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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病,天知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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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0楼 发表于: 2005-12-11

(一)

    今天真是晦气,竟鬼使神差的居然将鬼画符寄错了邮箱!那错寄的鬼符,会是谁收到了呢?会不会删除?好在我在这个邮箱里存有底稿。多少减了些微的遗憾。

    自从换上忧郁症后,我便懒得见人。整天将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父母拿我没办法,便商量着给我买台电脑解闷。我虽然很想不让年迈的双亲为我担心,可我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开出去的脚步。这样就更添了一道心痕。我想改变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有忧伤与我不离不弃。

    电脑买回后,我就整天介绷着脸在上面瞎鼓捣,有时还将键盘拍得啪啪响。母亲不知道我在十八岁那年,为何竟死活不愿参加高考。长大后,我的心事再也没告诉过她。我在家一闲就是八年。其间我学过琵琶、古筝、二胡。这都是我死活要学的。但都只愿意知道个皮毛便作罢,任凭老师一再的对我母亲表示婉惜。我也出去做过事,但也都没长性。我认为在哪都没家里好。家里至少有个懂我的母亲。她从不需要我过多的言语便对我的事一目了然。母亲知道我是因为不会电脑,心里着急才摔键盘的。有天进房给我整理房间,见我又拍键盘,边抹床头柜边似无意地笑着对我说:“小梅,你去上几堂电脑课就会了。我家小梅最聪明了,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

    “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啊?!不去!”我火冒三丈地打断母亲的话。见母亲涨红着脸愣愣的站在我的房门口,悔恨又立马涌上心头。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和头上看得见的白发,我后悔。我总是陷在这种放肆又自责的境地中无法自拔。吃多少药也无济无事。

    第二天中午,母亲喊我出去吃饭。每天都是这样,中午就我和母亲在家吃饭。我是不吃早餐的。我每晚整夜整夜失眠,只有在晨曦的微光里才能闭上眼睡去。母亲做好了中饭才将我轻轻唤醒,那时是下午两点钟。等我洗漱完毕吃饭,也就快三点了。近一年来都是如此,我总是安然享受。

    走近桌旁,见上面有本电脑书。我知道是母亲买的。我很感激的看向她。她对我笑笑:“妈知道女儿聪明。自己一看就会。小梅,妈替你加油!”我顿时就哭了。毫无预兆的眼泪滂沱。母亲轻抚着我的头发,不停地说:“好了小梅。好了小梅。”

    我默默地吃完饭,拿起电脑书就往房里走去。用脚踢上房门前,转身对正在收拾碗筷的母亲轻声说了句:“谢谢妈。”她对我笑笑,眼里有泪光。

    我想想,快有一年没叫她们了吧?爸爸妈妈的称谓几乎从我脑子里消遁。有时想起我都这么大了,却如一具不会发声的行尸走肉般腻歪在家里。心里也痛。痛极了就写。瞎写。有时写得特流利。有时只是三言两语还凌乱不堪。但我以为我就是作家。一个灵魂在空中游荡、又找不到依托的鬼画符似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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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05-12-11
RE: 人有病,天知否?

(二)
    自从有电脑书后,一天内我就学会了五笔打字。这就让我失去了我最钟爱的笔。我怎能失去陪伴我走过日日夜夜的笔呢?我把它用透明胶粘在我的电脑上,让它继续陪我一起上电脑。

    过不了几天我学会了上网。说实话,我对上网没兴趣。我最大的兴趣就是打字。将我以前画的鬼符全打在电脑上。看着屏幕上似铅的字体我就特高兴。怎么着的我也是作家了。以前人问我最想做的是什么?只要我老实的说出我想当个作家时,那嘲笑的嘴脸就会在脑中显现。跟刻刀刻出来似的剜不出去。现在我多满足。我只要过这样的日子。

    可紧接着问题来了。我的文档不能写了。任凭我将键盘拍得‘啪啪’响也无济于事。也不管是否在深更半夜里,我只管对着键盘出气。

    父亲敲门进来说:“小梅呀,你妈说你的文档不能用了是吧?”

    我不做声。继续拍打键盘。

    父亲接着说:“小梅呀,你上网申请邮箱啊。把你的文档全部存放在邮箱里。空间不是腾出来了吗?啊?”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不拍键盘了,我改拍自个的脑袋。父亲就在我‘啪、啪、啪’地拍脑袋声中默默地掩了房门,走了出去。

    那晚,我申请了两个邮箱。我想,反正是免费的,正好把我的鬼画符从这个邮箱寄往那个邮箱,随便上哪个邮箱都可以看看自己的鬼符。无聊时我还可以乱改。改得越面目全非越好。反正另外邮箱里有原稿。所以我天天乐此不疲的打开电脑就写。写了就邮。完了就开邮箱。俨如真的鬼画符似的作家般忙得不亦乐乎。

    那天我兴冲冲上邮箱看我自己给自己寄的草稿可是,谁会料到有发错的呢?我是从‘我有病(woyoubing@***.com)’的邮箱发到‘你没病——李梅萍(limeiBing@***.com)’里去的呀。怎么会没有?!我还怕有人跟我同名特地将P改成了B(私底下喻意我没病)。虽说留有底稿,但无端的丢了却叫人郁闷。那几天我都闷闷不乐的。

