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珍和刘海英拿着手电筒,离开宿舍,向团部走去。走出校园,走到操场,随着鲁珍随意摇晃的手电筒光线,刘海英似乎看见远处有一个人躺在那儿,急忙说:“那儿好像有个人躺在地上!”
她俩奔过去一看,果然是别傛。
“阿傛!阿傛!你怎么啦?”鲁珍急忙蹲下来搀扶起别傛问道。
别傛身体软软的,没有回答。刘海英用手摸摸别傛的额头,吃惊地说:“这么烫!发寒热啦。”
鲁珍和刘海英连忙把别傛背回宿舍。刘海英心急火燎地去叫来卫生员。
“三十八度六!”卫生员给别傛量了体温后说,“我先给她打一针柴胡。阿珍,你拿毛巾用热水给她擦擦身降降温。海英给她喂点儿开水。”
忙碌了一阵之后,卫生员给别傛喂了药,然后对鲁珍、刘海英说:“今天夜里你们俩要辛苦一点儿了,隔四个小时给她吃一次药。尽量让她多喝点儿开水,必要时再用热水毛巾给她擦擦身。早晨我再来给她打一针。”
卫生员走后,鲁珍对刘海英说:“你先睡吧,我来守着她。后半夜你换我。”
“好吧。到时候你一定要叫醒我啊。”刘海英说罢,关切地看了看别傛后躺到床上睡觉了。
夜深人静。床头柜上的小油灯照映下,昏睡着的别傛脸色依然显得有些苍白,她的眼角有些潮湿,显然是很伤心地哭过。鲁珍坐在别傛床边,心疼地看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发寒热昏倒在操场呢?”鲁珍十分纳闷地想到。
“阿梦哥——”鲁珍疲倦地趴在床边,突然听到别傛的呼喊声,连忙抬起头来,原来是别傛的魇语。鲁珍用手在别傛的额头一摸,感觉体温还没有降下去,便用热水毛巾擦擦她的脖颈和胳膊,然后用凉水毛巾敷在她的额头。
忙碌了一阵,鲁珍全然没有了睡意。她端详着仍旧昏睡着的别傛,心想,看来别傛突然生病与表哥有点儿关系呢,天亮后抽空去问问表哥就会知道究竟了。鲁珍隔一会儿换一次毛巾,到该吃药时把别傛推醒,给她喂药喂开水。别傛始终迷迷糊糊地任由鲁珍摆布,刚刚吃完药,喝了一点儿开水就又昏睡过去。
鲁珍没有叫醒刘海英,自己在别傛身边守了一夜,困了就趴在床边打个盹。
天亮了。卫生员早早儿过来看别傛。刘海英被惊醒后埋怨道:“阿珍姐,你怎么不叫醒我呀?”鲁珍一边招呼卫生员一边回答说:“没事,我不困嘛。”
别傛的体温终于降了下去。卫生员检查了体温之后,见别傛虽然还未醒过来,但是面色已经好看多了,便对鲁珍说:“阿珍,你抓紧时间睡一会儿。我和海英照看着,待会儿我再给她打针。不会有什么事的。”
鲁珍倒头就睡着了。卫生员和刘海英悉心照料着别傛,按时给她喂药喂开水。一个多小时后,卫生员给别傛打完针放心地走了。
鲁珍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刘海英熬了点儿粥,煎了几个玉米饼,正准备叫她起来吃午饭。
“阿傛醒过没有?”鲁珍关切地问道。
“没有。不过她睡得还算安稳平静,体温也一直正常,看来不会有啥问题了。”刘海英一边盛饭一边说,“她每次生病都是这样,要睡好长时间才能醒过来。”
这一点鲁珍和刘海英都很清楚,这是别傛体质一直很虚弱的缘故。
午饭后,鲁珍叫刘海英照看着别傛,自己到团部找黎梦问情况去了。
黎梦听说别傛生病,十分焦急,要立即同鲁珍去看别傛,被鲁珍拦住了。
“你不要添乱了。再讲阿傛还没有醒,你去也没用。过两天再讲吧。”鲁珍说完之后,详细询问了昨晚的情景。
原来,昨天下午写作小组开会,讨论即将召开的团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及团场党代会所需要的文件。因为内容多不能按时下班,黎梦便抽空到广播室请刘海华代他到食堂打饭。刘海华打了饭便一直等黎梦散会与黎梦一道用餐。吃过饭他俩正在说笑聊天,别傛来了。但是她推开门站在那儿没有进来,只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就跑了,喊都喊不应,弄得黎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鲁珍一听,心里全明白了——别傛一定是误会了。于是,鲁珍非常认真地同黎梦谈了一个多小时。不过,鲁珍说话很有分寸,她只是讲了别傛的种种好处,讲她如何值得人去爱等等,却没有点明别傛心里已经爱上了黎梦,更没有讲别傛是因为爱而产生误会以至于生病这些话。对于别傛生病的原因,鲁珍对黎梦的解释是:“昨晚阿傛来找你,看你正忙着,便到二连找张跃男去了。回来晚了一点儿,着了凉所以发寒热了。”黎梦是个明白人,鲁珍对他讲了这么许多别傛的情况,黎梦自然知道她的用意,只是他刚刚从失去夏蕊珠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纵然对别傛十分欣赏,也还没有考虑到恋爱问题,因此他没有对鲁珍多说什么。
鲁珍回到宿舍,别傛还没有醒过来,便对刘海英讲了昨天晚上的情况。其实,刘海英内心也十分敬重和喜爱黎梦,曾经悄悄地梦想过与黎梦结为眷属。但她感觉到别傛和黎梦之间有着某种缘分,只是窗户纸还没有捅破而已,因此她把自己的情感深埋在心底。此时听鲁珍讲到刘海华昨晚的情景,不由得担心起来。她不像鲁珍那样想得简单,不认为别傛真的只是误会,她相信别傛的直觉是有道理的。刘海英了解自己的妹妹,她觉得有必要提醒或者劝阻妹妹,打消已经萌芽的念头,避免形成三角关系,给别傛带来痛苦;也不希望妹妹陷得太深而遭到打击。
