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支烟》作者：星梦孤城`（连载） [复制链接]

秦玲玉突然恍惚，突然呆在那里，无法去适应，头脑里轰隆一片。她怎么了？她究竟怎么了？想不出答案，苦笑一声，甚至怀疑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怎么了？站在门口，却不进来？”夏雨烟笑着朝她说。
　　秦玲玉环视了一下房间，确信刚才所有的一切并不是一场噩梦，心里突然冒起寒气，害怕顿生，急忙冲进房去，一把抓住夏雨烟的手就朝房外奔去。
　　“你怎么了？玲玉。”夏雨烟显得浑然无知，“你怎么了？抓得我手生疼。”
　　“你……”秦玲玉回头看着夏雨烟，突然又说不下去，看着她平静而懵懂的面孔，突然说不下去，那一张面孔下隐藏的悲伤，她无法说出来，或许，就当一场噩梦吧！秦玲玉放开她的手，连连苦笑。
　　或许，连夏雨烟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渐渐遗忘，遗忘，也包括了她自己。秦玲玉一把抱住她，心里难过异常，想哭，紧紧拥抱。

第八章劫难



来到杂志社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夏雨烟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那个招牌，想起那个老人题下的那首诗，神思恍惚，悄然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安静，漆黑。
　　站在那里，她陡然又想起那天开幕的情形，想起那个女人对自己的吼叫，头一阵阵的痛，人开始颤抖，强忍住靠在墙壁上，伸手去按房内灯光的按钮，却忽然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沉重缓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夏雨烟顿时紧张起来，啪的一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光。
　　站在她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若生，李若生仿佛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顿时呆住了，看见夏雨烟脸色惨白，又急忙奔了过来，一把扶住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雨烟努力清醒了一下头脑，抬起头来看着李若生。
　　李若生无奈地笑了一下，“招来的人都要离开，没办法，我只能帮你处理这些人的事情，雨烟，你没事吧！”李若生有些担心。
　　夏雨烟有些感动，努力站直身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真对不起，又让你为我奔跑，真的，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我们之间用得着说这些吗？雨烟。”李若生突然看着她。
　　是啊，用得着说这些吗？如果没有夏雨寒的出现，或许，自己真的就和这个男子走在一起了，可是……夏雨烟想到这里，又自嘲地笑了笑。
　　“你真没事吧！外面风大雨大的，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你的同学呢？”李若生说着抬起头来朝门外看了看。
　　夏雨烟正待要回答，却听见脚步声急匆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抬起头来，却见秦玲玉正呆站在门口，眼神里流露出陌生。
　　“你，你，你们……”秦玲玉看着夏雨烟没有说下去，而是突然转开了话题，“你怎么跑出来了，这么大的风雨，害我好找，没想到李先生也在这里，对了，静如呢？也在这吗？”她的话里有话，而夏雨烟和李若生没有听得出来，李若生笑了笑，“她没来。”
　　“哦”秦玲玉简单应了一声，然后就朝夏雨烟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夏雨烟的手，“你怎么跑出来了？我四处找你，坐车到这里，才看见灯光亮着，便跑了进来，你怎么跑出来了。”
　　“没事，对不起，玲玉，让你担心了，我只是想看看杂志社的事情，这样一闹，肯定不会出什么好事。”夏雨烟说着朝里面的办公室走去，李若生和秦玲玉紧紧跟随着。
　　“我只是不放心，办一家属于自己的杂志，一直以来是我的梦想，玲玉，你不能明白的……”夏雨烟边走边说，推开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早已被李若生整理干净，夏雨烟看了一下，那个位子，自己还没有坐上去，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坐上去，这样想，心里有些难受，便独自走向自己的位子上去，想去坐一坐。
　　李若生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冲到夏雨烟前面，手掩在身后，夏雨烟知道他肯定是在桌面上拿了什么，有什么是自己不能看的呢，看着李若生紧张的表情，心里苦笑，却也疑惑。

秦玲玉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立刻说道：“雨烟，我们回去吧。”
　　“别，我想看看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夏雨烟听秦玲玉如此说，心里更加疑惑，径直朝李若生走了去。
　　“手里拿的什么，不可以给我看的呢？”她笑着对李若生说。
　　李若生看着她的样子，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
　　“我知道，肯定是一些报纸上的报道吧！有什么呢，不用这样瞒着我吧！”夏雨烟笑着说，装作一乎很不在意的样子。
　　“雨烟，我，我不是想故意瞒你，只是怕你看了难受。”
　　“拿出来吧！我真想看看他们都是怎么写的？”夏雨烟看着李若生。
　　李若生只好把报纸拿了出来，夏雨烟接了过去，头版头条赫赫标着，最无耻的姐弟恋。夏雨烟陡然看见那几个触目惊心的字，人一下就倒在了椅子上。
　　秦玲玉和李若生惊得急忙去扶她，夏雨烟却努力坐直了身子，重新拿起报纸，细细看了看，“我知道他们会这样写的，我早知道……”她自言自语。
　　“雨烟，别去在意，媒体都是乱报道的，只在吸引人的眼球，如果你想办杂志社，我可以让你到北京去办，那里比这里更加繁华，阅读量会更大。”李若生劝慰她道。
　　秦玲玉却抬头看了一眼李若生，没有说话，然后拿过夏雨烟手中的报纸看了一眼，看见里面的内容写得十分不堪，心里也有些生气，把报纸扔在地上，气呼呼地对雨烟道：“是啊，我就不信我们还不能立足了，雨烟，我们去广东吧，我以前在那里呆过，去那里我熟悉，我就不信，全世界就不能让你容身。”
　　“他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我早知道，也不怕被他们写，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还是想呆在这个城市里，我办杂志社不图能赚多少钱，我只想写自己的文字，写一些人的心情就好。”夏雨烟苦涩地笑说。
　　“是啊，我就不相信，我们的杂志没人买，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呆在这里，我看谁能奈何得了。”秦玲玉十分气愤。
　　夏雨烟默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站起身来，拾起那报纸，看着上面的内容，向外面走去。
　　“他们也说得不错，我是爱上了自己的弟弟，铭铭也是因为我才弄成现在这样子的……”夏雨烟自言自语。
　　李若生和秦玲玉跟着夏雨烟，只怕她出事，也不知说什么，见她走出杂志社，李若生急忙去把自己的车开了过来，拉开车门，让夏雨烟与秦玲玉坐了上去。
　　“天也晚了，我想你们都还没吃饭吧，我带你们吃饭去。”李若生关上车门，便开车向黑夜中驶去。