    将近两个月吧?我意外的收到了一封邮件。望着邮件上面的签名档,我吓得目瞪口呆。‘狗蛋’?!我搜索枯肠也没想到跟叫什么‘狗蛋’的人传过邮啊?我从不接触外人,也不见什么熟人亲人的。我只在自己的天地里,画着一个个孤独的圆。是不是木马呢?要不要打开呢?正想删除,看到主题上有草稿二字,心里忽然一动,便大胆的将邮件打开。真是我传丢的‘鬼符’耶!我好高兴啊。浏览完我失而复得的东东,正准备关上的时候,后面一排小字写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病?”我翻到邮件地址一细看,原来他的邮箱是womeiBing@***.com。我晕!

    可是你没病你咋叫狗蛋呢?我望着邮件出神。这人这么好心的帮我把邮件寄回,那我要不要谢谢人家呢?从他寄出的时间看,仿佛也是一个夜游神。犹豫不决又兴奋不已。我想跟母亲说说。自从那晚父亲教我怎么申请邮箱后,最近一个月内我跟母亲很说了几次话。每次我主动地找母亲说话时,她总是努力地克制激动不已的情绪,手微微地抖着,脸微微的笑着,泪光微微的浮着。我努力不去看她,我怕我又不想理她。害她白高兴一场,也害我又后悔伤心一回。

    我在黑暗的客厅里转来转去。母亲房里一片漆黑。现在是凌晨三点。只有我在这黑而寂的夜里孤独流浪。沮丧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将我的兴奋一点一点割去。又让我见了它血淋淋地伤痕。无名火让我气哼哼地正准备回房使劲拍打键盘时,母亲悄没声的开了房门走出来,我似乎还从缝隙里听到了父亲的鼾声。我没理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门,却没将门用脚踢上。我知道母亲会跟着进来的。

    果不其然,我刚坐在电脑旁,母亲笑盈盈的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小梅,是不是想让妈给你做参谋?”

    我指指电脑,对她说:“我以前传丢的一份,别人又给传回来了。”

    “那很好啊。得谢谢人家。”

    “可他叫狗蛋!”我恨恨地说。“并且我说我有病,他说他没病!(邮箱名)”

    “啊?哈哈~~~~~~~”待看清我俩的邮箱名后,母亲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母亲有多久不曾这样开怀大笑了?我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刚刚的怒火在母亲的笑声中消散无形。我也嘿嘿笑了。没想到我刚一展笑声,母亲反倒哭了起来,她无声地从后面抱着我,哽咽地说:“小梅,你知道妈每次都是在叫你笑梅吗?妈希望你是一棵独立寒风,也能忍受凄雨霜冻的侵袭,还依然笑颜常傲的梅呀!!”我僵了笑,心中澎湃,无语。母亲拍拍我的头,默默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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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楼 发表于: 2005-12-11
RE: 人有病,天知否?

(三)

    我总爱用‘我有病’的邮箱给‘我没病’的狗蛋传邮。因为感激他将我弄丢的鬼画符又传了回来,那晚听了母亲的话,我触动很大。我努力的克服害怕的心里,用‘我有病’的邮箱给他传了俩字:谢谢。落款是:我有病。

    他第二天凌晨三点传来俩字:哈哈。落款是:我没病。

    我见他这样落款,分明是想笑我有病不成?这倒惹毛了我的倔脾气。我照样在凌晨三点给他传去仨字:我有病!

    切!他居然照样给我传来仨字:我没病!

    哼哼,什么人呀!我不写我有病了。我用‘你没病’的邮箱给他传:你有病!看你把我怎么着吧?

    他依然把信传给我的‘我有病’的邮箱里:我没病。你有病。我能把你怎样呢?呵呵~~

    居然还笑得出来?气得我不行!

    从此我的生活就多了一道深夜里的争辩:在有病无病间纠缠不清。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给他传我画的鬼符让他看。他总是会在信头给我讲一段笑话。然后就我的鬼符谈他自己的看法。暗示我的鬼符太过沉暗。象地狱般闻不到阳光的气息。说人生哪怕是生活在炼狱中,也有阳光漏进的缝隙。而我却人为的将那一点点缝隙不是扩大而是堵塞了。每次我都看得准备发火时,他却恰到好处的停了,竟问我:看了开头的笑话,心情好些了吗?我高涨的不名怒火就这样被无声扑息。

    从秋到冬,一眨眼我们已传了两个月的邮了。我发现我越来越依恋上了他!吃饭时会无端的想起他的笑话而闷笑不已。跟母亲话也多了起来。看着我如此投入,母亲带了些许担心,惴惴的随着我笑,欲言又止。

    慢慢地他知道我在家里休息。便推荐一些网上书籍给我看。说快到年底了他没有多的时间陪我。并要求我一定要学会自我减压,学会自我开心。说我的邮件他会在空闲时回复。只是没有以前回复得那么及时了。请我原谅等等。说话这么客气,倒让我感到很生疏。我忽的忘了,原本我是多么在意别人言行的人啊。此刻我才知道,自己在他营造的笑话里放下的心压,如今又悄然潜入。我知道我是多疑。却改不了这多疑的毛病。我又开始在夜半时分画那阴阴的鬼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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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楼 发表于: 2005-12-11
RE: 人有病,天知否?

