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鲁珍和刘海英来探望。她们抱起小桑柔,高兴地说笑着。
鲁珍对黎梦说:“表哥,你回去休息一下,我来照顾。”
“不用!我不累。”
别傛住了四天院,黎梦精心服侍了四天。
姚玉英说:“好了!没问题了。可以出院了。”
黎梦高兴地把别傛和桑柔接回家里。
出院第三天就是春节。
鲁珍和刘海英这个年就是陪着别傛和小桑柔,帮着黎梦忙碌。她们都觉得,到新疆快十年了,还是这个春节过得最有意思呢。
是啊,快十年了。时间过得多快啊!
晚上,别傛躺在床上,看着身旁的孩子和累了一天已经熟睡的黎梦,浮想联翩。十年前一个任性而又总是内心不安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和一个孩子的母亲。这十年是怎样走过来的啊?往事历历在目,别傛没有细想。“哦,爸爸!” 别傛在心里叫道。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父亲的身影,那样清晰,他正微笑着看着她,像是在对她说些什么——
“孩子!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爸爸真为你高兴!”
“哦,爸爸,谢谢!谢谢你!多亏您抄给我《诗经•关雎》那首诗呢。”
“阿傛,阿梦对‘别傛’这两个字的解释很有道理呢!”
“啊?爸爸,您听到啦?”
“听到了!你的一切爸爸都知道,包括你可爱的桑柔。你是在不安中得到的幸福,而在幸福中还会有新的不安。所以,你要珍惜呀!”
“我知道,我会的。爸爸!”
……
“爸爸!爸爸!您走了吗?我还想跟您说话呢,我好想你啊!”
别傛在与父亲的心灵对话中进入了梦乡,她的眼角有两滴泪珠滚落下来。
鲁珍和刘海英很喜欢小桑柔,每天都要来看她,不停地给她说话,好像她能听得懂一样。刘海英常常拉起小提琴,让小桑柔欣赏美妙的乐曲。每当琴声响起,小桑柔总会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海英,你和海华的事情怎样了?”午饭后,别傛关心地问道。她问的是刘海英、刘海华去军区文工团的事。国庆节之后不久,军区文工团来人,专门了解了她们姊妹俩的情况,进行了面试。
“听说已经把我们的档案调去了。”刘海英说,“谁知道?管它呢。”
“那就有希望!”黎梦说。
“你们一走,我就又少了两个好朋友。” 别傛说,“以后可别忘了我啊!”
“怎么会忘了你呢?阿傛姐,要是我们真的调去了,临走前,咱们再到胡杨林去玩一次,好吗?我真的很留恋呢!”刘海英说。
“那要看你们什么时候走了。太早了,就不成。” 别傛说。
“早不了。最早也得要到六七月了。”刘海英说。
“那时候啊,说不定咱们还一路走呢。”鲁珍说。
“那么快?说走就要走了。” 别傛问道。
“还快啊?欧阳为这事都忙了一年多了,这回才算有点儿眉目。”鲁珍说。
“都走吧!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别傛有点儿伤感地说。
“阿傛,别这样。月子里可不能落眼泪的。咱们永远都是好姐妹,你还是我的表嫂呢!”鲁珍说。
“我不是也得把你叫表嫂哇!” 别傛笑了起来说,“哎,你们准备啥时候结婚啊?”
“看情况嘛。早呢,就是国庆节,晚呢,就到春节了。我倒无所谓,他挺着急的。”鲁珍回答。
“日子定了早点儿通知我们啊!” 别傛说。
“那还用说。不过,你们又来不了。”鲁珍心里有点儿遗憾地说。
“至少会送份薄礼嘛!” 别傛说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鲁珍抱起小桑柔说,“来,叫表姑抱抱!”
