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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上访旧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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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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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2楼 发表于: 2008-06-22
最近出差去上海,一段时间不能写了,抱歉!谢谢关注我的朋友,回来继续写.....
离线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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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3楼 发表于: 2008-07-07
在北京站口下了20路公交车,走到站前饺子馆饿得受不了,街道两边是诱人的果脯和北京糕点。那时全是国营和集体的商店。饺子馆是机器饺子,一盘半斤0.65元,外加半斤全国粮票,我吃了两盘。用酱油醋兑一碗白开水还是免费的。过来一个人,手里拿一个特大号的,带盖子那种,搪瓷白茶缸。他看上去能有50多岁,穿的衣服看不出是做什么的,他把茶缸举在我面前晃动着不说话。在我的印象中要饭的人应该是衣衫褴褛,头发蓬松,满脸污垢。我在喝我自己兑的酱油醋汤。看看他的眼睛是没有光泽的,我低头接着喝,心里想,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_s:5)  
他说话了,东北口音:“兄弟,帮个忙,我是上访的,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我也是上访的。”我说。他脸上露出惊异:“你也是上访的?你是东北老乡?你是哪里的?我是沈阳的,我已经来北京两个多月了,问题不解决,我没脸回去,钱都花光了,只能要饭了,我是老师,我曾经是老师啊!……”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还想说下去。我从兜里掏出来一元钱想给他,怕他没有粮票,我就去站排给他买了一盘饺子。把饺子放在桌子上看着他吃完。我挨饿的时候,吃饭没照过镜子,也许狼吞虎咽就是这样子。他学我也去泡了一碗酱油醋汤。我们谈到半夜,好在饭店是24小时营业,没有人撵我们。 _s:5)  
他说他姓王,是右派,在大学被定的右派,后来被下放到辽宁清原县农村,文革时期没少挨批斗,挨打,被红卫兵抄家。妻子想不开跳井自杀了。女儿和他脱离了父女关系。就他一个人在农村修理地球。他说他来上访,没有人接待他,原因是上访得有大队介绍信。可是,他到大队开介绍信,大队不给开,还说他想翻案,不老实。他问我有介绍信吗。我告诉他不知道上访需要介绍信,别说介绍信,我连上访的状子也没写啊!他说那不行,你必须要把上访的状子写好,而且,要写很多份,比如一份给华国锋主席,一份给邓小平总理,一份给国务院。让他们都知道你的冤屈,说不上哪位首长看到了,签字一批复,你的问题就解决了。自己也得留复写的底稿,不然自己上访是怎么说的,时间一长自己也记不住了。 _s:5)  
我叫他王老师,我把父亲怎么去日本留学,怎么当公安厅侦察员,怎么定的右派,又怎么被下放农村,文革中受迫害致死,简略地说了一遍。他说你的问题保证好解决,因为,你中央有人啊。我问谁啊?他告诉我,乌兰夫现在是统战部部长。你父亲1953年在内蒙就是处级干部,那时说不定与乌兰夫认识呢,乌兰夫是自治区主席,文革时搞内人党把他也牵连了,现在右派的问题归统战部管,你去找他是正管,保证好使。不知不觉我们聊了一夜,东方发白的时候进来三个要饭的,也说是上访的,钱花光了,手里也拿个搪瓷大茶缸。我说:“这是怎么了,说是上访的就好要饭吗?”王老师苦笑了一下说:“其实,能张开嘴要饭,不管什么理由,已经是没有尊严了。上访者要饭吃,是失去了脸,为了讨回人格的尊严。也就是不惜牺牲肉体生命,讨回政治生命。” _s:5)  
我感谢王老师跟我说了那么多,讲那么多道理。介绍那么多经验。我又给他买了一碗饺子,他很不好意思,把饺子倒进茶缸里,他说:“你不饿吗,怎么不吃点,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着可不行。”他还说暂时就在北京站附近转,如果我有事可以找他。
