财政局副局长张正田、市委办公室信息科长章程、政府办公室综合科长阙平。
  “啊约,老蔡讲故事啊!我们迟到了。”张正田说。
 
      今天他们原来相约而来是8位,还有一位是公安局副局长尹克,他今天出差来不了了。
  “你们请坐,喝茶。老蔡讲的很精彩,还是听听吧。”谷华说。
张正田忙给每人分了一支烟,说“好,好。老蔡接着讲。”
 
    “虽然商人尽了最大努力,希亚达的妈妈还是抛下孤苦伶仃的女儿走了。”蔡保青接着说,“而他们俩不仅帮助商人挽回了10万元的损失,更主要的是那份失而复得的市场信息,使商人的生意如日中天,不久就成了富翁。被商人收养的希亚达,读完大学就协助富翁料理商务。后来,富翁临危之际,留下一份令人惊奇的‘遗
嘱’:在我认识希亚达母女之前我就已经很有钱了。可当我站在贫病交加生命垂危却拾巨款而不昧的希亚达母女面前时,我发现他们最富有,因为他们恪守着至高无上的人生准则,这正是我作为商人最缺少的。我的钱几乎都是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得来的。是她们使我领悟到了人生最大的资本是品行。我收养希亚达既不为知恩图报,也不是出于同情心,而是请她给我当一个做人的楷模。有她在我的身边,我会时刻铭记,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什么钱该赚,什么钱不该赚。这就是我后来的业绩兴旺发达的根本原因。” (作者注:据《信息日报》)

      蔡保青吸了一口烟说,“你们看,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个商人碰上这样一件事,能悟出一条‘人生准则’并终生恪守,我们党不是天天在教育党员、干部要清正廉洁吗,为什么还会这样腐败现象层出不穷呢?特别是现在的‘吏治’腐败会成为其他腐败之源,危险啊!”
      谷华说:“老蔡、老范,如果你们是‘古董’,那我和老李也是‘准古董’。情况明着哪,如果你们不是在上世纪80年代就当上‘县太爷’,恐怕一辈子也当不了现在的官,因为那时当领导是靠实干,一步一步干上来的,而不是靠吹拍、送礼换来的。10多年前的正处级,现在年龄又没有‘到扛’,没办法,这个正局长、正主任还得让你当。但‘不跑不送平级调动’这条官场‘规则’在你们身上充分体现了。老蔡,先物价局长,不错。物价局并到计委了,你到粮食局。粮食局又撤了,你到供销社,要不是老祖宗还占领一些地皮,留下一些破房子,恐怕连饭也没得吃。老范昵,从文化局,到计生委,又到卫生局,一个一个都是靠‘讨饭’过日子的地方。我和老李都是县委副书记上来,老李的信访局,要不是上头重视信访工作,统一把信访局提为正处,你也不知猴年马月能上到正处级。我……”
   
      “你呢,我清楚。地委每开一次重要会议,潘进书记用了你写的讲话稿,都讲你是‘人才’,都想到应该提拔、重用你。但每次大的人事调整又都把你‘忘记’了。道理很简单,那个时候,一批‘小圈内’亲信要安排,又要兑现那些送礼、‘买官’者的承诺,你只会工作不会送礼,名单上没有你,当然很容易‘忘记’了。不过,不算完全没有‘良心’,现在不是给了你一个括号--正处级了吗?”李远把大家都说得笑起来了。
   
      “对了,给你‘正处’是去年5-6月份,那时潘进在中央党校学习,地委名义上是马专员主持工作,实际上是汪书记说一不二。你的那个‘括号’是潘进良心发现打回电话说的,还是汪出地提的,或者是马专员讲的,你们知道吗?” 章程说。
 
    “不知几位前辈有没有听说,”静静的听了好一会的张正田终于说话了。“有人说,潘书记很讲‘诚信’,去省委前,把那些送过礼而没有得到提拔或调动的人都一个一个的叫到家里,讲好话,说原因,退回礼金。”
   
      “好一个讲‘诚信’,这是怕自己走了后‘后院起火’。” 范有义说,“在卖官的问题上讲‘诚信’,只是对买官者的,对人民则是彻头彻尾的虚伪和背叛,对诚信这个词汇构成了亵渎!其实质上拨动的仍然是个人的算盘,只是与以往不分青红皂白、见到钱财眼睛发绿的贪官相比,高了一点儿‘层次’,多了一点儿‘理智’,懂得了一点儿避风保险。贪官的这种‘另类诚信’,危害更是显而易见的。其一,它等于将权力明码标价,给买官者吃了颗‘投入必有回报’的定心丸,买官卖官更加肆无忌惮。其二,用权力打造官场‘小圈子’。 在‘小圈子’内尽展其贪婪本性,而在工作和生活的‘大圈子’里则俨然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其三,权力严重‘个人化’、‘商品化’。收钱办事,不收钱不办事,买官卖官成为官场‘诚信交易’的潜规则。其四,不但破坏了政治生态环境,而且极易蒙蔽群众的眼睛,增加了反腐的难度。贪官奉行‘另类诚信’准则,并非他们在人格方面有多么高尚、讲究信义,而是这些人在反腐高压下,为降低索贿受贿风险而进行的一种适应性调整。谨小慎微的举止,察言观色的狡诈,花言巧语的‘作秀’,老谋深算的机警,使贪官们的嗅觉、味觉、触觉更加灵敏,反侦查能力得以升级,因而这些人隐蔽性更强,破坏力会更大。”
   
    “说到贪官的‘隐蔽性’和‘反侦查’,” 蔡保青说,“现在有些领导搞‘小圈子’就是很厉害的一手,他们把几个得力的小圈子里面人物安排在要害部门,通过这几个人,采取‘投资入股’、‘炒房’等手段捞钱。我们这里那个最大的房地产公司,就有几个领导的股份,公司一边依靠领导的职权圈地,垄断市场,肆意提价,获取暴利;一边源源不断的给领导送去‘分红’。没股份的,包括一些有股份的还参与‘炒房’,他们化1-2万,3-5万元占到一套房子,1-2年后房价长了就出手,一套赚10多万元。就这样,依靠‘小圈子’捞到大量的钱,对‘小圈子’外的则叫着‘伸手要官一律不给’,一些小钱、小礼也真的不收,伪造‘廉洁’形象。在我们沃江的领导中,有股份的拿固定分红的不多,但参与‘炒房’的不少,这就是房价连续攀高的内因所在。”
 
      这时,山庄老板来说,中饭己准备好,问什么时候开饭。范有义看看手表,己时到12点,就说:“好,开饭。”
    大家一齐动手,把一块圆桌板放在小方桌上。菜,上来了,是一个“排骨火锅”,其余就是豆腐、青菜、罗卜,准备放到火锅里烫着吃。酒,也上来了,是几瓶啤酒。

      范有义一边摆弄着碗筷一边说,“那天,有人带着女儿到一个饭店里吃饭。一个农民和一个老板也走进他们吃饭的饭店。老板点了一桌子菜。后来,酒喝光了,蒸笼里的水饺只吃了两个,一桌菜有的动了一下筷子,有的一筷子也没动。老板的肚子撑得像西瓜,把3张百元大钞往小姐的盘子里一放,站起来就走。小姐说:“先生,请等一下,还要找还你10元钱呢!”老板说:“不要找了,就算给你的辛苦费吧!”而那位农民点了一菜一汤一碗米饭。菜吃光了,汤喝光了,剩下一团米饭,他把它倒进菜盘里,把盘子里的菜油也蘸得干干净净。把最后一粒米饭送进嘴里后,农民对小姐说:“小姐,还有两角钱你没有找给我呢!” 这一切都让他女儿看到了。女儿讲:“看那农民多小气,那老板多大方。” 他说:“农民的钱是自己的血汗钱。老板的钱里也有血汗,但那血汗是别人的。” (作者注:参引《现代女报》佚名文)
   
