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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7.阿城唱着,滴答滴答叮答叮答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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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0楼 发表于: 2011-09-03
— 本帖被 美丽的神话 从 『散文随笔』 移动到本区(2011-09-08) —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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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11-09-03




      不过让蔡德懋声名远扬的,则是他抗倭的故事。明朝倭寇猖獗的时候,朝廷派两广狼士兵前来抗倭。但这些狼士兵不打倭寇,却专门打家劫舍,百姓苦不堪言。蔡德懋深知官兵是靠不住的,便把当地的青年组织起来,保卫自己的家园。他甚至拿出自家钱财,购买刀枪棍棒,派发给他们。

  一次,倭寇头目徐明山自海门登陆,他知道路桥是商贾兴盛之地,十分富裕,便从北向南一路杀过来。蔡德懋得到情报,当即聚集义军,展开了一场智取的战斗。义军先在路桥街的北边布置防御,并把东河段的桥板尽数撤去,只留一座桥,在此埋伏。

  倭寇到了路桥北边时,看见进入路桥主要的桥梁都已被拆去,正在没法时,却见一小孩在墙后露出头来窥看。倭寇就把小孩揪住,叫他带路。小孩起初不肯。倭寇头目恐吓他:不带,就杀了你。小孩没法,只得带倭寇走向那唯一没拆的桥。刚到桥上,小孩突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逃走了。

  倭寇大惊。这时埋伏在四周的义军从四面杀出,大家朝着倭寇扔石块、铁块、草刀、割刀。倭寇想从桥上退下去,却遇到从四面八方拿着锄头赶来的农民,想前进,前面却是一大群拿着斧头铁锤菜刀的居民。

  倭寇情急之下点起火来,烧着了旁边的民居。不想大家见倭寇放火,更是愤怒百倍,非但不去救火,反而拿起着火的木头和各种武器,拼命杀向倭寇。倭寇没料到路桥民众如此勇猛齐心,顿时被杀得溃不成军,落荒而逃。这一仗,义军擒斩倭寇首领十名,杀死倭寇数十,只有少数倭寇逃得快,得以溜回海门。路桥人民大获全胜。

  这场仗给路桥人民带来了胜利的喜悦,也使得倭寇们恼羞成怒。没几天,倭寇们重新组织力量,气焰更加嚣张,手段更为歹毒,展开了新一轮的侵略。这一战,打得惊天动地。最终蔡德懋等人寡不敌众,战死沙场……

  时隔几年,地方官府为了祭祀死去的义士,在福星桥边建了福星亭,并在福星亭旁立了一块刻有“慨安”的碑。“慨”表示蔡德懋在百姓遭受涝灾时开仓济民的慷慨,“安”表示他为抗击倭寇安定家园作出的卓越贡献。清光绪年间,老街的蔡氏族人又重修了这座桥,时任内阁中书的任重,也就是著名书法家任政的先父为桥题额,一直保存至今。

  “这故事听起来还真是惊心动魄。”阿城望着底下的南官河水,“这水天天流着,却也没能带走这些故事。”

  “其实这里原先是中镇庙的所在地,是当地百姓拜神祈福的地方。但老百姓记忆最为深刻的,还是这里曾经是路桥的老电影院,是大人小孩消遣玩耍的集散地。”我继续滔滔不绝,“据老人们回忆,1958年的时候这里就被改成了电影院。”

  说到这里,心跳不由又停下了一拍。现在的中镇庙又建起来了,簇新簇新的。听说重建中镇庙的时候,一批热心人士还挨家挨户地走访了附近八九十岁的老人,让他们回忆解放前中镇庙的样子,并花了四五万元请专业人士制作出重建中镇庙的图纸。

  “你是不是又要感慨:毕竟,此庙非彼庙了,虽然名字还是一样。”阿城接了一句。

  “不论如何,中镇庙祭奠的人却不会变。”我沉默了下。

  老街中的小庙,如今往往处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庙门半开半掩,香炉里三三两两点着几柱香,墙壁上偶尔会贴着张红纸,上面写着捐钱人的姓名,庙里的菩萨老爷也剩下没几尊。但这里依旧有老人们在守候,每逢庙主老爷寿辰的日子,照例会办一些法事,只是场面越来越小,悄无声息地就这样过去。好似即将消散于历史烟尘中的最后吟唱,不免低沉了些。