离线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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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4楼 发表于: 2008-07-09
一夜没睡觉有些困了,顺着长安街走进了中山公园,门票5分,早晨7点之前是不要票的,公园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晨练的人,有练武术的,有练唱歌的,有甩手的,有走步的,有溜鸟的,我寻找长椅子,想睡觉。木头做的长椅子都有人坐了,在一个很显眼的地方,有一个石头的长椅子闲着,四月的北京,已是鲜花盛开了,加拿大快杨树的叶子也有拳头那么大了。清晨的阳光虽然不是那么热,但是,躺在石头椅子上能感觉到暖暖阳光。我翻了一下身,椅子倾斜的厉害,象一个摇床,我一动那椅子就象要倒了一样。三条腿着地。我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石头椅子没人坐。我站起来想把它垫平,一个人怎么弄也垫不平,我索性掀翻它,心想把下面铺平再掀过来。 _s:5)  
“怎么着,你想搞破坏吗?”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从我身后传过来,我回头一看,近处有三个人,两男一女,看样子是晨练的。不远处一个老头边往我这里跑,边从兜里掏出红袖标往胳臂上戴。 _s:5)  
“首都北京人的觉悟性真高啊!这就能看出我是在搞破坏了。”我冷笑了一下,继续干我的,因为不知道是谁说的话,我也没去理会谁,只是想尽快把石头椅子搬回原位子。 _s:5)  
“不许动,想毁掉你破坏的证据吗?跟我走,跟我走。”戴红袖标的老头来拽我。 _s:5)  
“罚款没有,判刑不够,跟你走耽误我睡觉了。”我阴阳怪气地说。 _s:5)  
红袖标把我牵到公园管理处,因领导没上班呢,叫我在管理处等着,听候处理。我跟红袖标说:“我是上访的,昨夜一夜没睡觉,想找个睡觉的地方,石椅子也没坏,我给扶正就行了,非得找领导,找领导能怎么解决?还能吃了我啊。” _s:5)  
红袖标说:“领导怎么处理是领导的事,我做不了主,损坏公物要赔,破坏公物性质就不同了。上访的就有理了,看样子你也不象上访的,公园是什么地方,是睡觉的地方吗?昨晚一夜没睡觉?晚上不睡觉你干什么去了?” _s:5)  
我不说话了,跟这样的人讲道理就是白费唾液。我靠着墙闭上眼睛想睡觉。红袖标坐在门口看着我,管理处在中山公园东门,就在故宫里。我闭着眼睛睡不着了,午门。是皇帝说推出午门斩首那个午门吗。我走到窗边向外看。 _s:5)  
红袖标问:“看什么你?” _s:5)  
我说:“看看古代杀人的地方,这儿是午门吧?” _s:5)  
红袖标说:“找杀人地儿?那在菜市口了。这是端门儿,里边才是午门儿。”红袖标在卖弄,给我当义务导游呢。 _s:5)  
我说:“我想撒尿。” _s:5)  
红袖标说:“你憋一会儿。” _s:5)  
我说:“憋不住了,管天管地还有管拉屎放屁的?”我说着就往外面走,红袖标没拽我,也许是有意思放我,也许是觉得我真跑他也是抓不住我。反正我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天安门。天安门的两边都有厕所,我没去,我一直穿过天安门广场走向前门。
离线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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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5楼 发表于: 2008-07-18
在前门的箭楼下停下了。这箭楼孤吊吊的建它有什么用呢,如果周围有围墙,箭楼作为一个门还有点意思,周围什么也没有。就这么一个箭楼立在这里,古人也是吃饱饭撑的。刚才一肚子的怨气没地方发泄,冲着箭楼发泄吧。觉是睡不了了。被红袖标一搅和也不困了。到前门里边大栅栏,小栅栏转悠,走街窜巷。想买一本信纸,写上访状子。信纸买了,油笔买了,复写纸买就得买一盒,买一两张不卖。我买一盒也太浪费了。和售货员商量,能不能卖给我一张。北京人真是坚持原则。怎么哀求也没行。最后买一盒复写纸。 _s:5)  
