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说再见 [复制链接]

                              (十六)
    车一拐进偏街，落雪便看到萧刚十指交叉地紧握着双手站在自家那辆银灰色的车旁，烦乱地踱着步。心无端地抖了抖，又伸手理了理长发。车未停稳就紧赶着下了车。
    萧刚见落雪从喻义超的车上下来，阴沉着脸不做声。又见喻义超紧跟着下车，连忙迎着落雪走过去，伸手一拉，就将落雪拉到自己身侧，又恨恨地瞪了落雪一眼，看都不看喻义超地继续拉着她转身朝自己的车旁走去。
    喻义超伸出手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萧刚驾车一溜烟地从他身旁开过。
    “发夹呢？”沉默地开了一段路的萧刚瓮声问道。
    “店里。”
    “早上出门都好好的。不会是玩情调玩丢了吧？！”
    “你！”
    落雪气愤地扭头瞪着萧刚，紧咬着嘴唇，眼里有一层雾气慢慢地聚拢起来，悬而不滴。
    “我怎么了我？我这叫细心关心我老婆一丝一毫地变化！”萧刚说完，见落雪收回盯着自己的眼睛，调转头时泪如泉涌，恨恨地一拍方向盘：“他妈的！”
    车厢里死一样的静默。过了一会，萧刚侧目看去，却见落雪的长发全部披散在左颊，掩盖了整张侧脸；又见落雪双手使劲扭着默不做声。重重地叹口气，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将落雪的头发拨向耳后，刚一接触，落雪迅速向右侧过。
    “好了老婆。你看，我今天本来是想回来给你一个惊喜的。你也知道，每年到了年底，我就特别忙。几乎没在家吃过一顿饭。前段对你说过，我们学校现在正处在‘专升本’的考查阶段。如果合格，明年就要大动工程。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我这双手啊！从今晚开始，凡想在我这里分一匙水喝的人，无不借着年底团拜的机会向我大献殷勤！”
    萧刚见落雪躲着自己，心里五味杂陈。声音低缓地说着，到后来越说越激昂。停顿了一下，见落雪无动于衷，不由放缓语气，柔声说道：
    “我想我呀，这么多年也难得跟你讲一回情调。今天就想给你一个惊喜，带你高高兴兴地出去吃顿午饭，然后再高高兴兴地送你回店。晚上你就只好自己对付了。可谁知我来却看见你关了店门，手机也不开。我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你说，我能不烦吗？！”
萧刚发觉自己说着说着又激动了，不由恼怒地拍了一下方向盘。继续说道：
    “再说，你也一直是知道我那脾气的：无非就是小心眼一点嘛！这有什么呀？！这只能证明我是爱你的！我为了表示我爱你，我无论在哪种场合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也知道我所接触的那一圈人的德性：别看一个个衣冠楚楚，谁不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啊？可我……”
    萧刚见落雪平息了许多，又拍了一下方向盘，说：“可我他妈就是不跟他们同流合污！况且都是他妈一些庸脂俗粉、见钱眼开的东西！！”
    萧刚愤愤地说完，又伸出右手拉过落雪的左手：“老婆呀，这世上我只再乎你啊！我改行也是想让你生活得跟那些不可一世的贵妇人一样！她们有什么可拽的啊？你要是想那样，你比她们拽多啦！可是我呀，同时也知道你并不是再乎那些的人。所以你想开店，我没阻止你。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容忍我，牵就我，理解我，相信我。我其实也想那样对你！但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做不到？！”
    萧刚说着，右手插进落雪的左手，十指交叉地握住，随着话声越握越紧，直到惊觉落雪不停地抖着胳膊时，才松开了一些，并用大拇指轻轻地抚着落雪小巧的手。
    “唉！在你心里，你认为为我做了这一切我就应该对你感恩戴德、顶礼膜拜。所以你才做不到你想做的。”落雪轻轻叹口气，幽幽地说。
    “不错！我虽然认为不对。但我就是改不了！”
    “那你放我下去吧。”落雪轻轻地说完，又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
    “放你下去？这开到哪了放你下去？！”萧刚说着看向窗外：“只顾了生气，现在跑出城区老远了！真他……”还未说完，见落雪神情复杂地盯着自己。马上将要出口的脏话憋了回去。
    “好吧，回去回去。可是老婆，我肚子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好吗？”萧刚调转车头，又拉过落雪的手，柔声问道。
    落雪不回答，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觉萧刚毫无松手的意思，轻叹一声便作罢。 }

