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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完&番外) 作者:下午茶 (完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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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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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9-03-15
  街头经常能看到灰头土脸的中国人,说是民工不会有人异议。真正的身家亮出来,却能吓人一跟头。象孙嘉遇这样招摇的,的确不多见。
  我使劲白他一眼,“那你去追求他吧,我可以为你拉皮条。Gay如今正流行。”
  他的漂亮人人看得到,可是天知道,最初吸引我的,并不是他的容貌。我迷恋的,竟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这样一个人,谁喜欢上他都是个劫数,维维就是个现成的例子。我呆呆地想着。
  “你又在想什么?”安德烈伸出手指在我眼前晃晃,“别怕,还有我爱你呢!”
  我被他逗得笑起来,他并不傻,什么都知道。
  我喜欢安德烈这点天真,心里藏不住任何事,从不装模作样,也很少愁眉苦脸。
  “算了吧,安德烈。”我夸张地皱起眉头,“你们乌克兰的女人,简直象苦力。生七八个孩子,每天上班贴补家用,下了班牛一样忙家务。我听说有更离谱的,丈夫回来还要给脱靴子……”
  他大笑,过来捏我的鼻子,“你从哪儿听到这些话?一派胡言。”
  有辆加长卡迪拉克经过,车牌号是666888,我追着看,告诉他中国人的数字崇拜。
  安德烈说:“乌克兰也有,车牌前三位是000的,肯定是政府的车。”
  我心里一动,问他:“前三位是TTT,又代表什么意思?”
  他的脸色顿时凝重,“中国的黑社会首领。”
  “什么?”
  “他们都叫大哥。”
  我被鹅卵石一跤绊倒,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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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9-03-15
  第 8 章

  第八章
  看到我,孙嘉遇明显露出意外的神色。
  “你一早知道,维维沾上了黑社会的人?”我问。
  “也不是很早。看到车牌才明白。”他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我想劝,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八百年前的旧账翻出来一起算。”
  我看他一眼不出声。
  他叹气,“差那么一丁点儿,我们俩就同归于尽。”
  “不被逼到绝境,女孩子不会钻牛角尖。”我忍不住为维维辩护。她从小就脾气暴烈,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儿,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不想知道他们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只想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希望。但是忽然间我如释重负,原来那晚的情景,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维维这孩子,算是毁了。”他说。
  想起维维对他的评价,我轻轻讪笑。呵,罗生门的故事。
  人类总是勇于原谅自己,包括我。
  维维黯然的神色还在眼前,我已经没事人似的,和这个男人娓娓而谈,如同闲话家常,是不是有点无耻?
  这世上,早已不流行为朋友两肋插刀。说到底,维维看错了人。
  如果我够义气,明白了我想知道的,应该站起来立刻离开,可是我的腿不听使唤。
  我们两个坐在公园里,白雪覆盖着脚下的草地,草还是绿的,上面结着冰碴,踩上去咔嚓作响。
  湖面上结了薄冰,此刻看过去荒凉一片,湖边却是成片的野玫瑰和山楂树,暮春的时候会开满丰润的花,浓烈的香气让人蛊惑,铁石心肠也会为之软化。
