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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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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涛眼珠一转,马上说:“那倒没有,但我们的原料,包括电线、开关、插座什么的全是日本产品。”

  双瑗看了洪涛一眼,洪涛没有理会,把松川公司曾经装修过的歌舞厅以及酒吧的图片拿给小戈看,小戈对其中的几处表示满意。最后,小戈说:“这样吧,哪天你到我那去看一看,先打个预算,我再跟头儿把情况汇报一下。”洪涛一看生意有戏了,赶紧说:“太谢谢你了。”小戈看看双瑗说:“谢你太太吧,她为你的事够尽心的。”

  送走了小戈,双瑗和直没有理洪涛,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洪涛不明白双瑗是怎么了,问:“怎么又不高兴了?是帮了我的大忙,那就给我脸子看呀。”

  双瑗这才说:“我气你说大话脸都不红。”

  洪涛想不起自己说过什么了,问:“我说什么大话了?”

  “我说了多少次了,你用的产品明明是乡镇企业的,干嘛非要冒充是日本产品?刚才当着小戈,我又不好拆穿你!”

  “乡镇企业的产品怎么了?那也是合格产品。”

  双瑗生气了:“那也不是进口产品!”

  洪涛耐着性子,说:“这不是善意的谎言吗?这还不是为了迎合大众消费心理,你好不容易把小戈给请来了,我对他说我用的东西可都是便宜货,那还不把他吓跑啊?”

  双瑗还是不认同洪涛的说法:“反正骗人总是不好,还是应该一是一、二是二。”

  洪涛把手搭在双瑗肩上,拉长声音说道:“我这个老婆啊,真是傻得可爱。”

  洪涛的温柔总是很有效的,双瑗一下子什么气也没有了。回到家里,两人一直亲亲热热的。到了晚上双瑗和洪涛两口子正要亲热的时候,双瑗腾出一只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药瓶要吃避孕药。洪涛看着双瑗,有些败兴地说:“别吃药了双瑗,咱们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我心里就踏实了。”双瑗一边吃药喝水一边说:“过两年再说吧。”。

  洪涛没情绪了:“还过两年?你以为你十八呀!”

  双瑗根本没有注意到洪涛的态度,说:“我现在不是正当红嘛,正式调动手续又还没办……”

  “你可不是当红,你是正好用,让你干嘛你干嘛,又一点不沾台里的福利,等把你榨干了,电视台不卸磨杀驴才怪呢。”洪涛说完自己躺下了,把身体扭向一边,背对着双瑗。

  双瑗看洪涛这个样子,也不高兴起来,可她又找不到理由来辩解,只得说:“你也把别人想得太坏了。”

  小戈的这一笔生意最终还是被洪涛顺利接下来了。合同正式签下来之后,洪涛一高兴,请双瑗来到一家很有情调的高级饭店里吃饭。双瑗不明白洪涛为什么这么破费。他们两口子平时都是比较节省的,双瑗弄不懂这天是什么日子,洪涛要请她到这么高级的饭馆去吃饭。洪涛笑着告诉双瑗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小戈到公司来签合同了。”双瑗有点意外,也很高兴,她看小戈好长时间不吭不哈的,以为他还要拖一阵,不想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于是夫妻俩高高兴兴在饭店里点菜吃饭,享受着丰盛而充满情调的晚餐。

  碰巧的是洪涛的情人吕艳红正好今天在这个饭店里有宴会。吕艳红虽然很懂私底下怎样在男人面前买弄风情,但工作中她是个女强人。她有一家颇具规模的公司,而且她也游刃有余地管理着它。她很懂得怎样逼着员工干活,比如她自己的办公室与职员只是用玻璃门窗间隔,以便她能将公司情况尽收眼底,但她在里面说话外面却听不见。前几天正好是她公司办的一批到南非的劳务输出的签证全部下来了,让吕艳红非常很高兴,把外办的和劳动局的人都请上,到这个饭店来开饭局。

  当吕艳红盛装走进饭店的时候,她的派头非凡,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因此至少有三位穿旗袍的高个小姐迎上前去,满脸笑容地说:“小姐请问有位吗?”

  吕艳红的表情很显然是进出惯了这样的酒店,说:“海华公司预订的。”

  小姐赶紧带路:“三楼枫丹白露厅,请。”另外的小姐用对讲机告诉三楼的服务员。

  走到楼梯时,吕艳红看见了了洪涛在与一个女人吃饭,洪涛把那个女人照顾得很周到。但是吕艳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作了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的很短暂的停留之后,径直上了三楼。

  洪涛没有看见吕艳红。他看着面前的双瑗一直目不转睛。在双瑗低头下去的时候,他也想到了吕艳红,可是他只是很清楚地告诉自己,他爱的实际上还是他的太太而不是他的情人。

  洪涛和双瑗在高级饭店里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夜晚,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双瑗进了浴室,洪涛坐在客厅里在看从信箱里拿到的帐单和信件。洪涛拆开一封信看了看,大声说:“双瑗,兽医站可又来催管理费了啊。”

  双瑗边擦着刚洗过的头发从浴室出来:“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洪涛把信递过去说:“你们兽医站又来正式公函了,还盖着公章,叫你交管理费。”

  双瑗根本不接,说:“不理他。”

  “这样不好吧,我看口气挺强硬的,再不交就按辞职处理。”

  “随便他们吧,我昨天还见到台长呢,他说我调动的事没问题,就是办个手续而已。”

  洪涛不以为然:“既然这么容易,干嘛老拖着不办?要不要送礼什么的?”

  双瑗不高兴了:“你不要这么庸俗好不好,我可是靠实力才走到今天的。”

  洪涛不想跟双瑗争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庸俗不庸俗,但他觉得双瑗和自己没有什么差别,然而双瑗却总以为自己很脱俗很有实力。他又想到了吕艳红,突然觉得在这一点上他的情人比他的他太太要可爱,因为吕艳红不会这样自命清高,她和洪涛一样,承认自己是俗人一个。

  洪涛已经习惯了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而且自以为已经精于此道了。第二天晚上,洪涛跟双瑗说有客户需要陪,于是到了吕艳红家。两人温存了一阵,洪涛看时间不早了,起身来背对着床穿衣服。吕艳红也坐了起来,靠在软枕上看着洪涛,不经意地说:“你昨晚在哪儿吃的饭。”

  洪涛没有回头,顺口说:“还能在哪儿吃,在公司加班吃盒饭。”

  吕艳红笑了:“你怎么瞎话张口就来呀?”

  洪涛转过头,本想继续撒谎,看着吕艳红的表情又说不下去了:“我……”

  吕艳红面无表情:“你看着我干什么?顺风海鲜坊,我都看见了。”

  洪涛只得说:“那是我老婆。”

  吕艳红挑了一下眉毛:“真的?”

  “我骗你干嘛,你不是在电视上见过她吗?照实说,怕你不高兴。”

  吕艳红笑了笑:“我看你们俩挺亲热的嘛。”

  洪涛有些尴尬,为了掩饰,他露出了乖巧的笑:“你看,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吧。”

  “你跟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提过她。”

  “她是个好人,对我也挺不错的。”

  吕艳红脸上是不平之色:“呸,我都替她不值!现在的好女人也真是生不逢时,像你这等货色还能享齐人之福。”

  洪涛走过来,坐在吕艳红身边,拍拍她的脸:“我知道你在公司骂人骂惯了,看我不顺眼,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只要你开心。”

  吕艳红绷不住,笑了,推了洪涛一把:“你快走吧你!”

  卓雄洲在开城建总公司的中层以上干部会议。讨论到吉庆街的问题上,卓雄洲讲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总经理听完卓雄洲的话,说:“说一句关起门来才能说的话,我对媒体一向是不感兴趣的,但是这次关于吉庆街的问题,媒体还真是帮了我们的忙,目前就有两家大的房地产公司,想跟我们合作,出重金把吉庆街一带变成新型的小区,这就是商机呀同志们……政府现在没钱,有钱也要用在刀刃上,旧城改造工程,我们也只能依靠社会力量……当然,卓雄洲同志的意见也不无道理,保留古城风貌这个课题,现在变得很时髦……”

  与会者大都同意总经理的意见,说:“商机对我们公司来说,也很重要,我们下面自己的建筑队都吃不饱,开发新项目才能盘活这盘棋。”“政府出面取缔吉庆街,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我们作为政府的一个部门,完全应该配合政府的思路开展工作。”

  卓雄洲仍然坚持己见:“自从吉庆街的改造问题被提出来之后,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这样一条古老、陈旧同时也十分混乱的街道能聚积着那么旺的人气?能在每一次取缔之后又是十分鲜活地重新开张?我们不得不承认它已经变成了一种人文景观,也说明它很有群众基础,而我们的城市建设如果除了高楼大厦还是高楼大厦,那么跟沙盘上的模型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我觉得我们在旧城改造工的工作中,仍旧不能忽视以人为本……”

  卓雄洲的态度和意见都引起了到会者的议论,有些人认为他说的有道理,频频地点头。

  总经理笑着说:“老卓对吉庆街可谓是情有独钟,我听说你很喜欢吃那里的小吃。”

  又有人插嘴:“恐怕还有卖小吃的人吧……”

  这引起了一阵笑声。

  卓雄洲皱起眉头,对人们的这种态度很不满意:“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么严肃的问题庸俗化。”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有的人认为在公司还没有统一意见的情况下卓雄洲擅自面对媒体,至少有出风头之嫌,有的人认为他的意见不切实际等等。卓雄洲遭到了围攻。

  散会之后,卓雄洲心情不太好,在街上走着,不觉又来到了吉庆街。他想了一想,到了双扬的家中。双扬闲得没事,正在家里吃着瓜子看武侠小说。卓雄洲推门进来的时候,双扬颇感意外又有些惊喜,说:“你怎么来了?”

  卓雄洲说:“心里挺闷的,到你这儿来坐坐……”

  双扬一拍沙发说:“你来的正好,到底要把我们吉庆街怎么着啊?”

  卓雄洲说:“现在还不知道,但事情已经被媒体炒得这么热了,市里一定会听方方面面的意见,包括人大、保护名城办公室以及专家的意见,不会轻易做决定的。”

  双扬看卓雄洲愁眉不展的样子,说:“那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连我都不发愁,你愁什么?”

  卓雄洲想到了刚才开会的情景:“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公正的发表了一点个人意见,就搞得谣言满天飞。”

  双扬无所谓地说:“既然是谣言,何必这么在意?”

  卓雄洲看着双扬的态度觉得奇怪:“你干嘛不问我都说了些什么?”

  “那就更不重要了。”双扬站起来,拿出酒瓶和杯子,倒了一杯酒递给卓雄洲说:“来,何以解愁?唯有杜康。”

  双扬的潇洒态度让卓雄洲对她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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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雄洲的胜利

  作者:张欣

  丛柯带晓燕参观了他的实验室那天之后,晓燕一直避着丛柯,可是丛柯还是再一次把晓燕约出来了。高级西餐厅里客人很少,他们桌上红烛的火苗不安地晃动着。

  晓燕看了看周围,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客人比服务生还少?”


  丛柯笑着说:“高级西餐厅都这样。别到这种地方来推销你的红酒,站一天也卖不了一瓶。”

  晓燕的态度显得不卑不亢:“我也去过西餐厅,是没有想像的那么好。”

  丛柯说:“现在的中国人时兴吃国粹,喝洋酒。”

  服务生走过来问他们是不是点菜,丛柯显得对西餐很熟悉,连菜单都不用看就点了几个很经典的菜式。当服务生问他要不要红酒时,丛柯说要。晓燕忍不住问:“你不是不喝红酒吗?”

  丛柯笑着说:“认识你以后就改喝红酒了。”

  服务生问:“请问要哪一年的?”

  丛柯对晓燕说:“你在行,你说。”

  晓燕也不推辞:“1961。”

  服务生离去之后,晓燕对丛柯说:“你不用这么正式,我们找个酒吧谈谈就行了。”

  丛柯说:“女人的气质都是男人宠出来的,你应该学会从容接受这一类的邀请。”

  晓燕淡淡一笑,问:“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给我当助手的事,你到底决定了没有?我真的不是讲笑。”

  “我不是已经答复你了吗?我不会去的。”

  “为什么?”

  晓燕认真地说:“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读大学,又去留洋,这么年轻就做出了成绩。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你这种人物。可是我,本来我不想说,但是,说老实话丛柯,我是一个很自卑的人,身上没有一点值得炫耀的东西,而且我妈妈从小就对我说,要守本分,女人不守本分会活得很苦。”

  丛柯看着晓燕单纯的眼神和表情:“其实我喜欢的,也就是你身上那种纯朴的东西。”

  晓燕不习惯丛柯这样看着自己,回避着他的眼神,说:“再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丛柯温和而平静地问:“来双久,你真的觉得他能托付终身吗?”

  晓燕好像看着很远的地方,说:“虽然他没什么出息,可是他真心喜欢我,而且我跟他在一起感觉特别轻松,我需要这种感觉。”然后看着丛柯说:“我跟你在一起就喘不上气来,你别笑,这是真的。”

  丛柯看着晓燕,无言以对。他无法明白晓燕的感受,更不知道这是由他自己造成的。他永远会在有意无意之间表现自己的优越地位,在与人交往的时候,他总是无法做到在行为上和心理上都真正与人平等,哪怕是在他心爱的女孩面前,他实际上也是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晓燕没有办法不感到压抑,感到不自在。人都喜欢放松的状态,所以晓燕喜欢和双久在一起。

  事情好像完全不是丛柯原来想像的那样。丛柯有些沮丧。当把晓燕送回去后,丛柯回到家里,很没精神。枯坐了一阵,心里实在很烦乱,丛柯就跟从前关系不错的女同学简妮打电话说起约晓燕出去的事情。简妮关心地问:“她答应你了吗?”