                          （十七）
    落雪回到店中已是下午三四点了。收拾停当，觉得头昏脑胀、浑身乏力。本想关上店门回家躺躺，又想到自己将近一天未曾开门，担心其间有人来过。若再来又是关门也无告示的太欠妥当，便将双手放在桌上撑着头假寐。
    “哎呀老板娘，你终于回来啦！”落雪刚刚合上双眼，门外一个沙哑的嗓音老远就嚷着走进店来。
    落雪知道是金嫂，连忙放下手微笑着站起来。想要进去倒杯茶，却被金嫂拉住了。
    “我跑来看了几趟。你总是关着门。快，我拿了一些药水，给你擦擦吧。跟你说啊，我们那些嫂子今天下午都在家休息啦！呵呵——好难得休息一天哟！”
    说完就拉落雪坐下，落雪推让道：“金嫂，不用了。我的皮肤没那么娇气。过两天就好了。”
    “是不相信我吧？你想啊，我们这些粗人，整天家里外面跟救火似的，一不小心，手上经常被这里那里挂一下、划一下的，伤口多啦。这些土方药水，是我们那帮姐妹试得不试了的。一抹就好，挺见效的。你想啊老板娘，要不是我用过，我也不会拿来让你用啊？放心吧。来来来……”
    落雪见胖大嫂噼哩啪啦跟放连珠炮似的说完就来拉自己，笑着搬出板凳头朝里坐下，顺手将长发拢向右侧，拉下衣领，露出左侧的抓痕。
    “这个死婆娘！这哪是人手啊？这简直就是鸡爪子嘛！”胖大嫂气愤地跺了一下脚，边抹药水边说。落雪听见，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啊？？？她真的动了手？！难怪我姐夫回去就揍我！我现在就去废了她！”落雪的心情刚刚轻松了下来，突然听到莫伟的声音，又见莫伟真地转身就往外走，吓得慌忙站起来就追。
    “莫伟！莫伟！你站住！”落雪见莫伟不理自己继续往车前走去，气急地加一句：“你要是去找她，我就关了这个店！”
    “哎呀——快回去坐下，快回去坐下！都弄毛衣上了。”胖大嫂拉回站在门口与莫伟对视的落雪，一把按下：“你看你看，这么好的一件毛衣算是白费了。”
    莫伟悻悻地走进来，见胖大嫂正为落雪贴上白纱布，急忙伸手过来帮忙将落雪耳旁的几根头发拨开。落雪偏了偏头，急忙拉上衣领说：“好了好了金嫂。不要紧啦。谢谢你呀金嫂。”
    “呵呵，谢什么啊。明天我再来帮你擦擦，啊？过不了几天就全好了。”胖大嫂将放在桌上药水收拾好，说完就要转身出去，接着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你看我这坏脑筋，差点把正事忘了。老板娘，这是用了的和剩下的，还有一些没用的。我叫她们在纸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你看一下。”接着递过一个白纸包着的小卷。
    落雪伸手接过，想从里面抽出钱来，手却被胖大嫂的大手盖住：“我知道你平常对我已经很照顾了。这人心换人心，你就不要让我为难了，好吧？如果你不见外的话，以后我就听你的，不叫你‘老板娘’了，这样总行了吧？”胖大嫂一口气说完，又拍拍落雪的手。
    “行呀金嫂。我老早就说过，你现在才同意。可是金嫂，今天是真的多亏你呀……”
    “哎呀——你看你都被弄成这样了还说什么亏不亏的啊。算了算了，我们都不说了。你忙吧。我明天再来看看。”胖大嫂打断落雪的话，说完就走。
    落雪将胖大嫂送到门口。一转身，看到莫伟放到桌上的两扎钱，沉下脸：
    “你干什么？”
    “这，不能算做酬金。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莫伟看着沉下脸的落雪，抬手抹了抹脸，又咧了一下嘴，不好意思地冲着落雪笑了笑，轻轻地说道。
    落雪走过去，从中抽出几张来。接着把剩下的递给莫伟：“行了。”
    莫伟盯着落雪看了半天，见她一幅不容商议的样子。甩了个响指，接过。一句话不说的直接走了出去。