  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得像个粽子,还是冷,手指几乎僵硬。我脱下手套放在嘴边呵气。
  他握着我的手,放进他的大衣口袋里。隔着厚厚的手套,我依然能感受到他的体温。那种感觉难以形容,仿佛极致的性感。
  后来他轻轻抱住我,我以为他会吻我,但他没有,只是用嘴唇轻触着我的耳根。我浑身一阵阵发麻,如有电流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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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8楼 发表于: 2009-03-15
  “Diorissimo,”他低声说,“你果然喜欢这个。”
  是,CD其他款的香水,都太甜或者太风情,只有Diorissimo纤细清冷,香味没有任何侵略性。我悄悄睁开眼睛,只能看到他的侧影,眼睛闭着,嘴角的线条是说不出的孩子气。
  忽然想起他孤零零站在警察局走廊时的情景,心里竟是一疼。
  他的嘴唇终于不由分说压了下来。我笨拙地配合着。并没有欲仙欲死的感觉,只是有点眩晕,可能因为缺氧。
  他比我大七八岁,中国商人圈里出了名的花心萝卜。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会莫名地颤动,无法言传的快乐。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耳边清晰的心跳。原来他还有心,而且好好地呆在他的胸腔里,我在心里叹口气。
  眼前是落得光秃秃的树杈,纵横交错着伸向灰暗的天空,脸上有湿润的凉意,原来又下雪了。这里本来就是个多雪的国家,多雪的城市。
  天终于完全黑下来,路边的煤气灯一盏盏点燃,其实此时才下午五点。
  他吻我的脖子,嘴唇摩擦着我的锁骨,如羽毛般轻轻掠过。灵魂渐渐出窍,飘向不知名的去处。
  万籁俱寂的地方,适合吸血伯爵的黑披风出没,柔弱的猎物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受害者,在意乱情迷中幸福地沉沦,从此万劫不复。
  我忽然打了个寒颤,用力推开他。
  这个人,浑身上下如有魔障,一旦接近,意志力会被完全摧毁。
  “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嗯?”他很意外。
  “没有,”我搪塞,“我饿了。”
  说完又后悔,直想掌自己嘴,到底也该找个有点情调的借口。
  “嚯,你可真实在,想吃点儿什么?”
  “白菜猪肉饺子。”我成心难为他,看你哪儿找白菜和猪肉去。
  他的脸贴近了,在我唇上轻轻碰了碰。“真巧,”他在暗影里愉快地笑,露出一口白牙,“昨天使馆分大白菜,我正好路过,偷了不少。”
  人离乡则贱,物以稀为贵。国内几毛一斤的大白菜,到了这儿就变成稀罕物。我没能忍住嘴馋,一颗大白菜把我给卖了。
  孙嘉遇住在市区最好的地段,一座灰色的旧式两层小楼。面临黑海。老钱和另一个姓李的中国商人与他同住。
  无论怎么看,他也不象能和不相干之人和睦而临的人。
  “哪天死在房子里,总算有人知道。”他解释得云淡风轻。
  日光灯下我清醒过来,为糊里糊涂失去的初吻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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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9楼 发表于: 2009-03-15
  “就是就是。”我充满恶意地附和他,“省得肉烂了都没人知道。”
  他回头瞪我,“你一小姑娘,怎么说话这么歹毒啊?”
  我委屈地撇撇嘴。大哥,我说的是实话。
  安德烈曾讲过一个故事,成功地恶心了我一个星期,看见肉就躲得远远的。
  有一福建商人,被同乡在室内杀死,尸体剁碎煮熟后冲入下水道,堵塞了楼下的管道。修理工打开管道,发现里面充斥着碎骨和烂肉。
  屋主以为是猫狗的尸体,当即报警。警察在管子里掏啊掏啊,粉碎的内脏和筋骨取之不绝,最后看到一截手指头,所有人都唬在当场。
  此案在奥德萨轰动一时,并引起房屋租金暴涨,因为当地人宁死不肯再租房给中国人。
  对这个故事,孙嘉遇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只点点头说:“上次那哥们,身中一百多刀,你道是为了什么?”
  之前一直避而不谈,如今他终于提到了这件事。
  虽然亲眼目睹了那个命案,我还是打了个哆嗦。一百多刀,那得需要多大的恨意?
