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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完&番外) 作者:下午茶 (完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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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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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9楼 发表于: 2009-03-15
  第 11 章

  室外依然是寒冷的冬季,维维也依旧过着她花枝招展的生涯,她甚至染上了抽烟的习惯。
  我看不下去,“抽烟喝酒熬夜,你的声带会彻底完蛋。”
  “谁在乎?”她说。
  我只好沉默,既然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作为朋友只能适可而止。
  其实我有点怕她,中国人的圈子那么小,我跟着孙嘉遇的事,早晚她会知道。
  她可以放肆,我不能。
  每周二和四的下午,孙嘉遇送我到尼娜阿姨的别墅,傍晚再接我回来。
  只有这两天和周末可以见到他。
  其他的时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和什么人在一起,电话打过去,经常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我很彷徨,不明白别人的男友,是否也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找不到答案,我只能做鸵鸟,幸亏我还有钢琴。
  尼娜是很温和的人,却非常严格。对每一首练习曲的速度、音色和风格都有近乎苛刻的要求。
  我引以为傲的基本功被贬得一钱不值。头两次几乎坚持不下去,每次回城都是灰头土脸。
  孙嘉遇忍不住骂,“瞅你那点儿出息!只能捧不能踩,你是伊丽莎白一世?”
  我低头不说话,眼泪一滴滴往下落。
  他慌了神又回头哄我,“好了好了,就算我说错话,你也用不着哭啊?”
  我扭过脸接着掉眼泪。
  这家伙居然拿把刀进来,“你剥我的皮做成你家门垫踩着出气行了吧?”
  我扑嗤一声笑出来,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尼娜招呼我们喝咖啡,端出自己烤制的点心。咖啡器具都是纤薄细腻的英国骨瓷,看得出当年全盛时期的旧迹。
  聊天时我经常问一些很傻的问题,按照孙嘉遇的评价,都是隶属白痴级别的,她却总是耐心作答。
  但她从来不谈自己。也许经历过真正的沧桑巨变,尝遍世间辛酸苦辣,很多事,就变得欲说还休。
  我练琴的时候,孙嘉遇通常拿本书在一边看。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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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0楼 发表于: 2009-03-15
  他居然在看《圣经》,这样一个神鬼不吝的人。我直接被震飞到九霄之外。
  那么上帝有没有告诉他,什么是求你将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记,什么是带在你臂上如戳记?
  “你觉得我应该看点什么?”听得出我话中的嘲讽,他合上书问。
  我想了半天才回答,“厚黑学或者泡妞秘籍什么的。”
  他笑笑,“这两样,我都可以著书收弟子,用得着别人教?”
  “嘿。”说他胖他还真喘上了,我叼着饼干坐回去,不再理他。
  下午的阳光从纱帘缝隙射进来,细细的灰尘漂浮在空气里,让人有时间静止的错觉。
  我留恋这一刻的温馨,忘掉他所有的劣迹,觉得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也不坏。
  但他的手机铃声一响,所有的遐想都被打回原形。
  我听到他和尼娜告别,似乎是港口的货物出了事。
  尼娜拥抱他,“一切小心,我的孩子。”
  他来不及送我回城,直接开到几十公里外的海港。一路上的沉默吓到了我,平时他是开了闸门就合不拢口的人。
  我在港口外一家小咖啡馆等他,坐立不安。
  直到八点孙嘉遇才回来,脸上的气色非常难看。我点了汤和三明治,他只喝了一口便放下。
  “什么事?”我提心吊胆地问。印象里他永远是举重若轻的模样。
  “两单货被罚没了。”他摸出烟点燃。
  我反而松口气,一口喝尽杯中的水,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回城的路黑漆漆一片,不见一只路灯,只有道路中间的猫眼石,在车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车忽然开始走之字,我诧异,他的技术一向很好。
  他在路边停车,伸手按下开关,车门咔哒一声全部落锁。
  “你要干嘛?”我茫然问。
  他从杂物屉中摸出一盒药。纸盒上印着“Atropine”。
  扣子大的白药片,没有水,他就那么干咽,刺激到了咽喉,他伏下身呕吐。除了那片药,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阿托品?我忽然反应过来,去摸他的额头,被他伸手挡开,“别碰我!”