  丛柯在电话一头苦笑着:“她拒绝我了。

  “你打算怎么办?”

  丛柯的眼里是坚定的神色:“你是了解我的,绝不会轻言放弃。”

  简妮有些不屑:“值得吗?她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再说以后你们谈什么?我是说爱得天昏地暗之后,谈一辈子红酒?”

  丛柯不喜欢简妮这么说:“简妮,别那么刻薄好不好?她如果答应我了,我或许会考虑这个问题。”

  简妮直率得惊人:“她不答应你可能是好事,大伙也觉得你有点莫名其妙。”

  丛柯生气了:“人各有志,我总不能找个像你这样的,整天对着先生大喊大叫。”

  简妮笑道:“我自有我的妙处,这也是先生尚未离开的原因。”

  简妮的话让丛柯想到了晓燕的笑脸和眼神中的单纯和质朴:“她的妙处在于我总是想见到她,和她在一起。她让我感觉到一种生命的温馨。”

  “那是因为你实验室里的试管仪器,瓶瓶罐罐太冰冷无情了。”简妮毫不留情地说。

  但是简妮的话不但不能让丛柯知难而退,反而挑起了他的好胜心。丛柯不停地给晓燕送玫瑰花,不停地约晓燕出来见面,但是他的攻势却让晓燕努力地回避着他。

  丛柯进了一家花店。店员在为客人选购一打玫瑰。丛柯问道:“我请你们每天送的花都送到了吗?需不需要再结一次帐?”

  店员替他查了一查,翻看着记录说:“送给雷小姐的对吗?”

  丛柯说:“是的。”

  “她有签收。但两天之后,她离开了那个地方,我记得她是一个红酒推销员。”

  丛柯很是意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晓燕离开了酒店。他马上给晓燕打传呼,可是只听到传呼台的小姐说机主已经停机了。

  晓燕不再在酒店工作之后,却到久久饭店帮忙去了。晓燕这个女孩,难得就难得在她没有什么虚荣心,她不嫌弃任何人或任何地方。她的到来让久久饭店里的人都很高兴,因为和她相处非常容易,而且她是个善解人意又很勤快的姑娘。惟有九妹看不惯晓燕,其中的原因谁都清楚。

  因为吉庆街被取缔了,久久饭店的生意一下子清淡了很多。店里没有什么客人,大伙都无所事事,偏脑壳和猴哥在摘冬菇的梗,九妹在看报纸上的八卦新闻,晓燕在给每个桌上的佐料瓶内加酱油和醋。九妹远远看着晓燕,走到猴哥和偏脑壳跟前小声说:“以前一个星期来一次,怎么我们被取缔了,一个客人也没有,她反而天天到这儿来上班了呢?”

  偏脑壳也小声说:“看住你呀,万一你跟书贩子日久生情呢?”

  九妹啐道:“少放屁”,没趣地又走了回去。

  这时候双久走进饭店,发现这里特别冷清,大伙都在打瞌睡。双久见状直拍巴掌:“嘿嘿,都醒醒,醒醒,赶紧给我张罗,我要请客。”

  偏脑壳揉眼睛问:“是我们胜利了,还是人民胜利了?”

  猴哥也说:“是不是城管人员都撤了?”

  双久说:“斗争还在继续,但是我在自已家请请客,总不能算是犯法吧?九妹,去叫汤师傅给我炒俩菜。”说着又吩咐晓燕:“晓燕,你给来瓶红酒,要最便宜的。”

  晓燕问:“请谁呀?白梦?”

  “他也就配喝个假酒什么的。”

  “那是谁?我认识吗?”

  “来了你就知道了。”

  “讨厌。”晓燕说着拿了瓶红酒放在双久的餐桌上,刚一抬起头,看见丛柯一身休闲装,十分随意地走了进来,双久连忙迎上前去和丛柯热情地握手。晓燕愣住了,避在一旁。丛柯看了一眼晓燕,却并没有上前搭话,只是和双久边吃边聊起来。

  双久说:“你在电话里的声音我还真没听出来。”

  丛柯笑了笑:“我也没想到真会有事找你。”

  双久眼睛一亮:“怎么回事?你老师要出书?”

  丛柯点点头:“对,电话里也说不清,这是我小学的老师,他现在年纪很大了,一直就想出一本古汉语方面的书。你是做书的你最清楚,现在是市场经济了,出版社根本不会出这方面的书,出也是给专家出,我的老师又算不上什么权威,所以一点门儿都没有。我一直想帮他了却这个夙愿,准备自己出钱给他出这本书。”

  双久连忙拍马屁:“像你这么有良心的学生还真不多。”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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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柯说:“我也不认识出版界的人,反正买书号、找印刷厂这些事都得你跑,但我不准备对老师说出实情,到时候就说是出版社看中这本书有价值给他出的,还给他发稿费,这样他不是高兴嘛。”

  “你把书稿给我看看,既然你是做善事,我也给你报个实价。”

  “手稿很乱,因为他改了又改,我找人想给他打出来。”

  “还是我找人打吧。”

  丛柯慷慨地说:“把你的人工费、辛苦费都算进去,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可不想吃免费的午餐。再说,你已经帮上我的忙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晓燕一直远远站着,想像不出他们在说什么。这天丛柯的态度很奇怪,一直到走也没有再看晓燕一眼。晚上的时候双久和晓燕在江边散步。双久心情很好,说:“也不知怎么回事,我最近开始走运了。”晓燕却淡淡地说:“我怎么没看出来。”双久谈兴极好,说:“我跟你说嘛,白梦这个王八蛋的《一级隐私》突然又好卖了,说是他给报纸写的连载很好看,好多人又回头找他的书看;现在又有人找我出书,这里外里……”说着说着脑瓜开始算账,看自己能够赚多少。

  晓燕忍不住问:“今天丛柯找你到底什么事嘛?”

  双久不耐烦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关你的事。”

  晓燕实在想知道:“那你也跟我说说嘛。

  “他提到我了吗?”

  双久奇怪地看着晓燕:“他找我,提你干什么?”他对于丛柯追晓燕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

  晓燕这才发现说错话,吞吞吐吐地说:“……不是啦……我是说……”

  双久觉得晓燕很奇怪:“你说话怎么台湾人的腔调,你想说什么?”

  晓燕很突兀地问:“……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双久说:“很好啊,他这个人还真不错。”

  晓燕也很奇怪地看着双久:“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过去不是还说他是假洋鬼子吗?”

  双久拉长声音说:“认识一个人需要时间嘛。”

  晓燕若有所思:“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讲的最有水平的一句话。”

  丛柯来到图书批发市场,在双久与人合开的门市部里找到双久和他谈出书预算。双久把预算递给丛柯看,并随手拿了本书架上的书,递到丛柯眼前,说:“书出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丛柯接过书翻了翻,很不满意:“太简陋了吧。”双久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你也没说出豪华本啊。”丛柯没有说话,看了一下书架上的书,挑了一本书抽出来,翻了一下,问:“这是什么纸?”

  双久看了一眼,说:“铜版纸。”

  丛柯又翻了一张,问:“这张呢,绿色的这张。”

  “美术纸。”

  丛柯说:“用美术纸做扉页,封面换成这样的,亚光,不过塑。”

  “那费用……”双久看着丛柯故意不说下去。

  “再加一万够不够?”

  双久眉开眼笑:“那够了够了。”

  丛柯干脆地说:“那就这么着,不用重新做预算了。”

  双久高兴地说:“丛柯你这个人真痛快,我过去小看你了。”

  丛柯说:“做事嘛,要不然就不做,做就做漂亮点。”

  双久说:“走,咱们喝酒去!”丛柯爽快地答应了,两人有说有笑喝酒去了,俨然一对关系很不错的朋友。

  中午的时候,双扬亲自到城建总公司大楼送盒饭。她让九妹和偏脑壳去送饭,自己提着一盒饭来到卓雄洲的办公室。卓雄洲正在埋头工作,听见有人敲门,连头也没有抬,说:“请进。”双扬走了进来,把饭盒放在卓的办公桌上,站在旁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卓雄洲这才发现来人是谁,有点意外,问:“你怎么来了?”

  双扬笑着说:“来看看你不行吗?虽然吉庆街还没有解禁,但是我又做了些鸭脖子,知道你爱吃,特地给你送来……”边说边打开饭盒,露出了美味的鸭脖子。卓雄洲还没来得及说话,秘书走进来送文件。放下文件离开之前,秘书看了双扬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卓雄洲看秘书走了才说:“双扬,你不明白,你不能到我的单位来……”

  双扬头一扬,说:“为什么?我们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这也是中午吃饭时间……”

  卓雄洲刚想解释,又有人进来让卓雄洲在文件上签字。卓雄洲签字的时候,来人看了看鸭脖子,又瞄了瞄双扬,别有深意地说:“好香啊……”卓雄洲很是难堪。等到人走了之后,他盖上饭盒,神情中有掩饰不住的不快:“我看你还是赶紧走吧。”

  双扬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卓雄洲。卓雄洲没办法,只好解释:“你听我说,双扬,这儿不是吉庆街,是机关,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一个谣言集散地,本来我就……”双扬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转身走了,高跟鞋的声音“噔噔噔”的表现着主人的不满。

  双扬回到吉庆街后就和一帮人在露天茶馆里打牌,一直打到夜幕降临。

  指挥一边出牌一边说:“我说扬扬,听说有个老板追你嘛!”豆皮张老婆接嘴:“关你屁事!”指挥白一眼豆皮张老婆:“怎么不关我事?我老婆都死三年了。”豆皮张说:“死了八年了也不关你事。”指挥看着牌说:“我还以为什么呢,这么小的牌,甩什么甩。”

  双扬象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似的,一直没说话,一看指挥的牌,给他扔了回去:“拿回去拿回去,皮蛋还在我这儿呢。”

  皮大嫂接着刚才的话茬说:“这年轻漂亮的女人走到哪儿都吃香。”

  指挥正要开口,这时九妹走过来,在双扬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双扬一抬头,看见卓雄洲在远处站着。双扬对九妹说:“我没空,叫他有事找你。”说着甩了一张牌,拿出烟来,马上有人凑过来给她点上。指挥兴灾乐祸地看着远处的卓雄洲说:“就是,叫他崩溃去吧!”

  九妹不解地看着双扬,双扬却仍不动声色地打牌,任卓雄洲尴尬地站在那里。

  指挥又:“我敢担保,这个人是有妇之夫。”

  豆皮张说:“那又怎么样?人家有钱呀,现在有钱就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钱,你死了老婆还不是干看着。”

  等到大家又打了好几圈牌后,双扬回头一看,卓雄洲仍然站在那里。双扬还是不理。她玩够了,起身要回家时,才发现卓雄洲已经走了。双扬提着高跟鞋走进院子,却看卓雄洲正坐在台阶上等她。双扬仍然很冷淡,说:“你来干什么?”

  卓雄洲很真诚:“我是来向你倒歉的,我知道我今天伤了你的自尊心……”

  “我没有自尊心,我一个卖鸭脖子的女人有什么自尊心?你可以走了。”

  “双扬,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双扬话里火药味儿还是很浓:“我也不是故意的,卓老板,今天到你单位去,辱没了你的身份,请你原谅。”

  卓雄洲的好脾气也消磨得差不多了:“我已经向你认错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双扬冷笑着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行不行?卓雄洲,今天我总算看见了最真实的你。是的,很多人不喜欢吉庆街,也看不起吉庆街的人,但是他们不虚伪。你没事就到吉庆街来,做出与民同乐的样子,其实是想证明自己多么有教养,多么有风度,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双扬越说越气,转身进屋,“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卓雄洲还想辩解,可是看到那无情关闭着的大门,只得沮丧地摇摇头。

  卓雄洲关于如何处理吉庆街的意见最后胜利了。经过各方面的专家以及人大代表的讨论,市政府决定把吉庆街作为重要的文化景点保留下来,但前提是要加强管理和整顿。

  吉庆街又重新红火起来,到晚上的时候,这里又是灯火通明,人群熙攘,整条街远远望去像一条火龙。豆皮张的老婆在拉客人,皮大嫂起劲地给人擦着皮鞋,军乐队在奏《血染的风采》,露天茶馆更是唱戏听戏、麻将大战,热闹非凡,臭豆腐、羊肉串的硝烟滚滚而来,把三三两两的外地人都看傻了眼。所有到这儿来的人都很尽兴,不是开怀狂饮,就是汇友划拳,也有人推心置腹地交谈,总之是人间百态,应有尽有。

  久久饭店又开始占道经营起来,生意比从前还要红火。九妹、偏脑壳、猴哥等人都忙飞了,晓燕销酒之余,也帮着传菜。

  但是双扬始终是最能沉得住气的人。在吉庆街被取缔的时候她没有慌张和沮丧,现在也并没有特别的高兴和兴奋,她还像从前一样,一声不响地卖鸭脖子,仍旧是稳坐泰山,不咋呼,不吆喝,仍旧是目光清淡如水,仍旧是不动手点钱让吃客往小摊的抽屉里扔钱、找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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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张所长

  作者:张欣

  来崇德终于知道,他多年来没有来往过的儿女突然出现和态度的巨大转变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一口一口地抽着烟,看着济济一堂的儿女,不觉百感交集。他尽可能地保持平静。双元、小金、双扬、双瑗、洪涛、双久全坐在这里,但谁都不说话,空气显得十分沉闷。


  范沪芳看到气氛如此尴尬,只好忙前忙后的倒茶。来崇德对范沪芳说:“你也坐下,别添乱。”这一句话总算是打破沉默了。双元看了看小金,说:“我先说吧,又不是闷干饭,这样闷着也不是办法。咱家这个老房子的产权问题,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了。刚才爸也说了,他愿意把产权交给我们,就是希望别把祖屋拆散,一定要保住它的完整性。我也不想绕圈子,这房子谁住谁租都不是问题,但产权应该放在我的名下,因为我是长子,又在机关工作,不会碰上生意不灵就把房产押出去的情况。我能保证这房子不走样地传下去。”

  双扬冷笑道:“你保证?你连多尔的正常生活都保证不了,你们两口子打麻将上瘾,这是大伙都知道的,保不准哪天输了钱,债主登门,那房子就不是来家的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小金马上说:“我们打的是卫生麻将,十块钱打老半天,不存在债主上门的问题!”