第九章花落谁家


雨烟，在这个世界上，女人必须独立，否则依赖于男人，依赖本身就夹杂着伤痕，雨烟，你明白吗？在回去的路上，秦玲玉看着夏雨烟对她说。
　　在回去的路上，她的眼泪才滚了下来，车窗外是好大的雨啊，一滴一滴地打在玻璃窗上，她靠在车窗上，望着车窗外，眼泪簌簌流个不停。
　　为何？眼泪这么多，怎么流也流不尽？
　　秦玲玉让李若生送自己和夏雨烟回家，李若生回头看了一眼夏雨烟，没有说什么，便调转了车头。
　　下车的时候，李若生久久地看着夏雨烟，她娇弱的身子，在秦玲玉的搀扶下走进了那道大门，李若生才开车离去。
　　雨，依旧下个不停，来得狂烈，劈里啪啦，遮盖了这个城市所有的声响。
　　秦玲玉把夏雨烟搀进房里，夏雨烟全身已冷得发颤，秦玲玉用手帕为她擦去额头的雨水，再把棉被裹在她的身上。看着夏雨烟的样子，自己心里本有很多疑问的，却是始终问不出口。
　　秦玲玉走过去，打开电视，电视里正播着新闻，恍惚闪过几段画面，就出现了那幕闹剧，秦玲玉惊得急忙换台，却被夏雨烟喊住了。
　　她久久盯着电视里的自己，盯着那个女人的哭喊，神情呆滞。
　　“都过去了，雨烟，你该休息了，该出去走走，一个人散散心，把一切忘掉也好。”秦玲玉走过去对她说。
　　夏雨烟却浑若无觉，双眼把电视的画面盯着，久久的，红肿的眼眶又泛起点点泪水。
　　一个人的悲伤，无法被另一个人知晓，而自己知晓，却是无能为力，仿佛在大海里沉溺，海水的深度与冰冷，却无法诉诸于人。
　　秦玲玉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再说也无用，只好走出房去，去做一些晚点，也许，让她独自清静一下也好。
　　回来的时候，却突然又不见了夏雨烟，只看见房间里电视开着，电话被人拿起过，却没有挂上去，秦玲玉惊呆在那里，有些慌乱，更有些疲倦，呆滞一会后，急忙放下手中的晚点，立刻朝外面奔去。
　　她想怎么样，她究竟想怎么样，秦玲玉已经被折腾得疲惫不堪了，立刻找出静如的电话，向她打了去，却是长久地无人接听，外面漆黑一片，雨声哗啦，她又跑去哪里了？
　　
　　“编导，有人找。”一个小姐敲开静如的门，话未落脚，李若生便走了进去，头发上已久湿辘辘的，脸上满是怒气。
　　静如看了他一眼，立刻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一脸堆笑，朝李若生走了过来，边走边说：“哦，你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了？生这么大的气？”
　　李若生愣了她一眼，没等她走近，立刻把手中的报纸摔在了静如的办公桌上，手指着那报纸，双眼恨恨地盯着静如怒气冲冲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静如拿去那张报纸，看了一眼，面上丝毫无动于衷，依旧带着笑容，哦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一则报道吗？”
　　“报道，你为什么要出卖夏雨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条头刊都是你上上去的，你的笔名是瞒不过我的。”
　　“是啊！是我写的啊！”静如放下报纸，看着李若生，脸上依旧平静。
　　“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李若生怒气更盛。
　　“你现在终于知道来问我了，为了夏雨烟，你终于知道来找我了，为什么你不问问你自己？”静如转过身去，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拉下帘子。
　　“好，就算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可以冲着我来，你没必要去伤害夏雨烟，你知道她是承受不了伤害的。”李若生的语气淡了一些，夹杂了一些苦味。
　　“你为了她，你可以来质问我，我想问你，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难道就是你的玩物，你想要就要，不要就扔掉了吗？”静如突然转过身来，直直地望着李若生。
　　“一个夏雨烟就那么重要吗？在你心里，她就那么重要吗？我静如哪里比不上她？为什么我为你做那么多，你却看不见，你只能看见她给你的伤痕。”静如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笑个不止，“我没想到你比我更贱，被一个抛弃了的女人耍得团团转，还在这里鬼哭狼嚎……”
　　话未说完，李若生的巴掌已清晰地扇在了她的脸上，留下五个鲜红的血痕。
　　“你……你……”静如睁大着眼，嘴角颤抖，眼泪瞬间涌至眼眶，“你打我，你为了一个抛弃你的女人打一个爱你的女人？你，你王八蛋……”她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李若生愣在那里，头脑瞬间出现空白，身体有些颤抖。
　　“你打我，李若生，你不要后悔，你今天打我。”静如突然止住泪水，转过身去，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面。
　　“我……我……”李若生看着自己扬在空中的手，半晌没有说下去。
　　“你走，你走……”静如狠狠地朝他喊。
　　“我不是有心的，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求你了，你要怪都怪在我的身上，一切都是我伤害了你，与夏雨烟无关。”李若生看着她，语音央求。
　　“你没资格和我说这些，你走，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你，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你记住，李若生，你欠我的。”
　　李若生看了静如一眼，只得转身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边，静如却突然喊住他，脸上迅速又堆起了笑容，一副胜利的姿态，“哦，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夏雨烟和夏雨寒并不是亲兄妹，我这里有她的资料，正准备报道出去，这对夏雨烟来说，可算是一种解脱，恭喜你，你可以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获得重生。”
　　李若生突然呆在那里，良久回转头来，“你，你从哪里知道的？”
　　“夏雨烟亲口告诉我的，她母亲自己写的日记我也看过，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真替你悲哀，你那样为一个女人，却依旧被蒙在骨里……”静如说到这里，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李若生面部抽动不已，愣在那里，突然转身拉开门，就朝外面冲了去。
　　身后，只有静如的笑声，在这个大雨漫布的夜晚里，狂笑不止。
　　
　　爱情，或许就是一场争斗，你输我赢，与幸福并无关联，却永远有鲜血淋淋的伤痕。