  “他是青田帮的人,在‘十公里市场’常年收保护费,作恶太多,场内的商人凑了钱,想请当地黑帮做掉他。那小子命大,提前得到消息,跑了。过了半年,他突然在附近出现,被人发现。一个电话,十公里市场提前关市,满场商户几乎倾巢出动。终于找到他,结果就是你看到的。”
  我站着不动,凝神细听。想起当日遭遇,依然手脚冰冷。
  孙嘉遇接着说:“动手砍人的,大部分是他的同乡,从没有案底的清白商人。浙江人平常说话软了吧唧的,砍起他来一点儿都不手软,你就知道这家伙民愤有多大。”
  “最终结案了吗?”我打着摆子问。
  “三十多号人,警察找谁去?法不责众。同乡会出面,塞些钱这事就完了。中国人内部的事,警察才懒得管。”
  我说不出话来,原来真相是这样的。难怪他叮嘱我,不要对警察说一个字。
  安德烈也说过,自打中国人来到奥德萨,犯罪率就开始直线上升。有浙江和福建两地黑帮迅速崛起的缘故,也因为身揣巨额现金的中国商人,很容易成为本地盗匪眼中的肥羊。
  孙嘉遇还没提到海关的盘剥、警察的勒索和同胞间的倾轧。就这么着,都拦不住乌泱乌泱前仆后继涌来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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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0楼 发表于: 2009-03-15
  利字当头,命可以排在第二位。商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人。
  他嘲笑,“幸亏是这些人,不然你这个倒霉蛋儿,早被人咔嚓灭口了。”
  我忍着冷战跟在他身后四处参观,努力消化这些个变态的故事。
  这是一座俄式的传统建筑,原属于前苏联的一位退休政府官员。线条流畅的橱柜和壁炉,处处记录着岁月的痕迹,已经陈旧的地毯和窗帘,依然华美绚烂,依稀能感觉到往日的某些气象。
  厨房刚刚整修过,有几处还能看得到火燎过的痕迹。操作台上作料齐全,有一口非常纯正的中国炒锅。
  我欢呼一声,跃跃欲试,“醋熘白菜?”
  “你会做饭?我以为学艺术的都不食人间烟火。”他倚在门框上笑。
  我翻个白眼给他。
  不从事艺术的人,总以为艺术是浪漫的代名词,其实艺术和其他职业一样,也会遭遇生计问题。吃不上饭的时候,艺术什么也不是。
  所以民以食为天才是颠扑不灭的真理。
  干辣椒和白菜一进烧热的油锅,厨房里顿时浓烟滚滚,欧式烟机形同虚设。
  我被呛得连打喷嚏,眼泪汪汪地推开窗扇换气。
  菜才出锅,听到大门被人打得一片山响。
  我提着锅铲出去应门,刚把门上的铁链取下,大门从外面哐地一声被人踹开,两个头戴消毒面具的的人冲进来,一把推开我直奔厨房。
  我尖叫一声:“孙嘉遇!”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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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09-03-15
  第 9 章

  孙嘉遇闻声从浴室窜出来。我惊魂未定地指着厨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二话不说,拎起一把椅子就冲了进去。
  我急叫:“喂喂,不是……”
  然后就见他臊眉耷眼地出来,一路陪着小心,把那两人一直送出大门。
  我探头出去,看到门口停着两辆消防车。
  他坐沙发上抱头哀叹,“谁这么多事儿?一个月两次火警,房东会把我扫地出门。”
  我知道闯了祸,躲在一边吃吃笑。
  他恼羞成怒,“还笑?再笑我就把浴衣脱下来。”
  突然间我面红耳赤,连忙把脸转到一边,真的不敢再笑。
  他只披着一件浴衣,浑身上下还在滴水,屁股下面一片水印。浴衣带子马马虎虎系着,看得出来,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人说得出做得出,我相信。
  厨房里一片狼藉,覆盖着厚厚一层白沫。那盘菜是不能吃了,一锅炖牛肉也受了连累。我白流了半天口水。
  孙嘉遇换过衣服,和我一块儿跪在地上清理现场。
  我嘀咕,“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缺心眼啊?明明没火他救的什么火?”