  这些小庙往往是街上的百姓自发建造的,最多也不过得到州府衙门的首肯。其中祭奠的,也是为这条老街作出牺牲的人物。其实那些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和平头百姓间的距离总是远了些,倒是这些在身边的仁人义士们,或者抵御外辱抛头颅洒热血,或者救死扶伤不顾个人安危,或者倾其所有挽救百姓于水火。百姓心中有杆秤,谁为大家牺牲了自己,谁就在百姓心中留下了名字。世间最终也许是公平的,有些人生前上讲坛,有些人死后上神坛,这或许是老百姓最朴素的宗教情怀。老街的这些小庙,说的就是这些个故事。

  福星桥上的中镇庙,祭奠的是元末明初福建泉州的全俨。全俨家境贫寒,小时候一边帮父亲打渔,一边刻苦读书,几经发奋,考取了功名。就在他北上就职,途径新安(古时路桥称新安)时,恰逢当地流行罕见的瘟疫。熟谙医术的全俨不忍看到黎民遭灾的惨状,决定先留下来给百姓治病,再去赴任。

  庙里的一些文字记载着,全俨领导新安百姓与瘟疫抗争,完全置个人安危于不顾,日夜辗转于病人和药铺之间,慷解私囊为穷苦百姓抓药。所带钱财用尽之后,又亲自翻山越岭去采药。一个又一个病人从死亡线上被抢救回来,全俨却因劳累过度,染病多日无暇医治而猝然死去。

  时值朱元璋为了巩固基业,表彰“为民功臣者”,新安各界士绅纷纷联名上书,举荐全俨为“救民献身”的英雄,后在邮亭建起了中镇庙以祭奠全俨。老人们的回忆中,当时的中镇庙有拱形的大门,空旷的香火场,庄严的大殿。每年的农历12月24日是全俨的寿诞,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会赶来焚香点柱,香火一直从庙门口烧到百米外的牌坊。

  这些小庙,体现的是民间自发的宗教行为的价值所在,没有太高的陈义,没有深奥的玄机,极为朴素却又道出最终的道理。总以为,就算老街的这些庙宇渐渐消亡,只要老街的这些故事还在,这些人物还在,老街的精神就一定能流传下去,只不过形式发生了一些变化而已。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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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城你知道吗,其实这里还有一个名字,叫邮亭。大概古时候这里设了个驿站,是信差歇脚的地方。每每走到这里,我都在想,我愿意成为桥旁那颗樟树,一辈子站在那里就为等一封来自远方的信。可是,又有谁会知道我在这里等呢?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完了,都快过了吃饭时间了,又让阿婆一人忙活了。”

  急匆匆跑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甚是热闹。林伯、芬姐和小曙子早早赶来了,林伯正陪着小曙子在那玩捉迷藏的游戏,而芬姐则和阿婆在厨房忙碌着,将一盆盆做好的菜端出来,在桌上摆放好。桌子中间,还有一个插好蜡烛的蛋糕,肯定又是芬姐买来的。

  “你这丫头,总是把阿婆一个人留在家里,又跑哪里疯去了。”芬姐嗔怒地数落着我,我唯有吐了吐舌头以作回应。“我原本是过来叫你和阿婆去我家吃饭的,我菜都买好了,阿婆不肯去,说你已经买菜回来了,我只好把菜拿过来做了。”听不见芬姐在唠叨什么,我只管用手去捡菜偷吃。“你这丫头,不学好,小曙子又该学你样了。”“偷吃偷吃,不害臊,我也要我也要。”小曙子还真是反应机灵。一大屋子人,都被他逗乐了。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来,原本不大的饭桌被各种碟子碗盆摆得甚是拥挤。林伯不忘从家里带了一瓶自酿的烧酒,拉着阿城要他陪着一起喝,嘴里说着,“我们路桥有句老话,叫:有酒有饭,勿算怠慢”。“不怠慢,不怠慢。”阿城反应还真是机灵。我和芬姐忙着点蜡烛,小曙子闹着也要点,阿婆则乐呵呵地坐在一旁看着大家。