  他弯下腰,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人蜷成一团,只能听到他大口大口的吸气声。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眼泪刷刷就下来了。
  象过了一世纪,他缓过一口气,虚弱地笑,“你别怕,是胃痉挛,一会儿就过去了。帮我给老钱打个电话。”
  我的手直哆嗦,连着拨错几次才算接通。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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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1楼 发表于: 2009-03-15
  他说,“老钱你赶紧通知货主,这几天千万别从仓库提货,过了这个风口浪尖再说。”
  老钱还在啰嗦,他已经扔下电话。下面的发作似乎更痛苦,他呻吟出了声,额头上全是汗。
  “喂!喂!小孙,你怎么回事?”老钱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清楚楚传出来。
  到了这会儿,我反而镇定下来,拾起电话报上我们目前的位置。
  “知道了,我现在带车过去。你记得锁好车门,千万不要出来。”
  我想替他把座椅放平,孙嘉遇按住我的手,“别!”他朝窗外使个眼色。
  我抬起头,全身血液几乎凝固。车外有可疑的人影在晃动,还有人趴在玻璃上往里看。
  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和老钱都强调车门落锁,这辆车实在太扎眼。
  附近经常有车主被洗劫一空的传说,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他安慰我,“没事,最多把现金都给他们。”
  “他们要是劫色呢?”
  他象是缓过劲来,又开始胡扯, “那还用问?双手奉上,赶紧逃啊!”
  我气得笑,他从来不肯好好说一句话。
  直到老钱从后面车上下来,用力拍打着我们的车窗,我的心才落回原处。
  “你没事吧?出了什么乱子?”看上去老钱也很紧张。
  “海关的大佬换了,原来的投资全废了。”孙嘉遇躺在后座上,声音沮丧。
  “我说呢,今天到处都是税警和警察。”老钱诧异,随即笑了,“难道三家联手上演廉政风暴?
  孙嘉遇一下坐起来,“坏了!”
  “是真的?”
  “宁可信其有,这不是第一次。跟他们说,所有仓库今晚全部转移。”
  我迷迷糊糊听着,心里直犯嘀咕。上帝啊,怎么这么象贩毒集团啊!
  “赵玫,跟车先回去。”
  我惦记着他的病,不肯走,他烦躁起来,“你甭给我添乱成吗?”
  好心当作驴肝肺,我瞪着他,忍不住就哭了。
  自打认识他,我的眼泪多得象坏掉的水龙头,止都止不住,而且说来就来。
  老钱过来打圆场,塞给我一把钥匙,“别哭别哭,回我们那儿等着,小孙是心疼你,听话……”
  “老钱……”孙嘉遇不满。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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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2楼 发表于: 2009-03-15
  老钱不让他说话,拉起他走了。
  我先是坐在客厅里等,往家里拨电话,维维照例不在。后半夜实在顶不住,走到楼上和衣躺倒。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五点。
  孙嘉遇带着一身寒气进来,脸朝下扑在床上,半天一动不动。我摇晃他,“给你热碗粥?”
  他摇头,打着哈欠钻进被子,抱着我很快睡熟。
  闭着眼躺了很久,我再难入睡,悄悄爬起来走出卧室。
  老钱正一个人坐在餐桌旁狼吞虎咽。我把昨晚煮下的牛肉粥盛一碗端给他。
  他笑着说,“行啊,玫玫,看不出你还这么贤惠。”
  他叫得如此肉麻亲热,我非常不适应。我忘不了第一次见他时,那只停在维维肩膀上的手。
  说起来老钱也曾是某大学的俄语讲师,却有一种说不上的猥琐,或许是我多心。
  我往旁边挪了挪,问他:“嘉遇的病,是怎么回事?”
  “老毛病,一遇精神紧张或者情绪不好,他就颓了。话说回来,做我们这行的,没几个肠胃正常的。”
  “怎么会这样?”我奇怪。
  “三餐不定时啊,姑娘。早餐来不及,白天在海港吹一天冷风,晚上八九点才能回城,一天的饭都攒在晚上一顿解决,又老是提心吊胆的,不落下毛病才怪。”
  我心里揪着疼。这些事,孙嘉遇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平时只见他不把钱当回事,没想到这份钱挣起来如此艰难。
  他的口头禅是:“你自己的功课都管不过来,操那么多闲心干嘛?”