  双扬撇了一下嘴,说:“你就更不用说了,连个正经工作都不肯找,说不定有一天吃饭都成了问题,谁敢把房子交到你手上?”

  小金气地脸涨得通红:“我下岗怎么了?我下岗也不可耻!党中央、国务院都没瞧不起我,轮不着你来双扬说长道短的!”

  双扬的火气也不小:“你下岗是不可耻,可你挑三拣四游手好闲,整天跳广场舞打麻将,饭都不给多尔做,多尔买书的钱都不给,就是可耻!就是崩溃崩溃崩溃!”

  小金跳起来,张口就要骂开。双瑗见势头不好,赶紧想打圆场:“也别扯太远了,我觉得这房子怎么分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我们全家人才坐在一块,什么问题不能商量着解决呢?”

  来崇德看着双瑗点了点头。洪涛也说:“对,我同意双瑗的意见,凡事好商量。昨晚我们合计了半天,决定自己挣钱买房子,因为,因为……”说着怕伤了双扬的面子,没好意思往下说。双瑗接过来说:“因为我对吉庆街不感兴趣,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

  双扬又是一声冷笑:“别那么超脱,人的后脑勺都不长眼睛,没准最后收留你的还就是吉庆街,不管你感不感兴趣,那是你永远的家。”

  双瑗说:“扬扬,我知道你对吉庆街有感情,而我,只是对你有感情,但是对吉庆街,我实在是难以接受。”

  来崇德看双久一直不说话,说:“双久你是怎么想的?”双久这才说:“我的那份我是肯定要的,但是我无条件地给扬扬。”

  小金“腾”地又蹦了起来:“你们这分明是串通一气,我和双元搞不过你们!本来我们也想尽一尽长子长嫂的职责,把祖屋接下来,管理好,传下去。但是我们双元太老实,又重情义,根本斗不过你们!我看只有把祖屋卖掉,分钱,一家一份,最公平!”

  双久见小金这个样子,也很生气,说:“你就知道钱钱钱,你掉到钱眼子里去了?”

  来崇德见双久都问到小金脸上去了,虽然不喜欢小金的态度,但也忍不住招呼双久:“双久,你怎么这么跟大嫂说话?”双元见来崇德帮着小金,于是得了意,说:“爸,你都看见了,我在家没有一点地位,就是受气!”

  双扬说:“崩溃吧,你听听你老婆都说了些什么?如果也是你的意思,你怎么可能有地位?”

  双元冲双扬吼起来:“那也不能你独占啊?凭什么?凭、什、么!”

  双扬一拍胸脯,理直气壮地说:“就凭我每次到关键时刻都能挺身而出,就凭我的能力!这个家也只有我能保住祖屋。”

  双元一时语塞,想了一想,干脆说:“那还是放在爸的名下吧,而且谁都能去住!”

  双扬没想到双元来这一招,气得七窍生烟:“来双元,你讲不讲理?就是放在爸的名下,你也休想到我那去住!!”

  小金见双扬难对付,开始挑唆其他的人:“洪涛,你也说句话,难道分钱不公平吗?你做生意到底发了多大的财?就把该得的钱往外推!”

  洪涛不知说什么好,但他还没开口,其他人又吵了起来。一直吵到最后也吵不出个结果来,双元双扬等人只得气鼓鼓地走了。范沪芳一只没有说什么,等到大家都散去后,她默默地扫地收拾茶杯。来崇德闷声不响地抽烟。

  来崇德突然说:“给我炒两个菜,我想喝点酒。”

  范沪芳停住了活,不解地看着他:“你还有心情喝酒?”

  来崇德明知故问:“怎么了?”

  范沪芳低声说:“我现在才明白,他们怎么突然又认我们了,想起来真寒心……”

  来崇德却并不十分难过,说:“有什么寒心的?用过去人的话说,白花花的银子我见过。我缺的还真不是钱,是儿女情长啊,人是缺什么,想什么。几间房子我不在乎,只要儿女们认我这个爹,能一笑泯恩仇,逢年过节走动走动,我就知足了。”

  范沪芳看着来崇德,明白了他的心思。

  在来崇德自斟自饮的时候,范沪芳坐在一边看着他吃,忍不住问:“你刚才跟孩子们说,你父亲过世的时候曾经暗示你祖屋底下还埋着古董字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来崇德说:“真的假的又怎么样?”

  范沪芳奇怪了:“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来崇德说:“没有的事我提它干什么?”

  范沪芳这才明白:“那你说得跟真的似的。”

  “我是看着老三老四瞧不上这房子,才故意这么说的。”

  范沪芳有些责怪地说:“你就恨不得他们打起来你才高兴!”

  来崇德说:“我原来算什么父亲,等于没儿没女。现在看着他们吵架也高兴,谁家还没点烦心的事?”

  范沪芳心里却还挂记着房子底下的东西:“我可把话放在这儿,如果这房子底下真埋着什么,这房子也得有国强一份,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儿子,又是个古董迷。”

  来崇德不耐烦:“那房子底下什么也没有。”

  范沪芳不相信:“你现在当然说什么也没有,你就怕国强沾了你什么光!”

  来崇德见范沪芳就是不开窍,解释说:“我还能骗你吗?那底下要是有值钱东西,我何至于当年苦了孩子?咱们也过得紧巴巴的!我像个有古董的人嘛!”

  没想到,来崇德越解释,范沪芳越不信:“没有就没有,你急什么?”

  范沪芳背着来崇德赶紧跟她儿子范国强打了个电话。范国强在文物局工作,对古董有特殊的爱好,这时候正在家里用放大镜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只古碗。一听到电话里范沪芳说来崇德的老屋下面有古董,他也很感兴趣,说:“古董?什么古董?是吗?怎么德叔从来都没提过……全去了?家庭会,吵起来了,那肯定会吵起来……我知道了。”放下电话,他就开始发愣。他的老婆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奇怪地说:“妈说什么了?”

  范国强的眼睛放着光:“德叔的老房子底下埋着古董字画。”

  老婆也吃了一惊:“真的?那他还这么抠门儿,钱都不肯借给我们。”

  范国强说:“他的四个亲生儿女全都登门了,拜金时代,一点也不奇怪。”

  现在可好,范沪芳一个电话,盯住老屋的不但有来家兄弟姐妹,又加了一个范国强。

  在房管所动迁办公室里,张所长正在跟手下布置工作:“对待钉子户,我们的态度还是不能急。”手下很为难,说:“我都去了十多趟了,他违章建筑的部分也要我们补偿,我们没这个政策呀!我跟他说,就是我亲爹,我想出这个钱也没地方出啊。”

  张所长说:“要不怎么说跑不断的腿,磨不破的嘴呢。关键是矛盾不能激化,要不你再跟他约个时间,我去跟他家谈谈。”手下说:“那再好不过了,到时你就知道他有多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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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房管所的工作人员、中年妇女哨子走进来,低声跟张所长说了几句话,张所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到沙发上坐着范国强。范国强是张所长的老相识,因此张所长一见他就热情地和他握手,说:“我们可有日子没见了,你都忙什么呢?”

  范国强笑道:“哪有你忙?我敢打扰吗?求你的人多多呀。”

  张所长诉起苦来:“你是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我这个活儿不好干。”

  范国强说:“你行,你这个人稳得住劲儿。”

  张所长知道范国强没事也不会亲自跑过来,说:“说吧,什么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有事,你范处长来个电话就行了,还跑一趟干嘛?咱俩谁跟谁呀?”

  范国强拿出一个锦缎盒子,递给张所长,说:“找你,当然是好事。谁叫咱们俩是知音呢?”

  张所长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对精美的象牙质地的鼻烟壶。他从自己抽屉里拿出放大镜,仔细观赏,禁不住赞叹说:“好东西。”

  范国强说:“好吧,你再看看背面,微雕是小乘佛教的波罗密心经,笔力多有劲儿。这东西就是年代近了点,但还是有收藏价值。你不就喜欢收集烟壶吗?”

  张所长果然爱不择手:“说吧,多少钱?”

  范国强笑:“俗了吧,咱俩的关系是子期伯牙,难道听《高山流水》还交钱吗?”

  张所长大喜过望:“那我怎么好意思呢?不行不行。”

  范国强直奔主题:“东西你收着,咱俩说正事。”

  张所长方才明白过来:“对对对,你先说正事,你说。”

  范国强说:“吉庆街的来双扬,你认识吧?”

  张所长:“很熟啊,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你们不是还……”本想说“是亲戚”,可突然觉得范国强提到双扬一定有什么用意,于是打住。

  范国强说:“是啊,虽说是异父异母,但也算一家人吧,不过很少走动。最近他们子女跟德叔结束了冷战,突然一块登门,要分德叔的祖屋。吵得很厉害,简直要打起来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我理解。可是总要拿出一个合理的分配方案吧,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人来办理房产过户手续,张所长你可要慎重,毕竟我继父那还没通呢。搞的不好,问题就会复杂化。”

  张所长一听,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你放心,我是不会随便开绿灯的。”

  双扬本来是和房管所动迁办公室的人再熟不过的了,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认识张所长。双扬知道现在正是用得着张所长的时候,她应该去和这帮人联络一下感情了。这天,快到下班的时候,双扬提着包进了办公室,一眼看到哨子,说:“哨子,托你的福,我得在你这儿休息一下。”哨子和双扬也很熟,热情地说:“坐坐坐,那还有什么说的?来杯水?”

  双扬在这里很随便,蹬掉高跟鞋,点头说:“那太好了,要凉的啊。”

  另外一个工作人员问双扬:“逛商店去了?买什么好东西了?”

  双扬说:“能有什么好东西?反正到处都打折,随便逛逛呗。”

  哨子给双扬送来一杯水,说:“我就是喜欢打折,现在不打折的东西我根本不买,就等着它打折。”

  双扬说:“不过吃的东西我是不敢买打折的,哨子,反正你们也没事,你把我包里的吃的拿出来分分,闲着也是闲着。”

  哨子一听,连连说好,从双扬包里拿出牛肉干、薯片、棉花糖等一堆吃的,很是高兴:“还都是进口的呢。”办公室里的人一哄而上,一边分吃东西,一边说“还就是双扬想着我们。”“要不说双扬是房管所最受欢迎的人呢。”“下次带点鸭脖子来就更好了。”

  双扬爽快地说:“行,那有什么问题,就是怕你们张所长不高兴,说我影响你们工作。”

  哨子说:“张所长才不会不高兴呢,他可是个开明的领导,只要是快下班了,别说吃鸭脖子,‘斗地主’都行。”

  双扬说:“那咱们现在就叫他来斗地主吧。”

  哨子摇摇头:“他正跟一个拆迁户谈事呢,咱们先来吧。”

  正说着,张所长出现在他的办公室的门口,正在送一个拆迁户,说:“你的问题我们都清楚,确实是有困难,可是旧城改造是大势所趋,我再帮你想想办法吧。”拆迁户说:“张所长,真谢谢你了。我也不是要跟上级领导找麻烦,我们迁去的地方那也太偏了,我这个铺面真是没法开呀,现在的人,吃碗面也往吉庆街、老通城跑,你说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怎么卖我的包子啊。”张所长很是谅解地说:“知道知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嘛。”然后把拆迁户送至大门处。

  他回来的时候,看见哨子、双扬等一帮人正在打斗地主,还有不少人观战。张所长说:“你们真是胆子大,万一给记者拍下来,我这个所长还当不当了?”

  哨子知道他的脾气,说:“还有五分钟就下班了,放松放松还不行吗?认什么真啊。”

  张所长看到许多吃的,笑着说:“还是扬扬有钱啊,又给我们派救济来了。”

  双扬也笑:“哨子你看你们张所长,崩溃吧,这点零食我能收买你们谁呀?”

  哨子说:“就是,所长,不要欺侮我们扬扬好不好,像扬扬这么关心我们的住户有几个?哪个上这来的不是找麻烦的?”

  双扬替张所长让座,把牌递给他,说:“所长,你来当一会儿地主吧,我这一手牌绝对棒。”张所长本来不想打双扬的牌,但一看双扬的牌真不错,没忍住,也就坐下和大家一起玩开就。

  大家打牌打的很热闹,原来有点生分的气氛,现在又变得十分融洽了,大伙互相嘲笑,指责和埋怨着。张所长和哨子、双扬还用手指互戳额头,开心得不得了。一直到天色不早的时候,大家才散去。双扬抓住时机,把张所长请到香格里拉饭店的高级餐厅里吃饭。

  进了餐厅,双扬笑容满面,很会说话:“张所长,你真给我面子,我知道你是最廉政的,还以为你不敢吃我的饭呢。”

  张所长顺势说:“有什么不敢?廉政就不吃饭了?不就是吃个饭吗?再说你斗地主还赢了我不少钱,这十块二十块的也是钱啊。”

  双扬赶紧说:“对对对,这我就放心了,张所长你点菜,爱吃什么就点什么。”

  张所长说:“你点你点,总之一条,别太破费了。”

  “那也不能太便宜啊,否则就在我那将就了,干嘛跑那么远。”双扬一边说着一边把饭店黑衣领班叫来,点菜:“来一个大点的象拔蚌,刺身涮锅两吃,再来一道日本北海道的鳕鱼……”

  张所长故意说:“够了够了,扬扬你太夸张了!”