                                   
                          （十八）
    接连几天，落雪的店里就多了一位帅气的男店员。热情周到地替落雪迎来送往那些并不多见的客人。无论落雪怎样设法让他离开去做自己的事，莫伟都只笑笑，每天依然我行我素地往落雪的店里来报道。
    胖大嫂几次来帮落雪擦药时都要望着落雪无奈的表情笑笑。有次擦着抹着就听到落雪幽幽地叹了口气，连忙附在落雪的耳根处悄声说道：“你真是！就当多个弟弟啊？！我想还想不来哟。”落雪眼前一亮，醍壶灌顶般再叫莫伟时就变成了“小伟”。每次一叫“小伟”，落雪就看见莫伟向上翻着白多黑少的眼珠瞪着自己，落雪每次都报以温柔地一笑。
    就这样进货守店相安无事地到了周日。
    这天，落雪开门快近中午也没见着每天早早就来报道的莫伟的身影。不由想到昨晚突然入侵的寒流，令温暖如春的气温大幅下降，让人分明感到了冬天的气息。总是单衣单装的莫伟肯定一时难以适应。反正也没事，呆在家里也好。况且自己的生意也不是好到非得需要一个人来帮忙不可。
    落雪想着，走到桌后坐下，拉开抽屉拿出常看的书来。往日清静的时光一下涌进脑海，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突然就想起喻义超来：许久不见了，不知道好不好呢？
落雪蓦然发觉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不由红着脸兀自摇摇头自嘲地笑了。
    落雪又重新看了遍《聊斋志异》，现在拿出书来却不翻开，努力在脑海中寻找自己看书的直觉。落雪每次看完一本书，都要在脑海中想想自己一开始接触书中内容时的直觉，多年下来以至养成一种习惯。现在翻来覆去却只想到了两个字：责任。
    落雪认为，蒲松龄在《聊斋志异》里，利用变化多端的形式来表达和阐述的，大都是关于人活在世上，所扮演的各种身份应当承负的与之相应的责任。而人活着，其身份又是何其多，生命却是如此脆弱到不堪一击，以至责任的重担常常令人难以承受到想放弃一切，逃避一切。所以就衍生出一些鬼、神、妖来继续承担。所谓鬼、神、妖，在落雪看来，无非是人的灵魂的化异罢了。“唉！”落雪叹口气，如果连人的实体都无法承受的，却要轻渺的灵魂去承受，其苦何其甚之于现在啊！
    “落雪，回魂啦——落雪，回魂啦——”落雪望着书面想得出神，听见怪腔怪调地叫声，又发觉莫伟正摸着自己的头，慌忙站起来，红着脸打落莫伟的手，嗔道：“小伟，淘气什么呀！”
    “呵呵，你呀，终于回魂啦！”莫伟笑着说完，又朝外喊了一声：“你们端进来吧。”落雪就见几位端着盘子的小姑娘陆续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放在盘里的火锅里正冒着热气腾腾的轻烟，袅袅的。
    “天！小伟，这又没下雪，你都吃上火锅了？居然还喝酒？！”落雪拿着书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火锅和一些配菜，又看见莫伟拿出一瓶红酒，诧异地说道：“你走错地方了吧？我这不是酒店啊？！”
    “落雪，你看你！挺诗意的人，怎么尽说些土啦叭叽的话！叫你别跟那些人搅在一起你不听，受传染了吧？”
    “那些人怎么了？要不是那些人……”落雪发觉自己近来说话好像总是不太中听，连忙住嘴。看了看一脸笑意的莫伟的眼睛，问道：“小伟，我刚看见你戴着隐形的有色眼镜呀呢？！还有啊，这些我是不会吃的，你撤了吧。好吗？”
    “哎，落雪，这不天冷嘛……”莫伟还没说完，发觉落雪定定地看着自己，闭上嘴，让站在身后的小姑娘们将桌上的火锅全部撤走，自己跟着走到门边，扔下一句话：“我知道，老习惯：吃完给你带回来。”
    落雪望着莫伟的背影摇摇头，继续坐下，眼睛看向拿在手中的书。
    “老板娘你好呀。你还认识我吧？”一个温厚的中年女声走进来笑吟吟地道。
    落雪抬头一看，认出是早先到自己店中来买聚会时要穿的衣服的那位大姐。她身后还站着三四个和她看起来年龄相仿的人。急忙笑着站起来：“认识的大姐。过目不忘呢。”笑着又对其它几位说：“欢迎你们啊大姐们。”接着想进去，被那中年女人拉住：“你别忙了。天冷，我们不喝茶。我带她们来是想让你帮忙推荐一些衣服的。”
    “好的，大姐。”
    落雪替她们一一介绍着衣服及相应的配饰，又让她们逐一进去换装，几个人轮流换着又不住嘴地聊着跟走T台似的热闹非凡，莫伟端了两个饭盒推开落雪刚刚关上的玻璃门走了进来。正试着衣服的大姐们一下子全住了嘴，尴尬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落雪连忙笑着解释：“不要紧的大姐们，他是我弟弟。给我送饭来了。” 又见几个人“哦”了一声，但还是一幅放不开的神情，向外推了推莫伟：
    “小伟，天冷，你先回去吧。啊？”
    莫伟无奈地瞪了瞪落雪，走到门口，又回头对着落雪喊了声：“落雪，快吃啊。别放冷了！！”
    落雪见几位大姐都诧异地看着自己，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淘气惯了，从不叫我姐的。”
    “老小吧？老小都这样。我那小妹也是的。他们都没吃过咱们那时上山下乡的苦，生下来就如同掉进蜜罐里，哪知道咱们的心呀……是吧？咱们也不用跟他们计较。一家人，难得有缘相聚一生……”早先来的中年女人拍拍落雪的肩，笑着说道。
    于是，大家沿着这个话题，又开始谈笑起来。

