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见闻二三事之随感
文：白马非马
儿子在一所三流学校上初二，说是三流学校，其实也是一所市重点中学呢。
据说，中学将不再分重点校和普通校，也不再准许学生择校，而是就近安排入学。是好事，谁都不能不承认的好事。可惜，名校就是名校，所以，本地有第一批示范校五所，后来又有了第二批示范校，还是五所。那么，我就把这十所归结为一流和二流，儿子所在学校一直在上层次，如果还有第三批示范学校，自是当仁不让，所以，我就称之为三流学校了。
其实，分不分重点、普通，学校自己心中有数，家长心里也有一杆秤。当年，伟大领袖教导过我们：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学校师资、设备、声誉、校风校纪等等虽然仅仅是外因，对于孩子的成长却绝对是不可以忽视的重要因素。老妻任教所在的学校比儿子就读的学校更是等而下之，我也曾经听到老妻同事们在抱怨：假如把一中的学生放到我们这里，照样可以培养出顶级人才。我虽然不便发表不同看法，心里却一直不敢苟同类似观点。同样的，我本人所在的高校只是所谓市级重点院校，我同样认为，把清华的学生放到我们这里，那一定是误人子弟的。差距就是差距，是客观存在，你承认不承认，并没有实际的区别。不错，土豆再享受适宜的温度也无法孵出小鸡，这个道理当然是毫无疑问的，大跃进的土高炉无法炼出特种钢材当然也是不争的事实。
一不留神，说远了，有些文不对题。今天我要说的是“二三事”，就回过头来接着说。
第一件事，实验。不久前的一天，儿子放学回到家，气乎乎的。问了原因，他们老师安排了生物实验课，用显微镜观察植物的种子细胞。课前，同学们做了充分的准备，很多同学都设法搜集了不下十种植物的种子，这对于城市学生，其实是有相当难度的。刚刚开头说过了，这学校是三流市级重点学校，上了层次的。所以，生物课有专门的理论老师，实验室则配有专职的实验人员。不知道是双方有欠协调，还是实验人员对本职工作根本就不重视，反正安排一节课的实验，只进行了大约十分钟就宣告结束了，很多学生都是仅仅看了一眼显微镜就被实验人员哄出了教室。这次实验课占生物考试的10分，学生担心自己的成绩，表示质疑，实验人员则告诉学生们，可以放心，最低的给8分，其他则9分、10分不等。完全没有做准备的学生开心离去，像我儿子这样费力搜集标本的则大为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我批评儿子，总是在副科上下功夫（这也是事实），老妻则批评我，说是两回事。为此，我们一家三口各执一词，几乎爆发大战。
第二件事，“做课”。圈里人都知道，教师以前上的公开课，早已经改了称呼，叫做“做课”。中学教师，尤其是年轻的中学教师，每个学期都有“做课”安排。这“做课”对于教师来说是必须经受的考验，也是学校、教育局乃至教研员对教师进行考核的一种重要方式。这“做课”也是有级别的，通常学校会先安排年级组“做课”，然后是全校范围内的“做课”，相对比较优秀的才考虑安排有更高级人员参观的“做课”。这“做课”虽然不能说关系到教师的生死存亡，但对职称评定等切身利益却绝对不是无足轻重。所以，应该说每个教师都是很重视“做课”的，也就是说为了“做课”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力争在那四十五分钟内做到尽善尽美，说成“做秀”、在众人面前“开屏”似乎有些不尊重，那我只好说，无论如何要把自己最光彩的一面在那短短的一节课中展示出来。我为此曾经与老妻探讨过，她的看法是，没有几个教师真心喜欢“做课”的，相反地，很多人把“做课”是当作负担的。但是，形势所迫，又不得不去“做课”，正像生活中，我们都有许多无奈，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样。这不，儿子那天放学回来讲到他们的老师也“做课”了，因为是青年教师，那“做课”对他来说影响实大，所以当然要认真对待。我问起儿子是不是积极回答问题了，儿子说没有，因为那“课”包括老师自己在班级演练、年级组和学校检查，到这次区教育局组织考核，已经“做”了不下五次，同学们都很反感了，除了老师安排回答问题的几个同学，其他人都很少举手了。我又问起效果如何，儿子回答了两个字：完美。老妻则明确表示我是多此一问，简直幼稚。我想了想，确实，经过那么多次的演练才进行实战，想不完美也难。但是，假如所有的“做课”都完美，这本身似乎就在向我们昭示着什么，聪明如教育局官员或者教研员，难道就不该进行一番思索？反倒是我这样的笨人要天真地思考这样的问题？那只能说明，人家也心知肚明，不过不愿有所改变而已。
第三件事，停课。这件事确实是我的亲身经历了，与儿子和老妻无关。五一黄金周前的一天，教学秘书突然在学校网站上看到一条通知：所以（原文如此，估计也是接到通知过于匆忙，没有来得及校对就发了出来）学生第三、四节停课，原课程安排顺延。网站并未给出原因。教学秘书马上忙了起来，要通知到所有班级和所有任课教师。同学们听到停课大多不会表示异意，老师们呢，听惯了行政命令，也大多不会发言，执行罢了。因为我的课程属于培训，不在停课范围，所以也没有多事。但偏偏有一位也如我一样天真的P教授，遇事总要弄个明白的书呆子脾气，竟立刻给教务处打了电话，用质问的口气去质询原因。还别说，教务处并不官僚，竟然耐心地给出了解释，明确告诉P教授，这不是他们自己的决定，而是全国范围的大行动。正在课间休息，于是我马上上网查看，果然，有消息说，是三部委即教育部、国家体育总局和共青团中央联合下发的通知。原来，两会期间，政协委员，可敬的钟南山院士等人士呼吁关注青少年体质健康问题，这引起了国家领导人的注意和重视，于是三部委决定启动“全国亿万学生阳光体育运动”。不可否认，应试教育确实在戕害青少年的身体健康，这次长达一小时的“阳光运动”真是太及时了，有了这次“阳光运动”，青少年必将更加重视体育锻炼，他们的身体素质一定会得到大幅度的提高，党的教育方针也将得到更加圆满的落实。我觉得真该为这一小时的“阳光运动”叫好，可惜我写东西历来语言枯燥，竟然找不到赞美的辞藻。我们在对“阳光运动”表示欢迎的同时，还希望委员们也同时关心一下教师们的身体健康、工人农民朋友们的身体健康、公务员同志们的身体健康、各行各业从业人员的身体健康。只有全民族身体素质提高了，中国人民才真正能够站得更直、更挺拔，步伐更敏捷、更有力。
身在教育界，显然没有局外人看得更清楚，对于教育存在的问题无法更深入地探讨，这让我感到很惭愧。为了表示对本行业的关心，只好把自己所见所闻“二三事”堆砌在这里，也算是滥竽充数了。其实，很多事情，用一句歌词来说，是“说也说不清楚”的，费劲敲出这两千多字，也不过是一种形式，好在，这个世界是离不开形式的，大家都在走形式，我走走，当也无妨。想说的话倒也不少，既然是形式，无法改变形势的形式，也便多说无益了。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本来以为写了，发泄了，心情会好起来，谁知道竟然适得其反呢？所以，原来还想说的所谓“随感”，也干脆省略了，至于题目上带有“随感”二字，也不愿意改动，就当进行了一次“挂狗头卖羊肉”了（现在狗肉比羊肉更昂贵）。聪明的做法，也许是大家一起“难得糊涂”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