(四)
    快过年了。一年已经过去。一年又已来到。过去的一年给了我昙花般的享受,让我留恋。新的一年并不能给我带来新的喜事,让我讨厌。年关越近,我越无常。我把电脑整天整晚的开着,却又不去动它。常常茫然地盯着墙面背景上的一挂飞瀑出神。

    我有多长时间没打开‘我有病’和‘你没病’的邮箱了呢?自从‘我没病’的狗蛋开始忙起来后,我就再没给他传过邮了。也就再也没去打开那两个邮箱。我另外又申请了无数个邮箱。每个邮箱都是在那三个字上伸展。若当时心情不好也不坏,邮箱名就在你没病、病、病上延伸。若当时心情糟糕,邮箱名就在我有病、病、病上拓展。每个邮箱名都有如深谷里的回音,在邮箱间来来回回飘荡。我只有靠这种方式糟践自己,开脱自己。欲意在这忘我的游戏中寻找到忘我的解脱。

    今年元月十八号是腊月二十七,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中午吃过饭后是三点。我躺在床上盯着电脑上静止的瀑布。无来由的可怜起这么恢宏的飞瀑却只能将生命的一瞬定格静止,而不是让它继续飞溅,继续跌落,继续奔腾。我想将它换掉。便从床上爬起坐在电脑前面。点开网页,原本是想搜寻墙壁背景画的,却神差鬼使地打开了‘我有病’的邮箱。里面居然有三封新邮件!最近的一封就是今天!而且是刚刚才到的!!好个‘我没病’,你还没忘了我呀!我好激动。

    我有病,好吗?怎么不见你给我传邮了?有什么事发生吗?担心。落款是:我没病。2003/11/18

    我有病,开心吗?又是一年岁月尽,又是一年岁月新。愿你开心每一天。想找我了就到QQ上留言。********。落款:我有病。2003/12/18

    嗯?落款是:我有病?我眨眨眼,使劲瞧。确实是:我有病!

    ‘我有病’是我呀!‘我没病’才是他呀。再看时间,又是凌晨三点。肯定是‘病’了。

    我有病,好吗?怎么不回邮?怎么不留话?‘你没病’了?可是,‘我有病’了。再过三天是春节了。你怎么没想到跟我说句新春祝语???我祝你新年快乐!天天快乐!时时快乐!快乐与你长相随!居然是一首《越来越好》的贺年片!末尾落款依然是:我有病!2004/1/18

    一次错写是无意,两次也是无意吗?我很好奇,又被欢乐歌声中他的祝福语所感动,便立马写信:

    我没病,你好。谢谢你给我传邮。很抱歉我许久没上邮箱了。今天刚刚打开便看到了你的来信。不好意思。我也祝福你同样的话:))

    另外,我讷闷的是,你的落款是不是写错了?要知道,那是我的专利,我要告你侵权呢:))请你写清楚你的落款是:我没病亦或狗蛋!

    呵呵。真的谢谢你呢。现在,我很高兴,谢谢。

    不久,他又传邮过来:哈哈。你现在幽默多了。不象以前纠缠了。替你高兴。这就对了啊,你没病,我有病。这有什么好奇的?!

    最末一排小字:你没见我QQ吗?有空上QQ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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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5-12-11
RE: 人有病,天知否?

(五)

    时间一晃,春节就这样溜了过去。我从最初的害怕聊天到喜欢上聊天。聊天给我每天单一的生活增添了一道浓墨重彩。至此我每天都乐陶陶的。跟父母的话也多了起来。自从拒绝参加高考后,我不再喜欢跟父亲同桌吃饭。我讨厌见他。对他有一种莫明的抵触情绪。现在我跟他除了一起吃饭外,偶尔也讲两三句话。见我的病有趋痊愈之势,父亲高兴至极。偶尔喝点小酒,偶尔也笑声朗朗。我知道,自从我病了后,一年来家里都是悄无声息的。因为我忧郁,因为我性格鬼魅,种种生物发出的响声听到我耳里都是嘲杂之音。我烦。所以他们只能学我来去无声。

    春天来了。草绿花香。母亲几次都想拉我出去走走,但我却一拒再拒。我虽然可以笑了。偶尔家里来了客人我也可以出来看看,问声好。但让我走出房门,到外面去接触生人,这在我心里,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我不想出去。也不稀罕去看什么花草。

    我家房子大,又是两层复式楼。一楼一个大庭院,种着许多花草,各式盆景罗列其中。二楼也有前后两个露台。我的卧室旁就是一个特为我独壁的花房(露台)。里面错落有致的摆着各式兰花。四周用金银花和蔷薇花绕成蓠芭,后来又无端的长出几缕喇叭花来。这些藤蔓植株都是以前我同父母亲出去郊游时,从山里采摘回的。他们原想栽在一楼庭院里,而我却偏要栽在我的露台上。这是我的私人空间,在我患病最严重时,母亲便在露台上架了个秋千,每天牵我去荡秋千。我痴痴呆呆地坐在秋千里,母亲就跟我细细地讲我的童年、少年时的有趣事情。讲得累了,便给我放轻音乐。但无论怎样,我都只痴望着蓝天。不声不响。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明白,看什么风景都会无端忧郁?