肚子又饿了,摸摸兜里估计还能有几元钱,不敢拿出来数钱,也不想计划剩下的钱怎么花。反正就几元钱,花完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么。自己欺骗自己。在六必居门口我停下了,记得哥哥当兵探家的时候,在北京中转倒车,哥哥买的北京糕点和果脯,还带了一盒六必居的咸菜。是叫什锦还是叫杂拌记不清了,里面有花生瓣很好吃。对六必居印象深是听过一个典故,说六必居原来叫六心居。一天乾隆皇帝微服私访,看到这个六心居很反感,人长一个心就够多了,怎么还居六心。大笔一挥在心上来了一刀,成了六必居了。进店里转了一圈,各色各样的咸菜真是丰富极了。 _s:5)  
走出店来有个鸡蛋煎饼摊,两毛钱二两粮票一份,《血色浪漫》里钟跃民卖的煎饼好象不要粮票。北京人早晨都愿意吃这东西,站一个长排。我也排在队里,因为一夜没睡,嗓子有点干,我咳嗽了两声,有痰在嗓子眼里。旁边电线杆子后面出来一个50多岁的妇女,后来想可能是听到我咳嗽把她引出来的。差一个人就论到我买煎饼时,嗓子里的痰做怪了,非吐不可,我没多想,也不知道吐痰是不允许的。一口痰落地的同时,那个电线杆子后面出来的妇女过来了,从兜里掏出个红袖标戴在胳膊上,又从兜里掏出罚款单,罚款五毛。我不给,她就拽着我,后面排队的人都指责我。我一气之下,给她五毛钱,也没要她开的票,煎饼也没买走了。 _s:5)  
无目的走,顺着无轨电车线路走,走到了北京站。坐在站前邮局的雨搭下面,心情郁闷。过来一个人和我搭讪,知道我是上访的,是东北的以后。他安慰我别生气,出门在外,别和自己过不去。他还抨击那些把红袖标揣在兜里的北京人,为我抱不平。他给我讲他的经历,他是北京美术学院毕业的,上山下乡到北大荒呆了五年,泡病回京以后没有工作。他说了很多,然后要看看我的钢笔,我从胸前摘下笔给他,他没由分说,飞快的拿出刻刀,在我的铱金笔杆上刻了两行字“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字是毛泽东体,刻得很漂亮,粉红色的笔杆涂上明黄色的粉沫,非常好看。在落款的地方他又刻了一行字“XXX1977年4月9日游园北京。”我对他的字倍加赞赏。为这样的人才没有工作感到不平。他却拿着我的笔向我要钱:“一个字两毛,14个字两元八角,其他字不要钱算是赠送。” _s:5)  
我没同意他给我刻字,我也没有钱在笔杆上刻字,我一天才吃一顿饭因为我没有钱。而且吃了上顿,下顿都不知道怎么办。我说多少话,他都听着,只是拿着我的笔不撒手,我说笔我不要了,那笔也不值两块八啊。他说你的笔值五元多,是铱金笔。没有多就少给八毛,给两元得了。我的笔是父亲的遗物,值多少钱都不重要,我必须保留着它。从兜里掏出两元钱,兜里再没钱了。 _s:5)  
在北戴河吃螃蟹花掉1.00元,北京站前吃饺子花掉1.30元,给王老师两次买饺子1.30元,前门吐痰罚款0.50元,钢笔刻字被骗2.00元,一共6.10元,怎么算也不对,兜里还应该有几元钱。没坐地铁,坐公共汽车没买票,火车没买票,也没给要饭的钱。怎么想对不上帐,没有就没有吧!好在还有20斤全国粮票,30斤地方粮票,全国粮票一斤能卖0.25元,地方粮票一斤能卖0.20元。买油笔,信纸,复写纸,还吃两根冰棍都忘了算了。 _s:5)  
拣一张旧报纸铺在水泥地上,趴在那开始写上访信,一口气写了40多页,多年来的冤屈倾注纸上,边写边哭,边哭边写,没有时间顺序,只写一件件事情经过,字里行间流露的全是仇恨,一次次呼喊,为什么父亲犯错误而牵连我们?为什么不让我上学读书?为什么不让我当红卫兵?为什么不让我当基干民兵?为什么不让我入团?为什么不让我当兵?毛主席说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为什么他们不听毛主席的话?歧视我?压迫我?整篇上访信没写父亲的问题,把我自己的冤屈痛诉一番。 _s:5)  
在北京站转悠,想找到王老师,请他帮我看看写的怎么样,在地铁的过道里找到了王老师,他看完我的上访信说:“写的挺好,但是跑题了。来上访是想解决父亲的问题,这封上访信里只字没提父亲的冤屈。而且,说父亲犯错误是不对的,现在报纸上说,拨乱反正,平反昭雪。实事求是。改革开放。将来你看,对文化大革命要有正确的评价,对反右都会有新说法。邓小平就是最大的右派,他能当总理,我和你父亲也是右派你想想,我们有什么错误?” _s:5)  
王老师把他的上访信给我看了,他说:“条理一定要清晰,先介绍父亲的简历,打成右派的原因,受到的迫害,造成的损失,提出的要求。”他告诉我要求就是一条,平反昭雪。只要平反昭雪了,什么回城啊,接班啊,补偿啊,就都顺理成章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感动得把粮票卖了,又请王老师吃了一盘机器饺子。
离线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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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6楼 发表于: 2008-07-21