  “昨晚你们做什么去了?”
  老钱瞥我一眼,“小孙没跟你说?”
  我摇头。
  “换了几个仓库。知道我们把货放哪儿了?”
  我勉强笑,“我哪儿猜得到?”
  “消防队的车库,塞点美金他们就把车开出来了。”他乐得合不拢嘴,“那两次火警还挺值,居然拉上这个关系。”
  他对我有好感,所以急着讨好我。
  女人对不爱的男人,一向判断准确;遇到心仪的人,智商就自动归零。
  ---------------------------
  注:求你将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出自《圣经》雅歌8:6)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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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3楼 发表于: 2009-03-15
  第 12 章

  我一直疑惑,清关公司和货主之间,采用的是包柜包税的方式,货主按货柜数量交纳费用,公司帮助通关,如果货物被罚没,损失的也是货主,和清关公司有什么关系?
  老钱嗤一声笑出来,“你想得太简单了,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的解释是,为了逃税,清关时往往低报货物数量,或者更改货物价格和名称,所以通关后货主拿不到任何官方的清关单据。
  如果税警和警察认真清查,十公里市场的中国货,几乎都能找到逃税走私的证据。
  吃过大亏的货主,往往要求在市内仓库交接,从港口到仓库这段路程,是最容易被税警和警察盯上的地方。
  所以如今的清关公司,还要负责货物的运输。
  “越来越难,”他感叹,“好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我凝神细听,努力捕捉着每一个信息。因为想了解那张玩世不恭的面孔后,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一个集装箱,通常值两三万美金,说没了就没了,货主不会善罢甘休。”
  我牵牵嘴角:“会怎么做?”
  老钱想了想答:“斯文点的,大家好说好商量,都要做生意,谁也不愿出事对吧?可能一家一半损失……”
  “不斯文的呢?”
  “那就难说了。我们被人拿枪逼过。”他指指太阳穴的位置。
  我打了个冷战,觉得腿软,慢慢坐下来。今天的咖啡苦得不能忍受,我连丢进去两块方糖。
  “为什么做这行,钱来得快?”我不能理解。
  他打着哈哈:“我只能做这个,百无一用是书生。至于你们家小孙,那是个long long story……”
  他蓦然住嘴,因为孙嘉遇站在厨房门口。
  “你和她胡说什么?”他皱着眉头。
  老钱笑笑,站起身回避。
  我把粥重新热过递给他。他闷头喝两口,才整整表情:“昨天的事,对不起。”
  我低头走开。我的喜怒哀乐,一直都是由他控制,我早已经放弃。
  想起大门钥匙还在裤兜里,我取出交给他。他没有伸手,“你留着吧。”
  我愣了一下:“太危险了,你怎么随便把钥匙给人?”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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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楼 发表于: 2009-03-15
  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受用的。
  他斜睨着我:“这里什么都没有,除非你见色起意。”
  我想笑,却没来由地一阵心酸,忙把脸转到一边。
  他扳过我的脸:“怎么又哭了?”
  我呜咽:“人家是心疼你,不想看见你受罪。你当面就给人难堪……”说完自己也觉得肉麻不堪,眼泪立刻就收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乖,不哭了。”他胡乱吮着我脸上的泪珠,接着不停地抱怨,“哎,我说,你怎么是个泪弹啊?”
  我啼笑皆非。
  饭后孙嘉遇送我去学校。
  他的车门居然没锁,拉开一看,我们两个全愣住了。
  司机座椅没了!