    现在,我的花房里正春意盎然。有的兰花已抽了花苞,亭亭的花序在春风的轻抚下轻轻地抖颤;柔柔的兰叶在春风中袅袅的挪动它妙曼的舞步。内心里我是有点讨厌梅花的。我喜欢兰花。母亲跟我说她也最喜欢兰花,因为它们一年四季都是那么青绿,无论秋冬多么萧瑟,它却从不以枯颜阅世。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就是一株极高贵、极优雅的兰花。

    母亲见拉我不动,便出去买菜了。我躺在秋千上晃着、想着。春风拂着、过往的鸟啁啁的叫着,蓝天是那么高远澄澈,白云是那么轻灵缥缈。而我却是这么的空虚无聊!此时此刻,那个叫‘我没病’的他在干什么呢?他上班都一个多月了。跟我也不再每天深夜聊天了。我们又恢复了传邮。

    从过年到现在,我知道了他好多的事情。他说他海拔170,吨位65,有过短暂婚史,结婚两年妻子就出国了。又两年遣一洋律师来跟他道了再见。我把邮传丢了的时候,他刚从灰境中走出来。他说本来是想一删了之的,却又觉得我的邮箱名跟他的居然有异曲同工之妙,便留了下来。他说他放邮箱里一个多月了,某晚无聊对着电脑喝酒时,善心大发的就又给我传了回来。

    回想间,我的手机响了起来。自从得病后,我不再用手机了。周末见父亲拿着我的手机跟母亲嘀咕了半天,我也懒得理他们。周一晚饭时,父亲拿出我的手机说:“小梅,我给你重新换了号。本来是想送个新手机给你的,你妈说你喜欢她送你的这个外型。没事的时候拿着玩玩也好啊。”

    “原来那号呢?”

    “在我那里。你想要?”父亲奇怪的看我一眼。我翻翻眼,没理他。

    我压不住内心对父亲的反感。记忆中的父亲是温和的、高大潇洒的,且又博学多才,浑身散发儒雅之气。让人不自禁的想亲近他。可是,自从八年前见了那一幕幕后,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便是老奸巨滑的气味。他从象牙塔里辞职游入商海,呼风唤雨搏斗了十几年后又回归象牙塔,如今钱、权、名都有了。在母亲面前时不时便会露出些许得意之色。自从我好些了以后,他便又开始了间歇性的出差。即便如此,母亲却从不在我面前说他半个不好。渐渐地,我也开始厌恶起她来。人为什么都要活得这么虚假?这是我以前不曾明白,现在也没弄清楚的事情。我也不止一次的问过‘我没病’。他居然跟我大谈老黑的哲学,云云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我更加憎恨虚伪。

    手机不依不饶地响着。我望着陌生的数字不知所措。许久以来我没接触除父母以外的人声,我不理它。任它响个不停。

    “小梅,家里来客人了。在门外敲了半天你咋不开门?”

    “没听见。”

    “这孩子!那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不知道是谁的。”

    “嗨,是我。”一个特磁性的男声飘入耳内。

    我吓得一惊。母亲不知道我这里是禁地吗,竟然叫陌生人进来我的领地!我吓得手脚发冷。慌忙从秋千上下来,正想冲母亲发火,只见一清瘦男子已站在了秋千旁,一双不大的眼居然笑眯了,棱角分明的嘴微微上扬,肤白。着银灰色短风衣,看起来还真有点绅士风度。这人的脸好熟悉啊!是谁呢?

    母亲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说:“小梅忘了吗?你还让我看过他的图片啊。”

    可他不是在深圳吗?我心想。

    “我调到武汉了。忘了我对你说过,让你惊喜的吗?”

    我嗫嚅着双唇,十指交叉的扭着,我还没作好见生人的准备。过年时,他也曾小心地说过要来看我,却被我一口回绝了。虽说我们传过相片,仿佛也很熟悉,但要我真的与真人面对面时,我不知如何是好。我只好一声不吭地跑进房间并迅速地关上房门。

    晚餐我是在自己的房里吃的。父亲在下午回得很早。他俩好似早就认识似的,在客厅里谈笑风生。继尔又到父亲的书房里去了。我有点好奇,想出去,又害怕,便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来踱去。他怎么会到武汉来呢?为什么要到武汉来呢?而我宁愿他在深圳!在那个使我忧伤且又不是很熟悉的地方。在我心里,我宁愿只在网上接触他,依恋他,想象他。我不想他看见我的样子。虽然我不丑,167的纤长个头看起来比他还要高出许多。但无论如何我是不想接触真人的,现实中活生生的人,都无一不蒙着一层虚伪的面纱。这让我讨厌至极。也让我害怕无比。而网络上的他,无论好坏美丑都可一任我思维的想像,该有多好。可是他却来了,且与我父亲象似很熟的熟人!这让我气恼、沮丧。犹如掉进一个人为的馅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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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5-12-11
RE: 人有病,天知否?