      “呀,范局长,吃一顿饭还有那么多话说,是不是叫我们不要吃了。”几个年轻人说。
        “不,不,别误会了。我是说,饭要吃,但不能浪费。不要以为我是局长,可以签字报销。我是不会拿到公家去报销的,这个钱只能自己出。不,说错了,这个钱只能向老婆报销。”范有义说着笑起来,大家也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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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说得不错。在这个非常时期,在沃江市机关干部队伍里,关心郭实书记车祸去世以后谁继任市委书记的事是很正常的。问题是关心的角度、深度就太不一样了。
  就在谷华他们在“九九湾”山庄“晒晒太阳聊聊天”的时候,另外一批人也在一个叫“快活林”的小山庄里晒太阳、聊天。他们是陈利、王发、柳林和金雷。
  他们今天都带着夫人上山来。但夫人们不喜欢听“老爷们”讲官场上的事,而“老爷们”也不喜欢她们在旁边叽叽喳喳,就安排她们到一边打牌了,四个人围着小桌子喝茶、抽烟、说话。
  王发今天心情很好。昨天下午,他城建局与人事局、机关事务管理局联合召开了各部门办公室主任会议,他认为开得很成功。看看到会的办公室主任们高兴的样子,他断定这是得‘人心’的举措。昨天晚上电视的“沃江新闻”,今天《沃江日报》的头版头条新闻都报导了会议精神和他的讲话内容,特别是电视新闻里的那个“特写镜头”,特别使他感到高兴。这是让他这个未来“市领导”提前登台亮相,会有多少“广告”效应呢!为此,一坐下来就高兴的说:“哥们,昨夜的电视新闻、今天 
  《沃江日报》的头条新闻,你们都看了,感觉怎么样?”
  “开这个会,你同汪书记商量了吗?”陈利说。
  “当然了。要与几个部门一起搞,不要担子一家挑;要一次规划,分期实施,直搞到一般机关干部,这些都是汪书记说的。”王发理直气壮的说。
  柳林说:“宣传是搞得好的,影响也是大的。现在问题是马驰、翁胜昔,还有赵实秋他们都不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能估计到他们知道后的反应吗?说是不是成功,还为时过早,还要看他们的反应。”
  “你们看了新闻,有没有看网上?”陈利说,“早上,我打开沃江信息网看了。是的,网上头条新闻与报纸、电视一样,说的是新市委、市政府做好事,公务员将分期分批安排福利房。但你们知道吗?网上己有3篇评论文章,我没有具体看下去。三篇文章的题目是:《新市委、市政府如此做“好事”,我们老百姓还有什么指望》;《是不是郭书记走了就没人为我们着想了》、《马专员、马市长,你的承诺还算数吗》。你们看,不看正文我就知道是什么内容,两个字—‘反对’!你们的做法‘不得人心’。你们相信不相信,到今天下午、晚上,这样的文章,这样的评论还会多起来。前天晚上,我提醒过你,‘民心不可违’的!”
  “这算什么!几个小青年发点议论顶个屁用,也许他们连公务员都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给汪书记讲了,当务之急要考虑的是考察组要谈话的、参加推荐画圈的人,党代会代表、人大代表这些有选举权、发言权的人,其他人不起哄就过去了。公务员人人有份,谁还会反对?”王发不服气的说。
  “你错了,王发。”陈利说,“领导干部里,包括市级的,处级副处级的,还有科长、一般干部里,为老百姓着想的人有的是,并不都是‘见利忘义’、‘见钱眼开’,只会损人利己,不顾百姓死活。甚至可以说,这只是少数人,老百姓称之为‘贪官’的人,而多数是清正廉洁的人。你不要低估了这些人的力量。”
  金雷说:“王发,陈利讲的有道理,有点防备之心没有坏处。当然,既然汪书记主张这么做,这些问题总会考虑到,总有他的想法和理由。”
  “我的想法是,王发的一炮打出去了,一是不可能收回,二是后果还不明确,当前要有别人反击的准备。”见大家都在听他讲,柳林接着说,“怎么准备?首先是有地委的意见,我们是执行和落实地委决定。如果再把这件事放到市委常委会议上去讨论,汪书记应有办法对付。我算过了,郭书记一走,汪书记的意见会是多数,起码也是平手,还可以早一点主动的做点工作,毕竟好处大家有份。也可以打出一个‘旗号’叫‘关心本地干部’!说他们在省城有住房,不安心在沃江工作,只想‘镀金’、升官走人,所以不顾沃江干部利益。其次,我们也可以组织一些人在网上发表文章,为‘福利房’叫好,把舆论导向转过来。在网上发几篇评论,谁不会,又不用真名实姓的。我们几个部门都去发动,当然城建局王发你那里要做主力军。”
  王发冷静下来了,说:“柳林讲的是个好主意。陈利,你说说。说‘补救’也好,说‘防备’也行。”
  陈利一直在想汪出地昨天给他的电话里讲过的“也可以理几条东西向上反映,让他们派人来查”的话。但他确实是有“心计”的人,当着几个“铁哥们”的面他也不说出汪出地的原话。他说,“我想到一个小故事,讲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选举。一个董事会成员很想当上董事长。一次重新选举董事长前,他在一个一个董事面前做工作,说董事长那些方面、什么事情不行,不能再选他当董事长了。后来,这个董事长真的落选了。那么,谁来当董事长呢?因为他是除原董事长外最有资格当董事长的人,所以这个董事长就由他当了。”
  “这是告诉我们一个‘策略’问题吧。”王发似有所思,然后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大家说,“要把一个人选上去,先把主要的竞争对手搞下去……要把一件事情做好,就要想办法把反对做这件事的人压下去,搞得他们头上出血、脚下流脓,自顾不及,自然没有心思和精力搞别人了。是不是?”
  陈利轻轻的点了点头,又笑了笑,拿出一支香烟顾自吸着。
  金雷说:“要我们搞点材料,向上反映,然后上级会下来查,搞得他们自身难顾。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见金雷己‘点题’,陈利接着说:“你们知道吗,我已得到信息,省委考察组今天下午到沃江。” 这个消息是近日都在省城盘旋的厉龙在昨天夜里打电话告诉他的,但他没讲‘信息来源’。“昨天晚上,你们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回家吗,我回家就是赶写材科。今天一早就‘特快’寄出了。你们别忘了‘明日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想想吧,再迟再拖还来得及吗?”
  “材料可以直接给考察组。只是没有先寄上去有领导批示再转给考察组那么好。我是想到了,昨天接了汪书记电话后就动手,也是今天一大早寄出。只是,总感到材料不多,有点‘乏力’。” 柳林讲了坦白话。
  “材料,我手头倒是有一点。当然也不知是否有力。不管怎样先搞上去再说。我今晚就干,争取明天早上‘特快’寄出。”金雷说。他原以为用不着这么急,现在真感到不抓紧不行了。
  陈利说:“王发,我看你还是集中精力做你们该做的事,上告材料就算了。不过给别人增加一点‘麻烦’,分散一点精力而己,你做的事也是同一目的。那点材料整不倒人的。”
  “好,照办。”王发边说边站来,在桌子边来回走动着,“忧虑,忧虑!我们话题太沉重了,把我们都压得喘不过气!说点轻松的吧!有科学家对人的忧虑进行过科学的量化、统计、分析,结果发现:几乎百分之百的忧虑都是毫无必要的。统计发现,40%的忧虑是关于未来的事情,30%的忧虑是关于过去的事情,22%的忧虑来自微不足道的小事,4%的忧虑来自我们改变不了的事实,剩下4%的忧虑来自那些我们正在做着的事情。快乐是自找的,烦恼也是自找的。所以,每当你忧心忡忡的时候,每当你唉声叹气的时候,不妨把自己的烦恼写下来,然后根据科学家的分折把自己的忧虑归个类,看看到底该归那个类。人活一世,看似长久,实则只有三天--昨天、今天、明天。昨天,过去了,不再烦;今天,正在过,不用烦;明天,还没到,烦不着。你们看,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忧虑和烦恼?该轻松一点!”(作者注:参引《大众健康》李愚文)
  王发的一翻话把大家都说乐了。他举起双手伸了一个懒腰,接着说:“我带了两瓶‘五粮液’放在车上,我去拿来。今天中午喝个痛快再说!走,我们到包厢去……你们叫一声那几个‘娘们’。”
  一个“野山鸡”火锅放在桌子中间,热气腾腾。王发给每个男人照满一杯“五粮液”,又给每个女人倒满一杯干红葡萄酒,然后举杯说:“来,为我们今天的欢乐,为我们的相聚,为我们的未来,干杯!”
[ 此贴被铁子在2008-06-12 19:44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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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原来说,公安局副局长尹克出差在外,今天来不了。没想到,中饭后他又到山上来了。

  尹克是根据周捍电话的意见,在昨天晚饭后赶到青山县公安局等待赵强他们押着张小宇回来的。赵强等人在晚上10时许回到青山县,11点就开始“突审”,但直到凌晨3点,张小宇始终不开口,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于是只得停止“突审”。今天一大早,尹克就与周捍通了电话。周捍说:“那好。你们安排做好守护工作,绝对保证他安全。同时,除确定一人负责送饭外,任何人都不要在他面前露面,任何人都不要与他说话、打招呼,‘冷’他两天,两天后再‘突审’。”就这样,尹克做出一系列安排后就在中饭前回到了沃江,并在中饭后也来到披云山上。

  看到大家都在晒太阳、聊天,尹克说:“怎么?今天只聊天不打牌,我预料到你们会这样,所以也上山来晒晒太阳,凑个热闹。聊什么,继续说呀。”

  “尹局长,我们说贪官的‘小圈子’。我认为,秘书要算一个。你看现在一些年轻人,一旦当上‘领导秘书’就狐假虎威、盛气凌人、老三老四,明明还是一个‘主任科员’甚至是‘副主任科员’,就俨然摆出‘处级’领导的架势了。这几年提拔了多少‘秘书’?到县里当常委、副县长,有的县几乎是地委、行署领导的‘秘书处’了。潘进在地委当书记10年,提拔了5个秘书,每两年提一个。有的已是正处级,当了县长、书记,还有的转了一下回到地区当了局长,据说还有的要进撤地建市新班子。”市委办公室信息科长章程说。

