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台湾女孩说:内地的城市,一直保存在她父母的那一叠老照片中,那样的一叠陈旧泛黄的记忆,对她言不知有多珍贵;那时父母还是两个手牵手的中国娃娃,在黑白分明的日子底片中,她们曾怎样幸福地伫立在街头每一个令人感动的位置上。
她说:或许某一天,我从川流不息的航空港出来,一抬头就会瞥见你,一个怎样天真的中国娃娃?
突然的很感动,一个36岁的老男人了,他早己丢失了那个中国娃娃,他生活的城市总是充溢着机械的创意与商业性的伪童话。一个丢失了中国娃娃的中国城市,又该如何去辨识,在一堆奢侈品中是否还真的存有这样的一个中国娃娃?
城市己缺失了一种天真至纯粹的声音。
一转身,你我都己茫然立于一处嘈杂的人行道上;商业化的路标,纵乐的指向,每一个能让人失了心尖叫的灯光处。喧泄的敲打乐与钢管舞,比基尼的时装秀和长发遮脸的甩头。朋友说:“今晚的菲比酒吧真热闹啊!”是的,很热闹;人们都在一种打碎的声音中快乐着。一瓶320元的芝华士加一打20元一瓶的冰红茶,便是城市这夜的味道。一个女孩高举着杯,她说:“干了,***这夜!”她略带醉态的张狂中,依然掩饰不了那一张清纯的模样:大大的眼睛,清爽的短发,圆圆而温润肤质的脸……她的超短裙很夺目,她的舞动总能引起一阵围着的尖叫与拍手;我在想她在没进入这个城市之前,还没有学会这样的一种赚钱方式之前,她的衣柜里是否有我想象的一条工装裤?她穿着,在一个假期会在一处店铺帮工,或在一个青涩季节里的黄昏,悠闲地行走,坐上一辆公车,去赴一个男孩的约。
忽然冲动的想送她一个中国娃娃,在这么多艳红的夜之玫瑰中她是否会珍存?想她累了,乏了,回到那个小屋的床上,是否会抱着一个中国娃娃睡?睡得象个可爱的潜水艇,嘴角流有一点点天真的口水,恬静的睡姿象一只慵懒的猫……梦中,我这样对她唱:喵呜,喵呜,她一叫我就倾倒。喵呜,喵呜,她有九条命,我只有爱她送上小命一条 。她是否就会被我逗得哈哈大笑?
她的秀结束了,她在跺脚尖叫中捧着一捆玫瑰躲回了后台;这个酒吧只有一百元一捧的玫瑰花而没有便宜的中国娃娃。中国娃娃穿着睡衣,依偎在妈妈的脚下听着公主和王子的童话;她的故乡在黑白电影里,质朴的城市里一幢温馨的小楼,是她与小猫一块生活的家……
夜很深了,我与朋友走出了菲比酒吧。夜是否会突然安静下来?我很想再听一听那个台湾女孩说的话。也许我们都长大了,可我们真的就不再需要抱着一个中国娃娃睡觉了吗?我们其实还是需要一种天真的怀念和梦想的,就如那个她曾说过的一句话:喜欢你沉睡时的表情,只有在那一刻,我才会感到所有的心事都离你很远。我也曾怎样的被那句话感动过,感动得哭成一个中国娃娃。
在酒吧的门口,看见一个脏兮兮的乞讨小女孩,她紧紧地扯着一个穿着暴露妖艳的女孩的衣角(正是酒吧里的女孩),嘴里不断的说着:“姐姐,给我一点钱吧。”女孩愣了一下,又仿佛被什么触动,她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小女孩红朴朴的脏脸蛋,尔后将一张百元大钞放在小女孩的小手上,就又匆匆走了,仿佛在逃脱那小女孩的一声机械的谢谢。城市的夜黑总是那样浓,憋得一些辗转的睡中喘息也会很粗重;我不知那个走远的女孩,睡梦里会否习惯抱一个布娃娃,会否让自己睡得象一朵含苞欲开的花;但我会真诚地祝福她。乞讨小女孩又将我当成一个乞讨的对象,稚嫩的童声有一点点嘶哑:“叔叔,给我一点钱吧。”我转身跑进旁边的一间夜店,从货架上拿上一个中国娃娃,追上小女孩塞到她的小手上,小女孩惊喜的在衣上擦擦手,一把抓过布娃娃紧紧的抱在怀中,眼神兴奋的流溢出光彩,忘了对我道谢。我摸了摸她的头说:“这是刚才的姐姐叫我买给你的,你以后抱着娃娃替叔叔想一想她。”此时,小女孩刚紧紧捏在手中的百元钞票已松开,轻飘飘地落在脚下,一直紧跟着她的妈妈赶紧走上捡起,也不知为了那张百元钞票还是布娃娃,她很习惯性的对我道了声谢。说完就拉着小女孩的手走远了。
我知道;今晚的小女孩抱着布娃娃她会忘记了乞讨。她被她妈妈拉着一只手走,另一只手还紧紧抱着布娃娃,边走边回头对着我笑,快乐得很象以前这个城市电影里的一个中国娃娃。
突然想,刚才走远的酒吧女孩,匆匆的行意中是否回过头,是否刚巧看到这幕有关于她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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