                      （十九）(2006.1.3重新修改此章节)

    落雪送走几位笑吟吟离去的大姐们，店里一下显得空幽起来。只有萨克斯的音乐兀自浪漫地在头顶轻轻盘旋。
    落雪坐到桌后，打开桌上莫伟送来的饭盒，低头吃了一口，吞咽下去已是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倏忽而生，落雪一颤，莫名地想到了喻义超。继而又想到了近一周来怪怪地粘着自己的莫伟：好好的班不上，每天就只打几个电话交待几句。
    想到电话 ，落雪不由掏出手机，翻开又盖上，翻开与盖上时的音乐纠缠不清，之间还伴随着“啪、啪、啪”的失手合上机盖的重音，仿若鼓点敲击着落雪的心房。落雪的脸便在这鼓点中越涨越红，最后竟至轻咬下唇，红脸上现出一幅誓死如归的神情，给喻义超发了三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字：“打人啦”。
    落雪一发完仿佛手里捏着一个烫手山芋似的慌忙将手机放到桌上摆着文竹的一旁。心里七上八下，难为情地低头拨弄着饭盒里早已凉透的饭菜。还没拨弄几下，喻义超的短信响着悦耳的铃声传了过来。落雪放下筷子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又拿起筷子拨弄了几下饭菜，才抬起头拿过手机，翻开一看，哑然失笑。
    那上面简简单单一个“嗯”字，是落雪惯常用来回复他的。往日的碎片，便如春风拂柳般一路摇曳而来。想到了喻义超说自己“又不吃饭”的语气，落雪脸上刚刚退却的红晕重又浮现。慌急中低下头搛了一筷子菜送就嘴里，一股彻心的寒瞬间惊悚了袭面的春风。落雪一激灵，筷子“啪”地一声掉落地上，萧刚的话犹如响雷滚来：“多大年纪了你还真发花痴啊落雪？！”落雪的春拂杨柳立时转为云烟飘进眼里，继而又弥漫于心。落雪不由自主地连打几个寒颤。迅速弯腰捡起筷子，低着头站起来将桌上的饭盒一并拿入里间。
    落雪进到里间喝了一大杯开水方才感觉缓和了一些。抚了抚脸，拿下毛巾准备洗洗，却见莫伟从外面推开玻璃门，走进店中。落雪也没在意。手机却在此刻传来短信清亮地叫声，落雪方才记起自己把它放在外面的桌上。心里忐忑不安。把刚拿在手里的毛巾重又挂了回去。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莫伟拿了手机走进来，眼神复杂地盯着落雪看了一会，递上手机的同时送来一句话：“你跟他好到不用显示名字？！”
    落雪惊吓得没有接住，手机掉落在地板上，弹了弹，翻开盖来。喻义超的来信同时进入落雪和莫伟的眼里：“还好吧？”落雪不知如何是好地僵立着。
    莫伟弯腰捡起来，轻轻地抚了抚手机，合上，又抚了抚外壳。无言地递给落雪。落雪接过，放入口袋。默默无语地侧身从莫伟身边走过，却被莫伟一下抱进怀里。
    “落雪。”莫伟将头俯到落雪的肩上，满含柔情的轻声叫道。
    “小伟，你喝高了吧？”
    “没有。只是喝了一点红酒。本来是想同你一起喝的……”
    “哦，那你放开手说话好吗？小伟！”。
    “不放！落雪，我再也不想放开你了。”
    莫伟突然沙哑着嗓音斩钉截铁地说道。接着又一用力，将落雪的身子旋过来，拥了个满怀。
    落雪被这突如其来地变故吓得手足无措，僵在那里半晌才醒过味来，却发觉莫伟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不由气得脸红脖子粗地挣扎了半天也无济无事，只好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
    “小伟，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不好吗？你这样你这样……哎呀，你快放手！小伟，放开手说话。啊？”落雪无奈，压下火气，轻声劝道。
    “落雪，你知道吗？我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我梦想的人啊！”
