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北京车的车长是个女的,30多岁,长得很庄重,也很漂亮。姓母,母亲的母,这个姓我觉得别扭,怎么称呼呢?叫母车长,好象不尊重人似的。叫母姐也不行,没办法,就叫车长吧。她把我安排在便乘车厢里,可以躺着。吃饭时她给我拎来一盒饭,一盒菜,还特意给我一袋苹果。不忙的时候她坐在我旁边和我聊天,听我讲父亲的故事。 g(1B W#$
我拿起一个苹果给她吃,她摆手拒绝了,笑着说:“你吃吧。”我咬了一口苹果。她说:“怎么不洗一洗再吃?”我楞住了,是啊,为什么不洗一洗呢。我看过电影《英雄儿女》王成的父亲到朝鲜去慰问,见到王成妹妹时给她洗过一个苹果。可是,我真是习惯了,别说是吃苹果,就是吃萝卜,也是从地里拔出来用手擦一下泥就吃上了。看着她那种关心和慈祥的样子,我想起了母亲有一次告戒我,吃元宵要用筷子夹开,把里面的热气放出来再吃,曾经有人因吃元宵噎在喉咙憋死了。我很感激她,想帮她做点什么。我到车厢连接的地方找到拖布擦地板,她急忙阻止我说:“擦地板是学雷锋,是做好事。但是,有我们列车员来做,擦车厢地板和打扫卫生是他们的工作。” g(1B W#$
我说:“车上有小偷,每次坐火车都能看到小偷,我帮你们抓小偷吧?” g(1B W#$
她说:“你还是老老实实坐在这吧!等到了北京,我安全地把你送出站去我才完成任务。”车长老是在车厢里走来走去地忙,一会儿有要生孩子的了,找车长要求帮助,广播里开始找医生,一会有生病的了,找车长找药,有的丢钱包了,有的想买卧铺票,上车的,下车的,流动着的人流就象看电影一样,我坐在窗边往外望,外面的树是绿色的,田野是绿色的,山也是绿色的,近处的树倾斜着象车后面倒去,远处的山,旋转着包抄过来,田野象一盘磨转啊转啊的。我有点晕车了,把脸转到车厢里不敢往外面看了。这一转看到了车长,她站在那里和一个人说话,手还比画什么,她的屁股上有一口黄黄的粘粘的浓痰,我以为是我晕车了,眼睛花了没看清楚。又仔细地看看,就是一口浓痰粘在车长的屁股上。我知道我有一个怪毛病,如果看到谁的脸上有一块鼻涕或者是牙上粘一个菜叶,我都会难受得不得了,必须告诉对方取掉擦掉剔掉才能安稳下来。不然我就会心烦意乱,甚至抓耳挠腮。今天看到这个情景,我的心里这个难受啊。告诉不告诉她呢,她在车厢里走来走去,谁都能看到她屁股上的那口浓痰,怎么就没有人告诉她呢。 g(1B W#$
我掏出自己的手绢,想用它擦掉那口浓痰,一想擦完了手绢也不能要了。还是找一块报纸擦吧,我走到车长身边,想悄悄地擦掉她屁股上的浓痰,我怕她看到后感觉尴尬,我走过去她就发现我了,她说:“快别乱跑了,回去坐着吧!车上人这么多,来回走也不方便。没什么事别走了,啊。”我只好转身走回来。 g(1B W#$
看到她一无所知的样子,我的心里更难受了。我扫视了一下车厢里的人,没有人注意车长屁股上的那口浓痰。也许他们和我一样,已经看到了。只是没法告诉车长。又不能去帮她擦掉,怎么帮呢?大大方方地告诉车长说:“车长,你屁股上有一口浓痰?”然后用纸去擦她的屁股,不行那样太尴尬了。挨近她假装漫不经心地擦一下,不行,那口痰是在屁股上,擦一下她会很敏感的。弄不好她误会了怎么办,解释也不好解释。还是装不知道吧,没看见她也不会责怪我,也许和谁接近的时候就刮掉了呢,我抱着侥幸的心理不去看车长,等待着她屁股上的那口浓痰被别人擦掉。越是不想看,心里越是控制不住看的愿望。过去半个小时了,车长还没发现那口浓痰,她还是在车厢里忙着,有时还弯腰扫地,屁股上的痰更显眼了。是谁吐的呢,怎么吐到车长身上了呢,是有意吐的,还是不小心吐的,不论是怎么吐的,吐痰的人应该知道吐到车长身上了,他应该告诉车长,马上擦掉。那么浓的痰一定是个病人吐的,也许是个结核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