第十章婚事


　到了姥姥家的时候，夏雨烟才发现房间里坐满了人，李若生的父亲母亲，姥爷姥姥还有小姨姨父，大家看见她走进来，都把目光一下集中在夏雨烟的身上。
　　“姥姥怎么了？”夏雨烟关上门，望着众人奇怪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问。
　　“你终于回来了。”姥姥先开了口，看着她，脸上呈现威严与愤怒，“你也知道回来。”
　　“姥姥，你怎么了？你在电话里……”夏雨烟看着姥姥，话没有说出口，她感觉到他们诱骗自己回来，一定有着什么目的，只是面对他们，她无法继续追问下去。
　　“过来坐吧！雨烟，看把你淋得，雨大吧！不怪你姥姥，是我们让她把你喊回来的。”李若生的父亲朝夏雨烟笑着说。
　　夏雨烟强颜笑了一下，才走了过去，拣了一个靠边的位子，坐下，心里久久揣度不安。
　　“在你的眼里，没有你姥姥姥爷这些亲人了，你的魂都被其他人勾去了。”小姨挖苦道。
　　夏雨烟知道她恨着自己，也默然不回答，心里只知他们找自己肯定有什么事情。
　　“好久不见了，上次我和你伯母见了你之后就回美国了，这次是专门回来看你的，这么久不见，你憔悴了很多哦。”李若生的父亲急忙转开话题。
　　夏雨烟才向李若生的父母应了一声伯父伯母好，李若生的母亲却一直紧紧地盯着夏雨烟，面带笑容，那笑容僵硬无比。
　　“如果不是你李伯父他们回来，我这把老骨头或许还喊不回来你了，如果不是他们告诉我们你要和李若生结婚，不知你还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姥姥这才开口说。
　　夏雨烟听此话，面色大惊，抬起头来看着姥姥。
　　“这都不能怪雨烟，她母亲去世得早，年轻人毕竟有些轻浮。”李若生的父亲乐呵呵地笑说。
　　“结婚？”夏雨烟吞吐地问出这两个字。
　　“今天你伯父伯母专程从美国回来来到我们家里，就是和我们商量你的婚事。”姥爷向夏雨烟解释，语重心长，语气中依然流露出对雨烟的疼爱，“你母亲过世得早，没人为你做主，难得你李伯父心诚，我们也见过李若生，他人品不错，所以我和你姥姥今天就为你做主，把你和李若生的婚事定下来，也免得你伯父他们再为你们的事飞来飞去的。”
　　姥爷缓缓说出，夏雨烟却如受雷击一般，惊呆在那里，望着姥爷，只向他投去恳求的目光。
　　“这件事上次我就听我们家若生谈过，只是不知本来定好的婚事最终却没有成，可能是年轻人闹矛盾，现在我们大人来为他们做主，也是为了年轻人的幸福着想，我们倒不怕飞来飞去，只是希望他们能幸福。”李若生的母亲这时才开口，话语中有些对夏雨烟的不满，只是被笑容掩盖了去。
　　夏雨烟看着他们的笑容，知道他们早已决定好了，心里只是难过，眼泪涌到眼眶，悲悯无助，感觉天快塌了，自己就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
　　他们谈完，姥姥才回过头来，问夏雨烟，“雨烟，你自己呢？自己有什么要说的，这里以后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呢！”语气虽然和善了些，却是有着无法反驳的威严。
　　夏雨烟望着姥姥，在嘴边的话半天没有说出去。
　　“她想得到幸福，那我的女儿呢？她的幸福到哪里去找？”小姨突然喊了起来。
　　“云梦。”未待她发作，姥姥大声呵斥了她一声，那个女人，只好无奈地低下头，心里又觉不甘，起身独自向房间里走去了。
　　“雨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这可关系到你的幸福，我和你姥姥也是为你着想，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可以对姥爷说。”姥爷亲切地看着夏雨烟。