(六)
 
    一连几天我都没迈出房门一步。自从知道他来武汉后,我不上QQ聊天也不接他电话。我独自闷在自己的天地里。外面鸟语花香,春色无边。所有生物经了冬的凝练,如今处处都是一片热闹欢腾的景象。然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热闹是他们的。我对一切兴味索然。以前失眠时偶尔还可以上网找他倾泄心声,如今他近在咫尺却让我讳莫如深。这么怕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真人。难道我是真的有病吗?多少次我都想变成一只小鸟,从我的窗前飞过,可惜我却不在高空。

    母亲默默地来,默默地去。我知道她有话说,也知道她有多憔悴。可是我不想理她。整天面墙而卧。我的思想就在各种情愫中分离、纠缠,头痛欲裂又浑身乏力。

    终于在一天的深夜,我正俩眼呆望着房顶出神,母亲轻轻地走进来,站在床边怜惜地望着我说:“小梅,你不需要妈了吗?妈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啊小梅!你跟妈说说你的想法,好吗?凡事闷在心里不好。啊?”

    我直直地望着房顶,本不想理她,现在的母亲对我来说也不足轻重了。我不要她仅仅只是为我而活!她永远不会知道我这样苟延残喘也是为她吗?这样真累!我想解脱。

    母亲见我不理她,幽幽地叹口气,又默默地转身走了。快到房门口时,我突兀地问道:“这几天爸好像又出差了。”

    母亲一颤,蓦地转身,飞快奔到床边问:“小梅想爸爸了?是不是?”

    “我想他?我这辈子都不会想他的!你不知道吗?我恨他!”

    “为什么恨你爸爸?你爸爸他对你多好!你爸爸他疼你、爱你。他为你、、、”

    我死死地盯着母亲的眼睛,母亲在我的瞪视下蓦地停了聒躁的话语,退到门边,准备出去。

    “妈,人为什么都要这么虚伪呢?”我幽幽地叹道。

    母亲关上房门,我泪流满面。我讨厌虚伪!我哭得一塌胡涂上气不接下气,心里越哭越闷。我爬起来摔东西。将房间里母亲为我张贴的挂饰,摆设,物件,凡能拿上手的全部扔到窗外,有如发疯般不可竭止。我正想将电脑抱起也一并扔出去的时候,心口忽的一痛,便倒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我在黑暗中真的有如小鸟般飞得多畅快呀。可是母亲的声音有如微风般徐徐地吹来:“小梅快看,兰花开了。快闻闻,今年的兰花是不是特别香啊?”

    讨厌!每年都是这句话。我不想理她,可她的声音就这么始终如一的响起:“小梅快看呀,兰花开了。快来闻闻,今年的兰花真的特别香呢。”

    “你没病’,快醒醒,再不醒来我就将你兰室的兰花全部搬走。听到没有?你不是叫‘你没病’吗?我说我叫‘我有病’,你还不同意呢。快起来,‘你没病’!你看,‘你没病’‘我没病’,大家都没病多好呀是不是?”

    讨厌。什么‘你没病’‘我没病’‘我有病’呀。乱七八糟的嘈杂声不断在耳边响起。烦死了。我努力地瞪大眼睛寻找声源,想发火。

    映入眼睑的是母亲的一缕白发,无神地散在额前。我的心猛地一抖。天?她怎么转瞬就披了一头银丝?我不相信地闭上眼又睁开。母亲笑着轻抚我的脸说:“小梅,你醒了。兰花真的好香呢。妈没骗你。你闻闻?”

    不用闻,兰花的清香满溢整个病房。病房里的所有能承载东西的横截面上,几乎都摆着一盆从露台上搬来的兰花。一簇簇的兰花婷婷的悬着,每棵花柄底部都有一滴晶亮透明的凝珠儿。以前我常对母亲说那是兰花的眼泪。随着花的败褪它才枯竭。可见开花是一件多么心痛的事情。母亲那时节居然笑我多愁善感。

    见我盯着那一滴凝珠儿不语。母亲说要给我端碗三红粥(红枣、红莲米、红豆)喝。她絮絮地说我爱喝这种粥,借故走了出去。难道这世上有我喜欢的东西么?难道那不是兰花的眼泪么?人为什么要如此虚伪呢?

    “嗨,‘你没病’。你看你的希望多好呀:李梅萍——你没病。为什么不努力去实现呢?你看这滴凝珠,它就是兰花的守护神。如果你愿意,我就做它。”他挡住我看花的视线如此说道。

    我闭上眼不语。但心里五味杂陈。我最亲的父亲都不能相信不能依靠,我能相信他吗?可我又是多想相信他啊!