  菜上齐了之后,两人吃了一阵,不着边际地闲聊了一会儿,双扬就说到在老屋的事情上请张所长帮忙。张所长显得对双扬的理由很认同,说:“扬扬,我是真想帮你,不就是房产的过户手续嘛,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我还真是看着你长大的,当年你还是个孩子,就提着一只小煤球炉,在人行道上支起小铁锅卖油炸臭干子,那会儿谁不为你捏把汗,就怕你烫着!而且你还是咱们这么大地面上,有记载的第一个个体经营者,靠着你的胆量和能耐养活了弟弟妹妹,还给哥哥看好了肝炎。你说,这房子应该过到谁的名下?”

  双扬一听,心里高兴,说:“张所长,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杆秤的。”

  张所长的话锋一转:“可是,房子的事毕竟不是小事,搞得不好,家庭矛盾就会升级,对薄公堂不说,咱们房管所还有可能成为第二被告。我可不是信口开河,这种事发生过的,我还去开庭,简直莫名其妙。”

  双扬试探着说:“那张所长,你看我应该怎么办呢?”

  张所长说:“你还是得先做通你爸的思想工作,只要他一通,我这儿准是绿灯。”

  找关系送礼这种事情好像谁都想得到,尤其是象小金这么爱动歪心思的人,不可能不考虑到吉庆街房管所拆迁办公室。这天,双元正在出车,小金就十万火急地把他叫了回来。双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赶回家,说:“我正出车呢,你把我叫回来干什么?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嘛?”

  小金一边备礼一边说:“我想了半天,房子的事肯定夜长梦多,不如你直接上房管所一趟,找找张所长,就说爸同意更名了,你是长子,他一定不会怀疑。”

  双元吃了一惊:“我说你有病啊?谁往单位送东西啊,那还不给轰出来!而且你这都是什么东西?打发要饭的啊?你可真是下岗多时,社会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都不知道。”

  小金说:“这鸟窝咖啡,丹麦曲奇,我自已都舍不得吃,有要饭的吃这个的吗?我看也快下班了,不如你在单位门口迎迎他,或者干脆到他家去。”

  双元不愿意去找张所长:“你以为我跟他关系多铁呀?你忘了我跟他吵过架,骂他是国民党的房管所。我怎么能去找他呢?”

  小金还是不放过双元:“和你爸那么多年的仇不是也没事了吗?你去陪个笑脸,人家张所长说不定就给了你这个面子。”

  双元还是没胆量:“你算了吧,张所长是笑面虎,才不好惹呢,要去你去,我不去。我马上要去机场接人,可能晚点回来。”说完跟逃命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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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礼

  作者:张欣

  久久饭店里,晓燕给客人倒完酒,正站在一侧观察新客人。双久提着头盔进来,直向晓燕奔过来,说:“呆会儿我来接你,咱们去个好地方。”晓燕见双久神神秘秘的样子,说:“哪儿啊?”双久还是卖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晓燕好奇:“就咱们俩?”

  双久说:“还有白梦和丛柯。”

  晓燕犹豫了:“我还以为是两人世界呢。”

  双久觉得有点奇怪:“怎么突然这么粘我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晓燕显得有点不自然,说:“要不你们玩吧,我站了大半天,都站不住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双久这才说:“我还是告诉你吧,就是去海洋娱乐城,里面有室内游泳池,有桑拿浴,听说你们女的那边还有牛奶浴呢,有足底按摩、全身按摩,累不着你。”

  晓燕问:“你怎么知道有这么好的地方?”

  双久显然对丛柯很有好感:“那还是人家丛柯见多识广,他提议的,还说叫上你和白梦,你要不去,多扫兴啊。”

  九妹远远看见晓燕和双久亲亲热热地说话,心里不是滋味。

  双久刚一走,就有客人把晓燕叫过去,生气地说:“你这酒里怎么有漂浮物啊?”晓燕不敢相信:“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客人指着酒杯说:“你自己看。”晓燕把酒端起来对光一看,果然有一点异物,有些难堪地说:“可能是酒杯没洗干净吧……”话未落音,正在旁边看热闹的九妹不高兴了:“怎么是我们酒杯的问题呢?我们酒杯是一个个擦洗,并且经过消毒的,根本没问题,为什么就绝对不是你酒的问题呢?”

  晓燕说:“我们的酒是原装进口的,制作工艺非常讲究,而且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九妹咄咄逼人地说:“进口的又怎么样?国外的东西就一定没问题?国外的伪劣产品也多的是。”

  晓燕有些生气了,说:“九妹,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也没说你什么,刚才也只说了一个可能,你就像吃了枪药一样。我从来也没惹过你,可你对我就是冷言冷语的,我忍你忍了很长时间了。”

  偏脑壳和猴哥看两人争执起来,忙过来劝架。可是九妹不肯罢休:“你忍我?这又不是你的店,我忍你还差不多,总说我们这儿环境不好,不够讲卫生,那你还天天来干嘛?”

  双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走了过来,喝住九妹:“九妹,你说够了没有?出了问题,不解决问题,只顾吵架,把客人晾在一边!真是崩溃。”转头对客人温和地说:“不管发生什么问题,都是我们的问题,晓燕,赶紧给客人换一瓶酒,我请客。”

  晓燕给客人倒完酒后,站在收银台旁,双扬、偏脑壳和猴哥都在安慰她。九妹看到所有的人都站在晓燕一头,心里不平衡,扭身走了,一个人清理着一个雅座满桌狼籍,想起所有的人都向着晓燕,觉得很委屈,越想越不是滋味,眼泪不禁落下来。双扬推门进来,两人半天都没说话。双扬看着九妹的样子,由衷地说:“九妹,我知道你喜欢双久,可是,做人不能心太高,太高了自己就会吃苦头。”

  九妹的眼泪还在“啪嗒”地流,嘟着嘴说:“我的心怎么高了?是不是我跟偏脑壳好就是心不高?”

  双扬说:“你冲我发什么火呀,晓燕是双久自己找的,又不是我给他找的。”

  九妹酸溜溜地说:“我知道她漂亮,是你们城里人,所以你们都围着她转。”

  双扬看九妹也挺可怜,安慰道:“我也会关心你的,九妹,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忙里忙外的,我都记在心里。等有什么合适的人,我一定给你张罗一个。”

  九妹这才好受点,看着双扬说:“真的?”

  双扬说:“当然真的,你是我干妹妹嘛。”

  双久回到了久久饭店,把晓燕接到海洋娱乐城去。这里的游泳池条件非常好,丛柯、白梦、晓燕和双久在里面游泳,都十分高兴。白梦爬上泳池,坐在池边上,双久在他面前踩水。白梦看着双久,说:“我现在写书终于找到目标了,那就是能经常到这种地方来享受人生。”

  双久说:“你那不叫写书,叫拼书。东剪西剪,东拼西凑。”

  白梦道:“来双久,你别挣了钱,又说风凉话。”

  双久笑道:“《一级隐私》是赚了点钱,你还真有点狗屎运。”

  白梦自信地说:“什么狗屎运啊?我这叫有才华,慢慢的人们就知道了。”

  双久骂道:“真他妈臭屁。”

  海洋娱乐城游泳池中的水上酒吧里,丛柯和晓燕不约而同来喝可乐。丛柯问晓燕:“开心吗?”晓燕微笑着点头。丛柯说:“那以后经常来玩嘛。”

  晓燕说:“本来我今天都不想来的。”

  丛柯奇怪:“为什么?”

  晓燕看着丛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丛柯凝视着晓燕,说:“晓燕,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嫌贫爱富,这样的女孩子现在还真不多。”

  晓燕看着游泳池里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其实现在很多女孩子的第一选择,还是爱情,第二才是财富。因为爱是比钱还难找的东西。”

  丛柯也看了过去:“如果能够同时拥有呢?”

  晓燕摇摇头:“我没那么贪心。”

  丛柯坚定地说:“可我能够等待。”

  白梦远远地看着丛柯,觉得这个人很神奇:“他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双久羡慕又佩服地说:“反正是现在最时髦的,把什么科研项目转化成有市场需求的成果,那一夜之间就能成为百万富翁。早知如此,我当初真应该好好念书。”

  白梦撇嘴说:“这种神话我压根就没信过。”

  双久嘲笑他说:“你不是红眼病吧?”

  白梦回头看着双久说:“我眼红你我都不眼红他,你让我觉得踏实。”

  双久盯着丛柯,由衷地说:“他人不错,挺爽的。”

  过了一会儿,白梦又说:“我怎么觉得他对晓燕有点意思?”

  双久不以为然:“你他妈自己心术不正,看别人全是歪的。”

  “你想嘛,他凭什么贴钱让你出书啊?既然是贴钱,找谁不行?就是直接找出版社,像他这种身份,人家也会认可。而且他还花钱让我们上这么好的地方来玩,他又不是同性恋,肯定有点原因吧。”

  双久也被他说毛了,可是还是不相信:“他对晓燕有意思可以直接追晓燕啊,何必绕这么大一圈?”

  白梦玄虚地说:“这个问题就比较深了,你不一定懂。”

  “我操你大爷的!”双久骂着,拖住白梦的脚,把他拖下水。

  从娱乐城出来,双久骑摩托车送晓燕回家,晓燕抱着他的腰,双久把车骑的飞快。晓燕好几次叫他慢下来,可双久根本不听。到了晓燕家门口,双久停住了车。晓燕摘掉头盔说:“你疯了!把车开那么快!”

  双久说:“我开得不快,你抱我就抱得不紧。”

  “别耍嘴皮子了,快回去吧。”晓燕说着就要回家。

  双久愣了一愣,叫了一声:“晓燕。”晓燕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双久却不作声,向晓燕走上去,说:“等我挣够了钱,我们就结婚。”

  晓燕很感动,点点头说:“等我们挣够了钱……”

  双久把晓燕抱在怀里,深情地吻她。

  小金见丈夫不肯给张所长送礼,又想出一个计策来。她来到来崇德家,一见到范沪芳,就满脸堆笑地叫了声:“范阿姨。”范沪芳一看知道来者不善,但还是很热情地说:“是小金啊,快进来吧。”小金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桌上,注意看了看家中有没有人,没看见来崇德,问:“我爸不在家呀。”

  范沪芳说:“天天都在工地上忙。”

  小金说:“您在也行,我还真有事要求您呢!”

  范沪芳知道肯定又是老屋的事,说:“你说,什么事啊?”

  小金却说:“范阿姨,我不是一直在炒股吗,你也知道,多一个股东卡就会方便很多。”

  范沪芳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可是我没有股东卡呀。”

  小金说:“你当然没有股东卡了,可是我用您和爸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就能再办一个股东卡。”

  范沪芳说:“我明白了,你是想借身份证和户口本。”

  小金连忙说:“对呀,不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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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沪芳的头脑怎么能够跟小金比,她从来都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女人,年轻的时候是,老了就更是了。她赶紧说:“不麻烦。我给你找去。”说着进里屋去把身份证、户口薄拿了出来:“小金呀,可千万不能弄丢了。”

  小金赶紧把证件收好,说:“哪能呢,你放心吧,我明天就给您送回来。”

  小金出了来崇德的家,双元就迎了上来,两人上了车。在途中,小金说一切已经搞定,双元不太相信有这么顺利。小金轻蔑地说:“唱戏的有什么脑子?她整个一个没活明白。”

  双元想了想,说:“不过这么做有点不合适。”

  小金眉毛一扬:“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看爸对你还不错,就是有点怕来双扬,我们把生米煮成熟饭,难道爸还会去告我们吗?到那时候,来双扬还不是两只眼睛干瞪着!”

  小金和来双元直奔张所长的办公室,把来崇德的身份证、户口本等物全来出来摊在办公桌上。双元说:“张所长,我爸叫我来办一下老房子的更名手续。怕你们不相信,特意叫我把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带上。反正老房子都是在您这儿登记的,变动一下也不麻烦。”

  张所长一言不发,翻看户口本。小金看看张所长,生怕出漏子,说:“要不然我们也不敢登门,就是看见你们门口新张贴出来的便民措施,报纸上也夸你们改革之后有了新风貌,不仅不为难住户,还主动想办法解决各种疑难问题。同时还设置了投诉电话,那我们还有什么顾虑呢?”

  张所长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更换成谁的名字啊?”

  双元说:“我是老大,那自然是换成我的名字了,爸也希望我能守住祖屋,对弟弟妹妹负起一份责任来。”

  张所长说:“我想也是,无利不起早嘛。”

  小金马上说:“张所长,这事还请您多费心。我知道您是一个廉政的人,为住户、拆迁户操碎了心。我们也只好事后表示谢意,肯定不能让您张所长白忙……”

  张所长说:“扯远了扯远了扯远了……我看这件事还不太好办。”

  双元不明白:“怎么了?”

  张所长说:“据我所知,你爸爸也不是卧床不起,不仅身体不错,还与人合伙当着包工头呢。这么大的事,他应该自已来一趟才对。”

  双元慌张起来:“他身体是不错,可他忙啊,没空,才叫我们自己来跑。”

  小金连忙说:“就是,所以我们连复印件都不拿,特意拿了正本来办事,这您还有什么不信的呢?难道我们能把他的证件偷出来不成?”

  张所长抬了一下眼睛看看小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双元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张所长,我们过去是有过结,我也承认我过去的态度有问题。但你不能总是为难我吧?你的心胸未免也太狭窄了吧?”

  小金见双元在张所长面前发脾气,赶紧拉了拉他,示意他控制自己,但双元仍不服气。

  张所长这个人城府很深,不会像双元这样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他态度非常平和:“我们过去有过过结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来双元同志,我坐这个位置,面对的住户何止一家两家,我为什么要为难你?我也希望把每家的事情都办好,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慎重的处理问题,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双元气得脸都红了:“你这分明是刁难我们!”