在王老师的指导下,我的上访信充实丰富了,50多页的稿纸,写了父亲20年的冤屈。自己读着觉得非常满意。有了上访信,我与王老师商量,到什么部门上访。北京这么大,谁能管我的事呢?王老师说先去公安部上访接待室,看看他们怎么说,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_s:5)  
晚上睡觉的地方是最难找的,我跑进北京站二楼候车室,找个椅子坐下了,候车室里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戴袖标的工人民兵和值勤民警,在候车室里来回巡视。看谁不顺眼,就让谁出示车票。凭票候车。先后从我身边拽走几个没有票的上访者。我尽量低下头,用斜视的方法观察候车室里的情况。一夜未眠的困倦袭来,使我无法控制自己,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半夜12点,北京站所有的候车室,都搞一次大清理,挨个人验票,凭票候车,无票的走人。一个穿白上衣,蓝裤子的民警,已经很不耐烦了,把我的胳膊弄疼了我才醒,“验票了,验票了,”他站在我面前,表情木讷的说。我猜他没看出我是上访的。我吱吱唔唔的装没睡醒,手比划着走出了候车室。 _s:5)  
外面正下大雨,有一句俗语叫瓢泼大雨,可能就是这样的大雨,雨水从天上落下来真就象用盆倒下来的一样。被赶出候车室的人们,无处藏身。都涌向站前左侧的公用厕所,我跑进厕所的时候,衣服被雨水淋透了,厕所里的人满了。来厕所的人不是方便的,是来避雨的。外面的大雨依旧下着,厕所里的人困极了,开始有人坐在地上,这个厕所的蹲位与蹲位之间没有隔板。有的人索性横着躺下来睡觉,有人开头就有人跟着,一会儿的工夫,蹲位上躺满了人,厕所下面的粪便臭气臊气弥漫,外面还不时有人往里面挤。我又困又乏,坐在小便池的水泥槽边,靠着瓷砖墙睡着了。
离线溪畔青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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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7楼 发表于: 2008-07-24
我又困又乏,坐在小便池的水泥槽边,靠着瓷砖墙睡着了。——看着这情形,忍不住难过……

http://blog.sina.com.cn/lyjx 溪畔青篱的博客
http://www.fming.net/blog/index.php?uid=2381
离线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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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8楼 发表于: 2008-07-24
第二天,我身体的温度把衣服弄干了。只是靠在尿池子睡觉,尿碱在我衣服上留下了,泛黄的不规则的地图。按照王老师的指点,我来到天安门广场东侧,革命博物馆和历史博物馆东边的公安部。门口是双岗,我硬着头皮往里走。警卫兵把我拦住了。知道我是上访的,他们更不许我走进半步了。警卫兵告诉我,这里不是接待上访的地方。想上访去找上访接待处。北京很多地方都接待上访,可是,具体在哪?他们也说不清楚。只是让我走开,别在这里等了。因为这里不接待上访,也不可能让我进去。 _s:5)  
我在正义路和东交民巷转悠,想找个咨询的地方。三打听两打听,终于有个好心人告诉我,崇文区有个上访接待站。就在前面不远。大半天没吃东西,饿过劲了。买点便宜的东西吃吧,也不能老吃饺子。馒头五分钱,二两粮票一个。我吃了五个,外加一碗豆腐汤。吃完就后悔了。因为,我找到了崇文区接济站,那里一天管三顿饭,早餐一碗粥,一个三合面窝头,一块萝卜咸菜,中午和晚上都有菜汤,两个三合面窝头。一天一人只收三角钱。睡觉是临时板房,睡觉的人不许脱衣服,男女基本不分住,一个大板铺,一个人挨一个人的躺着,棚上的200度灯泡,一夜都亮着。穿白上衣蓝裤子的值勤公安,在棚子里走来走去。廉价吃饭,免费住宿,为上访的人解决了最大的困难。 _s:5)  