    “小伟，你冷静地想一想。这世上有些情感是可以拥有并能够拥有的，而有些情感是不能拥有却可以转换的。梦想有很多是我们心中的渴望，却又常常是不可及的。譬如你对我来说，我是真的把你当亲弟弟看的！我从小就一直渴望着跟能别家的女孩子一样，有个哥哥或者弟弟来陪我，让我们在人生的路上相互疼惜，相互温暖，相互关照。可是，上天却不如我所愿，让我独自一人地走到现在……”
    落雪顿了顿，发觉莫伟拍抚着自己的背，继续柔声说道：
    “小伟，在我们的一生中，都有可能遇到让我们心旌摇动的情感。这些情感是那么真实地灼痛着我们自己的心灵。可是小伟，你要知道，有很多真实的情感却不能说出。因为一旦说出就会成为一种伤害而不是你所设想的爱恋，你懂吗？！”
    “可是落雪，我是真的真的不想放弃你。我……”莫伟说着更加用劲地将落雪拥进怀里，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五脏六腑。
    “我知道的小伟。但我宁愿相信这只是你一时的情迷。我们可以将它转换为另一种更长久的感情，相约到老好吗？”落雪柔声问道，发觉莫伟松动了一下胳膊，接着说：“小伟？虽然伴着这种情感的转换，会使我们有些怅惘，会让我们有些伤心，但是我们彼此会过得很心安：因为我们没有因为自己的那一点私心爱恋，给自己所爱的人带来伤害！小伟，有句话说得真是好呀：如果你爱他，就让他幸福吧！”
    落雪伸出可以活动的右手，拍拍莫伟的背：“小伟，我现在生活得很幸福。自从认识你，一直把你当作是上帝补偿给我的弟弟。所以我一见到你就很开心。小伟，你说这样不好吗？你松开手好吗？我快被你憋死了。”
    “落雪……”
    “我知道的小伟。放手吧。啊？小伟，你这样子，也要替我想想啊小伟。”落雪又拍拍莫伟的背，说。
    莫伟松开抱着落雪的手，扶着落雪的肩，盯着落雪的眼睛看着，落雪朝他坚定地点点头，看见他眼里隐忍的泪光，心里先自一酸，无端掉下泪来。莫伟一把又将落雪搂进怀里，落雪拍了拍他的背，他便放开了手扭过头去。落雪急步走出，并轻轻地带上门。
    整个下午，莫伟呆在里间没有出来。落雪也没再进去。稀稀落落来了几拨看服装的人后，店里便只剩下萨克斯那悠扬的声音不停地演绎着《回家》的心情。
    “妈，今天天冷，你早点关门吧？我替你做好了饭菜，放在桌上。你回去后就放微波里转转，记得热了再吃啊！”落雪百感交集地低头坐在桌旁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女儿雨点推开玻璃门，站在门口对落雪交待着。
    “妞妞，这么快就上学了？”落雪一惊，慌忙站起走到门边，向背着书包，准备转身离去的雨点问道：“你带了零钱没有？”
    “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现在呀，什么都可以不要，但钱是不能不要的。”雨点朝着落雪做个鬼脸，笑道。
    “那，也别乱花呀！”
    “切，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呢。没完了啊？我走了！记得早点回去吃我做的饭哦——”雨点不耐烦地说完，摆手就走。
    落雪笑着看她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了也没回头。
    “好了。收起你那一脸慈母相！”莫伟没好气的声音突然在落雪的背后响起。落雪转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着头从莫伟的身边走进里间，拿出包来。
    “你干什么？”
    “回去吃我女儿为我做的晚饭啊！小伟，天也不早了，你也回去吧。啊？”落雪看见莫伟黑着脸瞪着自己，连忙笑着补充了一句：“姐也顺道送送你。行了吧？”
    “你这分明是赶我！”莫伟狠狠地丢下一句话就走。
    落雪无奈地笑笑，等关好店门出来，早已不见莫伟的身影。不由松了口气。

