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济行·蛎灰(一)
4月21日下午,在潮济村老年协会的活动室,与林江森老人聊潮济的过去。从潮济码头、帆船、竹排,聊到竹排与帆船运输的货物,其中有一种货物叫蛎壳与蛎灰。
从海边把蛎壳运到潮济,再从潮济用竹排或小船运出蛎灰,而从蛎壳到蛎灰的形态改变过程,就是在潮济完成的。原来,潮济人过去还从事过一项烧蛎灰的产业。
《天工开物》(我国著名的古代科技百科全书)第十一卷《燔石·石灰》中有载:“凡温、台、闽、广海滨,石不堪灰者,则天生蛎虫豪以代之。”虫豪即蚝,指牡蛎。《天工开物》(宋应星著)成书于明末,并于崇祯十年(1637)出版。说明起码在明朝时,我国温州、台州、福建与广州沿海缺少石灰石资源的地方,已普遍采用牡蛎壳制造蛎灰了。
《天工开物》又指出,它“固舟缝”、“砌墙石”、“垩墙壁”、“襄墓及贮水池”以及“造淀、造纸”等方面的用途。而《弘治温州府志》亦云:蛎灰“凡筑室为瓦、为墙、为池、为沟,靡不用焉。其为舡则捣以桐油,如胶漆泯其罅,入水不漏,功用甚博。较之他州石灰之用,尤为坚缜。又瓷器之久旧者,最宜以蜃灰白之。”明朝以来,在没有水泥的地区,蛎灰被普遍应用于建筑、水利等方面,是一种与老百姓生产、生活密切相关的建筑材料。黄岩,作为台州地区沿海一个重要的大县,正是一个需要大量使用蛎灰,而又具备烧制蛎灰原料的地区。
潮济如今四十多岁的人还看到过烧制蛎灰的情景,八、九十岁的老人更指出,他们出生时的民国早期就有了烧蛎灰,有的老人还亲身参与过烧蛎灰这一生产活动。虽然没有人能说清楚潮济的烧蛎灰产业到底始于何时,但完全可能如《天工开物》所记载的追溯到明朝。一是黄岩中西部这一区域的人民生产、生活需要蛎灰,二是潮济是水陆交通枢纽,具运输之便利。
据潮济村老年协会会长毕守法回忆,当时,黄岩、温岭两个县,除潮济外没有听说其它地方有烧蛎灰的。笔者向他请教:“潮济离海边尚有40公里之距,为什么只有潮济才有烧制蛎灰的产业?”他一语道出原委:“潮济除了水运交通的便利外,还有潮济正处在平原与山区的交接处。烧蛎灰所需要的大量木炭资源,来自于山区,所以潮济还有一个柴爿、木炭市场。”潮济,既是交通要冲,方便蛎壳与蛎灰的运输,又是山区与平原的交接处,方便烧制蛎灰燃料的集中与交易。
《光绪乐清县志》载:“蛎灰,圩田用粗者粪之。”利用粗蛎灰可改善土壤的团粒结构,增加透气度。洪炳文《瑞安乡土史谭》载:“蛎灰壅田,邑农人浓用以壅田,得益颇多,田中昆虫皆毙,是介类之能益植物者。”除了肥田外,还可以利用蛎灰的碱性作除虫剂。这些文字说明,自清朝始,蛎灰就又被农民用于肥田与除虫。人民群众有需求,才会有生产的可能。潮济据其地之利、交通之便,可以降低成本,当然是首选的生产之地。由此,我们有理由推断,潮济的蛎灰生产,可能始于明朝。
77岁的毕守法老人凭自己的记忆,专门写成《潮济蛎灰》一稿交给笔者,记述了他所知道的潮济有关蛎灰生产的情况。
关于蛎灰的作用,老人记述:“蛎灰对水稻的作用,既作肥料又杀虫,尤其是西部山区全是淡水源,土壤薄,水稻生长慢,水稻播种半个月后必须施一次蛎灰肥,蛎灰遇水蝠(原文)化产生一股热量,使水稻根部受到热的刺激,产生了活力,好象从睡梦中突然醒来,助于生长。蛎灰蝠(原文)化的热量,还会杀死水稻病虫害,如螨虫、稻飞虱等。”林江森老人对此补充道:“很明显,施了蛎灰后,那稻杆就硬了起来,长势马上见好。”
毕守法老人对蛎灰的另一用途,是这样描述:“那时的民间建筑,根本没有洋灰(水泥),都用蛎灰经蝠(原文)化锻炼成灰浆,作砌墙、封墙之用。所以年产不停,生意兴旺。”
关于潮济生产蛎灰的产业规模,老人写道:“从事蛎灰产业的八家,生产出来的蛎灰销往西部(屿头、小坑、宁溪等)作水稻肥料和山区生产千张的原料,也是建筑业的砌墙、封墙、粉刷的材料(即现在的石灰)。”蛎灰生产“带动了周边的横料、麻车头、联丰、五尖山等村民上山烧柴炭业,柴炭挑到潮济卖给蛎灰灶,解决了部分山民的劳动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