  他扔下手中的抹布。“甭管了,回头再说,我们出去吃饭。”
  看看表已经八点,我犹豫着,“明天还有课,我该回家了。”
  他不容分说,拖起我就往外走,“刚想起一地方,你肯定喜欢。快走,我要饿疯了。”
  车轮碾在冰冻的雪地上沙沙作响,车一直往郊外驶去。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前车灯的光柱里,看得到大片飞舞的雪花。
  “咱们去哪儿?”我有点害怕。
  “拐你去卖。”他面无表情,冰凉的手指在我脖子上摸索着。
  明知他在开玩笑,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车子停在一座乡间别墅前。他上前按铃,大门先开了一条小缝,接着才左右洞开,应门的是一位当地装束的老妇人。
  孙嘉遇拥抱她,老太太亲热地吻他脸颊,两人语速极快,我一句也没听明白。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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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09-03-15
  老太太对我点头笑笑,带着我们往屋内走。我注意到她的半边身体是歪的,一条腿仿佛不听使唤。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孙嘉遇用中文轻声说。
  我张大嘴看着他。他摇摇头,示意我放松表情。
  曾在网上看到过当年的照片,印象深刻。没想到事隔十几年,还能看到那场劫难的受害者。
  地板在我们脚下咯吱作响,客厅内空荡荡的,只有几间简单的家具。天花板上似乎有风掠过,屋里屋外几乎一个温度。
  老太太和孙嘉遇说了几句话,我只听得懂晚餐、厨房几个单词。
  “我们去厨房,那儿比客厅暖和。”他简单地翻译。
  晚餐很简单,只有一锅浓汤,一点土豆泥,还有孙嘉遇带来的列巴和中国肉肠。
  我对着餐桌发呆,不明白这家伙带我来这儿,到底什么意思。
  他把一片白白的东西夹我盘子里。
  我打量着,满腹狐疑,“这什么?豆腐?”
  “尝尝,尝尝就知道了,乌克兰名菜。”他特起劲地劝,我却觉得他的笑容不怀好意。
  味道还行,就是口感有点怪。我犹豫着再咬下一小块。
  “还好?”他笑嘻嘻地问。
  我点点头,“到底什么东西?”
  “盐腌的猪肥膘。”他奸计得逞,乐得前仰后合。
  我捂着嘴冲进卫生间,兜底吐了个干净。打小不挑食,就一个毛病,除了绞得粉碎的饺子馅,一点儿肥油都不能沾,。
  “你他妈的不是东西。”我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刨个坑埋了他才解恨。
  “啧啧,又说粗话,”他捶着我的背,还在贫,“这不你要求的嘛,猪肉白菜,一个都不能少。”
  “滚开!”我气得什么似的。
  镜子里出现老太太微笑的脸。“请来书房喝杯咖啡。”她的俄语缓慢清晰,我听懂了这句。
  通往书房的门一打开,我立刻傻了,如入梦境。原来这里另藏着一个乾坤。
  酸枝木装饰的天花板,四壁通天到地的书架,所有的书籍分门别类放置得整整齐齐。
  我一路看过去,各种版本的钢琴曲集、歌剧乐谱和古老的胶木唱片应有尽有,整个房间如同一座包罗万象的音乐图书馆。
  靠墙放着一座老式钢琴,琴盖开着,白色的琴键已经泛黄。钢琴上方的整面墙壁上,挂满了不同质地的相框。
  那些照片中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年轻美丽的俄罗斯少女,背景是舞台、剧院、钢琴、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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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3楼 发表于: 2009-03-15
  有一张放得最大的照片,搂着少女肩膀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似曾相识。
  我偷偷瞟一眼老太太,满脸皱纹如沟壑纵横,看不出她和这名少女之间有任何相似之处。
  她示意我坐下,声音温和却苍老,“为什么来奥德萨?”