                      （二十）（2006.1.4修改此章节）

  寒流来后，天气越来越冷。落雪打开卷闸门进去，又关上橱窗旁的玻璃门。做好一切，还是备感寒凉。于是又打开空调，才在桌后坐下。
    落雪掏出手机翻开，一条一条仔细看了一遍留存的短信。大拇指轻触着屏幕，轻叹一声，又一条一条将短信逐一删去。删到昨天喻义超最后发来的一个问号时，落雪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昨天傍晚借故早早关上店门，走在街上的落雪收到喻义超的短信：“出差。即回。”她也不知该怎样回复。想到之前也没回复便合上了手机。谁知过了不久又收到他发来的一个符号：？惹得落雪心绪万千。心里想着是否也该发个符号过去，可是翻遍手机里面预设的符号时，竟没有自己要找的那个句号。里面表示句号的，是一个微小至极、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点的黑点，默然伫立却鲜明地昭示着它小而沉重的身躯，是可以无限延长为省略号的。
    落雪不仅怅然失笑：本来世间没有始终的东西，原该就应省略的。那么发不发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如此，删掉它们，落雪还是感到很有些无奈的凄凉。
    放回手机后，落雪望向橱窗外冷清的街道。如今这条街虽说已陆续开了一些服装店，逛街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但终是抵不过侵骨的寒流。
    “冬天真的来了。”落雪在摊开的纸上写着。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乱七八糟的字：“聊斋”“责任”“灵魂”“情感”“道义”……不一而足。自从上次劝开莫伟后，落雪这几天不断地想着自己开店以来同喻义超的关系。自从认识他以来，只要一想起，就会有一种温馨的感觉盈润心头，挥之不去。这种朦胧的感情常搅得落雪不断地斥责自己。因为落雪自始至终都明白，有一种缘注定相遇却不能相守，有一种情注定相知却不能相留。人生就是有这么许多的缺憾。
落雪轻轻叹口气，接着在字缝里找空隙再写了一句：“XX欲寄不能寄”，想起自己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大体是初学旧体填词写诗者，首先把心中要写的句子罗列下来，然后再去照着书本套词牌的方法，苦笑了一下。又到另一个字缝间插上一句：“举目无事替”。写完觉得挺像那个一脸迷茫的模特，抬头望了望，模特的脸在早已搬进来并靠在它身后的凤尾竹的叶缝间若隐若现。落雪看不真切，于是低头又在纸上胡乱写了一会，抹了抹眼角。最后写了一句：“太冷了。今天真的要下雪吗？”
    “预报有雪的。应该会下吧。”一个动听的女声犹如神灵潜至，落雪一写完就马上回答道。落雪一怔。抬头一看，一个身着橙色长大衣的女人正满脸含笑地低头看着自己。落雪看见她的人，顿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不知哪里见过。
    “莫言。你好落雪。”女人伸出手握上落雪拿笔的手，看着落雪桌上满纸的字，慢慢地轻声念道：“剪情束心欲言离   人未语   泪先徐   呵呵，填词呢落雪？”
    “不是不是，我不会那些的。只是闲来好玩。” 一听"莫言"二字,落雪马上意识到来者就是莫伟的姐姐喻义超的……落雪涨红着脸，慌忙摇着手讷讷地解释道。