  张所长下逐客令了:“如果你的误会这么深,那我们就没法谈下去了。我呆会儿还有个会,证件你们收好,正本千万不能丢啊。”

  小金看事情被全搞砸了,连陪不是:“张所长张所长,你千万别生气,我们家双元,他就是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您慎重处理问题也是很对的,只是我们这件事,您到底为难在哪儿呢?”

  张所长说:“我老实告诉你吧,昨天来双扬已经找过我了,我想你爸爸再糊涂,不至于一处房子答应你们兄妹俩都来更名吧,你叫我相信谁?”

  双元小金一听都傻了。

  小金担心地说:“那你给她办了?”

  张所长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当然没有。我跟扬扬那也是老朋友了,比跟你们,熟多了,但在处理这些问题上,不是一样要慎重,要讲原则吗?”

  双元上前握住张所长的手,感激不已:“张所长,是我误会您了,您就是有水平!”

  双元两口子出了办公室,上了车。双元和小金坐在驾驶室里,双元没有开车,说:“我说不来吧,你非要碰这个软钉子。”

  小金恨恨地说:“张所长这个人最不地道了,肯定又拿我们来找他到扬扬那说事,两头买好。人家都说他不把当事人的腿跑细,他不会放你过去。怪不得他好端端的一个儿子,天生就有羊角疯,真是报应!”

  双元奇怪:“他儿子我见过,真看不出来有病。”

  小金说:“不发作还好,发作起来吓死人的。”

  双元发动车:“算了,我说这事没那么简单,你咒他的儿子也没用。”

  晚上的时候,双扬像以往一样略施脂粉,安安静静地在卖鸭脖子。客人来来往往,自动地往她的抽屉里丢钱。这时候抽屉里扔进一张百元的票子,双扬一抬头,看见卓雄洲站在面前。双扬恢复了从前的神情,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说:“来了。”卓雄洲说:“来了。”

  双扬平淡地说:“想要哪盘随便挑吧。”

  卓雄洲对双扬的平静有点无名火:“鸭脖子我全包圆了,咱们走。”

  “上哪儿去?”

  “跟我去兜兜风。”

  “我不去。”

  卓雄洲抓住双扬的一只胳膊:“我有话跟你说。”

  双扬冷冷地说:“你把手放开。”卓雄洲刚放开双扬,双瑗就走了过来,看到两人神情不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向双扬打了声招呼。双扬问:“双瑗,你怎么来了?”

  双瑗笑道:“我怎么不能来?”又转头对卓雄洲说:“卓总。”

  双扬奇怪了:“你们认识?”

  双瑗说:“我采访过他。”

  双扬不想再谈关于卓雄洲,于是对双瑗说:“你这个大忙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双瑗看了卓雄洲一眼,觉得他在这里不太方便说。双扬也看了一眼卓雄洲,说:“没事,你说。”双瑗这才说:“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在报上给你登了一则征婚启事,你不生气吧?”

  双扬故意显得特别高兴,说:“你这么关心我,我生什么气啊?”

  “那就好。”双瑗说着拿出一摞信给双扬,说:“一下就收了这么多信,还有照片。”

  双扬接过信,假装很感兴趣,说:“太好了,够我挑一阵的。”

  双瑗说:“那我走了,扬扬,有些事你还是严肃一点比较好。好好看看信,有合适的不妨联络一下。”

  双扬扬扬手中的信,说:“遵命。”双瑗正笑着想说什么,有人拿着肉串从双瑗面前擦身而过,险些弄脏她的衣服,她皱着眉头走了。双瑗还没走远,卓雄洲不由分说,拽着双扬,把她连拉带攘地弄进了他的车里。双扬没有想到卓雄洲对“征婚启事”的反应这么大,有点懵了。卓雄洲也不说话,开着他的奥迪车飞驰而去。一直到车开出了闹市,双扬才开口:“你这是绑架。”

  卓雄洲仍然看着前方,说:“是又怎么样?”

  双扬说:“我可以报警。”

  卓雄洲一言不发,把手机丢给她。双扬没有理手机,只是把车内的灯打开,拿出求爱信,说:“让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卓雄洲两眼直视前方,专注地开车。

  双扬打开一封信,念道:“亲爱的无名女士:您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那山高水远的地方……”念着又看看信封,说:“新疆来的,是够远的……”说着拿出另一封信说:“还有一个国外的学者,有饮食方面的专著……”刚把信纸抽出来,一张照片掉下来。双扬看着那张标准照,自己忍不住笑起来了。卓雄洲突然抓起那些信、照片,一骨脑儿全部扔到窗外,关上了车灯。车内静了下来,两人都在黑暗中坐着。好半天,双扬才说:“你这是干什么?”

  卓雄洲语气很恼火:“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讨厌你这种游戏人生的态度!”

  双扬也来气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卓雄洲没说话。

  双扬继续说:“你有老婆有孩子,凭什么对我说这种话?莫名其妙!”

  卓雄洲仍不说话,双扬看着窗外也一言不发。突然,双扬大声说:“你停车,我走。我一个卖鸭脖子的,省得给你丢人现眼。”

  卓雄洲什么也没说把车停在路边。双扬打开车门,卓雄洲没有动。双扬看了一眼卓雄洲,扭头要下车。就在这时候,卓雄洲一把抓住了双扬。卓雄洲把她抱得很紧,嘴唇落在了双扬的嘴唇上。双扬挣扎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在卓雄洲的热吻中溶化了。

  双瑗想像不到双扬和卓雄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天,她约双扬在电视台附近的咖啡厅见面。双扬来的时候还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在双瑗对面坐下来,打哈欠说:“出什么事了?非要叫我出来,男吃女睡,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真是崩溃!”

  双瑗说:“你昨天早早卖完了鸭脖子,干嘛这么晚睡。”

  双扬说:“不是去兜风了嘛。”

  “那个卓雄洲好像对你有意思……”

  双扬懒洋洋地说:“正如你想像的那样。”

  双瑗关心地说:“有老婆?有孩子?”

  双扬笑了,说:“对。好男人哪有单身的。”

  双瑗奇怪双扬的态度:“可你看上去很快活。”

  双扬又忍不住兴奋愉快地笑起来:“我干嘛不快活?有人喜欢我,你说我干嘛不快活?”

  双瑗正色道:“扬扬,跟有家室的男人玩感情,我们玩不起!”

  双扬不理双扬的一本正经:“崩溃吧,他玩我不会玩?他不认真,我会认真吗?”

  双瑗继续布道:“为什么你就不能找个正经人,将来才有可能谈婚论嫁。”

  双扬说:“现在哪有什么正经人。”

  双瑗不相信地说:“我昨天给你送了那么多信,有没有条件合适的人选?”

  双扬说:“好像没有吧……”

  双瑗怀疑:“怎么一点谱也没有?那些信你到底看了没有?”

  双扬正不知道该怎么说,双瑗的手机钤响了。双瑗一听电话,是洪涛打过来的。洪涛正和吕艳红在大型的温泉中舒适地泡涡牛池,声音却好像很匆忙地说:“双瑗呀,我在外面,这里乱哄哄的,但是我必须留在这里跟客户谈生意,今晚可能回不去了……对,对,你晚上睡觉要关好门,好,那我就放心了……”双瑗关上手机,对双扬说:“你看,找一个正儿八经的丈夫,多省心。走到哪儿都汇报。”

  双扬不以为然:“那才可疑呢,你那个洪涛,我把话放在这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双瑗不高兴:“凭什么?又是你的直觉?我说你也给自已直觉直觉,跟那个卓雄洲来往,有前途吗?”

  双扬还是一副淡然置之的样子,也不争辩。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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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张欣

  疯子自从做了白梦的枪手之后,就果然和“疯子”没有什么区别,没日没夜地玩命写东西,什么别的也不想。她万万没有想到白梦不仅仅是看中了她的文笔,他的心中还另有打算。


  白梦请疯子到一家日式清酒屋吃饭。白梦穿得鲜有的斯文和干净,一个人在喝酒,等着疯子来。疯子穿着极其随意地进来,一看白梦,失声叫道:“哎哟,你怎么变这样了?得文学奖了?”

  白梦说:“和女士见面,我这叫有礼貌。你看看你哪还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疯子不在意白梦这样说她,坐下来说:“我的社会角色是很中性的。找我有事吗?”

  “咱们俩合作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订了极不合理的条约……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也算了,女人嘛,总是喜欢斤斤计较……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我忙得也不是太厉害,也就看了一下我自已的连载,发现你的文笔的确是不俗……”白梦的态度有点奇怪,说起话来也有点吞吞吐吐。

  “你到底想说什么?”疯子看着白梦反常的样子不禁奇怪起来。

  白梦像下了决心似地说:“我昨晚想了一夜,我发现我们俩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战略伙伴关系。”

  疯子不明白:“我们不就是战略伙伴关系吗?”

  白梦说:“太不纯粹了……我对女人的要求,一是不要漂亮,漂亮这个东西是中看不中用。二是要有才华,有脑子……”

  疯子一头雾水:“我不想了解你对女人有什么要求。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白梦见疯子简直朽木不可雕也,急了:“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想进一步发展我们的关系嘛。”

  疯子傻傻地问:“发展成什么关系?”

  白梦不耐烦了:“还能有什么关系?恋爱关系啊!”

  疯子瞪大眼睛:“我和你?”说着止不住笑起来:“你觉得可能吗?”

  白梦认真地说:“有什么不可能的,虽然你只是个流浪记者,又没有城市户口,在文坛也是个新兵,还只能做枪手的枪手,但是……”

  疯子打断他,尖锐而无不讽刺地说:“但是你不嫌弃我,还为我地位的卑微想了整整一夜。”

  白梦没有听出疯子语气中的嘲弄,高兴地说:“还是你聪明。”

  疯子止住笑,严肃地说:“你别自说自话了!你以为你是看得起我?承蒙关照,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好的。”

  白梦说:“我并不是说玩一玩,在这个问题上我比一般人都严肃,是冲着结婚目标去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都不想就拒绝我?”

  “白梦,我告诉你,我才是你的救世主!就你那些垃圾文章,早就臭了一条街,让人掩鼻而过。我跟你最大的不同是,我在用心写,而你是用剪刀剪,根本还轮不着你来怜悯我!等我手上的这篇东西写完,我们俩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疯子说完这句话,起身掏钱。

  白梦拦住她:“你这是干什么?我请你……”

  疯子说:“我们AA。”她说着把钱往桌子上一放,转身离去。

  出了清酒屋,疯子一个人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闹市区的大马路上,霓虹灯闪闪烁烁,疯子看着这一切,脸上带着十分平静的神情。她的脑子里想着刚给家里面寄去的信里她写下的话: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来信收到了,得知你们身体状况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我在这边一切都好,不必挂念,就是有时会想你们。

  “有人说,《简爱》这本书耽误了好多女青年,使她们不能面对现实,认为人一穷二白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尊严。可是我宁肯相信,人可以没有钱,没有户口,不是正式工,但必须有尊严。或许我要为此付出代价,变成一个在城市没有根基的稻草人,但我绝不害怕这样的选择……”

  45

  丛柯终于在双久的门市部里看到了《古汉语解疑十八讲》的样书。他拿在手里翻了翻,很满意,说“嗯,这书印得还真不错。”双久说:“这里也有我的爱心啊,我告诉你丛柯,我做事还真没有这么负责过。”

  丛柯点头说:“那好,从此咱们就是哥们儿了。”

  双久笑:“我们已经是哥们儿了吧。”

  丛柯又说:“还有一件事要办。”

  “你说。”

  “我们得把新书给老师送去,我当时说是出版社的人看中了他的书,现在就得有出版社的人出面,不光送样书,还得送上稿费。”

  双久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不是书商了,我是出版社的编辑。”

  丛柯打量着双久,说:“可你怎么看也不像编辑。老师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让他看破,这件事就做砸了。”

  双久想了想,说:“你说我不像,白梦还挺像吧。”

  丛柯眼前一亮,说:“这家伙是太像了。”

  双久找到白梦时,他正在呼呼大睡。屋子里一如既往地乱,啤酒瓶子扔了一地。双久几乎都要把门给砸破了,白梦才爬起来开门。双久进屋就骂:“我操你大爷的,我都拷爆机了,你干嘛不给我回电话呀?你要急死我呀!”

  白梦没精打采地说:“早上5点才睡的。”

  双久说:“你又练什么活儿呢?”

  白梦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我他妈失恋了。”

  双久一听,哭笑不得:“我操你大爷的,你他妈恋爱过吗?跟谁,我怎么不知道?”

  白梦一脸的悔恨和痛苦:“一个特聪明的女孩,写一手好文章,开始我没在意,她也不起眼,后来觉得她还真不错。”

  双久一看好像真有这码子事,说:“那就追她呀。”

  白梦说:“是啊,要说她的条件,实在是一般,我还犹豫了好长时间,下不了决心,结果她还没看上我……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找我什么事?”