  唱生日歌的时候,芬姐要我起个头,我推说让阿城唱:“他可是真正的歌手。”大家都奇怪地看看他,又怂恿他唱。阿城唱了,但唱的不是生日歌,而是:滴答滴答叮答叮答,时钟它不停在转动啊//滴答滴答叮答叮答,小雨它拍打着水花//滴答滴答叮答叮答,是不是还会牵挂她//滴答滴答叮答叮答,时钟它不停在转动啊//滴答滴答叮答叮答,风儿吹过花落下//滴答滴答叮答叮答,有情人泪儿已落下……像是为老街唱的一首歌。

  一曲唱毕,大家又乐呵呵地为阿城鼓掌。阿婆少有的问起阿城住在哪,阿城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刚到路桥没几天,租了一间房住,房东是一个老头,他让我叫他蔡叔。”不知为何,我觉得阿婆在听到“蔡叔”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地愣了下,继而又乐呵呵地招呼大家吃菜。

  芬姐躲进厨房煮长寿面去了。当热乎乎的姜汤长寿面端上来的时候,阿城吃得比阿婆这个寿星还多,又要忙着和林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甚是忙碌。但看得出,阿城是喜欢这种氛围的。

  吃完饭,林伯又陪着小曙子玩起来。只见他将一根鱼刺抛向空中,又稳稳当当地掉落在桌面上,“我们家小曙子和阿婆一样,都很有福气。”记得小时候,在吃完饭大家闲聊的时候,老人会将鱼刺抛向空中,说要是掉落在桌上,这辈子都会有福气。而阿婆总喜欢将鱼刺拼凑成飞鸟的模样,逗我开心。

  说说笑笑闹腾了一会,芬姐又抢着收拾了碗筷,我和阿婆都插不上手。众人又陪着小曙子玩捉迷藏,待芬姐收拾好,我陪着阿城往回走。

  “你们路桥人都管外婆叫阿婆的吗?”阿城问我。

  “你是因为我一句一句阿婆的叫,认为她是我外婆吧,其实不是的。”虽然不愿过多提及,我还是对阿城说了很多。阿婆其实只是我们家在老街的邻居,不知为何,从小到大,我只见她一个人生活,好像她没有结过婚,独自过了一辈子。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不愿随家里人住到杭州去,就独自一人陪着阿婆住在这老街上。因为这事,跟家里人闹了不知多少回。但家里人也深知我倔强,拗不过我,只得让我这样胡闹着过。“那你在这老街上做什么呢?”

  “做梦吧,每天就这样做着梦,无所事事。”实在不愿说家里的事,提起来甚为苦恼,“贪吃懒做嘴唠嘈,到处人家混勿劳。”

  “你说什么?”

  “这是我们这的一句老话,说的是像我这般好吃懒做的人,最后势必连饭都混不到吃。”心里暗想,我们的先辈真是洞明世事,编出这句老话就是批评像我这种成天做梦的人,“对了,你刚才唱的歌很好听,再唱一遍?”

  “我是随便唱的,就哼了几句旋律。”阿城顿了下,“不过,好像我也是被这老街过滤了无数次,只剩下这么些哼不清楚的旋律。”

  滴答滴答叮答叮答,时钟它不停在转动啊//滴答滴答叮答叮答,小雨它拍打着水花//滴答滴答叮答叮答,是不是还会牵挂她//滴答滴答叮答叮答,时钟它不停在转动啊//滴答滴答叮答叮答,风儿吹过花落下//滴答滴答叮答叮答,有情人泪儿已落下……

  这一次我听得甚是分明。唱的是屋檐下滴滴答答持续到天明的春雨,唱的是春节里噼噼啪啪彻夜不眠的爆竹声,唱的是点着忽明忽暗的油灯的小船从桥下悄无声息地滑过,唱的是哪一天我变成了福星桥旁的那颗老樟树等到了一封没有地址却来自远方的信,唱的是……老街,一溜青石板间路,两排青瓦木构房。

  这一夜,我们在阿城的房间里,喝完了那剩了半瓶的红酒。这一夜,阿城拂去了吉他上的灰尘,弹响了不醉的旋律,哼起了“滴答滴答叮答叮答……”这一夜,我没有做梦。这一夜,我醒来后居然什么都想不起……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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