  “靠!”他把手包狠狠掼在地上。
  我在三十秒错愕之后开始大笑,这世道什么稀罕事都有。
  老钱早已出门,他又急着出去办事,只好拿把椅子放在空档处。
  我坐在副座上,看着他痛苦不堪地起步刹车,那把椅子跟着前仰后合,他一次次撞在车玻璃上。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报应。”我说。
  回到教室,才感觉到睡眠不足的痛苦。一个接一个呵欠,两眼泪汪汪地几乎睁不开。
  课间接到安德烈的电话,问我是否愿意陪他的两个妹妹去十公里市场。因为我可以用中文讨价还价。
  我说当然没问题。
  十公里市场的得名,是因为它距离市区十公里。
  十几平方公里的面积,由一排排废旧集装箱货柜组成了一家家商店或者公司。这里以批发为主兼营零售,类似国内的小商品批发市场。
  安德烈的妹妹是一对孪生儿,一般的活泼秀丽,尤其喜欢中国的衬衣和羽绒服。
  我帮她们还价,一口气砍落三分之二。货主怪叫:“姑娘,你不帮自己人帮鬼子!”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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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5楼 发表于: 2009-03-15
  两个女孩进另家店试衬衣,店主乍见到漂亮的少女,精神大振,撂下其他客户,鞍前马后地服侍。
  我退到店门口等着。眼角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家店外。
  这家伙不去修车跑这里做什么?我蹑手蹑脚过去,想给他一个惊喜。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从店内冲出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这一刻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幻听。
  那孩子叫的是:“爸爸!”
  我如遭雷轰,半边身体麻痹,几乎不能动弹。
  他抱起孩子往店里走,一个苗条的乌克兰女子迎出来,搂住他的腰身。
  她真的是美丽,五官完美至无可挑剔,小巧的面孔上有一种忧郁的气质,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全身因惊惧而颤抖,到底是幻是真?亦或是我的想象?
  可那明明是他,阳光在他头上肩上圈出金光,他们两个看上去,象一对璧人。
  他低头吻她的额头。
  我闭上眼睛,双目火热干涩。再睁开双眼,眼前已没有人影。
  我失魂落魄地往市场外走,扔下安德烈家的两个女孩。
  不知道该去哪儿,只是茫然地沿着大路不停地走,渐渐汗湿重衣。
  路过的司机放慢车速:“顺风车?”我拉开车门便坐上去,管他去哪里。
  心中酸痛不能自控,眼泪顺着眼角不停滑落,那好心的司机说:“你家的地址?我送你回去。”
  我在恍惚中说起中文:“四元桥。”
  他看我一眼不出声,把整个纸巾盒递过来。
  我把脸埋在膝盖上,忽然间笑起来。
  太荒谬了,这种电视中的蹩脚桥段,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用手紧紧捂住面孔。
  司机把我放在济里巴斯大街附近,犹自安慰:“切勿为打翻的牛奶哭泣。”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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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6楼 发表于: 2009-03-15
  连陌生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微笑着和他挥手告别。
  这条街的两侧都是五十年以上的大树,夏季的时候浓荫蔽日,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上,一座座精美的酒吧,透出浓郁的欧洲风情。
  现在是冬季,人烟稀少,来去匆匆。
  我在路边的长椅坐下,脑中一片空白。湿透的内衣粘糊糊地贴在身上,寒风吹过浑身冰凉。
  手机在包里一遍遍振动,我懒得去看。电池耗尽,它终于呜咽一声没了声息。
  路灯一盏盏亮起,我依然坐着,直到警察来干涉,“小姐,是否需要帮助?”
  “我想回家。”
  “家?你的地址?”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我的家,在北京,你帮不了我。”
  他一愣,大概以为我是个醉鬼,摇摇头走开了。
  几乎是凭着本能走回公寓,浑身上下摸过一遍,却找不到钥匙。屋漏偏遭连日雨,我靠墙坐下去。
  “赵玫,快醒醒,你怎么睡在这儿?”半夜回来的维维拼命晃着我。
  我打开她的手,“让我睡,太困了。”
  她几乎是把我拖进房间,放了一缸热水,和衣把我按了进去。
  热水驱去寒气,我渐渐清醒过来,想起白天那一幕,胸口疼得喘不过气。
  “出了什么事?”维维抱臂站在浴室门口,
  我不出声,紧紧闭着眼睛,想阻止眼泪流出来。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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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楼 发表于: 2009-03-15
  太傻了!那些女孩子拉出来,个个胸是胸,臀是臀,我有什么?我连维维的条件都比不上,居然痴心到以为能令浪子回头,金刚钻化成绕指柔。
  维维用力拍着我的背,“你怎么傻成这样?再怎么着也不能糟蹋自己呀,你想死啊?”
  我心如刀割,却如哑巴吃黄连,有苦倒不出。人人都知道他是个花花公子,只有我傻乎乎如飞蛾扑火,枉做旁人的笑柄。
  ”赵玫,说话呀!“她着急。
  我说:“维维,你真想知道?”
