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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柠檬

无蛰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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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 0楼发表于: 2009-06-09

寻找野龙潭

        为拍摄石柱峰与三叠瀑，去年曾与H来到屿下的东岙村，打听了好多人，皆一脸茫然。最后，一村人热心地带着我们，指着路边一座山峰说，那就是石柱峰。我左看右看，没看出啥名堂，感觉只是一山包而已，再说石柱峰边上应该有三叠瀑与戚五娘潭的，书里这么说，眼前的一切全然不象。看看天色已晚，只得打道回府。许久以来，一直找不到图片，心里也就一直牵挂着。端午过后，连着下了几天雨，老严来电问起《风物志》照片的事。突然就想起难以寻找的三叠瀑与石柱峰，约他第二天同去。

      一早，趁着太阳还有点温柔，我们赶到了东岙村。老严说，三叠瀑当地人叫野龙潭，所以你打听三叠瀑是不会有人知晓的。我恍然，以前打听喻长霖、童谟总让村人茫茫然不知所指，而说起喻榜眼、童布政，村里的老人就会如数家珍。看来，在乡里打听古人的事，必得在姓后加上职官名，乡间的口传历史大都浸润上了传说的色彩。

      尽管一路打探，我还是错将车开进了一没有厂名的厂区，诺大的院子里乱草迷离，连传达室也空无一人。回到原路，向一老伯问询，老伯一指边上的土路，说是沿此一直过去，到一敬老院继续前行就成。这条窄小的泥路崎岖不堪，两旁是密密的杨梅林，枝头挂满累累果实，青涩的杨梅散发出清雅的香气，让人口舌生津；林间有很多杜鹃鸟一路欢歌，很是青幽，只是给我杳无人烟的感觉，很怀疑老伯口中敬老院的存在。就在我几乎绝望时，出现了一岔路，犹豫间，老严信心满满让我往上，结果刚拐过一弯，他就发现下面的杨梅林中有几间瓦房，想来必是敬老院。下行的路太小，只得将车停在岔口。

      穿行于茂密的枝条间，很快就来到了敬老院，这是一幢老旧的二层房子，座落于梅林深处，背后是座小水库，院里只有两位老人，稍年轻的阿婆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是一个清静而孤独的所在。问了下野龙潭的方位，二楼阳台上的老人一番热心指点后，我们真正踏上了寻找野龙潭的征途。

      穿过一条小小溪，便是一片枇杷林，枇杷已在上个月采摘过，林下杂草丛生，路已湮没。钻进枇杷林下，小心地在草丛中穿行，过了二三百米的样子，潺潺水声已然入耳，我们正在走向野龙潭所在的溪流。

      拨开藤蔓，站在溪石上，老严说前方右边的那座山峰就是石柱峰。志书载石柱峰高约60米，孤峰刺天，峭拔挺立，似雁荡天柱峰。而今，山野草木茂盛，石柱峰及四周都绿意弥漫，已没有裸露在外的石头，也不再突兀峭立，倒有种“波静明如染，山光翠欲流”的感觉。老严在溪边转悠，他在找寻印象中的野龙潭。而眼前的溪流不宽，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象会有龙潭的样子，这让他困惑。

      不过，我倒是觉得野龙潭定在不远处，绿荫深处哗然的水声泄露了瀑布的秘密。再说，三叠瀑不就在石柱峰边上吗？往前呗！

      枇杷林尽头近似于原始森林，密集的茅草与厥草阻断了前行之路，空中遍布蛛网。虽然已是八九点钟，林间依然露水深重，穿行其中，充分体会“漠漠云轻，涓涓露重”的滋味，衣衫很快就变得湿漉漉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感到痒痒的。转过一弯，哗然的水声已变为轰然。走在前头的老严大声喊着，声音激动。我也急急地钻出草丛，赶到溪滩上。

      眼前的景象恍若隔世：夏日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淡而薄的云轻轻飘过，两岸绿意浓密，青翠欲滴；溪水穿行于青石间，阳光洒落下来，一派晶莹，不远处有飞珠溅玉般的瀑布，更远处是衬着蓝天的幽深山谷。实在是一处青山隐隐水斜斜，轻云漠漠草芊芊，碧溪滟滟梦淡淡的处所。很难想象，刚刚以为平淡的溪流深处，会有这样梦般的景致。

      我脱了鞋，涉向不远处的野龙潭。虽是夏天，溪水依然彻骨。眼前的潭不大，也就五六十平米的样子，潭水浅处清冽见底，深处绿意盈盈，雪白的瀑布轰然而下，颇有朱自清笔下梅雨潭的韵味。三叠瀑原本有三瀑三潭。只是最高处的瀑布已被浓密的藤蔓遮蔽，稍矮的两条瀑布紧密相连，均高五六米，水流丰沛，飞溅的水花飘散开来，带来阵阵清凉。

      传说中的野龙就曾生活于此，福利院后边的水库大坝下原先就是真龙潭所在的地方，真龙名叫戚五娘，所以也叫戚五娘潭。我后来了解了一下，所谓真龙，就是在天庭有名录的，是有合法身份的，而野龙，则是黑户。我想，生活在如此清泠水潭中的龙定是矫健无比的，否则戚五娘怎么会不顾一切爱上他呢。据说戚五娘后来诞下了一条更为矫健生猛的龙儿，名为寒坑龙，长大后生活于黄岩与永嘉交界的山涧中。《赤城志》载：“寒坑潭，在县西一百三十里。两崖夹为涧，时有黑风自潭出，每祷，乘木筏以入，微不谨则有惊怪。”传说寒坑龙每次探母都是声势浩大的，经过的地方必会下冰雹。不过，寒坑龙探母之路径，与古代黄岩下冰雹的路径惊人相似。

      瀑布之上的山谷，古代是很有名的兰花谷，据说春末时兰香溢谷，而今根本无路可攀。山谷里不仅子规声声，更有画眉清脆的鸣叫。坐在潭边树荫下的石头上，看瀑布飞溅，听鸟儿欢唱，清泠的溪水流过脚背，渐渐就进入一种山闲水闲心更闲的状态。不由想起了那个从小就猛玩而讨厌考试的徐宏祖，在我心中，他是千古独一最最潇洒之人。他抗拒科举，不想出人头地，不想青史留名；他衣着俭朴，风餐露宿，见山就爬，见水就涉，四处瞎转悠。转悠时记下的笔记，成了被后世称赞不已的《徐霞客游记》。羡慕他总是按自己的方式，去走自己的人生，而我，却常常被现实牵牵绊绊。

      寻找野龙潭，让我恍然：貌似平淡的山谷，唯深入才能体味其独特。感受美景，并不需要走很远，“七山一水两分田”的家乡，隐匿着很多秀美与旖旎。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有迥然的个性，或张扬或内敛，也许徐霞客就是因此而狂爱山水，执着地爬山涉水的。就如此时的我，坐在野龙潭前，享受一份脱俗的清丽。

      家门口的旅行，常常让人难忘。今日的一切，亦如诗：叶深绿，叶浅绿，树树浅深色不同，浓荫沾露绿溶溶。子规来，画眉来，细语浅唱情脉脉，日高风自暖。水轻吟，水哗然，潭深溪壮声依依。

      野龙潭，一个并不遥远却很幽深的山谷，从此，荡漾在我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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