  双久说:“你现在就穿好衣服跟我走。”

  双久和丛柯把白梦打扮了一番,就把他领到丛柯老师家去了。丛柯的老师很老了,坐在轮椅上。当看到自已的心血终于变成了印制精美的书时,十分激动。丛柯向老师介绍白梦,说:“先生,这是出版社的白社长。”白梦衣着整齐,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地说:“老先生,真感谢您为我们写了一本有价值的书。”

  丛柯的老师深信不疑,很高兴:“不敢当,不敢当,我已是老朽了,贵社能出我的书,实在是承蒙垂青,荣幸至致啊。”

  双久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白梦。白梦接过来说:“这是稿费,老先生您也知道,学术专著的稿费实在是不多,不成敬意啊。”

  白梦的老师已高兴得合不拢嘴,说:“哪里哪里,书能出来就是天大的喜事,稿费想都没想过。”老师的家人收下了稿费。丛柯又把一个花篮送给了老师。老师看着丛柯,骄傲地对白梦说:“丛柯是我的学生里最有出息的一个,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还出国求学深造,成为全省乃至全国最年轻的生化教研室主任。更重要的是他的品行,堪称当代青年的楷模。我不过是他的小学老师,可他经常来看我,还记得我的生日……”

  丛柯恭敬地说:“先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就别再说下去了,不管我做过什么,那都是应该的。”

  又聊了一阵后,他们离开了老师家。白梦松了一口气,说:“戏总算是演完了,你们看我这一头汗。特别是老先生问我关于古汉语校注的事,差点把我给问漏了。”

  丛柯对今天的表演很满意,说:“有补偿,有补偿,我请你们喝一杯去。”

  双久说:“白梦,你还真像那么回事,谁看得出来你是个人渣呢?”

  白梦骂:“我操,你才是人渣呢!”

  双久笑道:“对对对,我们都是人渣,还是丛柯是社会的栋梁。”

  丛柯不知为什么叹了口气说:“我可能还不如你们呢。”

  双久摇头说:“虚伪,太虚伪了。”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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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09-03-07
三个人到了一个酒吧里。吧内的人不是很多,丛柯和白梦、双久对饮着啤酒。白梦一直做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不停地叫着“痛苦啊”,一瓶接一瓶地灌酒。双久想起来白梦说过他失恋的事情,于是说:“别有人请客你就狂饮,说说你失恋的事吧。”

  白梦说:“说我干嘛,还是说栋梁吧,丛柯,你有女朋友吗?”

  丛柯一言难尽的样子,说:“怎么说呢?”

  白梦干脆说:“直说。”

  丛柯说:“反正不顺,我喜欢的没什么戏,送上门来的我又不提神。”

  白梦一拍大腿:“你说的太对了,我喜欢的这个女孩,就在咱们这座中等城市里漂着,没有根基,没有背景,也没有家,更没有钱,我要是跟她好,那就是救她呀,我还以为她会哇地一声哭着扑到我怀里呢。结果你猜怎么样?”

  双久奇怪了:“还能怎么样?只能是你说的这样啊。”

  白梦叹息道:“你错了,她还没看不上我。平时一口一个白老师白老师的,等我动了凡心,她还急了,把我臭骂一顿,然后拂袖而去。”

  双久不相信:“不会吧,她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白梦说:“丛柯,你有学问,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丛柯说:“那还用说,想方设法也得把她追到手。”

  白梦说:“为什么?我想算了,趁着也没有什么多深的感情。”

  丛柯说:“问题是你失去了自信啊!按照你说的,她的情况属于贫困潦倒,可既便是这样,她还看不起你,你往后怎么做人啊?”

  双久叫起来:“对呀,这可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丛柯说:“即便是以后不合适又分了手,现在这一跤跌下去,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充满自信的白梦吗?”

  白梦如梦方醒,举起酒杯:“丛柯,你果然是高人。”

  对丛柯而言,他做什么都是为了自我实现,他的工作是为了证明自己,他的生活是为了证明自己,他的爱情同样是为了证明自己。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成就感,是维持自己的优越感,尽管很多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那种早就深入骨髓的自恋却始终在操纵着他的一切行为和情感。

  当夜,丛柯的确喝得有点多了,回家蒙头就睡,可早上还是很早就到实验室去了。他工作起来的时候就像所有被视为时代精英的人一样认真又疯狂。他聚精会神地做着试验,他的助手和学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有问题时来向他求教。到最后,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丛柯一个人专注地在做着试验,浑然不觉。

  第二天他又起了一个大早,一边洗漱一边听着电视里的早间新闻,然后打开冰箱,倒奶,烤面包,抽空找领带,忙来忙去,不时地停下来看一眼他认为重要的新闻。然后精神抖擞地又去上班,忘我地工作着。

  中午的时候,他从显微镜无意间抬起头,看到窗外下起了雨。

  他想到了晓燕。

  晓燕这时正顶着手提袋冲进久久饭店,身上已经被淋湿了。偏脑壳、猴哥赶紧上来,给她递上纸巾让她擦去雨水。九妹不以为然,装着没看见。晓燕一边谢着两人,一边擦着脸上的水。这时,晓燕的拷机响了。她低头一看,看到一条留言:“你淋着了吗?小心着凉。丛柯。”

  晓燕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电话,但最后她还是没有打。

  黄昏的时候,晓燕下了班,打着伞在路上走。刚走到吉庆街的街口,她看到一辆本田雅阁缓缓开了过来,停在她身边。晓燕站住了。丛柯把车窗摇了下来,说:“上来吧。”

  晓燕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丛柯开车没有说话,晓燕也不知说什么好,一时间两人都挺尴尬。还是丛柯打破沉默:“你给我的感觉,身体特别单薄,所以一下雨就会有点担心。”

  晓燕低下头,说:“我不值得你这样,没那么娇贵。”

  丛柯看着窗外的雨,迷迷蒙蒙的,说:“我也不知怎么搞的,就像中了邪似的。”

  晓燕想换个话题:“你为老师出书的事,双久都跟我说了,他很敬佩你的为人,我也一样。”

  丛柯说:“你跟我在一起,干嘛总是客客气气的。我这么做,也是希望大家能像朋友一样相处。”

  晓燕看着丛柯说:“那你就祝福我和双久吧。”

  丛柯冷静地说:“双久人不错,重利也重义。不过现在祝福你们还有点早,世事难料,说不定是他祝福我们呢。”

  晓燕心里不高兴:“你表面上跟双久称兄道弟,背后又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可耻吗?”

  丛柯看着晓燕微愠的样子,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的小姐?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情况下表达爱都不可耻。”

  晓燕不想再说下去了,说:“前面右拐,就是我家。”

  疯子工作的编辑部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那摊事。编辑部主任站起身来,拿起本子和泡茶的瓶子说:“我到楼上开个会,你们把大样放在我桌上就行了,都拿出点责任心来啊,上回是谁送来的大样,拉出一个错别字,上面打个问号就给我送过来了,难道让我查字典帮你改吗?简直是岂有此理!”大家哄笑起来。编辑部主任瞪眼睛说:“你们还笑!”

  “我们也是测试一下领导的水平嘛。”

  编辑部主任哭笑不得:“我的水平在这摆着呢,用不着你们测试。”刚走到门口,看见白梦走了进来。主任一见,很是高兴,和白梦握手道:“哎呀,白老师,稀客稀客,我们请都请不来呢。”

  疯子正趴在桌子上工作,一听白梦来了,抬起头来盯着他。白梦走了进来,却一直没有看她。编辑部里的人对白梦都很殷勤,有人给白梦倒茶,几个人围了过来,说:“白老师,你现在是越活越体面了,看看,看看,都穿上名牌了。”

  白梦直言不讳:“假的。”

  “那不可能,白老师本身就是名牌,退一万步说,就是假货上身,也成真的了。”“白老师的连载,读者来信最多,还以为白老师是个女的呢。”

  主任也说:“白老师,你的连载还真不错,把我们的发行量都带上去了。”

  白梦说:“我今天就是为连载的事来的。”

  主任问:“怎么回事?又有新想法了?”

  白梦说:“要稿的人实在太多,我也写不过来,想把贵报的连载给停了。”

  大家一听,吓了一跳,连说不行。主任好言相求:“白老师,这是绝对不行的。我们是大众报纸,强调的就是娱乐性,你搞纯文学,主人公的命运那是你掌握,但是报纸上的连载,那就得听人民群众的,当年金庸写连载都是这个规律……”

  这时有电话叫主任去开会。主任着急,冲疯子叫:“疯子,你怎么像没事人似的,你是白老师的责任编辑,你带他到会客室好好谈一谈,看看白老师对我们的工作还有什么要求。”说着走到疯子身旁,趁大伙还在跟白梦贫嘴,小声嘱咐疯子:“如果是为了提高稿费,多少你先应下来,说我们领导会开会研究,尽量让他满意。”

  疯子满不在乎,说:“停就停了呗。”

  主任连连摇头:“你说得轻巧,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别小看这个白梦,身价见长,得先留住这条大鱼。”

  主任非要疯子跟白梦谈,疯子也没办法。在报社的会客室里,疯子和白梦隔着茶几坐着。疯子带着公事公办的表情说:“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白梦没有一点余地地说:“我没什么要求,就是把连载给停了。”

  疯子还是无所谓的态度:“那就停吧,明天我就写一场车祸,主人公全在车上。这样的结局也挺出人意料的,反正出人意料的结果读者都喜欢看。”

  白梦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疯子冷淡地说:“没事我就走了,白老师请回吧。”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白梦喝住疯子:“你站住!你想气死我啊?”

  疯子还是很平静:“我气你什么了?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了。”

  白梦下了矮桩,赔笑道:“好好好,我没要求行不行,小姑奶奶,我倒想问问,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疯子说:“我人微言轻,不敢对任何人有任何要求。”

  白梦说:“疯子,就算你看不上我,就算我有一千个不好,一万个不是,我喜欢你总没错吧。”

  疯子丝毫不买帐:“可我不喜欢你,你尊重过我的感受吗?我最讨厌像你这种自命不凡的人,以为自己跟谁好就救了谁。我告诉你白梦,别说我还能卖文为生,就是去做女招待、三陪小姐,我也不会见到你这样的人就一头扑过去!”

  白梦愣了半天,垂头丧气地说:“好吧好吧,算我栽在你这儿了。连载你接着写,稿费你随便提。”说完无趣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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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作者:张欣

  夜已很深了,吉庆街上吃饭和玩乐的高潮才刚刚过去,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双扬和卓雄洲有说有笑地向久久饭店走去,刚走近饭店,突然听到一声杯盘落地的巨响,着实把两人吓了一跳。双扬下意识地冲到门口,一看里面的情形,愣住了。


  原来是有两个人在持枪抢劫。刚才有人的手机响,刚想去接,持枪人一脚踹翻了桌子,吼了一声:“谁敢报警!我就打死他!”拿着手枪对着在场的人。偏脑壳正在上菜,手已经吓得不能动弹,猴哥腿肚子直抖,晓燕捧着红酒像雕塑一样,九妹呆立在收款台旁,另外一个劫匪正在收款台抓钱,把钱塞在一个袋子里。餐桌上的手机仍在响,劫匪一枪打上去,全场惊呼,晓燕吓得手中的酒瓶落地,红酒伴着玻璃渣飞起,持枪人的手枪立刻对准了她,晓燕面无人色,也再没有人敢动一下。

  劫匪抓了所有的钱,匆忙跑出了饭店。刚跑到门口,持枪的那个家伙就被一个扫堂腿绊倒,手枪脱手滑了出去。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卓雄洲已把他压在地上。偏脑壳等人如梦方醒,赶上来帮忙,捆人的捆人,报警的报警。等双扬反应过来,卓雄洲正在追另一个劫匪,已跑出数十米远。双扬追了出去,大喊:“算了!小心他有枪!”但卓雄洲已没有踪影。

  警车来了,久久饭店外面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刚才持枪的那个人被押上警车。猴哥对豆皮张绘声绘色地讲着整件事情的经过。偏脑壳走过来说:“别吹了,我看你刚才都要尿裤子了。”猴哥说:“你不怕?你也来个扫堂腿给我看看。”他们都很佩服卓雄洲,同时说:“真没看出来……”

  这时,卓雄洲一头是汗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对警察说:“那个跑了,没抓着。”警察对卓雄洲等人说:“这两个人是我们通辑的惯犯,吸毒,没钱急眼了,连着干了好几担这样的事。”大伙发出一片唏嘘声。警察接着说:“上次还抢一个食客的劳力士,连剁了手臂好几刀。”晓燕听得脸色都变了。

  等到事情逐渐平息,大家都各自散去。双扬把卓雄洲送出来,感激地说:“今天多亏了你。”

  卓雄洲说:“我是看那两个人很瘦,果然就是没有二两劲。”

  双扬无不担忧地说:“可他们有枪啊。”

  卓雄洲笑:“心疼我了?”

  双扬不好意思了:“崩溃吧你,不过你追出去那会儿,我还真有点为你担心。”

  卓雄洲遗憾地说:“我想你挣点钱不容易,不过也没追回来。”

  双扬豪爽地说:“行了,算我欠你一份情。”

  卓雄洲上了车,双扬趴在摇下来的车窗外,关心地说:“路上小心点啊。”

  卓雄洲点点头,发动引擎。双扬冷不防探进车窗亲了他一下。卓雄洲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双扬早已若无其事地走了。

  丛柯其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就像白梦无意间说的那样,靠着自己的发明创造就能够过上他那种体面日子的故事不是没有,但毕竟少得可怜。丛柯只不过是一个大学老师,一个科研工作者,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让他过这样的日子?

  丛柯认识一些特殊的人,并且和他们一起做着一些不一般的事情。要想挣大钱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成就感,丛柯就得提着命玩。但是这样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丛柯开始有点厌倦了,尤其是认识晓燕之后,他想过正常人的日子,安安稳稳地生活。可是这可能吗?有的路只要上去了,就不可能下得来。

  丛柯走进一间有大落地窗的高级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不知为什么带着一种神秘诡谲的气氛。丛柯对着大班椅里背对写字台的人恭敬地叫了声:“强哥。”强哥吐出一团雪茄的烟雾,责备地说:“不是叫你尽量不要来找我吗?”丛柯低下头,一声不吭。强哥把椅子转过来,看了丛柯一眼,说:“有什么事?说吧。”

  丛柯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说:“……那件事我不想做下去了……”

  强哥有点吃惊地看着丛柯,说:“如果是钱的问题你就直说。”

  丛柯说:“不是不是……”

  强哥奇怪了:“那为什么?”