    “呵呵，你呀。怎么，不想倒茶给我喝么？你都认莫伟小弟了不会不认我这个大他一轮的姐姐吧？”莫言拍拍落雪的手，又拍拍她的肩，笑着说。
    落雪听完，脸一下子更红了。急忙走到里间倒出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来。
    “落雪，我觉得你这三个模特最经典。”莫言接过茶双手捧着，边说边走到橱窗旁：“我看它们简直就是一个人情感的轮回。它们从迷茫到冷肃到最后娴静优雅，仿佛默然诉说着我们遭遇情感时所表现出的每一种情态。”莫言停顿了一下，喝口茶继续说道：“你知道吗落雪？从你弄回这几个模特后，我呀，只要不出差，最大的兴趣就是关注它们了。呵呵，你不知道，你所运作出来的正是我想表达的理念。我觉得我们俩真是心意相通。别看我开朗外向，你缱绻温柔，其实我们骨子里流淌的是一种实质。我说得对吗落雪？”
    落雪红着脸没有回答。望着她优雅地转身，双眼紧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呵呵，很奇怪吧落雪？虽然我叫莫言，今天话却不少。”莫言走过来抚着落雪的肩，轻笑了一声：“难怪莫伟说你是稀世珍宝。现在我觉得也是啊！你知道吗？那小子这几天将拍你的DV做成了光碟，在家里翻来覆去地看！嘴里不时地念叨‘好可惜呀好可惜呀’，都快疯了！呵呵——现在呀，我也觉得挺可惜的！”莫言轻缓地说完，又抚了抚落雪的肩，一齐陷入沉默。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过了许久，莫言打破沉默地问道。
    “没有没有。”落雪急忙否认。
    “落雪，你所表现出来的意蕴，正是我一时难以放手去追求的那种恬淡、适然、与世无争的生活。你看你的文竹盆景，一个极简单的造型，随便放上一个吹箫人、一座小塔、一张棋盘、一个垂钓者、一间小草棚或其它鸡、鸭、兔什么的，整体就显得那么空旷、清邈又深味绵长。也许你早已猜到，报纸上那些与此有关的文章，署名叫做‘落雪_无言’的就是我。”
    “啊？！”
    “我们是不是心灵很相通？”莫言见落雪又惊又喜又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问道。
    “嗯。”
    “那就做莫伟的二姐吧落雪。呵呵，也就是我的妹妹啦。如果有来生，我们再倒过来好了……”莫言轻拥着落雪的肩，将落雪的长发拢到耳后，柔声说道。
    “哦，莫言也在啊。这么亲密，你们说什么呢？”喻义超推开玻璃门走进来：“外面下雪了。”
    “真的？”
    落雪问着走到橱窗旁向外看。天上真的有雪花优雅地舞着旋着飘落下来。
    “我和落雪在相约下辈子。”莫言笑道。
    “有我吗？”
    “没有。我们说好了，这辈子我是姐姐，下辈子落雪是姐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这样啊……唉！”喻义超没说完就叹了一口气。
    “做我哥哥！”
    “做我弟弟。”
    落雪和莫言异口同声地说道。
    发觉自己同莫言同时说出一种声音，落雪红着脸尴尬地看看莫言又看看喻义超，调头望向橱窗外飞舞的雪花时，眼里已有泪光闪烁。
    喻义超沉默了半晌。一语不发地走了出去。
    莫言来到落雪身边，双手拥着她的肩膀，和她一齐看向窗外。窗外的雪花兀自优雅地舞着、旋着向下飘来。
    落雪明明看到晶莹的雪花从天上飞舞着落在橱窗的玻璃下面，转眼却了无痕迹。不由轻叹一声，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完