  谷华说:“秘书提拔问题要一分为二看问题。跟着一个好领导,那确实是工作辛苦,夜以继日,没有休息天节假日。长期在领导身边,工作能力也能较快提高,工作思路、工作方法都可以学到。这样的秘书,几年后提拔重用是应该的,这样的人也会是有用的人。但如果当的是一不廉政、二不勤政的贪官的秘书,那不过是为贪官拎个皮包、端个茶杯,安排安排衣食住行、吃喝嫖赌,同时充当贪官贪污受贿的‘经纪人’。还有的狐假虎威,直接为自己谋取私利。现在糟糕的是领导秘书的提拔成了一条‘规则’,领导把自己的秘书能否提拔看成是自己‘能耐’的表现,而秘书则把自己看成当然的提拔对象。这个问题不从用人机制上去研究,恐怕很难解决。你们看,县里的副县长以上干部都是以前的地委、现在的市委管的,决定提拔的是市级,而用人是县级。一个秘书提拔下去当副县长,分管某一个或两个方面工作,工作做不好,难过的是县长,而不是决定提拔的地委、市委或某个领导。如果在上头有个不正派的‘靠山’,他就是整天不干工作,县长也奈何不得。还有的,自以为身后有‘靠山’,乱搞一套,所以不能想象贪官的秘书会是像样的好官。相比较而言,机关的局长们提拔一个科长之类,要比地委、市委负责一些,因为科长工作搞不好,直接影响的是局长的政绩,他不能为照顾某一个人而不顾自已的前程。当然,在人多的单位,同一个位子有多人可供选择,有的局长也会凭关系用人。”

  “是啊,时代不同了。我也是县委办公室秘书、副主任,然后是区委书记,再当副县长……这么一路上来的。”谷华接着说,“年轻人是不是清楚,那时当秘书真的好辛苦。领导的衣食住行不要管,当然也没有要安排吃喝嫖赌的事。吃的是食堂,住的是招待所,当然离开前要我去结账、交钱。主要是工作上,一天忙完了,领导休息了,我开始写材料,因为那时县里没有报纸和电视,有的是县委、政府的《情况通报》、《情况汇报》,分别下发和上报,要我们及时写出来。广播稿我们一般不写领导活动情况,因为县委书记他不要我们去宣传他。但有时发现一些好的典型事例,我认为该报导的也要去写一些,这是自己主动的工作。这些事,都是书记休息后自己才能做的。真的有水平的人,当秘书有好处,领导容易发现你。像我,我是见一事就有想法,待有条件时就说,久而久之,他认为我这个人有水平,应该提拔重用,因而把我从秘书提为副主任,知道吗,那个时候当县委办公室副主任要报地委批准,用现在的话说,也是‘地管干部’、‘市管干部’。有意思的是,我当副主任不久,县委书记调走了,来了一位姓张的新书记。照样要我跟他下乡,因为那时我有点名气了,全县‘第一支笔’的名声已出去了。那是80年代初,也是改革开放初期,改革在‘摸着石头过河’,一切在探索之中。有一次开县委常委会,讨论改革问题。我们办公室几个人在议论农业、工业改革要怎么搞,因为都是年轻人,思想比较解放。后来,我说,要把我们的意见写张条子送给书记,以供参考。大家说‘好’,我就写了。最后还加上一句‘改革不能叶公好龙,要敢为天下先’。然后由负责加开水的小伙子在给书记加开水时放在书记面前。事后书记‘生气’了,说我怎么讲他‘叶公好龙’。但这些都是‘敢为天下先’的好意见,使他想到我这个人可以独当一面,为此把我派下去,任区委书记。”

  张正田说:“那个年代党风正,领导用人确实是看你肯不肯干,能不能干。不像现在只凭关系……你们生长在那个年代,真幸运。哪后来怎么当上副县长?”

  谷华接着说:“当时的‘区’是县委、县政府的派出机构,其性质像我们撤地建市前的‘地区’。区委管党的工作,重要的是管着乡镇干部。区公所负责行政工作,管理、指导、协调、监督乡镇工作。这些老蔡、老范很清楚。因为县里重视发挥区一级的作用,把我们区委书记称‘大军区司令’,区的工作好像比地区主动一些。我要全区统一行动,干了三件‘敢为天下先’的事。第一件是‘三山明界立标’。把‘自留山’、‘责任山’、‘统管山’的界线重新明确,立好永久性标志。省林业厅说这是‘把山林纠纷解决在萌芽状态的最好办法’,后来在全省推广。第二件,大张旗鼓评选‘遵纪守法户’。当时要评‘五好家庭’,每个村评选3-5户。我认为数量太少,正不压邪。为此,提出明确的5个条件,凡符合条件的全评上,叫‘遵纪守法’户。结果评上的超过90%,造成强大的以正压邪声势,姑娘们嫁人都要看看这家有没有‘遵纪守法’的牌子。负责五好家庭评选工作的县、地‘妇联’,开始对我们有看法,说我们‘另搞一套’。我说,欢迎你们来考察,进村入户听听大家的意见。后来真的来了,结论是‘这种做法确实更有效’。要我们总结,到全省‘五好家庭工作会议’上去介绍经验,此事又在全省推广,当然后来更完善的搞成了‘刹(歪风邪气)、评(遵纪守法)、创(五好家庭)’。第三件,突击解决民事纠纷。有一段时间,农村的民事纠纷很多,虽然没有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到省里、到北京上访,但乡镇干部整天忙于解决这些事,也严重影响‘以经济工作为中心’。在摸清底细、充分准备的基础上,我集中区法庭、派出所、区司法、信访力量,又以区委考察年轻干部名义抽调一批乡镇干部,组成几十人的大队伍,集中解决。到一个乡镇,就把乡镇己解决过但没有成功的纠纷双方当事人都通知上来,我们则分组,3-5人一组,予以调解。因情况明确,客观公平,一个月把全区一百多件疑难纠纷全解决了。事后大家都总结上报了,又受到省相关部门的肯定和通报表扬,有的又在全省推广。就这样,张书记认为我有能力,向地委推荐,让我当了副县长。那时候的领导是这么看人用人。他什么时候到我家喝过一口茶还是收过我一分钱的礼?从来没有!我老婆说我‘你就是在那个时候才当得上副县长,如现在连一个副组长、副股长也轮不着你’。情况确实是这样,不然,怎么会15年老副处呢!”

  “15年老副处”的说法,把大家都说笑起来了。

  “谷主任,我们佩服的是你的人格”,章程说,“现在位高权重的人不一定德高望重,而你才是大家公认的德高望重。”

  “‘德高望重’不敢当,不过是有那么一个‘倔脾气’。”谷华说,“我自己很清楚,10多年的亏就吃在只会讲真话,不会说假话上。牟丕志有一篇文章,讲鸟鸦和喜鹊的性格和命运。他说,乌鸦和喜鹊的性格志向相反,前者报忧,后者报喜。结果不一样:报忧的乌鸦被称为凶鸟,人们厌恶它,恨它;喜鹊得到‘吉祥鸟’的美名,备受人们的喜爱。一天,乌鸦和喜鹊在一棵树上对话。乌鸦说:喜鹊你整天站在人家门口喳喳,说什么有喜了有喜了,其实都是胡说八道,没有一句是真的。你用漂亮的假话蒙骗人,没想到人类的智商那么低,心甘情愿上你的当,把你当成吉祥鸟,真是天大的笑话。喜鹊说:我知道你说的是真话,你的嗅觉特别灵敏,能闻到将死之人的特殊霉味,而我们喜鹊闻不到。你根据科学的判断向人家报丧,这是实话实说,是善意的提醒。可你不懂得,人是爱听好话、不喜欢听坏话的。你说好话,即便是假的他们也爱听,你说不中听的话,即使是真的也没人爱听。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我啊,就是不懂这个‘真理’,而死认另一条理--做人‘一辈子’,做官‘一阵子’;做人要‘人格’,做官要‘官德’;叫我不要人格,去拍马屁、去跑官买官,宁可永远不当官、不提拔。真是‘泰山能移,本性难改’。改不了,也便不想改了。”

  政府办公室综合科长阙平说:“你讲的是90年代后吃了亏,而以前不是这样。你们那个时候工作好,领导就看到。我们现在,如果不会吹,不会拍,不会跑,不会送,干得再好也没人看到。现在又来个什么‘双推双考’。中央的干部选拔条例中,就没有规定选拔干部要通过考试选拔。如何选拔干部,规定的是民意测评和民主推荐。对干部进行考察,重在干部的德才和实绩,这不是考试能考出来的。用干部,主要应该看德、看才、看实绩,而不能只看书面知识。真要考试,也只能作为参考,而不能作为第一标准。以考试来‘切’第一刀,这是对实际工作和实际能力的否定。如果都以考试为第一标准,那请一些大学教师、党校教师来当官不就可以了吗,或者都提拔那些大学刚毕业的就行了,因为他们都会比我们这些大学毕业后己经实际工作10多年的人考得好。真要把考试作为第一标准,那就先学习,学习第一,工作第二,先经过考试,当上官了再工作。这是对我们大学本科学历的否定!工作能力再强,再有魄力,考试不行就统统‘刷’下去,这是不是导向性错误?难怪不出‘考试专业户’,一般干部考上副科级,副科级又考上副处级,有的已准备再考副厅级,以后如果副省长、副总理也拿出来‘考’,他们都能考上去,荒唐!这些年,干部提拔靠跑、靠送、靠关系,已经打击了许多干部的积极性,分散了许多干部的精力,已经误导了许多干部不注重实际,认为工作无用,实干无用。现在又要把干部的注意力和精力分散到埋头学习书面知识,死记硬背考试试题上,实际工作还要不要有人去做?再说,那些考别人的都是什么人,是不是都是考上去的?他们轻轻松松的提拔了,却让别人考试。就说现在,有的人不是照常不经考试就提拔吗?有人讲,考试进前10名还是公平的,我认为‘双推双考’自始至终都不公平。有些人不工作天天学习,有些人日以继夜工作根本没有时间看书,这是平等吗?10人进入‘面试’,5人进入考核,最后定3人由领导选用。每个过程多少‘猫腻’,还不是靠跑、靠送、靠关系吗?特别是最后的‘三选一’,竞争的就是关系。讲的彻底一点,每次‘双推双考’都是为给领导们创造一个‘丰收季节’。”