  丛柯吞吞吐吐地说:“最近认识一个女孩……”

  强哥嘲讽地说:“突然觉得生命的可贵,想关起门来过日子了?”

  强哥把他带到附近的一间他们常去的按摩室。小姐为他们按摩着。强哥趴在床上,背上纹着一条小青龙露在外面,看着仰卧在旁边床上的丛柯,说:“他妈的女人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是看你有钱,她会理你?”

  丛柯有些难过,说:“她并没有答应我,她现在有男朋友。”

  强哥有点诧异:“她的男朋友比你还有钱?”

  丛柯说:“不。”

  强哥轻描淡写地说:“把她抢过来,不惜一切代价。”

  丛柯说:“可是……”

  强哥说:“可是你要过得好,没钱行吗?别以为女人不图钱你就可以收手了,谁心里不想过好日子?你跟她男朋友一样穷,她换你干嘛?”

  丛柯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双久又有了新想法了,这个想法让他很激动了一会。

  他从超市里买了很多食物和啤酒,兴冲冲地走到白梦的家中,把吃的东西在桌子上铺开,到处找杯子,口里骂着:“我操,怎么一个干净杯子也没有啊?”白梦已经吃了起来,说:“什么杯子不杯子的,吹喇叭吧。”双久看白梦的一副饿鬼相,说:“你几天没吃东西了?”白梦说:“赶活儿赶得我看见字儿就想吐。”

  双久也不找杯子了,坐下边喝酒边说:“什么破活儿啊,赶紧放下吧。我这儿有一个绝对来钱的事。”白梦没精打采地说:“我发现现在的图书市场疲软,读者对什么题材都打不起精神来。”

  双久说:“你知不知道那一对亡命诗人雨浓,男的把女的砍死,然后自杀了。在巴厘岛上,说是印度尼西亚的一个岛屿。”

  白梦来了兴趣:“真的?我好几天没出门,更别提看报了。到底怎么回事?浓把雨给砍死了?为什么呀?”

  双久从包里拿出报纸来,扔给白梦,说:“你自己看吧,倒是挺有传奇色彩的,据说这个岛并不受旅客干扰,岛民靠耕田捕鱼为生,基本上是女人做事,男人不但爱美,而且喜欢艺术。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散步,把花插在耳旁,斗鸡,注视一块木头很久很久,然后把它削成艺术品。浓一来到那个地方就不想走了……”白梦一听,如饥似渴地翻找着那篇报道,说:“当然不想走了,我还想去呢。”

  双久说:“这里的线索挺多,咱们找找人,了解了解他们过去的事,准能弄一个叫价的东西出来。”

  白梦为难着,说:“好是好,可我现在还占着手呢,一个又臭又长的电视剧,我都收了人家的订了……要不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一人……”

  “去去去,我自己也认识人,用不着你推荐,不是看着你手快吗?”

  “那家伙比我还快。”

  “真的?谁呀?写手我全知道呀。”双久觉得有点奇怪。

  白梦正正经经地说:“你得保证不爱上她。”

  双久恍然大悟:“就你喜欢的那个女孩?你算了吧你,别不拿我的钱当钱,捧女孩子玩。”

  白梦说:“真的挺能写,你先见见她,先见见她。”

  双久没兴趣,说:“我见她干嘛呀?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要不你让她写你的电视剧,你给我写书,挣了钱咱们分。”

  可是白梦还是执意要双久见见那个女孩。双久没有办法,只好和白梦来到一个酒吧里一边喝酒一边等着见人。双久看白梦伸着脖子不停张望,说:“我操,你紧张什么呀?”白梦演示说:“我紧张什么?我轻松得很。”双久说:“算了吧你,跟她在一起就没占过上风吧?”正说着,疯子走了过来。白梦还没开口,双久就招呼道:“疯子,怎么这么巧啊。”

  白梦吃了一惊:“你们认识?”

  双久说:“何止是认识,我还是她的房东呢。”

  疯子问:“白梦,你找我什么事?”

  双久大跌眼镜:“你约的女孩就是她呀?”转头对疯子说:“他说你写东西特棒,看来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呀。”疯子说:“不敢当,白老师眼里有谁呀。”说着坐下来,点了饮料。

  白梦看疯子没有一点笑容的脸,说:“你别老是垮着脸行不行?这回找你真的是好事。”

  疯子还是绷着脸:“说吧,什么事?”

  白梦把想法给疯子说了。这次疯子倒是答应得挺爽快,也许是因为她对这个选题确实有点兴趣。当天晚上回去,疯子就猫在房间里写提纲。双久心急,忍不住跑进去,疯子一边写,他一边看,说:“嗯,这个提纲还有点意思。”

  疯子说:“但是里面缺很多资料,特别是雨过去的情人关山,是一个诗歌研究所的负责人,我用记者的身份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他都拒绝采访,别人也都在他那碰了钉子。”

  双久一听,说:“我去想办法。”

  疯子抬头问:“你能有什么办法?”

  双久很是自信:“反正我有办法。”

  疯子说:“别以为金钱就是敲门砖,关山是知识分子,不但搞诗评,还是某大学的客座教授,你那套肯定行不通。”

  双久只是笑了笑,径直奔到双扬的档口前问双扬借钱。

  双扬一听双久说的数目,吃了一惊:“一下要这么多钱?”双久说:“我想过了,不能再少了。”双扬有点为难:“你能不能等到月底?”双久说:“还真不行……”双扬说:“你可别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

  双久说:“我哪会呀?我什么时候给你找过麻烦?”

  双扬叹口气说:“书稿还没拿到呢,先就要拿这么多钱!你看准了吗?”

  双久说:“看不准我也不敢这么干呀。”

  双扬又叹口气说:“要是有房产证,这点钱算什么事,从银行就贷出来了。”

  双扬手里实在没有这么多的钱,于是双久只好再想别的办法把钱凑足。第二天他在久久饭店里找到晓燕。晓燕正在擦高脚杯,不时对着光看看着杯子。双久叫她:“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点事。”晓燕看他的样子,有些疑惑地跟了出去。双久犹豫了一阵才好意思开口:“……你那儿有钱吗?”晓燕一边掏兜一边:“你要多少?”双久拦着晓燕,说:“不是零花钱,我说的是……是……”晓燕明白双久要的是大笔的钱,为难了:“平常我的工资都交给我妈了,她说我也不会管钱……”

  双久一听泄了气,说:“那就算了,我还是去借吧,我现在特别需要钱。”

  晓燕看他的样子,很不忍心,问:“你要多少啊?”

  双久说:“最少五万。”

  晓燕吓了一跳:“这么多?谁会借给你?要不我去跟我妈商量商量……”

  双久说:“算了吧算了吧,你妈还以为我骗财骗色呢。”

  晓燕也犯愁了:“可谁会借给你这么多钱呢?”

  双久突然想了起来:“我想有个人会有,也会借。”

  “谁呀?”

  “丛柯。”

  晓燕反应激烈:“你跟他借钱?你千万不要跟他借钱!”

  “为什么?他挺讲义气的,再说我又不是不还。”

  晓燕严肃地说:“不好,多没面子啊。”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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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09-03-07
双久不在乎:“哥们儿,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再说我现在也不能要面子了,再晚一步,第一手资料就成人家的了!到时候有十万我也不需要了。”

  晓燕急了:“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反正不能跟他借钱。”

  双久说:“我刚才把脑子都想爆了,白梦?真他妈的是浪得虚名。”

  “干嘛不找你扬扬姐呢?”

  “我第一个找的就是她,她哪有那么多现金?全在流动呢,用房产作抵押,房产证上又不是她的名字,关键我也等不起啊。”

  “你到底要钱是干什么?”

  “算了,我跟你也说不清。”双久说着匆匆地离去。

  晓燕很不高兴。

  丛柯果然很义气,双久一开口,他二话没说就借了五万块钱给双久。双久有了这笔钱就放手地干起来,带着疯子去找关山。在公共汽车上时,疯子还是很怀疑,说:“这一趟肯定是白跑。”双久不耐烦了,说:“这话你都说第三遍了,你能不能不说话?”说完背过身去。

  下了公共汽车,两人来到一片井然有序的小区公寓里,穿过一排排相似的楼房来到了关山的家。关山样子儒雅,已经不年轻了,家里陈设简单,虽然请了一个小保姆,但还是能看出他的日子过得比较清贫。关山对两人并不热情,说:“最近找我的人的确很多,真的是不胜烦恼。”

  疯子有些尴尬,说:“我们也不想充当狗仔队的角色,但雨浓的事太大了,也太惨烈,如果你不开口,可能会谣言四起,有些人会不负责任地乱编。”

  关山说:“我们过去有过一段很深的感情,我随便透露给媒体算怎么回事?不光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我们这段感情。”

  疯子说:“按照时间推算,雨当年还十分年轻,而您无疑是她生命中的贵人。”

  关山很有感触地说:“一个人一辈子总会生生死死地爱一次。”

  疯子套着话说:“那么,最让您铭心刻骨的是什么呢?”

  关山很是警觉,说:“我不想说什么,你们还是……喝茶,喝茶……”

  双久开口了,说:“关先生,我敢说我们比任何一家媒体都有诚意。”

  关山微笑着说:“何以见得呢?有些记者还带着鲜花、水果、茶叶,我相信他们的诚意。”

  双久平静地说:“可我带了五万块钱。”

  关山一听这话,愣住了。一阵之后,他走进了里屋,把自己的日记、雨写给他的信件、雨当年的诗稿一大堆东西全抱了出来,又进去继续翻东西。双久和疯子听着他翻箱倒柜的声音,四目相望,着实感到意外。又过了一会,关山又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头发已十分凌乱,身上还有灰尘:“我这里还有一些她很私人的东西,是我们爱情的信物。你们需不需要拍成照片?”疯子看看双久,双久点头。关山搓着手,说:“我是倾其所有,毫无保留了。”双久将五万元交到关山手中,打开随身带来的黑色背包,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席卷而去。

  双久和疯子走在路上,天已经黑了。双久很是得意,说:“你不是说今天会一无所获吗?”疯子不知说什么好。双久说:“别看我不读书,只做书,可我见过的文化人太多了。知识分子的清高最他妈的不可靠,区区五万块钱,把女人送给她的睡衣都卖了。”

  疯子心里很替关山难过:“你别再说了,你拿钱买人家的隐私就不可耻吗?”

  双久说:“至少我没有假扮清高,我在商言商总没有错吧。”

  疯子无奈,只得承认:“还是你有办法。”

  双久感慨道:“不是我有办法,是钱法力无边。”

  回到家里,双久把整个黑包都给了疯子,说:“剩下的就看你的本事了,白梦把你吹得天上没有,地下难寻,他可没这么吹过谁。”疯子哼了一声,接过包,刚准备回自已的房间,双久叫住她,说:“要不把那些信先给我看看吧,我也有好奇心。”疯子只得让他拿走了那包信。

  疯子回到屋里,仔仔细细地资料,直到晨曦微露。她看着桌上雨发黄的诗稿,上面写着:

  “……永远记住那双眼睛,

  不论它就在眼前,还是已消失久远,

  都牢牢记住。

  永远记住那双眼睛,

  不论你身处安泰,还是面临苦难,

  都不要忘却。

  无论你风华正茂,抑或已不再年轻,

  无论你被美丽恋人拥入天堂,还是被叛逆的情魂拖入地狱,

  都不要忘记……”

  疯子站了起来,动作十分麻利地给照相机装上胶卷。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把黑包打开,小心的拿出雨曾经留给关山的信物。那是一套淡粉色的丝质吊带内衣和一条绣花的三角裤。疯子把它们放在床上有阳光的地方,用花床单当底,用镜头对了又对,仍觉单调,又将桌上的百合花拿过来作陪衬。疯子看着镜头里的画面,深为满意。正准备按快门,但是刚才读的诗句却在她的心中反复回荡起来,一双女人美丽而忧郁的眼睛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疯子突然兴趣索然,放下相机,把内衣原样收起放回黑包,望着窗外发呆。

  这时候,疯子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看到双久站在面前。双久说:“大星期天的,出去玩玩嘛。”疯子没精打采地说:“去哪儿?”双久兴致不错:“去东湖划船吧,还可以野餐。”

  疯子说:“就咱们俩?”

  双久迟疑片刻说:“还有我的女朋友和……白梦。”

  疯子失望地说:“不去。”

  双久劝道:“你也不要这样嘛,就算白梦该千刀万剐,喜欢你总不是他的错吧?”