2005-12-19====2005-12-21修改完毕

请各位老师对本贴不吝赐教。牵墨香在此先行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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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和你说再见~：）写得好呢~嘿嘿~我都看啦啊~~~~~~~~~~~~下次还写什么？通知我啊~~~~~~呵呵，小女人的情怀~一个字~：美~！！

另：晕四~你怎么来这里发帖哦~这不是浙江么？我眼花啦？呵呵~~~~~~也许江南的烟雨更合适释放你的温柔，，，，，

朋友你好！欢迎你光临本社区！

这网站是浙江人办的，可是网络不分地域的东西南北、不分男女老少呀！这里是一个新兴的以文学、摄影为主特色的网站，欢迎你常驻并愿为你带来新的喜悦新的开心 ！

我不想和你说再见~：）写得好呢~

吼吼~~~~姐姐你来啦~~~~俺好高兴呀~~~~~~

姐姐，这有什么呀？逮哪是哪，哪好玩就猫哪：））吼吼~~~~你说呢[mmcbbs2][mmcbbs2][mmcbbs2][mmcbbs20][mmcbbs20]

谢谢你们的欢迎~姐姐妹妹\老少爷们,多多关照啦~台州是个好地方哦~牵墨她把我牵来了呵呵~~~~我是坐井观天者~~~大家要帮我维持这个姿态啊~你们多多发,我多多观,,,,接着就是.....嘿嘿\\\\哈哈~~~~~~~~~

我不会回帖,贴错了你们别见怪啊~反正"傻"字是偶招牌,,,,

谢谢呼应！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