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叶家崴子
一
依山傍水的叶家崴子，地处辽东半岛北部，北距辽宁省省会沈阳40多公里，南距鞍山近50公里，东距本溪近50公里。 地势明显的东高西低，一条发源于东部台子山的主干流小溪，吸纳了周边汇集而来的一缕缕山泉水，水流逐渐加大，蜿蜒横穿叶家崴子八十多户人家的房前屋后，宛如一条玉带，装点着这个因叶姓居多而得名的、被群山环抱的、山清水秀的、扇面型的叶家崴子。拐过山脚的低洼处，形成一个水清见底的小池塘。四山一水五分田”的叶家崴子。虽然是名不见经传，但是，她确实曾经辉煌的很哩。
叶家崴子周围被小山环抱，山上树木苍翠，落叶堆积，一到雨季，山上黑油油的泥土慢慢的渗漏下来，在布袋似的平缓地带，形成了小小的冲积平原，质地优良，土壤肥沃。山好，水好，人更好，在叶家崴子，几乎听不到打鸡骂狗的野蛮声，邻里和睦，民风纯朴，真可说是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文明角落。60年代的叶家崴子，经济条件那是首屈一指的。合作化时期，别的小队社员的人均工分不足2毛，叶家崴子的成年劳动力每天平均的工分却达到了4毛2。在十亿人口，八亿农民的中国，靠天吃饭的农民收入高，那就是很牛气的。
不说别的，就叶家崴子的人口流动情况说。姑娘吧，宁可在本队找个条件一般的小伙儿留在这个小山旮旯里，即使有特例嫁出去的，也要想方设法的把户口留在本地不转出去。小伙那就更不必说，一提叶家崴子的，处对象不愁。要是娶了山外的姑娘，也一定是长相出奇的水灵标志，身体倍棒的好劳动力才可以嫁进来。
叶家崴子的房屋建筑，成东西条带状绕河而居。出西山坳口，有一个土建的砖瓦厂，一码的烧制青砖青瓦，叶家崴子的当家人叶老三有话，自己砖厂烧的砖瓦先紧自己小队用。想建房的人家可以先佘砖瓦，秋后从劳动力工分扣，今年不够的，明年继续扣。只要不占农活时间，大家帮工尽义务。这样的话一发下，有劳动力的不需要太紧吧的积攒，就家家盖起了青砖瓦房。你看那青山绿水间，树木穿插，房檐高跷的气派劲就甭提了。
撂在别个地方，叶老三家的瘸腿丫头叶小梅的婚姻事肯定是个老大难。虽然小梅人长的水灵，两个葡萄粒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笑两酒窝，委实漂亮。但是，小时候打错针，把一条腿打短了一小点，走路一拐一拐的。上学时候没少因为别人叫她瘸子哭过。在农村，不能下地干重活，挣不了工分，白吃饱一样的媳妇，一般家庭是不愿意要的。偏人家叶小梅命好，生在了这个金窝窝里，老爹又是小队长，别看人家腿残疾了点，在小队的磨米厂管机器，活轻巧工分又高啊。这丫头要说也够个性的，别家姑娘都把眼光盯在了二虎子、山柱子这些身强力壮的后生身上，她偏和别人不一样，理都不理这些壮小伙，说人家没读多少书，没文化，生活情调不浪漫。
“嗨~你说你这死丫头，都二十五了，还赖在家里，东看不成，西挑不就的，这人家山柱子看中你，不挑你走道路不平，主动要和你搞对象。你还嫌弃上人家没文化了，你倒是读了几年书，那书能顶饭吃还是能顶钱儿花？”。有一天晚上刚刚眼擦黑，叶老三家就传出了她老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野鸭嗓。得，听这意思，是在数落她家小梅了。
“吵吵什么吵吵？也不怕别人听见笑话，老娘们家家的一点不注意影响，丫头大了你别拣什么扑哧什么，我叶老三的女儿多大也是宝贝，你少给我咋咋呼呼的，把孩子惹上火了小心我削死你。”叶老三的老婆刚开腔，就被叶老三吼上了。
“你就护犊子吧你，都是你惯的，姑娘二十多了不出门，小子倒好，十八岁就把媳妇给你领回来了，这算什么事嘛，哪个好人家的儿女当嫁不嫁，不当娶先娶的……”老婆被抢白了，不服气开始顶嘴。
“啪！”一声脆响，不用问，肯定是老婆被扇耳光了。这叶老三是出了名的“撅驴好活”。脾气暴的不许人回嘴，当然，农家活计那是干啥像啥。人家在小队上当队长，家里的园田地照样侍弄的陇是陇，沟是沟的，干活从来不用女人伸手，撒欢撂撅的功夫，自留地就收拾好了。
这叶老三不是简单人，读过一些天文地理方面的书。不但干活内行肯下力气，那脑袋也不白给。有科学头脑，一样一的种地，他的叶家小队的庄稼长的就是比别的小队好。你道为啥？人家叶老三种地可不瞎糊弄。人家效诸葛看天气，由每年冬天的墒情、来年水分多少，来决定全小队的播种计划。说什么来着？那叫科学种田。社员收入比别的小队高，别说在小小的叶家崴子，就是在黄山大队，那也是相当的有名有号的，这样的当家人怎么能容老婆顶嘴？
