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清明
七八岁时候知道有清明这回事。那时天刚蒙蒙亮就吃好早饭,与家人一起出发去秀岭,(我的父辈在修建秀岭水库时,迁移下来的,所以祖先的坟在秀岭。)给爷爷奶奶上坟。父母拎着大包小包的饼干糕点,带上一大塑料壶的开水,我们4个兄弟姐妹也就快乐地跟着,总觉得这天特别有意思,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听不完的故事,这样说说停停,遇到路廊坐下来喝口茶。走到秀岭太阳已当头照。
到了山上,摆上祭品,父母便祭奠开来。我们兄弟姐妹跟着拜上几拜,便满山地跑开了。清明正是景清物明的季节,春色真好,对于来自平原的我们来说,山间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尤其是漫山开遍的映山红,可以尽情地摘,摘了一把又一把。有时祖坟边上的花采完了,就跑到山顶去摘。在山上看到山下春耕时节的田野,分外的美丽。哥哥胆子大会瞒着父母去偷偷地挖棵春笋回来。唉,那时的清明啊,对于年少的人来说,与其说是怀念祖先,不如说是一次春游,看着满载而归的随着篮子拎回来的映山红,特别兴奋。
烧过纸钱,祭奠结束,收拾好摆在坟前的食品,来到山下的路廊,那些食品就是中饭了。饭后向着塘家桥而去。塘家桥有一姨婆,与我妈妈特有缘,记得小时候每年上坟后妈妈总带着我们去姨婆家坐一坐,直到下午三四点钟才回到家中,一天的光阴就在步行三四十里的路上。回来后的家中,便多了几瓶映山红,插在瓶中的映山红,一直能开十几天。
随着年龄的增长,去清明节的脚步再也没有少年时的那种轻快了,但也体会不到多少失去亲人的悲伤。毕竟,那些长眠在青山中的先祖,打出生起就没见过。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那个躺在山坳中的人与自己有某种血缘上的关系。每年清明上坟,似乎是平日里失散各处的父母兄弟相聚的日子。大家一年到头各忙各的,极少谋面,偶尔通个电话也不长,无非是些柴米油盐的琐事。到了清明才回家借祭拜祖先一聚。直到几年后,父亲因病去世,清明,这个一年一度的祭祖日,才成了我心头的痛。兄弟姐妹一群人,淋着细细的小雨,踏着刚刚变青变绿的小草,默默地走在去父亲的坟前祭拜山路上,心里反复地念叨着“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路上依然有蹦跳的脚步,依旧响着灿烂的笑声,映山红仍然红艳艳地开着,但那已不是我的脚步、我的笑声、我的映山红。今年的清明节,因为援疆,来到了千里万里之外的阿克苏。身在万里之外,无法再去父亲的坟前,点三支清香,烧一点纸钱。路长,思念更长。故乡的映山红啊,你还开放在父亲的身边吗?
N|Cy!E=d 来自大漠深处的风啊,把我的思念带到故乡,带到父亲的坟前吧!请替我轻轻地抚一抚父亲坟边的小草,让小草代我向父亲磕几个头吧! N|Cy!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