    “你没病’,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是多面性的。你不能只要求所有生物都只一面,那世界该有多单调啊。只有认知了它的多面性,才能感动于它多彩的生命。你难道不知道你母亲是在叫你笑梅吗?来,抬头看看,兰花在对你笑呢,你也对它笑笑。”‘我没病’继续说道。

    “请你不要再说了。你什么都不懂!”我无力的说道。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请你帮我解惑。”

    我无语。病房里霎时沉寂。只有兰花的幽香浸润在空中。我忽的想在我的兰室里荡秋千了。既然不能死去,那就望着蓝天白云发呆也好过呆在医院里。

    “请你跟我母亲说,我想回家。马上。谢谢。”

    “你?!”

    “来,小梅。快把这碗粥喝了,妈去办出院手续。咱家小梅身体特棒。是不是呀?”母亲端粥进来,正好听见我的话,便怜爱的抚着我的头发说道。

    “那我去开车吧。‘我有病’ 长长地叹口气,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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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人有病,天知否?

(七)

    ‘我没病’从此天天来家里看我。我由先前的抵触不理到逐渐的对他微露笑容,再到偶尔回他几句话。武汉的春天短促,因为有了‘我没病’的不时陪伴,我也在秋千里荡去了一个有色的春天。接着又过了个清凉的夏季。

    当秋风吹起丝巾的时候,我开始将自己的小手交到他的大手中,任他牵我出去徜徉在傍晚的斜阳里。我想我是好了。

    秋风渐紧,落叶翻飞如蝶舞。傍晚时分,秋雨淅沥。更添了几许秋的愁闷。我原本是不想出去的。可‘我没病’却要拉我去吃火锅,说是要我在袅袅升起的腾腾热气中好好感受一下秋的另一种热闹情怀。我和他坐在二楼一个临街的雅室里,静等服务生传上菜来。

    他笑吟吟的看着我,令我周身不自在。这情景真老套!从不想落俗套的我,却一下子深陷其中。这让我有几许莫明挫败的感觉。心猛的一惊,我忽的站起,却发现他正站在我的座旁,堵住我的出路。沉静地笑道:“笑梅,不要认为这是落了俗套。这是我和你第一次这么近的单独吃饭,以后回忆起来该是多么温馨的事情。陪我吃了再走。好吗?”

    我静静地坐下。在火锅的热气中迷茫。想到母亲独自在家,在这秋风秋雨的夜里,是何种别样情怀?对面的他也曾有过相爱至深的妻子。这秋雨是否是他思念的眼泪?

    “你曾经是我父亲的学生?”我问。

    “是的。”

    “你很佩服他?”

    “是的。”

    “也准备学他?”

    “是的。”

    见他回答得如此干脆。我不由得盯视了他一会。他面容淡定。毫无虚假做作之态。

    “那想必我也是你的二奶了。”我轻声笑道。

    “你!”他惊得差点喷饭。

    “你不是要学我父亲吗?你知道我父亲的儿子有多大吗?他今年七岁了。”我盯着如烟的蒸气,呵呵惨笑。

    “她是一个外教。很漂亮的一位日本女人。如果把我母亲比作不起眼的白兰,她就是一朵娇艳的牡丹;如果我母亲是深谷幽兰,她就是垂丝海棠。我母亲总是那么静谧,不张显。而她却无处不柔,不媚,不娇。我从小就很崇拜我父亲,所以不免关注他的言行举止。我认为他应是坦荡的君子。他在我心中是个毫不虚伪的好父亲。可是、、、”

    “你知道她的中文名叫什么吗?”我不看他,也不等他回答。继续盯着火锅里飘浮的白烟道:“她叫李凝珠。我父亲改的。真好。我的是梅花点点飘若萍。她则是风月欲语凝珠碧。可能还很感激她为他李家传下香火吧。嘿嘿、、、”我继续笑道。他了然地看着我不语。

    “自从我高考前夕无意中在他保险箱里看见那个女人的相片后,每次他出差,我就借故尾随。我看着他兴高采烈地领着他的情人和儿子在高档小区里漫步,那女人紧紧地依偎着他,让他意气风发全然忘了自己是个年过五旬之人!这几年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我的足迹。只不过他们是开心的笑着,而我却是由心伤、心痛,逐渐心死。每次等他回来,我都要试探地问他不在家的几天是在干什么,他总是用‘出差’俩字唬弄过去。我的母亲是大学教师,太过循规蹈矩且又淡薄名利。从不管父亲的钱财,且对父亲又不怀疑。她是那么的信认他!所认我恨他这么无情地欺骗我的母亲。我替母亲感到深深不值。居然和一个披着人皮的伪君子共渡一生,到死都不知他的假面具该是件何等悲哀的事情!”

    “算了笑梅,长辈们的事情长辈们自会解决的。我们、、、”

    “是吗?我也是在等他们解决呀。可是我都等了八年了,他们竟然生活依旧!我不想等了。我讨厌过这种虚伪的生活!它让我止息。我想解脱。”

    “别,笑梅。你现在有我啊。”

    “你不正走着我父亲的路吗?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吧。这是你们的通性。也是现今的时髦行为。我不怪你。至少你之前对我说明了一切。”

    “可是我不知道你父亲有这档子事啊笑梅!”

    “嘿嘿,是吗?你不也曾有过深爱的妻子?”

