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开花店时，我最喜欢做的微型盆景便是文竹。 9d,]_l.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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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不贵。那时进回来的文竹矮且瘦小，三两根一丛，装在简易的黑色塑料钵里。看起来极纤弱。这种文竹极好做成微型盆景。没事时做文竹盆景，是我的最爱。 9d,]_l.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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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文竹盆景，首先要选一细瓷兰花的小腰盆———在我看来，文竹虽外表纤弱，但其势不阿，且四季葱翠，当选一上好瓷盆来郑重栽之。在细瓷盆里放些土，将翠绿的文竹高高地耸立于小腰盆的一侧，再辅些青苔。整个盆景看起来枝叶平出，如云彩重叠，上葱下翠，悠然一色，雅丽脱俗。 9d,]_l.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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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在文竹的前边或后面辅以假山（微小山石）；或在文竹半坡处，置一小屋模型；或把盆里的土相对得弄出条沟壑的样子出来，再辅以白石子做河流，上面架一九曲回廊；或又随心放些小兔、小鸡、小狗的瓷型，整个盆景看起来一下子就生动了许多。有时似乎听到风吹竹笛，看到狗追兔跑鸡飞的景象了。 9d,]_l.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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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盆景我只放了一件物饰，那是从女儿所吃的零食里拿出来的一个乳白色的女人塑模。短发与白裙皆有风动之意，眼睛凝视远方。我把这个塑模放在文竹下面，让她背倚文竹，又从她的脚下洒上些小石粒延伸为一条蜿蜒的路，取名《等待》。每次看到这个盆景，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我的母亲。 9d,]_l.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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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好母亲，亦不是个好女儿。我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似我的母亲般有耐心。每次想起母亲，心里涌现的就是愧疚。 9d,]_l.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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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向来说话轻言细语，从不高声大嗓。小时候的我走路是内八字，母亲说了无数遍我都只当耳边风。母亲见我全不改过，便在过年时节只带我一人去外婆家，这在我们家是不曾有过的行为。高兴得我走在那曲曲弯弯的田埂上都是连蹦带跳的，连母亲轻声叫我改正走路的姿势我也全当没听见。不料想母亲在路边折了根又长又细的竹条儿，照着我的脚后跟就抽，并温言软语地告我如我这般的走路有多丑，我什么时候改过来她就什么时候不再抽我的脚后跟等等。一去十几里的田间小道，母亲只盯着我的脚看，愣是把我的内八字治好了。长大后，只要别人说我走路姿势好看，我就不由得深深地感激我的母亲。 9d,]_l.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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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如文竹般矮小瘦弱，也如文竹般柔韧坚强。那时父亲被抽调到镇上上班，屋里屋外的活计就全靠母亲一人承担。可能因为父亲是抱养的吧？再加上母亲又只生了我们五个女儿，奶奶对母亲的态度恶劣极了。动辄对她大发脾气，也不大照顾我们。母亲全都一笑置之，我常看到她背地抹泪。心里难受极了。后来我们渐渐地大了些，懂事了些，问到母亲，她也从不说奶奶怎么不好之类的话。以至于等我们次第参加工作后，有什么希罕的零嘴儿的食物，总是带回去先孝敬爷爷奶奶。常常母亲都只看看，闻闻却并不开口品尝。 9d,]_l.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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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庆幸有个好母亲。我们姐妹五个，每个人的身高都超过母亲许多。每每同母亲一同走出去，外人便会惊呼，好似不大相信我们是出自矮小的母亲的身体。这时便见了母亲从心底溢出的每条笑意充斥在沟壑纵横的脸上，很自豪的神情。后来，女儿们如燕子般渐次飞出垒窝建巢，清寂的母亲便如那文竹下等待的女人凝眸远望，似乎放飞着思念和期待，盼着我们如候鸟般飞回曾经栖息的枝头。 9d,]_l.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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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做过那么多的文竹盆景，每一个盆景都让我浮想联翩。但一直最爱的还是那盆被唤作“等待”的文竹盆景。每至心情忧闷，烦恼，或有些歇斯底里时，望着苍翠的文竹和永远站在其下，素白、悄静的人儿，浮动的心便悄悄地归于沉静。在我潜意识里，母亲如文竹，文竹似母亲。在她们纤弱细小的肩头，承载的是永不枯竭的绿意，沐浴着我的魂灵。 9d,]_l.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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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3/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