　夏雨烟听在心里，鼻子突然酸酸的，好多好多的话语她想说出来，可是还是忍住眼泪，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摇了摇头。
　　突然，房门却被人推开了，李若生一下站在了门前，全身被雨淋湿了个透，一下看见自己的父母，神色有些惊慌，脱口而出，“你们怎么回来了？”
　　他的母亲看见他，神色虽然有些心疼，但嘴上依旧严厉地问：“这段日子你去哪里了？我和你父亲打你电话你也不接，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和你父亲。”
　　李若生尴尬地笑了笑，转眼又看见夏雨烟，更加吃惊，呆在那里。
　　“还不快过来坐下招呼人，站在门口成何礼数。”他父亲朝他喊道。
　　李若生才回过神来，走了过来，选了一个靠近夏雨烟的位子坐下，向众人一一招呼，看着夏雨烟，心里有满肚子的话，却发现夏雨烟眼眶里盈着泪水，瞧了自己一眼，就低下了头去。
　　“爸，妈，你们这次回来这么突然，有什么事吗？是不是生意上出什么事了？”李若生抬起头，面色疑虑。
　　“还不是为了你，不为你，我和你父亲才懒得这样来去匆匆。”
　　“为我？”李若生不解。
　　“这次我们回来是想看着你和雨烟把婚事办了才回美国去，我和你母亲已经和雨烟的姥爷姥姥谈好了，日子就定在下个礼拜一。”
　　“啊……”李若生没有惊讶出口，只是回头看了夏雨烟一眼。
　　“别这样没礼貌，以后这里的人可都是你的长辈与亲人，在人面前，要懂得礼数。”他的母亲立刻呵斥他。
　　李若生才闭住了口，抬头看夏雨烟的姥爷姥姥，见他们都笑着看着自己，也只好把所有的疑问埋进了自己肚子里。
　　
　　夏雨烟一直坐着，有些认命，或许反抗也显得无力，她甚至有些想反抗，可是一想起夏雨寒，她所有反抗的勇气都没了，只安静地坐着，听着那些有关自己的将来，仿佛在听着一些与自己无关的幸福。
　　雨来得猛烈，也持续得猛烈。
　　夜深的时候，雨才小了一些，李若生的父母离开，李若生随之而去，临走之时，他回过头来看了夏雨烟一眼。
　　他们走了之后，姥姥才恨恨地看着她，嘴角带着苦笑，语气有些挖苦，“这些日子，你做了多少事，不要以为我们都不知道，闹得满城沸沸扬扬，闹得你小姨家不得安宁，你真好，你真好。”那个老人说着这些便独自走了进去。
　　小姨父一直看着夏雨烟，哀叹了一声也走了进去，姥爷倒是一直看着她，知道她心里苦，走近她的身边，抬起苍老的手，抚摸着她的头说，“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和你姥姥也是迫不得已，只希望你不要怪我们。”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在脸上，声音嘶哑无力。
　　姥爷只拍着她的头，另一个女人却在房间里大吵大闹，她能听见那些爆发中恶毒的话语，更能听见姥姥与另一个男人的劝慰。
　　哭泣了一会，便起身离开，外面的雨弱了一些，她走出房门去，没有招手唤车，姥爷站在门口，看着她，唤了她几声，她没有应答，一个人走进了雨里。
　　泪水只是混合雨水，落在这个夜里，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悲伤，可却每次都把悲伤暴露无遗。
　　雨烟，雨烟，你为什么不坚强一点？雨烟，你不要哭，不要哭。她在心里朝自己喊，沿着漆黑的街道跑了起来。
　　夜没有尽头，如这人生，风风雨雨，本就没有尽头，奢望幸福，幸福没有错，只是不该去奢望。