  李远接着说:“对这种‘考官’办法,我们叫‘双推双考’,有的叫‘公选’,名称不一,实际做法一样。不管叫什么,对这种选拔干部办法,我都不太赞成。最近网上评论这种做法的文章不少。有一位网民讲得很好,他说这种做法有‘三忧’。一忧考和用是不是能真正结合。‘公选’领导干部的考试内容涵盖政治、经济、科技、法律、领导科学、专业知识等多方面的内容,应试者如果能真正学懂弄通,全面掌握,并用来武装头脑,指导工作,这样的‘准领导’必然是德才兼备的,真的工作起来也能让百姓信服。但实际情况是有的人专为考试而考试,考前熬更守夜,考后一无所知。更何况还有那些考试‘征战大军’、‘考官专业户’,专门在等待着‘考官’。这些人,虽是‘考场高手’,但其真正的才能不能不让人怀疑。二忧这些‘考’上去的‘官’是不是能真正履职为民。不能否认一些人是带着良好的愿望参加‘公选’的,想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好好工作,实现自己‘治一方水土、富一方百姓’的人生抱负。但也不容否认,由于不良社会风气的影响,以及腐败现象的客观存在,再加上一些‘潜规则’的左右,一些人参与竞选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不端正的,比如认为考上后就可以搞享受、捞好处,出入有车,吃喝玩乐有人埋单,逢年过节有人送礼,工作往来有人给‘好处’等等。这种把‘公选’作为混入仕途的入场券,一旦‘入场’就乱来一气的应试心理,是有违公开选拔领导干部的初衷的。这种人一旦被选上来,只会祸害百姓,损害党和政府的形象。三忧‘公选’会不会带来消极影响。权力结构的‘金字塔’,注定了只能是少数人在塔尖,多数人在塔底,因此通往权力之路是拥挤不堪的,有时甚至是残酷无情的。‘公选’给了一些年纪轻、学历高的干部攀上‘金字塔’的机会,却把一些有能力、有经验、有品行、有奉献的老同志的路给堵上了,如何‘平衡’这种机会,减少消极因素,应该是干部选任部门要着重考虑的事……我看这篇文章写得很好,这‘三忧’是人们不得不忧的。我们己经看到一些‘双推双考’上来的人,比如那个文化局长,简直就是政治流氓。我以前在县里工作时,他还是一般干部,‘双推双考’当上了县文化局副局长,以后又是‘双推双考’当上地区文化局副局长,去年竞然当上了局长。今年5-6月,我女儿大学快毕业,想找个工作。知道他下属一个事业单位有编制、需要人,且专业对口。我想起他平时遇上还会叫我‘老领导’,就想着去找他。当时他正在开会,办公室同志很客气,要我在他的办公室先坐一会,‘局长’的会很快就结束了。谁知他进门后只看了一眼,直走到办公桌边坐下就看文件,连一个招呼都不打。我走到他办公桌前,只讲了几句话,他就‘教育’起我来了,要‘公开招聘’、不能走‘后门’……事实上我很清楚,那里三天前就进了一个,因为是‘上级领导’说了话,仅高中毕业他们也收了。事实很清楚,就是他认为安排我们这些人的子女他没好处,一是我们这些人不会送礼,即使会送他也不好收;二是送‘人情’要给领导而不是我们这些对他没用的人。时至今日,7-8个编制收满了,什么时候‘公开招聘’过?这是典型的‘对上对下不一样’,‘没有好处不办事’。‘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这就是人们不得不‘忧’的人。当然,会‘忧’者‘忧’之,不想‘忧’者也可以不‘忧’。‘天地之间有杆秤,秤锤就是那老百姓’,历史会给这些人做出裁判!”

  “诸位说了很多。” 尹克一直在听着大家说话,此时终于有感而发了。“那个局长的为人,我也听说一二。但在我看来,总体上说不能一概而论。听说过一个笑话吗?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对一个矮矮胖胖的人说,‘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比你长’,又矮又胖的人不相信,就在一边想,终于想到了。他抽出自己的皮带对又高又瘦的人说,‘我的皮带肯定比你的长’。确实,他的皮带比那个人长了好几寸。这说明一个道理,凡事不能-概而论。提拔的‘秘书’有好的,有不好的。‘双推双考’当上官的,也有好的,有不好的。这几年风气不好,圈内圈外,跑官卖官,但提拔起来的人也有好的,有不好的。一个地方,县委书记是贪官,受贿,卖官,那这个县这几年提拔的人是不是都是坏的?坏的肯定有,但不会全都是坏的,也有好的,甚至好的是多数。为什么?讲清这个问题不简单,可能要好大篇幅。简单的说,我想大家要考虑这么几方面,其一,党中央坚决的反腐倡廉,这是对贪官的最大制约。不管怎么说,不论某些地方腐败有多严重,党的主流是好的,这一点必须肯定。否则,没法解释我们国家这么多年取得的巨大成就和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二,贪官有一个‘变’的过程。说那些贪官一出老娘的肚皮就是坏的,这不符合客观事实。有些人,过去确实是好的,为人民做了许多好事,为革命和建设事业做出了贡献。后来,放松了学习和思想改造,在新的历史时期经不住考验,变坏了。有的甚至是误入了别人的圈套,不小心掉进了别人设计的‘陷阱’,从此从‘被迫’到‘自觉’,逐步变坏了。有的高级干部成了大贪官,最后被判刑了,甚至被判死刑了,只能说他以后变成‘罪大恶极’了。如果说他一开始就是坏的,怎么能一步一步的成为高级干部,怎么解释我们党的干部路线和干部工作?其三,贪官都有两面性,有许多‘不一样’,说到底是明的暗的不一样。既然还有‘不一样’,还有明的一面,他提拔的人会全是坏的、不好的人吗?现在还有规定,提拔干部要‘公示’。你们看,如果‘公示’的人都是坏的,群众反对的,大家纷纷告状,甚至都反映到上级去,他这个‘官’还要不要当?所以,他也要提拔一些或者多数是好的、群众拥护和欢迎的好干部。其四,贪官追求的是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经济利益是钱,他们要。以前的贪官,办事就要有好处,到处索贿受贿,有的因贪的‘名声’大了出事了。现在的贪官更‘聪明’了。特别是一些位处‘一把手’的贪官,他们搞‘小圈子’,把几个‘圈内’人物放在‘要害’部门,有了他们就有‘滚滚财源’,对其他‘圈外’的小钱、小礼则一概不收,俨然是清正廉洁的模样,以此遮盖‘贪官’本质。目的是在谋求经济利益的同时谋求政治利益。政治利益,要有突出的‘政绩’、好的‘口碑’,如‘作风民主’、‘班子团结’等等,从而得以提拔、升官,政治利益多了大了,反过来又能更好的保护经济利益,谋取更多的经济利益。所以,为了政治利益,他也该用一些好人。其五,各级党组织多数成员是好的,他们主持正义,坚持用好人,‘贪官’们--哪怕是党委的‘一把手’,为了谋取政治利益、为了维护‘班子团结’和‘作风民主’的名声,为了……也不得不尊重他们的意见,客观上就用了一些好人。最后一点,从跑官买官者看,也是几种情况并存,有的出发点就是先谋权后谋私,一旦当上就以权谋私,一分付出,十分收回,这当然是坏的。但也有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造福人民,或者是不得己而为之,本质并不是坏的,这些人也不少……”