  为什么?因为这儿生活费便宜,签证也好拿。
  可我不能说得这么露骨,丢咱泱泱大国的人。官方的标准回答是:“因为这里是世界著名钢琴大师吉列尔斯和里赫特尔的故乡,所以我热爱奥德萨。”
  我自己再多发挥一句,“声音跨越五个八度超越人类极限的Vitas,也出生在这里。”
  孙嘉遇看我一眼,笑得极其暧昧。
  我明白他想什么,索性再接再励,“好象《绝代艳姬》里的阉伶歌手,神秘美丽,令人神往。”
  老太太笑了,对他说,“青春。”
  慢着,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那照片中的中年男子,可不就是前苏联的人民艺术家、毕业于奥德萨音乐学院的埃米尔?吉列尔斯?
  那么,眼前这位老人……
  我霍地站了起来,激动得说话直打磕巴,“您……您是……”
  她摇头,笑容里有说不出的酸楚,“都过去了……”
  望着她踽踽离开的背影,我有点心虚,“我说错话了?”
  “没有,就是有点傻。”孙嘉遇说。
  “切。”
  “切什么切?”他拍我的后脑勺。
  “你怎么会认识她?”
  “傻子,她就是我现在的房东。”
  “啊?那为什么不在城里住,一个人住这么荒凉的地方?”
  “她丈夫很早去世,几千卢布的退休金,解体前还象回事儿,现在黑市换不到一百美金,不把房子租出去她靠什么活?和她同时代的几个人,都在欧洲其他音乐学院任教,她因为身体原因才留下来。”
  我几乎没立正回话,以表达我高山仰止般的崇敬。“可她的名字,在钢琴界提起,人们的钦佩还是象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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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4楼 发表于: 2009-03-15
  他笑笑,取了几张唱片走开,书房里立刻溢满了《蝴蝶夫人》中那著名哀怨的咏叹调。
  他顺手关门,在安乐椅上坐下,看着我说:“对啊,她一封推荐信,抵你三年的努力,还不赶紧的巴结着我?”
  我没理他,随手拿过几本乐谱翻着,可心却在扑扑跳,为我未卜的运气而忐忑。
  屋角有一具古老的电唱机,好像四十年代黑白片中的道具,可是胶木唱片放出来,却有一种特殊的旖旎。
  窗外大雪纷飞,室内却温暖如春。
  壁炉里的木炭安静地燃烧着,时不时噼啪一声,迸出一串火星。
  我为这种气氛深深震荡,几乎忘掉时间。等我醒觉的时候,时针已指向十二点。
  “今晚不回去了,嗯?”孙嘉遇拉我坐在他的腿上,吻着我的嘴唇。
  我不说话,心里剧烈挣扎着。
  下面会发生什么,我心知肚明,又不是十六岁无知少女。
  大雪,壁炉,唱机,红酒,处心积虑的气氛和诱惑,他一直在引诱我,从开始我就知道。
  他低下头,牙齿一颗一颗解开我衬衣的纽扣。
  杯中的红酒线状流下,胸口一阵冰凉,他的嘴唇贴上来,我紧张得浑身僵硬。
  ”放松,宝贝儿,这是很舒服很奇妙的事……“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在他进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因为疼,也因为某个身份的失去。
  人总是害怕未知的变数。
  我知道自己在玩火。
  但是,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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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5楼 发表于: 2009-03-15
  第 10 章

  第二天他直接送我去学校。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车内一片静寂。我把额头抵在窗玻璃上,对昨夜的事疑幻疑真。
  他发现我是第一次时,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并不见得是惊喜。
  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国内的追求者也算不少。刻意同他们保持着距离,不是拘谨,是因为我没有遇到值得浪漫放肆的对象。
  努力留下这一点,为某个心甘情愿的男人,可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这一刻我居然笑出来,世上多的是这种滑稽的事。
  后视镜里看到的,依然是那张脸,他究竟看上了我什么?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
  “到了。”他说。
  我推开车门,他又叫住我,“等等。”
  我停下来看着他。
  “赵玫,有句话,我必须说清楚。”他没有看我,只是盯着前方的路面,“你愿意跟着我呢,我不会亏待你,可我不打算结婚,这辈子都不会。”
  我觉得自尊心被沉重打击,沉默许久后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不想你将来后悔。”他凑过来吻我的脸。
  我侧头避开,忍不住冷笑的欲望。要说为什么不早说?如今搞得跟良心发现似的,不就是怕被缠上吗?