黎梦每天忙忙碌碌的,劈柴、做饭、洗衣服、洗尿布、抱桑柔。他一点儿也不敢马虎,精心地做好每一件事。虽然累点儿,他心里却乐滋滋的,总是一口一个“爸爸、爸爸”的。别傛看着他又辛苦又得意的神情,心里又心疼又喜爱。她心想,自己有了这样一个丈夫,不仅与自己心灵相通,而且对自己百般体贴,恩爱有加,现在又有了可爱的女儿,这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家啊!何须他求呢?尽管生活条件是清苦、单调、平淡的,但她很满足,她要格外地珍惜。
“笃笃笃”。
“阿梦哥,有人敲门。” 别傛推推黎梦说。黎梦忙了一早晨,趁小桑柔睡着了,趴在床边打瞌睡。
“黎梦老师!别傛老师!我们来拜个晚年。”孙小洁顺手把两条大头鱼递给黎梦说,“这是我爸爸妈妈送给别傛老师的。”
张塔丽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她放下鸡蛋说:“俺爸叫送来的。”
“你们这些孩子,来看看老师就行了,还要带东西来。不行!都带回去!”黎梦有些生气地说。
“黎老师,这鱼是我妈妈非要叫送的,她说现在别傛老师正需要的。我咋能带回去呢?”孙小洁说。
“就是嘛,俺爸妈都说,为了小宝宝,就是叫黎老师骂两句也得要送去。黎老师,你就收下吧,啊?”张塔丽说。
“那这样,我给你们钱。”黎梦说着就要取钱。
“你要给钱,我们以后就再也不来了!”孙小洁和张塔丽都说。
“哎呀!你们真是——”黎梦说。
“算了。你们给家里说,以后千万不要再送东西了。不然,我和你们黎老师心里都不好受的。好吗?” 别傛说。
“噢!我们记住了。”
“哎!你们现在怎样?习惯了吗?”黎梦问道。他的这些学生去年高中毕业,都分到各连队劳动,这两位和刘向东都在二连。
“习惯。我们本来就在这儿长大的嘛,不会不习惯的。”张塔丽说。
“陈晓红和赵勇士给你们来过信吗?他们怎么样?”黎梦问道。那两个学生毕业后都回内地分别到南京和石家庄自己亲戚家去了。
“来过信。陈晓红在南京军区医院当护士,赵勇士在工厂当工人,他们都很想念你们,问你们好呢!”孙小洁回答说。
“是啊,他们信中说,永远也不会忘记在新疆这几年的学习和生活,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张塔丽补充说。
“老师!你们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孙小洁问道。
“什么日子?”黎梦问道。
“今天是你们结婚一周年!”两位学生一起说道。
“噢!看把我都忙糊涂了。来,请你们吃糖!”黎梦拿出糖果给她们。
“谢谢你们来看我!” 别傛说。
“别傛老师,我们早就想来了。因为怕你们不方便,就拖到今天了。再说今天这个日子,我们更想来呢。”张塔丽说。
“就是,别傛老师,我们都很羡慕你耶。你们是咱们团最好的一对儿了。”孙小洁说。
“看你们说的,我们都是穷教师,有什么好羡慕的?” 别傛笑着说。
“你们的才华、你们的爱情、你们的故事、你们的为人,多了,反正你们的一切都让人羡慕。”张塔丽眨眨眼睛,认真地说道。
“教师好啊,我就很想当个老师呢!”孙小洁说。
“好哇!咱们学校小学部还缺老师呢。你们先在连队好好儿劳动,一定会有机会的。”黎梦高兴地说。
“我也很想当老师。不过,我还想再上学,多学一点儿再当老师。可惜,也没学好上了。”张塔丽说。
“你要是有这个想法,那就不要泄气,坚持自学,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想,你们一定会有机会上大学的。”黎梦说。
“真的吗?可是我听说现在上大学不是靠真本事,关键在于有没有关系。像我们这样,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得到呢。要是像黎老师那样正正规规地凭本事考试上大学,我就不怕。”张塔丽说。
“会有机会的。你们这么年轻,一定有机会的。只要坚持学习,不荒废了就行。”黎梦说。“塔丽、小洁,听黎老师的没错儿。坚持学习很重要。” 别傛说。
“我一定会坚持学习的!”张塔丽神情庄重地说。
“我也会的。就是上不了大学,我也要坚持学习。”孙小洁认真地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