  蔡保青说:“老尹讲得很好,我很赞同他的观点。对于当前党风问题,最近李瑞环在全国政协会议上有个讲话,他说应当讲两句话,一是总体上是好的,绝大多数党员干部是勤政为民、廉洁奉公的,不这样看就不能理解我们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一是确实存在不少问题,有些问题还十分严重,不这样看就是头脑不清醒。所以,对于领导干部我们也要这么看。今天在座的有老、中、青,我和老范、老谷是‘宁守清贫不入流’,没法改变。老李说自己‘学不会’,可能也没办法。但我希望你们年轻人能‘与时俱进’,为什么?记得领袖说过一句话,‘不要立志做大官,而要立志干大事’。我理解这是对那些己经当了‘大官’的人说的,不要只谋求‘大官’的待遇和享受,而要干‘大官’才能干的大事。我认为,要干大事,必须有条件,要么是当了大官,要么是发了大财。试想,一个老实农民能干多大的事?他的心地再好,只能用自己的体力帮助别人做一点自己能做的事,或者把仅有的一点钱资助给那些比他更困难的人,解决一点具体困难,这些都只能讲是做好事、做实事,而不能说是大事。而当了大官的人,一个好的决策,一个好的政策,就能使全国或一方百姓改变面貌,富起来,这叫大事。我们这20年,GDP从改革开放前的1400多亿美元增加到近万亿美元,而且很明显,只要我国稳步发展,20年后赶超日本,30年后赶超美国都有可能。这都是邓小平‘改革开放’的政策带来的。邓小平是‘大官’才干成了这样的大事。还有发了大财也能干大事,你有钱,百姓需要什么你给什么,哪里需要学校,你捐资助学;哪里很多老人生活没有着落,你出钱办一个‘敬老院’……这也是大事。有一种说法,立志造福于民的人最好就是从政,从政最能为人民做事,应该是有道理的。你们年轻人,不学会面对现实,‘与时俱进’,也像我们这些老头子一样,怎么上‘台阶’,怎么为人民做大一点的好事?像正田,财经大学毕业,当过县财政局长和分管财政副县长,当了三年地区财政局副局长,而且德才都这么优秀,完全符合‘四化’要求,应该是财政局长最佳人选。但如你也学着我们这些‘老头样’,‘不跑不送’,也便有可能‘原地不动’,就轮不到你来当局长。你不去‘争取’行吗?我们只是希望你一旦当上,多做一点利国利民的事,不要趋炎附势、以权谋私。”

  “前辈说的有道理,可我真不知道怎么跑、怎么送。”张正田好像把老蔡的话听进去了,他说,“听说最有用人权的人‘圈子’很小,怎么进得去?”

  “他的‘小圈子’捞钱,入股‘分红’,‘买房炒房’,钱多了,别人送一点小钱、小礼他当然不要。这也是前面讲的‘圈内圈外不一样’嘛!但他也不是所有东西都不要,他喜欢的就会要了。送什么东西好,回头,我悄悄告诉你。”谷华说着,朝张正田点点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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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中饭后,到省城参加“向刘实书记遗体告别仪式”的沃江市和各县、市、区的领导都分头返回沃江及各县、市、区。根据马驰的意见,翁胜昔副书记和市政府负责人王瑞丽、副秘书长李莲负责护送郭实骨灰盒和郭实爱人王勤等人回家;市政府秘书长赵必康负责安排好郭实驾驶员王小川的医护工作,除他的爱人外再请一个临时保姆;交警支队长冯克锋负责与有关交警联系,争取尽快做好交通事故处理工作。这样,除他自己留在省城参加省委扩大会外,其他领导都可以回沃江了。临走时,马驰还悄悄告诉赵实秋,省委考察组由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俞斌带队,今天下午到达沃江,这是省委秘书长李国昌上午对他说的。赵实秋只是点点头,仅表示自己知道了的意思,两人都没为此事多说什么话。

赵实秋回到家时,已到下午五时,因为是星期六休息日,老婆和女儿都在家,己烧好晚饭。休息了一下,也便开始吃饭。坐到饭桌边,女儿就讲:“老爸,我们家可以分到一套福利房,150-160平方米,15-16万元钱,新市委、新市政府为机关干部做好事……”

“你瞎说什么,谁说的?”赵实秋感到莫名奇妙。

“哦,你不在家不知道这件事。昨天下午,城建局、人事局,还有机关事务管理局三家,召开了机关各部门办公室主任会议,说新市委、新市政府为大家办好事,分期分批给大家安排‘福利房’,你们市级领导每套150-160平方米,老妈他们处级领导每套120-130平方米,还有科级和其他公务员每套100-120平方米。每平方米价格都是1000元,是现在房价的30%。我们局办公室主任开会回来,马上把《申请表》发给大家了,要房的都填好表格,星期一交回上报。真的,我手提包里有表格。”

赵实秋的女儿在地区统计局工作,他相信她讲的肯定是真有的事。他马上想到,有人在制造事端,挑起矛盾了,目的无非是讨好一些人,改变一下他们只为既得利益集团服务的形象。

女儿看老爸不说话,只是自己吃着饭,又说,“老爸,怎么了,您说话呀,我要不要填申请表?”

老妈用眼睛白了一眼女儿说,“你说什么话,急什么?”她知道赵实秋肯定在思考什么问题,所以制止了女儿的“瞎嚷嚷”。

过了一阵子,赵实秋才说:“这件事不能做,当前要紧的是建设经济适用房,解决那些拆迁户、下岗职工等住房困难户的住房问题,实在有困难的公务员也可以申请。作为政府,要做的首先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你说是不是?你是大学生、公务员,应该学会考虑问题。记住,任何时候都要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这才是新市委、新市政府首先要做的事。明白了?”

女儿似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老爸,听你的。”

晚饭后,赵实秋与老婆打了一个招呼,就去了办公室。他打开《沃江信息网》,确实“新市委、市政府做好事--将分期分批为机关公务员安排福利房”还作为头条新闻挂在网上,其中内容与女儿讲的一样,旁边还有一幅城建局长王达讲话的特写镜头。他接着打开“网民评论”专拦,上面已有十几篇评论文章,几乎一致的批评“市委、市政府”这种做法,文章题目有:

《新市委、市政府如此做“好事”,我们老百姓还有什么指望》;

《是不是郭书记走了就没人为我们着想了》

《马专员、马市长,你的承诺还算数吗》

《是该“雪中送炭”还是只会“锦上添花”》

《何时能让我们“居者有其屋”》

《“当官的”要那么多住房干什么》

《马市长,你该为我们“做主”》

《再让既得利益者掌权,沃江还有什么希望》

《王发,你要干什么》

……

赵实秋打开最后一篇文章,题目是《从两条信息看沃江的“既得利益集团”》,只见上面写着:



近日,草民获得两条信息。一条是昨天晚上沃江电视新闻和今天沃江日报的报导,新市委、市政府做好事,分期分批为领导干部和公务员安排“福利房”,面积 150-160,120-130,100-120,房价每平方米1000元,这个价格低于邻市经济适用房的价格;另一条是本市房地产垄断企业“锦绣公司”新开发的江滨小区“隆重开盘”,房价每平方米3200元,这个价格几乎高出邻市商品房价格一倍!综合两条信息,得出一个本人不愿看到的、也许所有老百姓都反对的结论: 新的市委、市政府只管“当官的”生活,不顾普通老百姓死活!

有一句话说:“小康不小康,首先看住房。”现在己开始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新时期,沃江人民寄予厚望的新市委、新市政府做的第一件“好事”竟是为公务员安排“福利房”,同时容忍房地产寡头肆意敲诈百姓,获取暴利!“当官的”都有了宽敞的“福利房”,而老百姓何时“居者有其屋”!

政府对解决好老百姓的住房问题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包括采取有效措施,安排住房建设,控制房价过快增长,等等。而我们的“父母官”(不敢称之为“公仆”或“公务员”),不但宠容房地产寡头任意提高房价,敲诈百姓,而且跟着房地产寡头叫嚷“穷人不该买房”、“穷人只配买旧房”、“买不起房可以租房”云云。其实质,决不是善良的人们所说的政府仅仅是凭借房地产推高GDP、增加财政收入、创造“政绩”而己,而是官商勾结,形成了“利益集团”,以牺牲广大老百姓利益,为自己捞取“合法”私利。大家看,我们的“父母官”们或者在房地产公司占有“股份”(有的是“干股”、“权力股”),他们利用权势为房地产公司拿到低价地块,然后坐等“分红”,一年几十万、上百万元;或者参与“炒房”,新房开盘时不花钱或花1-2万元、2-3万元钱“定”几套房子,涨价后抛出,“空手套白狼”,年赚几十万元。这些权贵们,希望的就是房价上涨,涨幅越大越好,怎么会去控制房价呢!

