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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心香无痕

无蛰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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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 0楼发表于: 2009-08-12

第一章叶家崴子

二

   “爸爸，妈~~你们消停一会儿吧！为我的事儿，值得这样吗？爸你也别生气，我的腿已经这样了，我都不在乎了你就别再耿耿于怀了。我妈呀，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爸的脾气，和他叫什么劲啊，那个事儿你就直接回了我老婶，就照我说的回，说我不是看不上山柱子，是我不想在这个山里头窝一辈子，我要找个吃商品粮的，有文化的，我要走出这个山窝窝。就这么告诉她，谁也不得罪。”

就在两口子战争即将升级的时候，叶小梅终于发话了。小梅向来说话声音就特别甜腻。听她说话，高兴的时候如翠鸟鸣春；不开心的时候也只不过是略微低沉了些，尽管这个时候小梅很急，声音却依然不是很大。墙外的巧巧听的不是很清楚。但听屋里没啥动静了，巧巧正要转身往家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吓了她一大跳。

       “老婶呀，你不进屋站在门外偷看什么呢？鬼鬼祟祟的，搞特工侦查呀还是要偷咱妈家啥好东西？嘻嘻~”

       “我的老天爷呀，是大凤啊，你个死丫头，吓死我了。这黑灯瞎火的你咋回来了？坐什么车来的？你对象咋没一起回来啊？”巧巧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屋里的动静，根本没注意身后来人，这个突然发声的大凤真的把她吓的不轻。巧巧手抚着咚咚直跳的心脏，也忘记了自己是在偷听，大呼小叫的就喊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老婶啊，看你那小胆，我也没……没大声啊，你……哈哈，你怎么就吓成那样？哈哈，哈哈哈~~~”叶老三的大女儿叶凤，是一个生性活泼，爱说爱笑的乐天派，看巧巧的吓的魂不附体的样子，手指着巧巧，弯着腰，捧着肚子边笑边说。

　　“姐！真的是你啊？爸，妈，我姐回来了！”被爸爸妈妈闹的走出房间的小梅，听见姐姐的笑声，心下还在迟疑，脚步却格外的利落。紧走几步，打开大门，看到真的是她那个很少回家来的大姐站在家门口笑。高兴的忘记了刚刚的不快，扬着声喊叶老三两口子。

　　“大凤？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小宝呢？张明呢？咋你自己回来了？”小梅妈带着小跑迎出了大门，看见大女儿自己站在门口，没顾上近乎，紧着问她的宝贝外孙和姑爷。

　　“大凤啊！外面傻乐什么？进屋吧。”叶老三也随后走了出来。他脸上还带着刚刚的不快，本来就不爱笑的脸，此时更是绷紧着招呼他大女儿。

　　大凤看见妈妈爸爸先后出来，继而发现爸爸的脸色，就止住了笑声。“哦，今天张明和他单位的林工一起去大孤山铁矿办事，正好有车，我就顺便搭车来了，小宝明天还上学，没跟来，他奶奶带着呢！”大凤在爸爸面前一直不敢不规矩，看见爸爸，下意识的止了笑，眼睛轮流看着妈妈和老婶，赶紧回答刚才老婶和妈妈共同关心的问题。

　　“啊，那赶紧进屋吧，你前两天不是打电话说馋青苞米了吗？正好今天晚上我掰了园边的青苞米，还呼了大茄子和土豆，快进屋吃吧！咱刚吃完，碗还没拣过去呢”小梅妈已经走到了女儿身边，拉起女儿的手就要进屋。

　　“有苞米啊？太好了，我今天真是来着了。老婶啊，进屋吧！”大凤高兴的边迈步向屋里走，边回头招呼她老婶。

　　看见叶老三两口子出来，巧巧方才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像做了贼被逮到一样，倍觉尴尬本打算转身悄悄溜走，被大凤一叫，顿下了脚步，脸上一热，嘴上含糊的和三大伯子和三嫂打了声招呼，假笑着对大凤说“啊，不了，我刚才在找咱家那芦花母鸡，这死鸡，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我赶紧的再去找找，你先进屋吧，一会儿我再过来。”说完，便飞也似的走了。

　　“妈，我爸咋了？咋一脸不高兴啊？”冲巧巧点点头，大凤也就转身跟在妈妈身边进了家门。边走，边小声问妈妈。

　　“还不是为小梅的婚事……”偷眼瞥见叶老三瞪了她一眼，似乎是责怪她不该在孩子刚进门就说这些有的没的。小凤妈就没往下说，住了口。

　　“哦……”大凤没追问，却一脸不在乎的跟着一家人走进了爸妈住的东屋。

　　叶老三家住的是并排一字排开的三座房子的大院，东三间是他老两口住的，中间三间房本来是给大儿子建军预备的。建军结婚以后，因为在乡农技站开推土机，成了国家工人，就带着媳妇和孩子搬到了乡政府家属住宅大院。现在房子小梅自己住着。西三间是小儿子，也就是小梅的小哥建国的住处。前天建国的孩子满月了，该挪尿窝（农村习俗：孩子满月以后，坐了一个月月子的产妇要带着孩子去娘家住几天，给孩子躲灾），建国就带着老婆和孩子去了八里外的老丈人家小住。

　　整个大院，今天就叶家老两口和小梅在家。大凤的归省，正好解除了一家的不愉快。小梅跟在姐姐后面，看姐姐冲她卡巴眼睛，知道姐姐今天回来，肯定有什么事情。心想有啥事姐姐晚上和她一起睡的时候肯定会告诉她，也就没多说。进屋先张罗着给姐姐端饭菜。