第十一章命


她恨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恨，痛得死去活来也不肯放过自己，也许，所有的憧憬与希冀也该有落幕的时候，只是那个男人无法知道，此刻自己亲眼看着一切结束的感觉，她努力在嘴里笑，笑出声来，大雨磅礴，全然无觉，夏雨寒，她心里在努力叫喊着这个名字，这个让自己心碎的名字。
　　她恨他，恨他就那样走了，恨他让自己独自去承担这些结果，一直以来掩埋的平静在此刻全然爆发了出来，哭吧，恨吧！
　　街道昏黄，灯光黯然，她跌跌撞撞，摔倒却又爬起来，爬起来再摔倒，发丝在雨里凝结一团，雨水散落在脸上，然后横七竖八地滑进她的嘴里，而她的嘴角永远带着笑容，苍白无奈的笑声与这雨声纠结成尘世中最无声的呐喊与疼痛。她在折磨自己，努力折磨自己，想让难过少一点，唯一就是这样折腾自己，可是雨烟，你这样又何苦？
　　或许，是恨，恨自己爱上了夏雨寒，恨他的懦弱，或许，是后悔，后悔自己能够平静地去等待，后悔自己太过天真与痴傻。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的，秦玲玉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她的回来，看见她疯狂的样子，有些恼怒，却是无法质问出口。
　　她凄凉地笑着看了秦玲玉一眼，走到床边，一下坐下，笑容在坐下去的那一霎那终究凝固消散，神情发呆，斯须缓顿，坐在床上，不发一言。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雨烟？”秦玲玉有些痛心，看着她，眼神里是浑然，“静如打电话来了，她在哭，一直在哭，雨烟，你为什么要努力去伤害身边关心你的每一个人？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抬起头来，看着秦玲玉，缓缓道：“有烟吗？我想抽一支。”
　　秦玲玉不解，但还是取出一支烟递给了她，她放在手里，目视良久，最终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麻醉的表情，仰起头，轻轻地吐出烟子，那姿势，有些优雅，优雅得颓唐。
　　走过去，放上自己最熟悉的轻音乐，把音调调到最好，然后独自走到厨房去，取了一瓶酒过来，斟满，放在手心里，依旧目视良久，然后饮下，冰冰凉凉，这一切她独自做着，仿佛此刻只有她一人一般，混忘了身边的秦玲玉，酒精合着香烟，她一股脑吞进肚子里。
　　“有人说，香烟合酒，更容易麻醉。”她看着杯子里的深红色的液体自言自语。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秦玲玉突然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一下夺下她手中的酒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折腾自己？”心里难过异常。
　　夏雨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责怪，甚至没有去抢夺她手中的酒杯，只把手指间的香烟放在鲜艳的唇上狠狠吸允。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短暂的时间内爱上香烟，一直我都不曾明白，呵呵……”她说到这里苦笑了两声，低下头去，“我知道你一直想清楚这些年来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夏雨寒又是谁？我知道，今天，我告诉你，全告诉你，把一切都告诉你……”她说到最后，语音有些哽咽，眼泪在眼眶里若隐若现。
　　“雨烟，你醉了，你醉了，躺在床上安静地睡一觉吧！”秦玲玉看着她的样子，压制住心里的怒火，拉过被子，环盖着她的身体。
　　“没有，我没有醉，玲玉，我并没有醉，我很清醒，你知道吗？我很清醒，我想把一切都说出来。”她说到这里舒了一口气，重又整理了一下情绪，“我只想把一切都说出来，我怕，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有些人，永远就埋在心底了。”
　　秦玲玉看着她激动的表情，没有阻止，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然后取出一支香烟，自己吸了起来。
　　“我爱他，玲玉，我真的爱过他，见着他的第一刻，其实我就知道，我爱上他了，他的憨笑，憨笑里面的苦涩，那些仿佛是从我的心里出来的，我一直自我欺骗，欺骗自己只是同情他，同情他的遭遇，可是我只是在自我欺骗，我瞒不了自己，玲玉，你知道吗？我明白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可是也许，正因为这不可能，才让我每时每刻都想像与他在一起的美好，一直都想像。”她说到这里，吞吐了一口香烟，吞得急了，呛了起来，脸上已泛了红晕。