而房地产寡头们捞取了暴利,不仅可以安然无恙,还可以有恃无恐,公然理直气壮地宣扬暴利有理,其原因就是他们与权贵们结成了利益集团。我国的封建社会时代,无不“官家爱富人”,其结果是社会财富和资源急剧地向少数人集中,置广大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逼得老百姓不得不为生存而揭竿而起,于是改朝换代。这像疟疾,周期发作。我们正在建设社会主义的小康社会、和谐社会。和谐,最根本的是利益和谐。现在,5%的富人掌握了60%的财富,在沃江还会大于这个比例,贫富差距巨大,社会矛盾己经多么尖锐,别以为给公务员安排好“福利房”,老百姓就奈何不得了!历史总是要前进的,但前进的道路必须正确。……



正看到这里,门口有轻轻敲门声。赵实秋抬起头说“请进”!看到进来的是南林县长胡东,忙说:“小胡,来,来。”

“赵专员,是不是在看网民的评论文章?我家的窗户对着您的办公室,看到您灯亮就走过来看看。”胡东说。

“是啊!现在的局长们什么事都敢做,城中小区100多亩地,原来行署意见是建经济适用房,解决拆迁户、下岗职工等困难人群的住房问题,当然也包括确有困难的公务员。报地委讨论时有人讲要建领导干部福利房,所以一直拖了近半年。可就这么两天时间,乘我们都去省城参加向郭书记遗体告别仪式时,有人抛出这一套花招来,老百姓能不骂吗?”赵实秋气愤的说。

“按昨天公布的办法,我也能分到一套福利房。但我认为,此事不可为。政府的责任是解决广大老百姓特别是困难人群的住房问题,而不仅仅是关心公务员的住房问题。公务员队伍中,也有困难户,如有的大学刚毕业、新婚夫妇、双方父母都在农村等,一时也买不起房子,应该关心。而就领导干部来说,不是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己有住房,没有必要再为他们安排福利房。另一个严重问题是沃江的房价,没有任何理由要高出邻市一倍多,现在快接近省城一般地段的水平了。老百姓确实怨声载道,政府不能不重视。这些网民评论,虽有过激言论,但许多言之有理。”胡东说着,走过去关了房门,继续说,“就在昨天下午抛出这么一个方案,看来另有原因,甚至可以讲是另有所图。三局长中,肯定王发是主谋,另外两位可能是连天地头都不知就被拉来做陪衬了。而王发,如后面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这么干吗?”

“是的。情况是明摆着,就是另有所图。”赵实秋说,“图什么?一是讨好一些人。省委考察组的谈话对象、党代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不少都是公务员,他们以为这一招能讨好他们,为自己拉选票。反之,谁反对就会‘失人心’。这是恶劣的手法。二是挑起事端。城中地块,行署要原沃江市征用来的目的就盖经济适用房,这个己宣布过,拆迁户、下岗工人困难户都知道。半年来拖着未动,原因是领导意见不统一。他们这么一搞,就逼着我们两者必居其一,要么同意他们的意见建福利房,让我们失信于民;要么再将此事交市委讨论,引发矛盾冲突,或者压我们就范。”

“我们县里也复杂,但与市里比是‘小巫见大巫’了。目前是一个非常时期,从厉龙的态度我也看出一些不正常的行为,他昨天一大早就去省城,除今天上午到会场一现外谁也不知他去哪里,今天下午也不回来。他绝不会是跑什么项目,而是‘跑官’。市里发生这样的事,其背后的人,也许不仅是市里的,可能还有省里的。这是公开挑战。您看,该怎么办?”胡东说。

“这是我正在考虑的问题。郭书记走了,有人想当书记,甚至想把马驰也赶走。这样,他们就像以前一样‘一统天下’了。我想,明天就开一个会,以市政府常务负责人的身份宣布取消昨天公布的方案,我就不相信正不压邪!如果说这样会得罪人,责任由我一人承担,不把马驰拉进去,从而保护马驰。”赵实秋说。

“赵专员,我很佩服您不计个人得失,敢于坚持原则的精神。但还有一个策略问题、效果问题。我建议,您还是先征求马专员意见比较好。”胡东说完看看手表,见赵实秋在认真思考问题,就挥挥手,示意自己不打扰他考虑问题,先走了。

送走胡东,赵实秋陷入沉思。确实,不仅仅是承担责任问题,还有策略和效果问题!

他拨通了给马驰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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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节

刚过5点,汪出地就来到了“名人”大酒店“888”大包厢。组织部长汤宏己将省委考察组组长、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俞斌一行八人带到包厢,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李大年、宣传部长朱顺、秘书长李时光都己在场,还有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蒋长海、办公室主任王林、干部科长蓝益平等作陪,一个15个位置的大圆桌己坐得满满的。


“你们好。俞处长,欢迎,欢迎!”汪出地满面笑容的与俞斌处长、洪涛副处长和考察组成员一一握手,然后坐在正中“主人”位置上,左右是俞处长和洪副处长。
汪出地是早上八点多钟接到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江波的电话,知道由干部二处处长俞斌带领的考察组在今日下午到达沃江的。上午,他就与组织部长汤宏商量,对考察组的吃、住做了周到的安排,对今晚的欢迎宴会,圈定参加人员名单,确定接待标准和地点。
汪出地说:“俞处长,今天是星期六休息日。你们为了支持沃江工作,连休息日也放弃了,各位辛苦了。”
“汪书记,别客气,都是工作。你们也是今天下午才从省城回来的啊!时间比较紧,明天还要占用各位领导的休息时间。”俞处长礼貌的说,“汪书记,马驰同志还在省里参加会议,您就多辛苦了。明天上午就召开一个市级领导会议,我想先讲讲我们工作的意图和安排,然后再开始分别谈话。谈话对象除市级领导外,还要县级党政主要领导、部分市机关主要负责人,我们考察组也分成两个组,尽可能快的完成任务。这些,我都与汤部长商量过了。您看这样好吗?”


“好,好。那今天晚上就要电话通知一下,”他扭头对李时光说,“秘书长,通知明天早上开会的事请你安排了。”又对汤宏说,“谈话对象请组织部排好顺序,不过也要灵活一下,在家的、有空闲的先谈也可以,有的同志工作忙,硬等也浪费时间。俞处长,是吗?”
“好,请组织部安排。”俞处长点点头说。

正说着话时,服务小姐把一盘盘热茶端上来了,每人面前也都斟了一杯五粮液白酒。汪出地端起酒盅对大家说:“好,我们欢迎考察组全体同志来到沃江,来!先敬考察组同志一杯。”大家端起酒盅,邻近的碰碰杯,然后碰碰餐桌中间转盘,大家都干了。服务小姐又给大家斟酒了。这时,李大年站起来说:“汪书记,这个小酒盅太小了,一次一次斟太费时间。是不是用这个大一点酒杯,每人先倒满一杯。”李大年精神很好,看得出来,因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的工作,他把两件恼人的事处理好了,因而显得轻松了。他看了大家一眼说:“这样也公平。这几天都沉浸在郭书记去世的悲痛气氛中。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不能靠悲痛过日子,而要更好的工作。今晚,我们就借俞处长带来的生气,赶走闷气,喝个痛快。”考察组成员相互看了看,作陪的都说好,小姐就一一为各人面前的大杯子倒满了酒。

俞斌明白了,今晚这顿酒是一场硬仗。看看在座的这些人,除组织部的两位科长是协助考察组工作外,都是明天的谈话对象,他心里清楚,却并不担心什么。他知道,汪出地的酒量很好,喝半斤、喝一斤根本不会醉,但他的酒量是用来陪上级领导的,到县里与下级在一起从来不喝,在座其他人也都不会差。但今晚上这酒无非是撒气壮胆,想借酒后“糊言”给考察组灌输点什么东西,所以无论喝上十瓶八瓶,肯定不会让他这个考察组长醉,否则想让他听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就办不到了。另外,今晚的“总导演”汪出地也不会醉,如果他醉了,这顿酒也失去意义了。他给考察组成员点点头,示意心中有数,多听少说,看他们怎么表演。

组织部长汤宏端起大杯说:“俞处长,您是上级领导,‘管官的官’,难得来我们沃江一次。我敬您和考察组同志一杯,看我大杯里酒明显下降。先干为敬!”说完,先喝了一大口。俞斌拿起杯,喝了一口。

宣传部长朱顺一直看着俞处长和考察组组成员,只见他们虽然都拿起杯,但有的只碰到嘴边没喝酒就把杯子放下了。等大家都放下杯子,他说:“汪书记,用大杯喝酒,表面公平,实际不公平。你看,他们的酒杯一点也没浅下去。我说呀,喝酒时还是倒在小杯里,一口干完才叫干杯。”说着,他给自己倒满一小杯酒,对俞处长讲:“俞处长,我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与您同桌喝酒,今天有缘与您在一起,十分高兴,我敬您一杯。”说着,递过酒杯与俞斌碰杯,俞斌只得倒满一小杯酒,端起来与朱顺碰坏。碰杯后,朱顺说“先干为敬”,把一小杯酒倒进嘴里,并把小杯子横过来把杯口朝着俞斌说:“俞处长,‘公示’一下。”俞斌也只得把酒干了并把小杯子横过来,看着朱顺说“谢谢”。朱顺又以同样办法敬考察组成员一杯。

接着,李时光拿着酒杯站起来说:“我敬……”
“等等,秘书长,请稍候。” 说话的是考察组副组长、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副处长洪涛,他说:“汪书记,刚才汤部长、朱部长都用一小杯酒敬我们这么多人,这也不公平。我建议,敬酒要一杯对一杯,不能‘一杯酒打遍天下”,俞斌明白,洪涛是想发挥考察组人多的优势才提出这建议,他轻轻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汪出地说:“洪处长讲的有道理,应该一杯对一杯。”他想,就算考察组人多一些,他也不担心自己这批“酒瓶子”会输掉。“秘书长,按洪处长讲的办法敬吧!”
“好,我先敬俞处长一杯。”李时光给考察组成员逐一敬酒。
……

餐桌上掀起了相互敬酒的高潮,气氛也便活跃起来,开始交头接耳,有的恭维讨好,有的议论小道传闻,有的讲黄色笑话……等到第六瓶五粮液打开时,就已经没有主客、上下之分了,似乎满桌人都己是无话不说的老朋友了。

这时候,朱顺再次给俞斌敬酒说:“俞处长,你们这次来是要挑选一个人当市委书记是不是?我们郭书记不辞而别,真是可惜啊,沃江一大损失呀。撤地建市刚刚批下来,各项工作正在有序进行,眼看马上要召开沃江市首届党代会了,郭书记却在这个时候出事,真把我们都搞急了。你不清楚,去年潘书记去中央党校学习,那时沃江有多乱!行署跟地委对着干,社会上都知道,因此社会不稳定,干部队伍乱纷纷。您看还怎么发展经济?那时候全靠汪书记撑着。后来郭书记来了,汪书记极力支持郭书记工作,才使沃江稳定下来。现在,要在本市提拔书记,人选不是明摆着吗?”