　　小梅和姐姐相差了十岁，从小就跟在姐姐屁股后面，姐妹两个感情很好。叶家是很典型的先开花后结果型的生育顺序。先有大凤，按照传统的观念来看，大凤的出生，应该不算受欢迎。但是，大凤却像被一大家人（叶老三除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一样稀罕着。为啥？物以希为贵啊！

　　叶老三家哥儿四个，上面两个哥哥先后生了七个大小子，就是没个闺女。第一个是小子，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乐啊；第二个是小子；第三个是小子；第四个还是小子……直到叶老二的第三个孩子也就是叶家老爷子的第七个孙子诞生，老爷子老太太可不乐意了。

　　饺子再好吃，天天吃也腻歪呀。何况，老爷子的老丈人梦还空着呢，自己老婆肚皮不争气生不出女儿来，没让他过上当老丈人的瘾，怎么儿子们也这么生猛，一个个的都只会做孙子出来啊。

　　看人家逢年过节的，女儿姑爷拎着大包小包，摇车大辆的来串门的那个热闹劲；时不时的，再听老婆子枕头边叨咕谁谁谁家的女儿如何如何体贴父母，拆洗被褥啊、缝制棉衣呀，给老丈人家拿什么劳保用品啊，叶老爷子打心眼里头羡慕啊。
这么一对比，老爷子就经常在喝上几口老烧酒后，感觉自己生活中缺了点什么。缺什么呢？抬头是山，低头是孩子老婆，少了什么呢……，女儿呀，有女儿才有出阁的，才有姑爷外孙啊，有出阁的才有来串门的，有串门的才有东邻西舍的看热闹和羡慕啊！这么一想，也就明白了，他的生活中确实需要那么点变化。于是，老爷子开始盼望着这样的变化了。

　　盼了一个又一个，欣喜和失望相伴而来。直盼到头发白了；直盼到吃果子都要蒸熟了吃了；直盼到大凤的降生，老爷子老婆婆虽然走路都发颤了，还是高兴的咧着不太兜风的嘴呵呵笑着，在大凤出生不到2个小时，也不管不顾什么男人不进月房的规矩，双双乐颠颠的去看大孙女去了。

　　在这样的盼望中出生的大凤，虽然缺个把儿，给叶老三心上添了一个堵，但是，却给每逢过年，就会出现阴晴不定气氛的叶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大凤被一大家人宠惯着，那性格调教的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小猴子。在封建家长制严重的叶家，爷爷奶奶眼里的大红人，别人是惹不起的。叶老三再狠，也不敢顶撞父母。

　　叶老三心里的疙瘩也不过持续了两年。建军出生后，他自我感觉腰板硬起来了，气也顺了，但是，开始就形成了的，不喜欢大凤的习惯，还是没有彻底改正过来。

　　小孩子眼里是不揉沙子的，谁对她好谁对她不亲，她自己非常清楚，哪怕她还在襁褓中，也能感觉出来。叶老三和大凤的父女感情，相对来说，是大凤从娘胎里出来后就形成了模式的——不疏不近。

　　有了大凤，来了个建军，再来了个建国，最后才是小梅。大凤的名字是爷爷奶奶定的，说是一窝龙种，终于飞来了个金凤凰。建军和建国是叶老三取的。

　　叶老三有叶老三的想法，女儿是小棉袄不假，这个他明白，可是，顶大梁过日子，还是要有儿子的。儿子是保家卫国的材料。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至于为啥先军队后国家，这道理叶老三不屑于给别人说破。历朝历代，哪个帝王将相成就天下霸业的时候不是先有自己的军队后成立国家的！新中国的今天，不也是先有了“八。一”南昌起义，中国共产党建立了自己的军队，继而发展壮大，最后才打败了日本仅略者，打败了将匪军，解放了全中国，成立了新中国吗？

　　所以，我叶老三必须有儿子。第一个儿子一定叫建军，第二个儿子叫建国，依次再来的话就叫建功、建业……。说实话，他从来没设想过自己的女儿应该叫什么，大凤的名字他表面是依了老人，其实，他内心根本就懒得多想。

　　看三国，读通史，学毛选，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是真心佩服统一中国的秦始皇、开创霸业的汉武帝、陈桥兵变的李世民、白手起家的赵匡胤、南征北战的成吉思汗……走出私塾的毛泽东。他觉得男人就该有这样的雄心和胆略。不成功便成仁，也算不白来世上走一遭。

　　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的叶老三，从小就显示了他与众不同的气魄，别人不敢做的事，他做。一起玩的孩子都要听他的指挥，不听话的，要么孤立起来，要么哥几个找茬给他一顿胖揍。习惯下来，他理所当然的在读完高小回家之后，成了叶家崴子的领头人----小队长。

　　建军建国出生后，国家已经发出了计划生育的号召。叶老三是党员，是干部，当然要走在群众的前面，觉得自己最多只能再要一个孩子了。想想自己和大女儿的感情，心里就盼望着老婆能给他生一个他喜欢疼，愿意爱的小女儿，享受享受当爹的乐趣。老婆还真听话，他想啥来啥。

　　小梅出生的时候，正赶上腊月天，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小梅一出生，小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骨碌碌乱转。一见面，叶老三打心眼里喜欢。“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叶老三喜欢毛主席的这段诗词。这其中体现出的伟人的胸襟和豪迈气势是叶老三最推崇的，再加上小梅那红嘟嘟的小脸正如梅花一样带着纯洁、显出高雅。于是，这个小女儿的名字，叶老三坚决的给取了个“小梅”

　　小梅的出生，改变了叶老三的阶级斗争脸，笑容常常在小梅的咿呀学语中出现在叶老三的脸上。一家人，尤其是大凤自然也因为这个，喜欢上了这个最后来报到的小妹妹。姐妹感情一直就好的没话说。

　　今天，大凤带来的，将是叶老三脸上的另一种开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