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丁冬响
小溪从山顶流下来，弯弯曲曲地流过山谷，流过山根，流过山下那座小村庄，流向远方。这一路，溪水不停地唱着欢快的歌。有时候“刷刷”地好像在说“走啊走啊，快快走啊”，有时候“哗哗”地好像在说“唱吧唱吧，快快唱吧”。到了平缓的地方，溪水潺潺地说“好美啊好香啊”，那是它闻到了田野的芳香。小溪淌过的地方，会遇到许多沟沟坎坎，还有好多好多大大小小的石头，这时候溪水就唱起“丁冬丁冬”的歌声。
这条小溪流过的小村庄里，住着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婆婆。很久以前，有一年闹灾荒，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虽然她一个人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可是因为悲伤过度，哭瞎了双眼。那一年村子里死了很多人，像老婆婆一样活下来的人里，无论辈分还是年龄，都数老婆婆最大，所以，村子里不管大事小事，大伙儿都要来听听她怎么说。别看老婆婆眼睛瞎，可她的话却一说一个准。老婆婆姓沈，后来，大伙儿叫着叫着就把她叫成了神婆婆。
刚开始，村子里的人担心神婆婆眼睛看不见，就经常主动来帮助她，却都被她婉言拒绝了。后来大伙儿发现别看神婆婆眼睛瞎，可无论什么事情都难不住她，都能做得井井有条，确实不用人操心。
神婆婆真的很神。村子里不管谁家有个什么事情，不用谁告诉，她都清清楚楚。谁家要是为什么事情犯了愁，不用请，神婆婆就找上门来。只要听神婆婆说上几句，人心里立马就有准儿了。
神婆婆98岁了，可是她的腿脚还是那么利索，不管到哪儿去，连拐棍都不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神婆婆喜欢爬山，她每次都是沿着小溪爬到山顶去，又顺着小溪下山来。那条小溪就是神婆婆的眼睛。
神婆婆从小时候八岁那年就在小溪里戏水，这条小溪陪伴了她整整九十年，她熟悉小溪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神婆婆熟悉小溪流水的各种声音，一听溪水的声音就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小溪从山顶一直流到远处的小河里，神婆婆也从山顶一直走到好远好远的小河边，来来回回数不清走了多少趟。
神婆婆尤其喜欢溪水“丁冬丁冬”的歌声。每次听到溪水“丁冬丁冬”的声音，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扭动身体，挥舞双臂，踏着节奏，边唱边跳起来。现在老了，跳不动了，她就时常坐在溪水旁，哼哼小曲。小溪呢，还是跟往常一样“丁冬丁冬”地为她伴唱。
一天黄昏，神婆婆坐在溪水旁，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她微微露出惬意的笑容。这时，一个姑娘走到她身旁，神婆婆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噢，是晴儿呀。来，坐到神婆婆身边来。”
“神婆婆，您咋知道是我呀？”晴儿好奇地问道。
“神婆婆还知道你心里不大高兴，想来跟神婆婆说说话，对不对？”
“对呀！神婆婆真的好神啊。”晴儿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人家都说神婆婆眼睛瞎了，耳朵特别灵，哪怕是细微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她怎么连自己心里的声音也听见了呢？
“晴儿考上了大学，就要离开爸妈，远走高飞了，是不是？”
“嗯。”
“晴儿想把钱留给爸妈，可是爸妈不肯？”
“嗯。”
“晴儿想叫神婆婆帮你把钱给爸妈留下？”
“呀！神婆婆真神，您咋都知道呀？”晴儿越发惊奇地问道。
“晴儿今年十八岁，神婆婆九十八岁，你那点儿心思还能不知道？”
“那，神婆婆一定帮帮我，好不好？”晴儿撒娇地偎依在神婆婆怀里说。
“你先给神婆婆说说你是咋想的？”神婆婆亲昵地搂着晴儿，一边抚摸，一边问道。
晴儿没有马上回答，凝神望着眼前的小溪。只见溪水“丁冬丁冬”地淌过大大小小的石头，泛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跳跃着欢快地向前流淌，一往无前地奔向远方。
“神婆婆，晴儿给您唱支歌吧。”晴儿说罢便轻轻地唱了起来——
溪水丁冬响
奔流到远方
不怕困难不觉累
一往无前有力量
溪水丁冬响
奔流到远方
天涯海角忘不了
源头就是我家乡
“嗯，晴儿唱得真好听。”神婆婆爱怜地抚摸着晴儿说，“这么说，你都想好了？”
“想好了。爸妈给我准备了一年的学费就足够了，其他的我可以一边读书一边打工挣钱。爸妈那么辛苦，把多余的这些钱给他们留下我才能安心读书。”晴儿望着神婆婆坚定地说，“您看这小溪都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永不停歇地往前奔流，我这么年轻，怎么不能养活自己呢？”
“嗯，晴儿真的长大了。不过——”神婆婆沉思了一会儿，拍拍晴儿的肩膀问道，“你可知道这‘丁冬丁冬’的溪水还说了些什么吗？”
“您是说——”晴儿沉思起来。
“神婆婆也给你唱几句吧——”
溪水丁冬响
奔流到远方
世上哪有平坦路
沟沟坎坎都得淌
溪水丁冬响
奔流到远方
弯弯曲曲人一生
千般磨砺才芳香
“噢，我懂了。神婆婆是说，人的一生就像这‘丁冬丁冬’的溪水一样，不可能平平坦坦，只有经得起千般磨砺，才能使自己的人生像鲜花一样美丽。”晴儿听了神婆婆唱的歌，豁然开朗地说，“谢谢神婆婆！我记住了。”
……
（2008年2月24日18:52:33）
注：《溪水丁冬响》节选自《声音的故事》童话系列之22，略有删改。
《声音的故事》（童话连载）链接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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