俞斌静静的听着,扭头看看左边的汪出地,他身体靠后正跟隔位的汤宏在说什么事,好像对朱顺讲的话什么也没听见。就在朱顺与俞斌碰杯时,坐在朱顺左边的李大年也把杯子凑上来,一边与俞斌碰杯一边说:“是啊,俞处长,这是众望所归。论资格,论水平,论能力,论政绩,还是论威望,都应该是汪书记。讲实在话,马驰专员人是好的,但是真的有缺点,不讲党委集体领导,缺乏民主作风,有时简直是独断专横。讲话也太不注意,有的甚至是乱说一通,他把以前地委说成是‘既得利益集团’,什么地方找来的名称?那潘书记是什么?现在潘书记升到省委常委了!这样的人……”

就在李大年说话时,大家都停止了相互间的交头接耳,听着他说话。在座作陪的人几乎都异口同声的说:“是的,沃江市委书记就是要汪书记来当。”

“你们说什么?” 汪出地像是突然发火了,他把酒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说,“亏你们还是搞组织工作、懂得组织原则的人,这话是你们讲的吗?组织上用人自有原则,要你们说东道西吗?幸好俞处长、洪处长都是明白人,不然还会以为我……”
满桌的人似乎都被汪出地的“发火”镇住了,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包厢内一时似深夜般的寂静。

汪出地叹了一口气说:“俞处长、洪处长,请原谅,他们酒喝多了,我也一样,失态了……想起一些事,我也真是……你们知道,我当了4年县委书记、5年地委组织部长、6年地委副书记,一心一意支持潘书记工作,地委班子团结统一,全地区工作成效显著、有目共睹。而有人却说我们是‘既得利益集团’,我们得到了什么?有人自称改革派、少壮派,那我们这些人是什么派?总不能说本地干部、长期在沃江工作的干部都是保守派吧?沃江地区现在能撤地建市,是谁一个人的功劳还是沃江地委和全区400多万人民长期努力的结果?总不能讲没有某一个人地球就不转动了,沃江就没有希望了吧,何必硬要说自己是沃江人民的救世主呢?你看,有的人都说些什么话?说沃江官太多了,乡镇干部太多了,要减少一半,还说乡镇干部都是欺压农民的‘恶霸’。没有乡镇干部,谁给我们收农业税,谁给我们管理农村治安和计划生育?口口声声为农民、为下岗职工、为老百姓,做点讨好人的事谁不会?为农民,就要损害干部的利益吗?地委决定要解决公务员住房问题,他们与地委对着干,依仗政府权力顶着不办,一拖半年多,心中还有没有党委领导,还要不要关心干部生活?毛主席讲过,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是决定因素。这‘决定因素’都搞不好还怎么贯彻党的政治路线?说什么沃江的工程都要由外地的建筑公司做,沃江的房地产都要由外地人来开发建设,那沃江的建筑公司、房产公司几万人的队伍还要不要吃饭?这几万人没饭吃,沃江还有社会稳定吗?……俞处长,沃江是欠发达地区,现在撤地建市,迎来了大建设、大发展的新时期,确实需要一个好书记带着大家干呀……”

所有人都在听着汪出地讲话……
俞斌也在静静的听着。他感觉到,今晚的酒宴就好像是一个扩大了的党委的考察预备会和考察交流会,汪出地为这次考察定了调子,也充分表明了只有他才能当书记的态度。但他始终一言不发,他知道这种场合最好就是只听不说。直到持续三个小时的宴会结束,站起来与汪出地握手告别时,才说出一句话:
“汪书记,谢谢你们的热情招待。”

离线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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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汪出地走出“名人”大酒店,见自己的专车已在外面等候,就对驾驶员说,他想自己散步走回家,要他把车子开走。

下午从省城回到沃江时,他感到疲劳。一方面是工作紧张,思想集中,晚上都没有睡好。主要的是与王小静的性生活过度了,一天两夜时间三次,对他这个年过五十的人来说,显然是多了。虽然有美国“最新科技成果”的支撑,他能始终“坚挺”,让王小静高潮迭起,乐得哈哈叫,但腰部感到难以承受,真有直不起来的感觉。好在“家中红旗”己没有这方面的要求,他也便可以“省心”。下午三点半刚回到家,就躺到床上休息,眼看时到五点才起床去“名人”大酒店。现在,虽然掩盖不了略显憔悴的面容,但精神却好多了。他想,今天的晚宴是成功的,考察组成员多少总能听进一些“民意”。他对自己的表演感到满意,尤其是最后的一番话,他想会有两方面的收获,一方面让考察组成员心中有了一个“底子”,另一方面给在座的常委定了一个“调子”,找他们谈话时,他们一定会按他的调子去充实、补充内容。

汪出地边想边走,八点半才回到家中,看客厅里坐着一个人,便加快脚步走进去。“啊,王发,是你,等我好久了?”

“不,不,我也刚到一会,知道你们吃饭不会那么快的。”王发慌忙站起来说。

“哎,请坐下说,别站着。”汪出地说着自己先坐下了。

王发也坐下说:“汪书记,‘锦绣公司’去年的账算出来了,效益还不错,这是打到你省城账户上的分红款。” 边说边把一张银行收款凭证交给汪出地。   

汪出地接过手,看了一下,说:“是15万吗?”

“不是,后面还有一个零,150万。”王发说。

“这么多?谢谢你和王达了。”汪出地说。

“千万别这么说,我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没有你们几位领导的支持,哪有我们这样好的效益,要讲‘感谢’的话,是我们要谢谢你们。” 王发说,“这次分红是全年利润的60%,还余下40%作为周转金,我们想在今年底把注册资金扩大到1个亿,这样会更有竞争力。当然要听取各位股东的意见再做决定。”

王发,是5年前,则汪出地由地委组织部长提拔为地委副书记那年,从沃江地区城建局第三副局长提拔为局长的。王发知恩图报,过了几天就来到汪出地家,对他说,他和弟弟王达在1991年开办了一个房地产公司,取名“沃江锦绣房地产开发建筑公司”。当时注册资金10万元。经过五年艰苦创业,打下了一定基础,今年想把注册资金扩大到100万元,准备给他5%的股份,要他同意入股。汪出地说,那样不好,别人知道了会造成不好影响。王发说,别人不会知道,出钱入股支持企业发展是好事。再说,潘进书记、李大年书记都同意了。汪出地说,他刚刚参加了“房改”,以前一点积蓄都用了,现在别说五万,恐怕连一万都拿不出来。王发说,钱可以在以后再付。汪出地说“再说,再说”,就这样半推半就,似是似非的过去了。没想到,当年底,王发就送来了一张5万元的“收据”和10万元的现金。王发对他说,今年5%的分红款是15万元,有5万元抵了“入股”资金,还有10万元现金。5万元“收据”的时间是当年初--“锦绣公司”扩股的时候,交款人姓名是他上年大学毕业、分配在省广电公司工作的儿子--汪进。他高兴的收下了,暗自佩服王发的操作水平高。这几年,他得到的分红款年年提高,近两年都在100万元以上,加上今年的,累计己超过500万元。让汪出地高兴的是他想起了王发对他讲过的“锦绣公司”的注册资金去年就已升为5000万元。这就是说,他在公司还拥有250万元资本金。汪出地反复想过这件事,这不是贪污,不是受贿,是合法收入。他想,当官自有“财路”,有这么一个“支柱”,何必几千元、几万元的去收别人的钱而搞得纷纷扬扬坏掉自己“一世英名”呢!连想起近年报上、网上报道的一批“卖官书记”,他感到他们真是傻得不能再傻了。而自己才是聪明的人,有这样一个“廉政支柱”,还要其他小钱、小礼品做什么……

“汪书记,这张银行凭证是30.5万元,我自作主张把您在永新小区的那套房子处理了。当时房价每平方米1000元,一套15万元,加车库3万元,共18万元,己交3万元,久15万元。现在卖出每平方来2500元,一套37.5万元,车库8万元,共45.5万元,所以给你30.5万元,钱打入你女儿汪琴的账户了。”王发说着又递过一张银行存款凭证,“我想沃江的房价还要上,另外两套再放一放,稍后再处理。”