  “废话!到底什么事?你失恋?”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极其陌生,“恭喜你答对了。今天我看到他的老婆孩子。”
  “那小警察?行啊,真看不出啊。”维维火爆地掳起袖子,“等着,明天我找人给你出气。”
  “不是他,那人你认识。” 不是不羞愧的,她警告过我,不要碰那个人。
  她反应极快,明显一愣,随即恢复常态,象是听到世上最大的笑话: “孙嘉遇?”
  “是。”
  她并没有如我想象一般跳起来,反而慢慢坐在马桶盖上。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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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8楼 发表于: 2009-03-15
  第 13 章

  我等着维维张嘴吐出她的国骂三字经。
  她却一声不响,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盒烟。
  眼看着青烟在空中渺渺飘散,她哑然失笑。
  “真他妈丢人啊!”她说,“为了那个混球,我们两个前仆后继,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啊?居然还有孩子!知道为什么我跟他闹翻?他有个外号叫‘队长’,你有没有听说过?”
  我摇头,直觉不是什么褒义。
  “就是大清炮队的队长,多牛x啊!”她埋头笑,笑里却有几分凄凉,“他明知我最恨人骗我,还是和我玩尽花样。我宁可他结了婚,起码还是个良家妇女。可他包养的,居然是只鸡。”
  记起她第一个男友,心内不禁恻然。可眼下我自身难保,也想不出什么话安慰她。
  但她最后一句话,却让我怔了一下,这倒真看不出。那名女子穿得规规矩矩,气质有点象克拉姆斯科的《无名女郎》,并没有一丝风尘气。
  维维再燃着一支烟问:“你打算怎么办?”
  “吃饭睡觉,该干嘛干嘛。”我水淋淋地从浴缸里站起来,进卧室剥掉湿透的外衣。
  还能干吗,打上门去兴师问罪?别人一句咎由自取,我就得败下阵来。
  何况还有孩子。成人罪不可逭,孩子总是无辜的。与其埋怨遇人不淑,不如检讨一下自己看人的眼光。
  我拉过被子蒙住头。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迷迷糊糊睡过去,而且做了一个梦。
  梦中喜滋滋地告诉维维:原来我只是做了场噩梦,原来我是在庸人自扰。
  梦醒的时候,我睁着眼睛愣了半天,心口还残留着那种如释重负的愉快感觉。
  都说中国男人有处女情节,我也有。自己如珍似宝地地捧出去,到头来却是一场笑话。
  我翻过身,闷在枕头里大哭一场。
  闹钟在此刻不合时宜地狂响,我恹恹地起床刷牙洗脸,眼睛肿得象烂桃。
  “请一天假?”维维征求我的意见。
  我摇摇头,掏出手机充电。一开机只听到短信滴滴滴不停往里进。
  “玫,为什么无故失踪?”
  “玫,你还好吗?”
  “玫,你在哪里?”
  “玫请速回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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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9楼 发表于: 2009-03-15
  “求你回电话。”
  玫,玫,玫……
  我拨回去,“安德烈,我没事,昨天有点不舒服,请替我给妹妹们道歉。”
  “你让我担心至死。”他在那边长出一口气,“你病了?我现在去看你好吗?”
  “谢谢,不用了。我很好,马上要去学校。”我一口回绝。现在我不想见任何人。
  “那也好。”他犹豫一刻说,“接下来我会很忙,过两天我联系你。”
  几天之后才能明白他在忙什么。
  下了课在快餐店吃汉堡,前面的食客留下一份报纸,醒目的大标题:重拳联手打击走私。特别报道中提到,有三名严重走私嫌疑的中国商人被警方传唤, 孙嘉遇的照片赫然在列。
  我麻木地看着,酱汁淋在报纸上。我团一团,随手扔进垃圾箱。
  这个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书上说,人类有自我催眠的天性,这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所以谎言重复千遍,也有可能变成真理。
  喉咙处却似哽着一团烂棉花,五脏六腑被只无形的手拧成一团。
  维维对此报道的评价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其后三天陆续有跟踪报道,只有一名嫌疑人被警方正式指控,其余两名无罪释放,因为奥德萨警察局找不到任何确凿的证据,证明对方长期从事走私。
  其实货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奥德萨消防队的车库里。
  丈八灯台往往照不到自己,对方实施的又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游击战略,曾拖垮蒋介石四十万军队,区区一个警局如何对付得过来?