    我惨笑着说完,就在他发呆的时候,站起就走。

    一切都是虚的!一切都是云烟过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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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5-12-11
RE: 人有病,天知否?

(八)
    我整天整晚地呆在房里摆弄电脑。母亲见我又回归过去却不言语。反倒在一天之内出门多次,这是母亲为我离职以来从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偶尔也曾来过我的房间,见我对她不理不睬,只好默然退出。此时的我是那么的讨厌她为我活着。我真的不想要她仅仅只是为我而活!她如果为我而活的话,也就意味着我也得为她活着。而我却是多么的想变成一只自由的鸟,在天空中无忧无虑的遨游。

    ‘我没病’自那晚后便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样就好。我讨厌死乞白赖。也讨厌如父亲一样的两面人。这点上,他比我父亲来得清爽干脆。夜深人静时我也会时时想起他来。但我却不再上网了。也不传邮了。一切都是那么没劲。

    我现在最大的兴趣是做个网页,背景我都设计好了。中间是父亲和他情人及儿子的合影。他们在白菊花的围绕中幸福的笑着。四周下着小雨。左上角是父亲的一张神采奕奕、踌躇满志的单人相。右上角是母亲早前照的一张凝神远眺的侧面照,正好对着左边的父亲。左下角是个男人在雨中渐走渐远的背影。右下角是一轮满月,随着它慢慢的变成一镰钩月时便会现出一行字:人有病,天知否?整个背景都穿插着两种声音,先是我父亲朗朗的笑声,再是一个女声随着钩月发出的幽幽叹息:人有病,天知否?

    为了让它情景交融又有声有色,我废寝忘食。这是我想留到世上的唯一作品。我早已把我以前的鬼画符给删除了。相对它来说,那些太过稚嫩,如今是速食时代,谁也不想去看冗长霉暗的东西。说实话,我也不想看。这样简单明了。

    今天终于完工了。我也不管是不是在半夜,我让音箱反复放出父亲那爽朗的笑声和女声的叹息:人有病,天知否?如今人人都有病,可是没一个敢象我一样自己承认的。我现在好舒心。就连母亲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也全然不知。我趴在电脑桌旁,听着那两种声音交错反复个不停。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母亲突兀的一句话让我惊醒。我下意识地想要关闭电脑,却被她伸手制止。“小梅,妈一直以为你不知道。原来你比我还要清楚!”

    “是的。从他们一开始我就知道了。我亲眼经历了他们从热恋缠绵到生子养子,犹如看了一场老少配的大戏!这在当今是不足为奇的事情。唯一好笑的是,这个男人的亲身女儿竟然目睹他父亲所表演每一个过程!!而这个男人居然还道貌岸然的以为天下人全无所知,私下里为自己偷想齐人之福而沾沾自喜!虚伪至极!!”我激愤得站起来,围着母亲转来转去的说道。

    “还有你。我可敬的母亲。一个高知妇女。竟然明了一切,为何不揭露他的伪装!竟反复的在我面前为他说好话!你为他说的每一句好话,都有如锋利的刀片在我的心口划下一道道伤痕!你明知他不是你口中所述之人,却这样赞他,这难道不是另一种虚伪?”

    “我一直以为、、、”

    “是啊,你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哪怕你心碎,哪怕你伤心,你都从不曾在我面前流露出来。你说过你是为我活着。你也说过哪怕我是一棵独处于世,也要忍受凄雨霜冻的侵袭,还依然笑颜常傲的梅!可是我不是梅,而是梅萍——梅花点点飘若萍!”

    “你!”母亲幽幽的叹口气,欲言又止。转身出去。我犹如困兽般在笼子里转来转去。母亲默默地拿了一封信来,无耐地望着我说:“小梅,你这种偏执的心性,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叫妈怎么说你好呢?!这是黄梁羽留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母亲说完,带上房门走了。我拿着信,迟迟下不了决心打开。我不知道‘我没病’会跟我说些什么。

    “笑梅,我最想亲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活生生的我呢?难道你对我的真心真情一点感觉都没有吗?网上的我们心有灵犀,生活中的我们也心意相通,我想这该是何等的一份奇缘啊。我默默的守着你,静静地等着你向我敝开你的心扉,可是你却是那样偏执的以人推我,叫我情何以堪!

    我不知道我的痴情,为何换不来人间的真爱!如你所说,我曾深爱着我的妻子,并为了她离开了我最钟爱的象牙塔,下海经商。可她却还没容我在商海里站稳脚跟,便另择高枝。我独自舔着心伤前行,老天有眼让我遇到了你。从你的邮箱名上,我意测我们可能都是曾经有过伤痛,而又能坚强面对的人。我想我们能如知音般相处融洽默契。可是你却在这样的雨夜,竟无情的揭开我的伤疤,又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我心痛,仿若听见刚刚修复的心灵重新破碎的声音。我执著的追求爱情,曾为了爱情远离故土;如今又为了爱情奔波她乡。三十五岁的我实在不明白,我的至真真情,为何屡屡虚掷?

    笑梅,我最想亲爱的人!我只想问你,从始至今,难道你从没有一点点爱过我吗?还是你只钟情于网络上的我????”