汪出地接过“条子”看了看,点点头,又笑了笑,对王发说:“好吧,你看着办。”

话题转到安排干部福利房之事。王发说:“汪书记,按您在电话里讲的意见,我当即召集副局长和有关科长开会,兵分两路,一路拟定分配方案,设计并印好《申请表》;一路与人事局、机关事务局商量。昨天下午三点就召开了各部门办公室主任会议,把《申请表》一起发下去了。我讲分批分期安排,市级领导150-160平方米,处级领导120-130平方米,一般公务员100-120平方米,房价都是每平方米1000元。新闻记者都参加了,昨晚电视新闻、今天沃江日报头版头条都报导了。”

“好,动作很快。”汪出地高兴的说。

“会上看到办公室主任们高兴的样子,我想这是得人心的。不过,现在网上已有批评、反对的意见,另外最重要的是不知马驰他们是怎样的态度。如果他们坚决反对怎么办?”王发接着说,这几句话实际上是陈利上午在披云山上对他讲的,他现在把它变成了自己“担心”的事。

“他反对是他的事,”汪出地说,“并且可以肯定的讲,他会反对。他不愿为公务员们做点好事,那失去民心的他们。他们办法无非两条,一条是顶着、拖着不做,不让你们做,那样大家都可以看清楚到底谁会干实事,谁才是真正关心群众生活。另一条,把这件事再提到市委常委会上讨论,看多数人怎么说。我想过了,翁胜昔至今还住着那个破房子,最需要“福利房”的是他。这次应该会高兴,会支持我们。真的拿到市委讨论,看谁掌握多数,他们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其实,汪出地和王发都心中明白,他们本来就不是想真做这件事,不过是虚晃一枪,意在讨好人心、挑起事端。但他们心照不宣,都没有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把话题转到郭实去世后市委书记人选的事上。王发说:“汪书记,现在机关上下都在议论,论资格、论水平、论能力、论威望,都应当由您来当市委书记。大家呼声很高啊!”

“王发,我们是朋友,坦白的说,讲我自己不想当市委书记,那是假话。不管怎么讲,郭实这一死给了我一个机会。但这件事,要靠上也要靠下。上头的只能靠潘书记了,下面的要靠你们大家支持……”

汪出地正说着,突然门铃声响起,他站起来,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说“时间也不算早了,会有谁来?”

“啊,可能会是陈利、柳林、金雷他们,他们问我晚上有什么安排,我说要到您这里。不过我把时间说成是9点钟。”

进门的果然是他们三人。

看到王发己坐在沙发上,陈利说:“哎唷,王发老早来到了?”

“那里,我也刚到,我不是给你们讲九点吗,现在己是九点过五分了。”王发看看客厅的落地钟说。

三人都坐下后,陈利说:“汪书记,看您面色不大好,劳累过度了,要保重身体啊!”

汪出地说:“没有,不过是非常时期考虑问题多了些,晚上没有睡好。怎么样,我出外三天,都好吗?”

大家都点点头,似乎在说一切平安。

汪出地好像突然想到一件事,说:“我想起一件事,陈利,你夫人调动和住房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陈利说:“谢谢书记关心。老婆调动的事,柳林、金雷都讲可以接收,我想再听听老婆她自己的意见喜欢到那里,春节前把这事办好。房子嘛,王发讲是讲过多次了,但见风不见雨,还不知什么时候给我呢!”

“你看你,在汪书记面前告我状了,我是想让你再自由一些日子,多玩几个新鲜女人。好,我今天就当着汪书记的面说,给你的房子我安排好了,就在江滨小区,四楼,140平方米,不能再大了,看我们汪书记住多大面积?钱嘛,每平方米2800元加上层次差补要超过3000元了,贵是贵了点,你看着办,能出20万、30万都行,要么就给我20万元,余下的算我送给你搞装修吧。”

“好,成交。今天可有汪书记见证,讲话算数,什么时候可以来付钱拿钥匙?”陈利说。

“一言九鼎,不,九十九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春节前交钥匙。”王发说。

汪出地听得笑起来了,说:“那就这么办吧,王发讲了总会算数。大家相互帮帮,事情就好办了。”

大家都笑了。话题又回到了市委书记上。王发说:“众望所归,民心所向。我们都希望您能当书记。”

柳林说:“给省里的材科,陈利和我的都在昨天‘特快专递’寄出了。听说省委考察组来了,我们也不知道还该怎么做,能做点什么事?”

“我写的明天能寄出,要么就直接交给考察组去?”金雷说着,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们两人都把“材料”寄出了,而他尚未动手,说“明天能寄出”还要靠今晚回去以后“开夜车”。

汪出地说:“你们都是潘进书记一手培养起来的,又都列入撤地建市新市委、新市政府领导班子候选人名单。现在,沃江处在一个非常时期,大家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来。柳林啊,你对女人要小心,不要太放肆了,阴沟虽小,但容易翻船。更要守住自己的嘴巴,加个岗哨。你看你酒后都乱讲些什么?人家都传给我了,你真的什么女人都搞过了吗?男人都好色,英雄配美女,客观的讲,年轻男人除家中老婆外有个把情人是可以理解的,但要情投意合的。与没有感情的女人做那种事有什么意思呢,再说,女人不过是脸蛋不一样,结构是一样的。有一个故事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说的是历史上什么时候,一个丞相娶了一个年轻漂亮聪明的美女做小老婆,消息传到皇帝那里去了,皇帝说要来看看,其用意是很明显的。这可把丞相急得团团转了,但小美女不急,她对丞相讲,皇帝来后您礼貌的接待后就借口走开,皇帝由她来接待。第二天皇帝果然来了,丞相跪拜后就托词走开了,全由小美女接待。她客气的要皇帝在府上用餐,上了很多菜,但尽管花样百出,所有的菜都是豆腐做的,最终都是豆腐味道。皇帝说,怎么同是豆腐能做出这么多花样来。她讲,这就像女人,尽管外表不一样,但毕竟都是女人。皇帝明白了,吃完饭就高高兴兴的回去了。你们讲,皇帝明白了什么?皇帝明白了,我们也应该明白。记住,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在小阴沟里翻船。还有金雷,你学会了开车,也要小心。当前,领导干部不能开车是明确的纪律,地委己经三申五令,是‘高压线’,千万别碰,谁‘触电’了,真是没人没法能够救你。如果万一再出一个什么事故,造成人员伤亡,那更是没有办法交待,你务必小心。同时也要有所作为。有所作为,就是不能坐等其成。王发出台了‘干部福利房’,这件事不错,受到大家欢迎。是的,有人会反对,而且可以肯定会反对。但是,谁反对谁失人心,到时怪不得别人。你们都比我年轻,许多方面都比我强,赚钱也比我有本事,但搞政治还要多学习,多锻炼,遇事多动脑筋,多想办法。你们也讲当前沃江是‘非常时期’,‘非常’在什么地方?说穿了是缺个市委书记,有一个谁当的问题。我知道你们心中都希望我来当,或者讲应该由我当,但仅有这么一个愿望或这样一句话是不够的。刚才柳林讲能做点什么,做点什么是一回事,怎么做的效果会更好又是一回事,这里有一个策略或方法问题。王发当上地区城建局长己经五年了,怎么当上的,你们都是朋友,又都是我的朋友,今天我可以趁酒后说说,当然只能说在这里、听在这里,走出我家门外不能再去说。王发当时是第三副局长。局长走了,要在副局长里提拔一个上来是集体定的原则意见。我认为王发有能力,人不错,有心要提拔他。按常理,提的应该是第一副局长,怎么才能把第三副局长提上来?考察以后汇报考察情况,先讲第一副局长,这人有一系列的优点,然后讲他的缺点是缺乏‘帅才’,统筹全局能力不够。一个缺乏统筹能力的人能当‘一把手’吗?不行,判定了。再讲第二副局长,也有许多优点,五条八条的,但有一条突出缺点,对个人利益比较计较,引起同事关系不大协调。计较个人利益,同志关系不协调,都是正职之大忌,又等于把他否定了。余下就是第三副局长王达了,优点多,缺点有,但这些缺点都是无足轻重,就通过了。所以.要提拔一个人单纯讲他几句好话是不够的,关键要把竞争对手打掉。有一次我给陈利讲过一个‘选董事长’的例子也是这样,说明同一个问题。我与汤宏部长讲了,都把你们列入了省委考察组谈话的对象。怎么说说好,现在就要开始有所准备。”

王发、陈利、柳林、金雷相互看看,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轻轻的摇摇头。

金雷心中明白,考察组谈话,既是考察别人也是考察自己,自己作为市级班子候选人是不能造谣中伤别人的。他说:“汪书记讲的很清楚了。可我,我真的讲不出他有什么问题?”

汪出地不高兴的说:“在沃江一年多了,管天管地,管钱、管物、管工程,会没有问题吗?单身一人在沃江,星期六日还不回家,会没有女人吗?你们平时都很有点子,怎么这时就束手无策了呢?你们不是还有很多哥儿们吗,怎么不去叫大家一起好好想想办法呢?”

大家,都被汪出地的一连串“问号”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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