  我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维维说:“Bull Shit!”
  手机一直响,都是一个熟悉的号码,我连挂几次,终于不耐烦,直接关掉。
  闲下来把背包扔进洗衣机,被认为已经丢掉的钥匙,离奇地重新现身。翻过来掉过去研究半天,发现书包内衬破了个小洞,钥匙就是从这里滑进了夹层。
  钥匙圈上有一把与众不同的大钥匙,是孙嘉遇住处的。
  我踌躇半晌,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因为彼此之间都是现金交易,所里这里的商人把门户安全看得比天还大。
  出来开门的是老钱,头脸缠满纱布,包裹得象个木乃伊,胳膊吊在胸前。
  我吓得倒退一步。
  他摸着自己的脸苦笑:“车祸,碎玻璃划的。玫玫,你是怎么回事?电话不接,人也不见踪影。”
  我没回答他的话,“我找孙嘉遇,他在吗?”
  他很惊奇:“你不知道?小孙还在留院观察。”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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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0楼 发表于: 2009-03-15
  我耳畔嗡嗡直响:“留院?为什么?”
  “车是他开的,我都这样了,他逃得过去?……”
  我扭头就走。老钱追在身后喊:“哎,哎,你知道是哪家医院?”
  我跑得汗流浃背,肺几乎要爆炸。在楼梯上抓住路过的护士问:“孙嘉遇,中国人,他的病房号?”
  她好奇看我一眼,“四楼,407室。”
  门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玻璃。
  孙嘉遇和那个孩子正坐在床上,头对头抢一盘草莓。那孩子两只小手沾满了草莓汁,呵呵笑着抹了他一脸,口口声声叫着“爸爸”。
  孩子妈妈蹲在床边,他逗孩子,“给妈妈一颗?”
  “给妈妈一颗。”孩子重复着,抓起一颗还是塞进他嘴里。
  我觉得心跳站不稳,靠墙慢慢蹲下。缓过几口气,才掏出钥匙,从门缝里塞进去。
  其实根本不必再自虐一次,现场参观别人的天伦之乐。说到底,我还是忍不住想见他。
  门却突然打开。我抬起头,正碰上那女子惊愕的双眼。
  我站起来,她回头叫:“孙……”
  孙嘉遇没动,冷冷地说:“大小姐,您终于舍得过来了?”
  我走过去把钥匙交在他手里。
  他掂了掂,讽刺地笑:“这什么意思?你厌倦了我?还是怕受连累?”
  我沉默着转身离开,没什么可说的。
  他下床攥住我的手臂,“你说清楚再走。”
  我拼命挣扎,用力推开他。他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撞在床沿。床边的盘子滑下来,摔得粉碎。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那女子原想去扶他,只好又回头哄孩子。护士进来大声斥责,场面一度混乱不堪,我趁机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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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1楼 发表于: 2009-03-15
  坐在中心花园的石凳上,我掩着脸。正午的阳光很好,我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忽然有人在我身边说:“冬天总算要过去了,你还没有见过春天的奥德萨吧?”
  我放下手,安德烈站在旁边,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见到了你美丽的室友,”他眨眨眼。
  安德烈很少穿便衣,今日他穿了一件黑色高领衫和牛仔裤,普普通通的衣服,翻开标签估计都是made in China,可穿在他身上却是无比的熨帖。
  阳光下他的瞳孔是透明的,一直可以看到眼睛深处。
  广场上有人拉起手风琴,六七十年前的旧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红莓花儿开,人人耳熟能详,一首接一首,周围人群渐渐聚拢,有人牵起手跳舞。
  我收回目光,“安德烈,我们只能是朋友。”
  不想给他虚假的希望,这样耽误一个大好青年,至为不道德。
  “朋友就朋友,”他按住我的手,“只要你不避着我。”
  “安德烈……”我异常不安,欠下别人的巨额情债,将来让我拿什么去还?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爱我,可是不能阻止我爱你。”
  “你个傻子。”
  他转过头笑。
  我渐渐复原,终于可以完整地吃下一顿饭。但我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在一个下午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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