于是,刘海英一刻也不耽误,给鲁珍打了个招呼就到团部找刘海华去了。没想到姐妹俩却因此大吵了一场。
“妹妹,昨夜你做啥啦?”刘海英走进刘海华宿舍,一见面就板着脸问道。
“啥事情嘛?我又没有做啥坏事,你这么凶做啥?”刘海华撅着嘴说道。
“我问你,老实讲你是不是想谈朋友啦?”刘海英单刀直入地问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刘海华没好气地反问。
“好妹妹,你还小,不要急急忙忙谈朋友。好吗?”刘海英耐下心来,和缓地劝说道。
“我还小?你只比我大几分钟啊?”刘海华笑了起来。
“你不要犟嘴。听我的不会有错。啊?”刘海英拉着刘海华的手在床边坐下来说道。
“不是我犟嘴,是你讲得没有道理嘛!做啥不要我谈朋友?自己的感情要自己做主。你讲不对吗?”刘海华侧过身看着刘海英很认真地说。
“你还不是犟嘴!我讲不要谈就不要谈嘛。”刘海英一时间不知该怎样才好,心一急,把刘海华的手一甩,十分生气地大声说道。
“你蛮不讲理!我不跟你讲啦!”刘海华噌地一下站起来说道。
姐妹俩谈僵了。刘海英坐在那儿,眼睛望着窗外;刘海华走到写字台边坐到椅子上拿起钢笔在纸上随手涂画着。谁也不再说话,脸色都很难看。
姐妹俩从小到大一直很亲密,从未像今天这样争吵过。从前即便有些矛盾纠葛,发生争吵,都很快被姐姐或妹妹的忍让化解掉了。但是今天这事姐妹俩像是谁也不肯忍让。
刘海华乱涂乱画了一阵,突然想起“双胞胎心灵相通”这句话,静下心来想道:“莫不是姐姐也看上了自己喜欢的人?这可真是麻烦啦!”刘海华这样一想,转过头看了看刘海英,忍不住问道:“姐姐是不是要跟我抢男朋友?”
“胡说八道!”刘海英被刘海华的问话羞得满脸通红,她瞪了刘海华一眼。
“还不承认!你照照镜子看,面孔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啦!”刘海华走到刘海英身边坐下,用手亲昵地推了推刘海英说,“好姐姐,你要啥,做妹妹的都可以让你,唯独这感情妹妹让不得。你就不要跟我抢了嘛,好吗?”
“你越讲越不像话啦!谁跟你抢男朋友啦?”刘海英红着脸嗔道。
“你敢讲你心里没有喜欢他?”刘海华逼问道。
“讲心里话,我是很喜欢他。不过,我晓得他不是我的,所以我不会去跟人家抢。现在是你在跟人家抢,你晓不晓得?”刘海英被刘海华一逼,觉得不如把话挑明了,便坦率地说道。
“我跟人家抢?谁?”刘海华吃惊地问道。
“阿傛姐。”刘海英平静地说。
“她?”刘海华一听,心情顿时复杂起来——她和姐姐一样很喜欢别傛,何况别傛各方面对自己都不错,大家都是很要好的朋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刘海华自言自语地说道。
“所以,姐姐劝你趁现在陷得不深,早点儿打消念头,免得日后痛苦。”刘海英耐心地劝说道。
“姐姐你好没道理。”刘海华沉思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道,“天下岂有让爱情之理?阿傛姐虽然是我们的好朋友,但这是两回事。自己的幸福总要自己去尽力争取吧!我不同意你讲的。你也太虚伪啦!你要是真心爱他,为啥不去争取?这不是抢不抢的事情嘛!凭啥只许她爱,不许我们爱呢?是不是好没道理呀?”
“你有道理?你这是歪理!”刘海英这时心情反而平静了。她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后停了下来,看着刘海华说,“爱与爱有所不同。这一点今天不跟你多讨论。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讲你爱他,你究竟爱他有多深呢?阿傛姐爱他爱到为此生病发寒热的程度,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呢。我是自愧不如,你觉得你比得过阿傛姐吗?再讲,爱不能一厢情愿。只有两心相悦,才是真正的爱情。你晓不晓得他爱不爱你呢?”
“不对不对!爱是没有分量可比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怎么好称称分量来比较呢?你这才是歪理呢!”刘海华不服气地笑着说。
“你啊!真是跟你讲不通。算啦,我只问你一句,假使他爱的不是你,而是阿傛姐,你怎么办?”刘海英无奈地问道。
“这是个啥问题。他若爱的不是我,我还能把他绑过来不成?”刘海华笑着说道。
“那,你会不会因此痛苦,心里受不住呢?”刘海英担忧地问道。
“咋能不痛苦?如果那样,我就不活了,跳到塔里木河算了!”刘海华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说道。
“啊?妹妹,你千万不要乱来!”刘海英一把抓住刘海华的双臂,着急地说。
“咳!看把你急的,放心吧,姐姐。我哪有那么小心眼?他要是真的爱阿傛姐,我还有啥话讲啊?我也会为他们高兴的,大家都是好朋友嘛。难道我真的去跳塔里木河不成。”刘海华潇洒地说,“不过,我肯定要尽力争取的,不会像你那样早早儿就认输放弃。”
刘海英一听这话,倒也放心了。“只好由她去了,听其自然吧!”刘海英心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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