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对于我来说,是很难忘的一年,也是非常失意的一年。不是升官发财那么荣耀,不是网络升级那么宏大,也不是为了生个世纪宝宝那样温馨。这一年我从事业的中途回到了起点。没有了职业,没有了岗位。一切从零开始。可年龄却已是不惑之年,要面临重新就业,一切得从头开始。要竞聘上岗,要与孩子辈的年轻人去竞争,去择业,要进行面试。面试的那一天,那一刻也就是我终身难忘的日子与时刻。这期间确确实实让我尝到了酸甜苦辣的真正滋味。一切美好的愿望因这件事而灰飞烟灭。我的几十年的干部身份变了,从国家干部变成了无业,确切的说也就是排在了再就业者的队伍,为这支队伍再增添一员。
单位被私企收购成功,有人欢喜有人忧,喜的是极少部分,有了大笔的收入,有了最好的房产。忧的是大部分,这些人都面临着再就业,从一个个的国企干部身份变成无业者,待业者。于是乎叹息声,漫骂声一片,单位内部一时间就好像刮起一股十级大风。那个威力,那个响动不亚于海啸的到来。处处在谈,时时在议论。家家在发愁,户户在盘算。但谈归谈,愁归愁,议论归议论,盘算归盘算。一切都既成事实,明显的摆在每个人面前两条路,走、留。
你就是有想法也不行,除了这两条路没别的路可选。选择留,就要重新竞聘上岗;选择走,拍屁股走人,一切与原单位没有瓜葛。什么工龄啊,国企转变的说法啊,统统没有。工作了几十年,到年过四十了却要与年轻人一样竞聘上岗。天啊,这是我做梦也没有想过的事情。想当年我从学校毕业直接分配工作,不需要人情,不需要面试,不需要门路,一切靠自己。现在呢?有年轻的资本吗?有那时候的充沛精力吗?学的东西能很快接受吗?能接受新的工作强度吗?能被聘用吗?带着这一连串疑问,我等待着面试的那一天。紧张,不安,烦躁。很不自信的情绪还常常伴随着我,但偶尔也想这次也许是个机会,会有所作为的。对于当下的年轻人来说,面试、小菜一碟。大大小小的面试谁还没有经历个七次八次的呢。但对于我来说,面试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困扰的问题何止那些。
面试的时间到了,我们打听到面试者的一些情况。据说是从北京请来的一位女专家,年纪四十有余。来到现场我才真正看到本人,高高的个子,人很清瘦,短发,小小的眼睛,面上很难判断此人如何;要不是特别注意也很难对此人有什么印象。不苟言笑,说话干脆利落,举手投足间有一股事业女性的干练。在主席台上还坐着几个人,但都好像很忙的样子,对于应聘者不闻不问,只有她在问,她在看,翻阅手边的资料。至少别人没有问我什么。
我们一群人坐在台下悄悄议论,每个人脸上写满担心,但都互相打气安慰对方,做着“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也许是命运总喜欢捉弄我吧,我往往盼着的事情总是会事与原违。这不,我自从听到要面试,就盼着不要第一个叫上去,结果呢,那么多人偏偏第一个点到名的就是我。点到名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台去。当时心跳得很厉害,腿肚子都好像有点抖,但我尽量装着镇静,而且很大方的站起来,一副很自信的样子。这就是我一贯的小样,明明是很紧张,很心慌,但还是打肿脸充胖子。当时心想,不怕,我虽然年纪不占优势,但我有丰富的工作经验,我有扎实的基础,竞聘自己的专业我行,没问题。我不行还有谁行?自信满满、我暗暗给自 对话很简单:“你叫什么,多大年纪,你竞聘什么岗位,你凭什么竞聘这个岗位?你能承受大的工作量吗?”这样的话题我当然是对答如流了,简历摆在她的面前,要求也写得清清楚楚,坐在她面前的我一副健康的身板。几分钟,对我的面试就结束了,接着一个个上,走马灯似的。后来我才知道,人家早给你安排了岗位,这不过就是一个过场。这里有人情的安排,这里有彼此的利用。你的表现只是在那时台上的一场小小的表演罢了。原单位要求安置职工,就是人人有岗位,人人有饭吃。至于这吃好吃坏,看自己的造化了。安排了必须服从,不服从在限定的时间段按自动离职处理。
第二天,科长亲自通知我说:“你和另一个同事都被聘用了,是金库管理员。”还用一副献媚的表情,给我说了很多如何如何重用我的意思况,什么人家看上我稳重、成熟,金库需要我这样的人把关等等。另一位同事被她说的更玄乎,有这个岗位是经她斡旋才有的,不然去做经警了。这金库是干什么的呢?听起来还挺重要的哦,金库啊,带金字,就让人觉着很秘密了。到底多大呢,里面全是金子吗?我这样想。怎么会让我去,谁觉得我适合呢?
后来弄清楚了,就是总收银的,一个天天有晚班,天天离不开人的地方。这个岗位我根本就没有竞聘啊,而且还是我根本不知道的岗位,为什么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说定了呢?连了解一下岗位的机会都不给,这就是所谓的竞聘吗?
真正的名堂来了,经过这一竞聘,原来的工资基数没有了,工龄没有了,原来的一切待遇都没有了。工资立马大滑,少得可怜。一切就是刚参加工作人员的待遇。定岗定位,按岗取酬。结果我提前的准备都白费了,美好的愿望也破灭了,我走上了离自己的愿望大相径庭的岗位,别无选择,不去就按自动离职处理,无奈,在这个年龄做起了打工妹,一个实实在在的老打工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