    后面的字看不清楚。仿若泥点的污迹沾染了整张白纸,我仔细辩认,是一张火锅店里的留言纸!也就是说,这信是在那晚我走后他写的。为什么现在才给我呢?我打开QQ寻找他,我知道他也爱在深夜上网。他的QQ图像静止不动,任凭我如何呼唤,他都无动于衷。我又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号,母亲站在门口叹道:“唉!小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他已经离开了。”

    “他到哪里去了?回深圳了吗?”我拽住母亲的衣服,焦急的问道。“你快告诉我!”

    母亲哀怨地看着我,慢慢地说道:“那晚他喝了许多酒,开车一出门便出了车祸。交警断定责任在他。说他是求死的一种表现。我本来是想让你知道的,又怕你不能承受。便、、、”

    “你!你!你!”我不等母亲将话说完,拿着信冲了出去。



离线牵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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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5-12-11
RE: 人有病,天知否?

(九)
    深秋的夜风带了些许冬的气息。这几天气温下降了许多。整天阴沉沉的,却无一丝雨意。想天公也是伤心得欲哭无泪了吧?

    父亲又出差了。他的天空永远那么晴朗。而我与母亲的天空却永远这么阴沉。

    每天的深夜,我会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荡,一直走到他离开的地方。那地方不远,离我家只一站路程。他就在这么近的距离离我而去,而我却毫无所知!夜风将我的长发拨到面前,我便如幽灵般伫立不动。我等待他来接我过去。路上的司机不停的骂我疯子。我便真的如疯子般向他们露出我的惨笑。我想向他们招手,让他们气愤得冲我过来,可他们却将车开得飞快的从我身旁溜掉。

    我真的不想活了!

    今夜,我准备找个倒霉鬼。我事先已留了遗言。我不再考虑我的母亲。我也不要再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紧箍咒。我要将从小在他们那受的古风遗训,全部抛弃!我要永远的解脱自己。就在今夜的此时!

    我正准备向一辆飞驰而来的小车奔去,一双手紧紧地拉住了我!我恼怒的回头,却发现拉我的竟是母亲!

    “小梅,回去吧。妈突然想换个发型。妈想请你明天陪妈去美发厅,顺便帮妈参谋一下。妈好久都没做头发了是不是?妈如今都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了。你明天陪妈去焗个油好不好?”母亲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这是今生母亲对我说的唯一哀求的话。以前小时候的我老爱蹦跳着陪她进美发厅,长大后我依旧爱陪她上那里。我和她曾经有说不完的话题。曾几何时,我竟与我最依赖的母亲变成陌路!

    接下来的一天,我默默无语的陪着她美发。看着她将头发卷成一个个的大花拢在耳际,浑身散发出一种复古的味道。岁月无情的河水,竟在她的光洁的脸颊上流淌出无数条细密的波纹。想当初我的母亲曾有双大而灵的双眼,宽而阔的额,小而薄的唇。多少人羡慕地称赞她夫贵子孝有福气。谁曾想却是昙花一现?!

    我和母亲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我也破天茺的第一次陪她将屋里收拾干净。等她沐浴更衣时,我无言的将‘我没病’送的一条粉红色丝巾放在她的床头。她知道这是我的最爱,自从春天‘我没病’送给我以后,我一直将它放在枕下陪我。入得秋来更是夜夜系上。可惜他是永远不会知道的了。

    我走出家门,依旧如幽灵般在街上游走。我要去跟他告别。我不想等他来接我了。他是含着抱怨而去,如今他好不容易解脱,是不想我去纠缠的。我在夜风中款款独行。思念象盏孤独的街灯,将游魂的身影拉得纤长柔细。飘在肩头的落叶,听不见我心头的絮语叹息。

    我在曙色微明时离开那里回到家中。父亲爽朗的笑声从我的电脑里传出,那是母亲打开的。母亲着一套咖啡套裙,系着我的粉红丝巾,静静地躺在床上。我走进去抚摸她的脸庞,有些渐冷的温热。我长舒一口气,将母亲抱起,靠在我的胸前,一如小时候母亲抱我一样。我掏出水果刀,在父亲的笑声中一刀一刀的割着我的手动脉。我已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反而觉得快感无比。我就这么抱着为我牺牲一切的母亲,在晨曦中,在‘人有病,天知否’的呓语中,长出口气: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2004/12/8

[mmcbbs21][mmcbbs21][mmcbbs21](牵墨香在这里首先向各位老师们道歉,此篇是牵墨香去年初次习作,今天贴出,是希望在这里能得到各位老师不吝赐教,好让牵墨香知道自己应该在哪里有待加强改进。牵墨香先行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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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5-12-13
RE: 人有病,天知否?
再抽点时间慢慢读,妹妹得给我沏上好茶等着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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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5-12-13
RE: 人有病,天知否?
哼哼哼~~~~

烟姐你不提出修改意见还想喝茶么??[mmcbbs20][mmcbbs20][mmcbbs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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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6-02-13
RE: 人有病,天知否?
抱抱牵墨香[mmcbbs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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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6-05-06
写得太好了!看后心中震憾。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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