  疯子说:“我用不着他喜欢。”

  但疯子还是架不住双久的苦劝,和双久来到了东湖旁。疯子被这里水天一色的秀美风景吸引了。不一会儿晓燕、白梦、丛柯、简妮都到了。三对身穿休闲装年轻人在湖边开始了野餐。丛柯弹着吉它。疯子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年轻人应该有的笑容。晓燕梳理着疯子的长发,简妮在翻着时尚杂志。白梦异常兴奋,时不时地注视着疯子,但疯子从没看过他一眼。双久在湖边打水漂,石子在湖面弹起又跳跃着。

  野餐之后,白梦兴致勃勃地去租了三条船。大家上船的时候,疯子坚决不跟白梦坐一条船。双久小声劝白梦说:“我是把她硬拖来的,你也不能急嘛,总得她慢慢接受你,要不你跟晓燕一条船。”白梦不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上不上一条船可太重要了。”双久发脾气了:“我操你大爷的,人家不肯,你总不能拖她上船吧。如果她一生气走了,我可不管了。”晓燕解围说:“白梦,那咱俩一条船吧。”简妮说:“我看干脆全打乱算了,晓燕你跟丛柯一条船,我跟白梦一条船,双久和疯子一条船,这样最公平。”

  丛柯暗喜,和简妮交换了一个眼神。晓燕不知所措,但也不好说什么。双久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乐呵呵地说:“对对对,上船上船。”

  几条船在湖面上荡漾开去。

  双久划着桨,对疯子说:“你也真够倔的,当面就给人下不来台。”疯子不吭气,只顾看湖面上美丽的景致。双久继续说:“其实白梦这个人不错,你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为什么就不能先交往一下?我看你是心太高了,想找丛柯那样的吧?”疯子一听这话,赌气说:“我不在你们城里找行了吧!”双久望着三条船上莫名其妙的搭配,无可奈何地说:“我们本来是来谈情说爱的,被你这么一搅和,成了划艇比赛了。”

  疯子一看,也忍不住笑起来。

  在另一条船上,晓燕望着远处双久的船,看到双久和疯子有说有笑,自己却不知跟丛柯说什么。丛柯看着晓燕,说:“看来你的心不在这条船上。”

  晓燕的视线没有离开双久,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他没有钱,甚至还跟你借了钱……”

  丛柯说:“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不用想太多。”

  晓燕回过头来,看着丛柯,说:“那我也要谢谢你。”

  白梦和简妮坐着一条船。白梦使劲划桨,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简妮有些奇怪:“自从你上了船,就没说过一句话。”

  白梦突然问:“你跟丛柯是什么关系?”

  简妮说:“我们是同学,也是朋友。”

  白梦说:“但你们绝对不是恋人。”

  简妮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恋人?”

  白梦得意地说:“我是干什么的?谁能逃过我的法眼?”

  简妮不屑地说:“自作聪明。”

  白梦远远地看着疯子,很不明白,问简妮:“你说有些条件不怎么样的女人,为什么心还那么高?”

  简妮说:“以你这种心态,永远也追不上疯子。你至少有一样不如她,她不俗,而你是大俗。”

  白梦想了想,感慨道:“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啊。”

  简妮学着白梦的语调说:“我是干什么的?谁能逃过我的法眼?”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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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第三章



  “雨虽死于非命,但有我们这样素不相识的人为她保守秘密,保留一份尊严,她的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的。”
要个孩子

  作者:张欣

  关于老屋的争夺还在继续着。来崇德和范沪芳成了双元双扬兄妹俩攻关的主要对象。虽然范沪芳并不高兴,觉得他们太势利,但来崇德却乐得让他们都来争着孝顺自己。毕竟这比从前谁也不叫他爹要强上千百倍呀。再加上双扬和小金都是挺会来事的人,尤其是双扬,只要她愿意,说出来的话能叫人每个毛孔都贴熨,做出来的事情直叫人舒坦得都不知道该怎
么形容。

  双扬陪着来崇德从按摩保健院里出来,很孝顺地问:“爸,背没有那么痛了吧?”来崇德感觉神清体爽,说:“轻松多了。”双扬一边走一边说:“爸,你也那么大年纪了,不能总这么累着,总在工地盯着,要懂得怎么延年益寿,这好日子才刚开头啊。”来崇德心里高兴女儿的体贴,说:“你能经常来看看我,我就延年益寿了。”双扬笑道:“那还不容易,我这不是常来吗?”

  两人顺便到农贸市场买了很多活虾活螃蟹,拎了一大堆在手里。双扬又在街边给父亲买了两条中华烟。来崇德看双扬这么大手大脚地为自己花钱,心痛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太贵了,我还不如直接烧钱呢。”双扬说:“爸,你不懂,戒不掉就抽好的!说难听点,还能抽多少年?”来崇德看着双扬,欣慰地说:“扬扬,你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

  到了来崇德的家里,刚一开门,就看到小金陪着范沪芳在客厅里一边摘菜一边聊天。双扬和小金这段时间都在辛苦地做着拉拢来崇德老夫妻的工作,经常出没于来崇德家,所以彼此也见怪不怪了,但相互之间心知肚明其中的争夺,敌意小不了,因此也不相理睬。

  范沪芳看见双扬,说:“扬扬来了,看还买那么多东西。”双扬对范沪芳说:“范阿姨,您别站起来了,我提到厨房去。”说着走进了厨房。

  小金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对范沪芳:“股市认的是智勇双全,我告诉你我是有内部消息的,你就跟着我,我买什么你就买什么,赚的钱肯定比银行利息高。”

  双扬从厨房出来,只冲着范沪芳说:“范阿姨,你可别听她的,她的股票早就给套牢了。”

  小金不高兴地说:“套牢也是正常现象,有跌就有升嘛。”

  双扬奚落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自己炒得不好,还劝别人去炒,跟着你,那不是死定了?我看你是想让范阿姨心脏病发作吧?”

  小金一听,火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来陪范阿姨聊聊天,又碍着你什么事了?你一进屋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双扬说:“我就是不爱听你叫范阿姨炒股,你自已倒霉还不算,还要硬拉着别人跟着你一块倒霉?”

  范沪芳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连忙劝住:“算了算了,你们俩都是好心,也就别伤了和气。只要你们到家里来,我和你爸就高兴。”

  来崇德正在厨房刷螃蟹,范沪芳拿着摘好的菜走进来,说:“这两人我谁都惹不起。”

  来崇德倒是无所谓:“年轻人嘛,吵吵家里才热闹。”范沪芳看着来崇德奇怪的态度,说:“我看你这也是变态。”来崇德指着盆里的鱼,问:“你买这鱼干什么?又小刺又多。”范沪芳看了一眼外面,说:“你小声点,这是小金买的。”

  客厅里,小金正说着:“我说扬扬,白天你不是要睡觉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精神?”

  双扬说:“我倒是想睡觉啊,架不住有人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我斗啊。”

  小金风凉地说:“我可不敢跟你斗,再怎么说你也是多尔的干妈。”

  双扬也毫不相让:“跟你比起来,我是他亲妈。”

  小金架不住了,说:“来双扬,你今天吃了枪药了?”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小金走去开门。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外问:“德叔在吗?”小金冲厨房叫道:“爸,有人找你。”来崇德从厨房擦着手出来,一看到这个人,便走到门外和他嘀咕起来。范沪芳跟着出来,问道:“什么人啊?进来说嘛。”来崇德没好气地说:“你少罗嗦!”

  双扬说:“范阿姨,我帮你去蒸螃蟹吧。”小金也说:“对,范阿姨,我帮你去做鱼。”双扬白了一眼小金,说:“我就知道是你买的鱼,怎么把鱼苗都买回来了?”小金扬起脖子,说:“鱼大鱼小是我的心意……”两人争吵地进了厨房。厨房太小,范沪芳又看着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就干脆不进去了。

  过了好大一阵,那个人走了。来崇德一进来就坐在餐桌前抽着烟生闷气。双扬端着熟螃蟹从厨房出来,看来崇德呆坐在那里,说:“爸,你还不倒酒?”来崇德掩饰不住内心的烦闷,说:“我是真没心情吃饭。”

  双扬问:“出什么事了?”

  来崇德叹了口气,说:“到嘴的鸭子飞了。”

  双扬问:“到底怎么回事嘛,说出来我也好帮你想想办法。”

  小金端着红烧鱼从厨房出来,也说着:“爸,尝尝我的手艺。”但一看见来崇德的脸色,她就愣住了。

  来崇德说:“你们也知道,现在的市场竞争实在太厉害了,一个工程队,你就是再有技术,再有经验,再有责任心,但是没有关系,拿不到发包工程,你就完蛋。”

  双扬说:“现在不是公开投标,不搞暗箱操作吗?”

  来崇德苦笑着说:“扬扬,亏你还是在外面闯外面混的人,做做表面文章还不容易,私下里早就成交了。”

  范沪芳一直站在厨房门口,这时走过来,说:“那不是……那不是咱们也……我看你逢年过节的也没少上贡啊……”

  来崇德后悔不已,说:“是啊,这是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养了多少年才养熟,他收钱是收钱,但还是真办事。这不是我徒弟来说了吗,眼看着上上下下都打点妥了,事也办得差不多了,这个人给审查了,查出来好些问题。工程的事就算泡汤了。”

  范沪芳心痛地说:“何止这个工程,那你送出去的那些钱不都一江春水向东流了吗?我们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

  来崇德很恼火,说:“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算得到他会这么快掉下来?”

  小金忿忿不平,说:“现在真是腐败到家了!我们单位要不是那些领导大捞特捞,也不至于垮得这么快!叫我们下岗还说是为国家分忧,我现在是谁也不敢信,只信人民币!”

  双扬说:“爸,我看你不是一直都挺忙的吗?总泡在工地上。”

  来崇德说:“你知道什么,好多都是垫资工程,垫资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那就是我们没钱给工人开工资,也要借钱先开工,投资方事后再慢慢给你结帐,就这么难的事,你不干还有的是人干。”

  双扬说不出话来。小金叫喳喳地说:“没救了没救了,这个国家是没救了!不干是饿死,干了是愁死。”

  来崇德不住地摇头:“这个关系,我是卖老脸当佛一样供着,可还是……”

  双扬一贯比较冷静,想了想,说:“爸,你别着急,我去给你想想办法。”

  来崇德说:“你能有什么办法……说实在的,我就是不干了,还有那点退休金吃,好多工人可是等着开工吃饭啊。”

  双扬要想办法总不会找不到办法的。

  当天晚上,双扬就把卓雄洲约到本市最好的酒店里见面,而且她还刻意地打扮了一番,整个人显得更有味道了。当卓雄洲匆匆赶来时候,双扬满面微笑地站起来迎接他。卓雄洲坐下来,指指周围的环境,笑着说:“什么事搞得这么隆重?咱们俩之间还需要来这一套吗?”

  双扬正色说:“需要。我这个人做事,一是一,二是二,不喜欢把什么东西都搅在里面。”

  卓雄洲轻松地说:“别这么严肃好不好?你点菜了吗?我饿坏了,救人要紧。”

  双扬叫服务员上菜。卓雄洲说:“最近真的是很忙,饭局也多,不过我都推掉了。”

  双扬说:“我知道你很忙。”

  卓雄洲说:“你怎么知道的?”

  双扬说:“报上早就登了,你们有好几个大工程在搞公开竞标,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了。”

  卓雄洲的却是饿了,大口吃着菜,说:“不说这个了,我是说烦了,你也没什么兴趣。”

  双扬说:“如果我有兴趣呢?”

  卓雄洲停下来,有点吃惊地说:“扬扬,你的胃口不是这么大吧?”

  双扬撇嘴说:“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这不是开饭店,做鸭脖子,这是一个对于你来说完全无知的领域。”

  卓雄洲坦然承认:“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啊。”

  双扬斩截地说:“不过这一次,不管哪个工程,我志在必得。”

  卓雄洲吃了一大惊,忘了吃饭,说:“你不是开玩笑吧?”

  双扬说:“我干嘛要到这儿来开五星级的玩笑。”

  卓雄洲手:“你这么晚进场,很难操作的。”

  双扬压低嗓音,说:“我不管,反正你要想方设法给我透一个标底。”

  卓雄洲吓了一跳,也小声说:“那是犯法的事你知道吗?”

  双扬耍赖:“知道。但是你一定有办法瞒天过海。”

  卓雄洲无可奈何:“扬扬,我求求你,总不能把这顿饭吃成鸿门宴吧?”

  停了一会儿,卓雄洲又问双扬:“你知道这么做的价值吗?”

  “价值连城。”

  “而且不上天堂,就下地狱。”

  “那我们肯定上天堂,你要多少回扣你说个数,我来双扬皱一下眉头就是姑娘养的。”

  卓雄洲干脆地说:“我还就喜欢你这个痛快劲儿,我一分钱也不要,就算帮你一个忙。”

  这让双扬吃了一惊,说:“那怎么行呢?这个忙也太大了,我怕我受不起。”

  卓雄洲老道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万一出点什么事,不拿钱是犯错误,拿了钱是掉脑袋。”

  双扬豪爽无比:“那好,卓雄洲,上回你在我店里冒着生命危险制服了罪犯,这回又帮了我天大的忙,咱们先把男女之情放下不说,今后我们就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来,我敬你一杯。”端起酒杯要和卓雄洲干。

  卓雄洲看她的样子觉得滑稽,笑道:“别别别,我跟你拜什么把子啊?这也是我正要问你的,你到底在帮谁办这件事?如果你是为你的相好,我跟着起什么劲儿啊,那不成傻小子了?”

  双扬嗔道:“看你想哪儿去了,我还能为谁?我为我爸。”

  卓雄洲说:“你算了吧,就是编个理由,你也编个让我信的。”说着叫来服务员:“再给我加瓶啤酒。”服务员走来说:“先生,你们的单已经买了,还加酒吗?”双扬糊涂了:“这不可能,我们还没吃完呢。”服务员说:“是2号台的先生付的帐单。”卓雄洲望着空荡荡的2号台,问:“那人呢。”服务员呈上名片,说:“他已经走了,叫我把这张名片给您。”卓雄洲看名片,上面的头衔是某建筑工程公司的总经理。双扬也看了看名片,说:“看来都是为了拿到工程。”

  卓雄洲说:“知道厉害了吧,这些人我见了面都不一定认识……人活着真不容易……所以我跟你说,这事不是闹着玩的。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无论是什么人,哪怕真的是你亲爹,我也要验他不同类别的资格证,只要让我挑出一点毛病来,别说你,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认,否则以后屋倒房塌算谁的?”

  双扬说:“这点道理我懂,如果没有金刚钻,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了。”说着站起来向远处挥了挥手。来崇德从另一张桌子向这边走来。卓雄洲看着正走过来的来崇德,问:“真是你爸?”

  双扬笑着说:“不是我爸的事我着什么急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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