秦玲玉急忙拍她的后背，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正如她所说的，正因为短暂与不可能，才那样急切地幻想在一起天长地久的美好，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欺骗，也许，她爱上的只是自己的感觉，自己的幻想。
　　“他的样子好傻，很多次见着他，见着他眼神里的黯然，我内心都好痛，我知道，我与他有着一般的命运，所以我很清楚他内心的痛苦，看着他的难过，我的心里同样也是万般难过，只是我不能说出来，一直都不敢说出来，我害怕说出来了会伤害他，可是我却又是那么控制不住自己，那般控制不住自己，我想拉他的手，想偎着他，想听他的声音，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一场温暖，我就那样急不可待，可是我也知道，他是一个很懦弱的男人，他的自卑，他眼神里闪烁的恍惚，我都清楚，我都明白，我都明白……”语音缓顿下来，声音嘎然。
　　“可你们终究是姐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不可能，雨烟，你要明白，爱情与现实是两回事，在这个世界，精神的温暖没有物质的温暖来得实在，雨烟。”
　　“不，我们不是姐弟，不是……”夏雨烟突然激动起来。
　　秦玲玉愣在那里。
　　“不，我一直不相信命，我努力摆脱自己的命，我也希望他能摆脱，我和他只是上一代人的错误，为什么要在我们身上如此去延续，玲玉，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那个被我责怨了一生的男人，原来他并不是我的父亲，所以这么多年，我恨错了，我怨错了，我最终回到了茫然，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秦玲玉的脸上突现惊鄂。
　　“可是他已经走了，已经走了，真可笑，老天要这样对待我，当我努力想平静下来接受命运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相信的命运根本不存在，苍天又给我开了一个玩笑，可是他却走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走了，玲玉，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我和他不是姐弟的时候，我有多么开心与难过，我以为是老天对我的恩赐，我安静地等待下来，我等着他的回来，等着他再次回到这里，原来，我又错了。”夏雨烟苦笑起来，情绪平静了一些。
　　秦玲玉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只是头脑里却依旧感觉到浑然，瞬间想起静如在电话里的哭泣声，两个女人，两个与自己最要好的女人，都在哭诉着自己的命运，难道，女人都这么可悲吗？
　　“我恨他，我真的恨他，玲玉，我恨他，一直以来，我都不敢让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我怕我一但这样想了，我就会失去他，也许，我从没有抓住过他，却努力去爱得卑微，玲玉，我恨他。”
　　秦玲玉看着她纠结在痛苦里的样子，无法去安慰，“雨烟，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醉了，好好睡一觉吧！”
　　“我没想过要伤害谁，我自己努力不去伤害谁，可是最终却满满是伤害，铭铭，静如，这两个我生命中都很重要的人，看着她们记恨我的眼神，玲玉，我没有想去伤害她们，真的，玲玉，你相信我？”
　　她像一个孩子，努力辩解着自己的无辜，秦玲玉把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肩，“雨烟，你只是累了，醉了，没有人在责怪你，我相信你，雨烟，好好睡一觉吧。”
　　“不，我不敢睡觉，我怕，我一觉醒了，所有的痛苦都没了，而我要去接受我的命运，我怕，我一觉醒了，我就再也记不起那个男人了，玲玉，我不敢睡觉，我不敢……”她的眼泪在秦玲玉的怀间温润，秦玲玉就安静地搂着她，她哭得累了，哭得倦了，最终沉沉闭上了眼去，秦玲玉把她放在床上，去拉紧窗帘，关掉音乐，突然之间，她发现这音乐竟然是哀奏，心里觉得凉凉的，回头看夏雨烟，见她熟睡在床上，苍白的脸颊，心里难过万分，苦笑的同时，眼泪在眼眶转了一圈。
　　梦里，她仿佛又听见夏雨烟的哭泣声，哀怨绵长，仿佛又听见那首哀奏，遍地的百花，她吓得惊醒了过来，伸出手去摸夏雨烟，却摸了个空，心里突然冰冷异常，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灯，房间里依旧没有夏雨烟，心里更加害怕，有一种预感，一种恐惧的预感，吓得自己全身酸软。
　　房间里空空荡荡，走廊里安静无声，有冷风吹了进来，冰冰凉凉，秦玲玉在楼道里喊了起来，再看见夏雨烟时，她已经躺在她母亲的那个房间里，脸色惨白，手腕耷在外面，鲜血从手腕间冒了出来，鲜血把床单染红，红得鲜艳浓烈，嘴角的一抹笑容却似天边的云霞，有着幸福的向往。
　　秦玲玉惊得扑了过去，眼泪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在心里的呼唤，在唇间迟迟喊叫不出来，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那样发慌，难受。
　　雨烟，你为什么这样傻？为什么？为什么？她在心里哭泣，努力去抱紧她冰凉的身子。