  传说他们出来玩的,绝对不会碰处女,是担心将来甩不掉。
  这种事,郎有情妾有意,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事前半推半就,事后再哭哭啼啼要求男人负责任,四处哭诉上当受骗。这种受害者的姿态,打死我也做不来。
  我取出钱包,里面只剩下二十多美金和一把的零钱。
  “有句话我也要说清楚,”我把所有的纸币钢蹦儿都倒在他身上,“孙先生,是我乐意,你才能得逞,否则你门儿都没有。”
  这回轮到他愣住,“你什么意思?”
  “香水钱。”我笑,“对不起就这些了,余下的,我改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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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6楼 发表于: 2009-03-15
  我拍上车门扬长而去。
  进了教室坐下,我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一直在抖,怎么也止不住,也许抖的还有我的心。
  要到这个时候,神经末梢才感受到难过, 难怪我妈总说我反应迟钝,神经反射弧比别人都要长。
  我趴在课桌上,双眼发涩。
  上完课身上一个子儿都没了,只好饿着肚子步行回去。
  刚走出校门没多远,便听到有车子在我身后鸣号。
  我回头,还是那辆宝马六系列,孙嘉遇坐在里面。
  他的车子滑过来。
  “上车吧。”
  “谁告诉你我会上车?”我接着往前走。
  他只是笑,那喇叭声象足了军号,声声不息,半条街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我涨红面孔,不由地恼怒起来,拉开车门坐进去。
  “你想干什么?”
  他故作无辜地睁大双眼,“我想你了,不行吗?”
  我败下阵来,扭过脸不再说话。
  车子一起步,听到奇怪的哗哗声,回头寻找声源,却发现后窗被人砸了个窟窿,一大块塑料布堵在那儿挡风。
  “哎呀,怎么回事?”没来由地替他心疼,暂时忘了彼此间的龃龉。
  “包搁那儿让人偷了。你看看,车没时间修,只顾着惦记你了,怕你没钱回不了家。看它份上,甭和我较劲了,我错了成吗?”他伏在方向盘上,神色哀怨。
  我招架不住,自动举白旗投降。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男人发嗲。
  这人的确是武林高手,熟知对方的软肋,毫无疑问,这是他的杀手锏。女人都吃这一套,轻易就被破了功。
  忽然想哭,有沦陷谷底的感觉。我干吗要招惹这种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上。
  “周末出来?”他问。
  我摇头,“周末要练琴。”这点自尊还有,不能呼之即来挥之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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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7楼 发表于: 2009-03-15
  他诧异,“平时你干嘛去了?”
  “周末琴房半价。”
  半价一小时还要十五美金呢,简直是在抢钱。
  “刚才在教室后面看你,语言课还那么认真,真是好学生。”他讪笑。
  我不想出声。他不会明白,当年名落孙山,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接到成绩那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从前走路,我一直是仰着头的。
  “这样吧,”他索性把车停在路边,一五一十同我开条件,“我和尼娜阿姨商量,每周两次,你去她那儿练琴,代价是周末陪我出去,这个交易如何?”
  尼娜阿姨就是他的房东。
  我几乎跳起来,能被她指导,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会不会很贵?”我担心。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告诉我,Yes or No?”