“看你再敢胡咧咧，我家姑娘想找啥样的就要找啥样的，找不到就不嫁，你个老娘们家家的，给你鼻子你还上脸了，不提孩子的腿我气还小点，你还敢提孩子的腿，你说你能干什么？地不用你种，菜不用你采，就在家带个孩子，你都能把孩子给我带残疾了。我带工出去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一个漂亮闺女，走那么几天，你把孩子鼓捣感冒了？啊，你说你，你还能干什么？真他妈邪门了，一个感冒扎个小针，就能把我好好的一个女儿给弄残废了，你个败家娘们，你个断子绝孙的孙眼镜，把你送监狱便宜你了，治坏了我女儿的腿，应该让你拿命赔……”
叶老三虽然脾气暴躁，但轻易是不骂人的，更是很少打老婆。别人家吵儿把火的时候，往往都是他出面镇吼几句，就都压末悄咚的不言语了。要不，怎么很少听见叶家崴子的打鸡骂狗声呢！今儿个他老婆是捅了马蜂窝了，队里谁都知道，这叶老三偏疼这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儿是出了名的。四个孩子中，就这个小女儿长的像他一样的浓眉大眼，那小嘴也甜的像抹了蜂蜜似的，怪不得叶老三疼她。偏就是这个最让他满意的小女儿残疾了。孩子的瘸腿是叶老三这辈子最大的心病，为这事，叶老三差点杀了大队的赤脚医生孙眼镜。
“妈了个巴子的，咋的？姑娘不嫁人我养得起她一辈子，咋的？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话……”叶老三真发火了，火气眼瞧着越升越高。
躲在墙外头偷听消息的山柱子的姑妈，一听里面打上了，急的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进去劝架吧，事是自己惹起来的。人家两口子正在气头上，她进去了说啥啊？再说了，她是本家的兄弟媳妇，大伯子面前咋也没他说话的份呀。闹不好，还来个火上浇油，碰一鼻子灰，出不了门。不进去吧，三嫂吃了楞亏，再要是吵闹起来，不想给别人知道的事就漏气了。“嗨，这可咋整啊，我多余多这个嘴啊，真是老母猪钻帐子里外不是人”。急的抓耳挠腮的柱子姑在门外边乱转边小声嘀咕。
事情还真的是由山柱子姑巧巧引起的。当姑姑的，哪个不心疼不惦记着自己的侄子呢。不是有老话说“宁可少活十年寿，也不能让娘家断了后”嘛。这山柱子要模样有模样，要体格有体格，要家庭条件有家庭条件，可就是对象老不成，队里的姑娘喜欢他的不下5个，他倒好，一个没看上，外村的给介绍吧，他连看都不看，眼矁着奔二十七了，把个爸爸妈妈急的头发都白了。
山柱子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似的。这小子哪样都好，就是不爱说话，干活往死里头卖力气，歇晌的时候，社员们愿意坐在荒甸子上打诨唠屁磕。哎，你看吧，这时候他保证躲远远的，一个人闷头坐着抽烟。有哪个姑娘凑过去，他一准的抬屁股就走。看他这情形，山柱子爸妈担心孩子是不是有啥毛病，不知道孩子是心里有啥人呢，还是身上有啥不好说的毛病。要说小时候看着他光腚长大的，也没缺什么短什么啊，怎么就不懂得和女人近乎哩。老两口心里犯嘀咕，，不敢直接问孩子，就叫他老姑偷偷试探一下，这孩子不爱和别人说话，就和他老姑还有话说。
他老姑其实也急呀，被当哥当嫂的这一说，就更闹心，当天晚上就跑去问侄子。山柱子倒也没隐瞒，可能也是自己想不出辄了，就把心里埋藏的秘密和盘说给老姑知道了。
“这扯不扯，你早不说，害你爸妈还以为你有啥毛病，你呀，就这点能耐，熊样，行了，这事交给老姑我去办，你就瞧好的了！”探听出侄子心事的老姑也不多思考，晚上得了信，早晨起大早就给叶老三的老婆透话去了。
她也不拐弯，直接就和叶老三的老婆说“三嫂啊，你看这闹归其吧，山柱子哪个也没相中撼乎到现在不处对象，这小子你说为啥？咱家山柱子是喜欢你家小梅呀，说什么你家小梅有文化，会写诗会弹琴的，长的像仙女一样，他就喜欢小梅，要讨老婆就要讨小梅，别人他不要。他呀，昨儿个给我说了，上学时候他就开始偷偷喜欢小梅。这个笨小子，心里喜欢却不好意思跟小梅说。有几次小梅在河套洗衣服，山柱子凑合过去想给小梅拉拉话，小梅理都不理，这小子，就再也不敢靠前了。三嫂你问问小梅，她跟咱柱儿是没对上眼呢，还是不好意思？这事咱也不托别人，就咱两个悄悄透气，行不行你帮问问，小梅要是没那心思也好叫山柱子死了那份心，免得山柱子一门心思的等小梅，那么多姑娘跟屁股后头追求他，小梅要是不愿意，好歹他也得娶一个啊”这是上午两妯娌的对话，晚上就来了这么一出打金枝。
事可不就得说是由山柱子姑姑也就是小梅的婶子引起来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