第十二章探究


那个女人在电话里平静地告诉她，夏雨烟要和你心爱的男人结婚了。那一刻，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慌乱还是恐惧，不，不，一个念头在她的头脑里大喊，她要阻止，用尽最后力气阻止这一场婚礼。她慌忙走到衣橱边，拉开一个小格，从里面取了一打信件出来，看着信件上清晰的字迹，嘴角有些得意的笑了。
　　夏雨烟，你怎么能够敌得过我？我就不相信，你看到这些内容之后，你的心还能平静下来。她边笑边说。话未落脚，电话又响起来了，她抓了起来，电话里却是秦玲玉哭泣的声音，嘶哑无力，咽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猜想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努力控制一下刚才得意的情绪，急忙安慰秦玲玉，“玲玉，你怎么了？别哭，慢慢说。”
　　“雨烟，雨烟，她——自杀了。”
　　这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一下把她震住，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静如，我不知道怎么办？雨烟现在在我怀里，她的手上全在冒血，静如，你帮帮我，帮帮我……”秦玲玉在哀求，她被惊吓得慌言乱语，失去了主张。
　　同样，她也在电话这头惊呆了，千料万料，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心里突然觉得难过，所有的得意瞬间消失，“她——”她清了一下嗓子，才又问，“她现在怎么样？你摸摸她的鼻息，看还有没气？等着，我立刻赶过来。”她说完，急忙挂断电话，朝门外冲去。
　　赶到夏雨烟的房间的时候，她全身被秦玲玉抱在怀里，手腕的鲜血如一股小溪，在静如的身上蔓延，然后在地板上汇成一大片。她愣在门口，从没触见过如此浓烈的场面，看着夏雨烟惨白的脸，眼眶突然湿润了一大片。
　　“静如，静如。”秦玲玉看见她，急忙抬起头来朝她呼唤，浑浊惨淡的眼神立刻炯炯有神，她慢慢走进房间里，伸出手指在夏雨烟的鼻尖探了一下气息，微微，有些热气。
　　“怎么样？怎么样？”秦玲玉被吓慌的脸写满无助，不停地追问，她才觉得苦笑，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坚强阳光的女子，此刻变得如此柔弱与慌乱。
　　“打电话。”她没有回答秦玲玉的问话，而是自己催促她道。
　　此刻，她才完全相信，夏雨烟真的自杀了，看着她惨白得冰冷的脸，她的心也突然害怕起来，害怕夏雨烟就这样消失了，头脑也有些慌乱，但还是努力压制住，一把接过夏雨烟的身体，把她放平在床位上。
　　秦玲玉傻愣愣地看着她，她见了心里突然莫名生气，回过头来朝她怒吼，“打电话啊，你站着干什么……”
　　秦玲玉哦了一声，才急忙摸出手机拨打了起来，她这才转过头去，看着夏雨烟的脸，心里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眼泪啪的就掉下来了。
　　“别怕，雨烟，别怕，一会车子就来了，我不想你走，走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争斗都没了，你别走，你走了，我也看不见希望了。”她傻傻地看着夏雨烟说，“你不能死，不能，这些年来，从大学的时候我又恨你又欣赏你，你知道吗？雨烟，你是我最欣赏的一个女子，你是那么坚强，此刻，你不能死，不能。”她用手努力去挡去鲜血，鲜血却从她的手指间钻了出来，她突然间恼恨起自己。
　　秦玲玉拨打完电话，傻愣地站在一旁，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呆呆地把夏雨烟看着。
　　“车子什么时候来？”她回过头来看着秦玲玉追问，心里直恨自己来时为什么没有直接拨打急救电话。
　　“应该一会儿。”秦玲玉呆呆地回答。
　　“什么一会儿？还要多久？”她抬头看着墙壁上的时钟，语气变得莫名其妙的恼怒。秦玲玉低下头去默不应声，她突然觉得自己太过混乱了，努力摇了摇头，放开夏雨烟的手，就急忙奔出门去。
　　站在门口，她突然又哭了起来，莫名其妙地大哭了起来，声音歇斯底里，其实，她是一直见证着夏雨烟的痛苦，她完全明了，那些痛苦，落在夏雨烟的身上，会是怎样的刺痛。一直以来，她努力装作漠然甚至冷淡，可是此刻，见着夏雨烟用死亡来做抗争，她突然难过起来了，这些难过，有自责，更有恐惧与害怕。
　　不一会儿，李若生也急匆匆地赶了来，后面跟着夏雨烟的亲人，全都赶了来，她们看了一眼蹲在门口的静如，就急忙朝房间内奔了去。
　　接着，她听见悲天动地的哭泣声，混合一片，在房间里回响，突然，她的眼泪停止了，她安静地站着，听着这些哭泣，笑了起来。突然之间觉得好笑。
　　这些人，在她活得十分好的时候从没在意过她，努力给她增加难受，待她即将要离去的时候，却如此来伤心，这些伤心，是否也如自己一样，有些恐惧与害怕，害怕没了她，以后寻不着伤害的借口了呢？
　　人是可笑的动物，在一起的时候，百般刁难，一但离开，才知，原来应该好好珍惜。
　　车子到来，她提起的心才微微放了一些，急忙领着医务人员来到夏雨烟的房间，把她的身子放在担架上，然后推上车去。
　　她看着夏雨烟被医务人员带走，她也看见李若生在离去的时候回头朝自己狠狠地望了一眼，她明白那眼神中的意思，那是责怪。或许，他认为是自己在这里才造成了夏雨烟的自杀，或许，他在猜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她都不去论就了，不想去论就，只是突然才发现，自己爱这个男人，爱得是多么卑微与可笑。
　　秦玲玉走了出来，拉着她的手，急忙招来一辆出租车，把她拉上车，然后吩咐司机朝医院奔去。
　　在车上的时候，秦玲玉看着她呆楞的表情，轻声说了一句，“静如，谢谢你。”
　　这话听来她也觉得十分可笑，甚至觉得自己太过莫名其妙，自己一直以来不是痛恨夏雨烟吗？此刻，自己又在做着什么？
　　她转过头去，回想李若生的眼神，望着窗外，眼泪在眼眶转了几圈，咬紧了一下嘴唇，没让它掉下来。