  明知道我不会拒绝,还要做足姿态,我在心里呸了一声。
  可他仰起头笑的样子……算了,我叹口气,认命了。
  “成交。”我说。
  车速一起来,呼啦啦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孙嘉遇却恍如未闻。
  我瞄一眼,那块塑料布被气流顶出一个大包,从洞里直钻出去,象朵蘑菇云盖在车顶。我的天!
  前方终于响起了尖利的警笛声,一辆警车迎面开过来横在车前。
  “靠边停下!”那胖胖的警察摇摇摆摆走过来,却是一脸好奇,“跑车还要打把伞,怎么回事?”
  我几乎笑昏过去,这位警察叔叔真有创意。
  后来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安德烈听,他说:“你们中国人有制造冷笑话的天份。”
  他入行的第一天,就遇到中国黑帮的当街火并。前方一辆沃尔沃拼命逃窜,一辆奔驰在车缝中辗转狂追,冲锋枪哒哒的点射声不绝于耳。
  被惊动的市民围在路边品头论足,几辆警车也跟在后面凑热闹,可是拉达终究跑不过奔驰和沃尔沃。
  “我当时看傻了,以为在拍警匪片,还拼命往前挤。回到警局才明白死里逃生。”安德烈依然心有余悸。
  “啊,你个白痴。”我取笑他。
  他并不介意,“你今天怎么出来的?你男朋友呢?”
  “他有他的事,不见得喜欢女人缠着他。”
  “你真的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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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8楼 发表于: 2009-03-15
  我不响。爱是love,爱是amour ,爱是rak。这么复杂,我真的爱他?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能让我笑出来;离开他身边,我就会想起不开心的事。心脏一下紧一下松,一会冷一会热,处久了会得心脏病,至少这不是轻松温馨的爱。
  “你想清楚,玫,我为你担心。”安德烈明显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懒得想。”我很疲倦,“这是我第一次恋爱,不懂得如何对待男人。”
  “你的精明只用在我身上。”他终于也有忍耐不住的时候。
  “对不起,安德烈。”
  是真的抱歉。我一直在欺负他,把他当垃圾桶倾泻情绪,他却毫无怨言。
  “对不起。”我再次低声下气地道歉,我欠每个人的。
  “算了。”他叹气,“十点了,我送你回去。”
  在公寓楼下,他吻我的脸道别。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小拉达摇摇晃晃上了大路。
  家里出乎意料地有灯光。
  我用钥匙开了大门,多日未见的维维坐在灯下,正弯腰给十根脚趾涂趾甲油,一种诡异的蓝紫色,看久了会眼睛痛。
  “哟,回来了!”她翘起两只脚,“哪位男士有此荣幸,能打动你的芳心?”
  我有点不敢看她,“和同学玩去了。”
  她吃吃笑,“我又不是你妈,你紧张什么?不就是那只小蜜蜂吗?”
  我松下一口气,洗完澡换过睡衣坐她身边。
  “维维,如果一个男的跟你说,他不想结婚,是什么意思?”
  她很敏感,看我一眼回答:“那小屁孩儿说的?那还跟他混什么?直接踹掉。”
  我低下头,“那意思是说,他想娶的,不是我?”
  “差不多。”维维点头,“男人坠入爱河,是30秒之内的事,他们老把性冲动当作爱情。可是结婚……啊,那是另外一回事,还记得欲望城市里的Mr. Big?”
  我怎么会忘记Carrie目睹贤伉俪时的心如刀割?
  “是不是男人和女人那什么了,对她的兴趣就会减淡?得一直抻着他才行?”
  “那也不一定。太难搞定的,几次上不了手,他可能就撤退了,又不是仙女儿,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她忽然笑起来,拍着我的脸问,“你今儿怎么了,尽问些奇怪的问题?真和小蜜蜂那啥了?”
  “去你的。”我脸红,着实白了她一眼,“我和安德烈只是朋友。”
  也好,宁可她这样误会。我无法忘记她眼睛里曾经有过的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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