第十三章解脱


“你为什么要帮她？”她看着静如，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复杂，“你为什么要帮她？你难道不想她死吗？她死了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爱人，名利，荣耀？”她不解地问。
　　静如没有回答，站在楼顶上，凉风轻轻拂过脸颊，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笑容。第一次，她看见这个女人有如此无奈的表情，真不可相信。
　　“怎么了？心软了？你不会告诉我你后悔了？你不想得到李若生了？你可要知道，她活过来，你就会失去李若生。”她继续追问。
　　静如突然转过头来，安静地看着她，眼神里闪现陌生，很久很久才吐出一句话，“你呢？你想她死吗？她可是你姐姐的女儿，你就想她死吗？”
　　她没想到静如会如此反问自己，努力平静，却仍难掩脸上的慌乱，急忙避开静如的眼神，转过头去，望着黑夜，这场大雨下过的黑夜，一切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从未有什么事情发生。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那么恨夏雨烟，她是你姐姐的女儿，你却那般折磨她，我一直想不明白，以前我以为你是因为铭铭才恨她，其实你心里明白，你并不是因为这个，我说得对吗？”静如突然追问。
　　她的神情更加惶恐，仿佛被人洞穿了心底的秘密，身子微微颤抖，一下护在栏杆上。
　　“我们都一样，我也恨她，一直以来都恨她，恨她为什么比我拥有更多，读书的时候是，出来了也是，我一直努力，可是在任何人眼中却比不上她的一滴眼泪，我不相信我比她弱，所以我恨她。”静如说到这里苦笑了起来，转过身去，望着茫然无边的夜色，缓缓继续说，“其实我们都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我又真正爱李若生吗？从见到夏雨烟自杀那一刻，我就在努力反问自己，我爱那个男人吗？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只是见着夏雨烟自杀，我终于知道，原来，我的心里也会慌，其实，我们都是在自我欺骗，因为自己的得不到，便责怨他人。”静如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再次把眼光扫向她的身上，“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恨她？你对她的恨，是通彻心扉，可是，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恨？为什么？”
　　她的身子颤抖，颤抖不停，双手紧紧抓住护栏，手背上突现血红。
　　静如本想再次追问，却听见身后秦玲玉的声音，急忙住了口，回过头去，见秦玲玉焦急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雨烟还好吗？”静如问道。
　　秦玲玉一副要哭的样子，听见静如的追问，眼泪颗颗地掉了下来，“她，她失血过多，医生说需要输血，否则，否则……”秦玲玉的声音哽咽住了。
　　静如一听，心里也着急了起来，急忙追问，“那就赶紧输血啊，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可是，可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血型，静如，我怕，我怕……”秦玲玉一下蹲了下去。
　　静如的心突然如掉入了冰窟，这一时半会到哪里去找合适的血型，“我去试试。”说完就抓起秦玲玉一起奔下楼去，却听身后那个女人说，“不用了，有合适的血型。”说完，那个女人独自朝楼下走了去。
　　静如不解地看着她，呆在原地，只有秦玲玉听见有合适的血型，一下高兴了起来，反抓住静如的手，唤了她几声，急急忙忙把她拖下楼去。
　　病房前，已经围满了人，夏雨烟的姥爷姥姥，李若生的父母，都焦急地站在门口，看见云梦和静如她们下来，夏雨烟的姥姥眼泪哗地就掉了下来，一把抓住云梦的手，唉声叹气。
　　云梦丝毫不理睬，走到病房前，看了一眼夏雨烟，然后对医生说，“我有合适的血型。”说完，立刻把目光转到李若生的父亲身上。
　　此话一出，所有人焦急悲伤的表情立刻都消失不见，都怔怔地把云梦看着，却见她的目光把李若生的父亲盯着，瞬间又不解。
　　医生听说有合适的血型，急忙催促，“有合适的血型就快献出来，谁是病人的直系亲属，否则，完了就可来不及了。”
　　云梦盯着李若生的父亲良久，才一字一句道，“他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夏雨烟的身上流着他的血。”
　　此话更如晴天霹雳，把所有人都惊呆在原地，夏雨烟的姥姥急忙拉住云梦的手，以为她被吓糊涂了，“云儿，你怎么了？”
　　云梦一下摆开她的手，再次转过头去，指着李若生的父亲对医生说：“这个男人就是夏雨烟的父亲，他的血型和夏雨烟的合适。”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扫向李若生的父亲的身上，有不解的，更有愤怒的，更有不能相信的，目光全聚在那个男人身上。
　　李若生的父亲也愣在那里，茫然无解地望着云梦，一时之间忘记了反驳。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化验他的血型，就知真假了。”说完，又抬头看着李若生的父亲，缓缓说，“难道你忘了二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了吗？同学聚会的那个夜晚？也下着大雨。”
　　李若生的父亲的脸色霎时惨白，从他的表情中，所有的人似乎都猜测到了什么，李若生第一个大声喊叫了起来，“爸，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啊！”
　　李若生的父亲呆在原地，身子摇晃个不停，李若生的母亲，狠狠地望了李若生的父亲一眼，一句话不说，突然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医生在里面继续催促，“既然是她的父亲，那快点去献血。”
　　静如终于知道了一切，她终于想明白，原来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恨夏雨烟，这个女人说出这个真相，自己本应该高兴，可是她却突然觉得失落。
　　只有李若生在那里努力摇晃着他的父亲，脸色痛苦，而他的父亲，则呆在那里，一直呆在那里。
　　人生多么像个笑话，转来转去，依然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觉得多么像个笑话，心里万般的变化，只在一瞬间充斥着神经。
　　李若生啊的大叫了一声，立刻朝外面奔跑了去，落魄，难过，更如疯子。
　　医生再三催唤，那个男人才从梦中醒了过来一般，随着医务人员向献血处走了去，只是身子摇晃不停，仿佛突然之间，就老了几十岁。
　　所有的人当中，只有秦玲玉的脸上是微笑的，与这个气氛一点都不协调，脸上懵懂的表情，冲进夏雨烟的病房里，一把抓住夏雨烟的身子，不停地说，“雨烟，你有救了，你有救了。”声音欣喜万分。
　　人生多么像个笑话，各自欢喜各自愁，静如转眼扫了病房中的夏雨烟一眼，只有她，这个女人，她活了，可是却是有多少人因她的活而死了。她突然觉得好笑，自己也成了这笑话中的一剂调味料。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然后走进夏雨烟的房间，安看了一眼躺在病房上的雨烟，便走到床头柜前，取下纸和笔，在上面写了一阵，然后交给秦玲玉，轻声说，“等她醒了，把这个交给她。”秦玲玉不解地看着她，正想追问，静如却转身向外走了去。
　　秦玲玉把纸摊开，上面只有几句话，“他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现在，我把翅膀给你，你想飞，就飞得更远更高，这是我这辈子对你最好的祝福。”下面便就是一行地址，秦玲玉看得糊涂，也来不及追问，只得把纸折好，放在怀中。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看见李若生蹲在街上，神情痛苦，她看了他一眼，微微苦笑，便招来一辆车子离开了去，穿行在夜色中。
　　这个夜晚，她突然觉得好长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