我走进崇文区接济站去登记处排队,好不容易排到我了,天也快黑了,人家向我要手续,我没带介绍信。管登记的是50多岁一个妇女,她看看我,很温和地说:“小伙子,你是东北的?是第一次来北京吧?”我说:是。他让我到外面等一下。我站在墙角里,满院子都是上访的人,可以用遍地哀鸿来形容。形形色色的人,穿戴各异,年龄不等,民族不同,一个穿兰色连衣裙的小姑娘非常显眼,她象一只蝴蝶飘来飘去,在人群中穿梭。她看到我就马上飘过来。“哥,给我五毛钱。”我看看她没有说话。“给我五毛钱!”她伸出的手,白皙而纤细。声音里没有无助的苛求,也没有轻浮和挑衅,眼神里却有自信,流露着一种坚定。我必须给她五毛钱。因为,她叫我哥了。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慌乱起来。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这种念头一闪而过,马上认识到自己错了,自己不也是在要饭吗?我掏出五毛钱给她,扯住钱角不松手。我问:“你多大?”她答,我是北京人,我叫燕子,十六岁了。一口的北京话,我不想再问什么了,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纸条,递给我说:“哥,这个对你也许有用处。”
离线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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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9楼 发表于: 2008-07-25
纸条上是一个军车牌号,甲AXXXX,后来知道是传说中邓小平的专车牌号。有很多人为了上访,为了早日平反昭雪,都想着告御状,古有跪街拦轿,现在想跪路拦车递状子。 _s:5)  
我把纸条揣进兜里,燕子笑了,又跑向另一个男人叫哥去了。 _s:5)  
管登记的50多岁的妇女出来了,她看着我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因为什么上访?”我简单地说了一下,我的名字,年龄和父亲的怨案。她说:“我老家是沈阳的,也是东北的,说起来算是半个老乡,你没有介绍信,按规定是不应该接待的,不过我看你年纪小,不懂政策,还是想帮你,今天你就住在这儿吧!明天你排队等候,我帮你办一张回程车票。回去吧,北京这么大,全国需要解决的冤假错案太多,文件都发下去了,原则上都是回当地落实政策……”她给我一张崇文区接济站出入证,是油印的,盖着大红戳。 _s:5)  
我非常感谢她对我的关心,可是,让我明天回去,真的有点不甘心。王仁和我说的那些,怎么都变了呢?没有任何结果就回去,当地能给解决吗?我想问她,她已经推着自行车走了。我走进接济站,上访的人们正在排着长龙领晚饭,自备碗筷。一人一勺米粥,一快咸菜,一个三合面饼子。 _s:5)  
晚上住宿基本是男女分开的,木版搭起的大铺,上面铺着麦秸,一个人挨着一个人,翻身都有困难,棚顶是油毡纸,个别地方有洞,雨水不时的往下滴。几个200度的灯泡在这个简易棚子里亮个通宵。值勤公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躺在铺上很快就睡着了。将近3点,人们起床了,穿上衣服就往外跑,我问身边的人才知道,原来是到登记处排队。我赶到登记处时前面已经排了好多人,有的人根本一夜没睡,昨晚上就排在那里了。 _s:5)  
排到我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我一报名字,管登记的妇女就认出了我,她给我开了一张介绍信,让我到永定门车站换票,上面写的是永定门至长春。我拿着介绍信,乘20路公共汽车来到永定门火车站,在窗口换到一张永定门至长春的火车票,那粉色的纸壳做的窄窄的车票上面,盖了一个戳“禁售禁退”。 _s:5)  
火车开车时间是半夜,我中午还没吃饭,肚子里咕故叫。最便宜的就是吃一碗面条。反正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上公共汽车看看北京的风景。遇到面馆就下车。坐公共汽车不用买票。信马游缰。车到终点再换一路,三倒两倒坐到六部口时发现一个面馆。 _s:5)  
在六部口下了汽车,走进那家面馆。吃了一大碗面,没吃饱,想喝碗白开水,我端个碗排在两个人的后面。水龙头是从镶着白色瓷砖的墙里伸出来的。排前面的像个工人,把碗伸到水龙头下面,开水就哗哗地流一碗,那人端着水到邻近的桌上有滋有味地喝。轮到我时,把碗伸到水龙头下面,奇怪,水龙头不出水,我耐着性子等,还是不出水。这是很尴尬的事,我坐到邻桌,在那看。又来一个妇女,她把碗伸过去,开水哗哗地流一碗,她也端到邻近的桌上,有滋有味地喝。我想喝水,喝不着。我想是不是电脑控制的水开关,人体感应水开关呢?我就在那面墙上搜索,找不到答案。这时,又来了一个人,把碗伸过去,开水哗哗地流了一碗。那人转身前很响地跺了一下脚,我发现他跺脚的地方有一个拇指粗,高出地面一寸多的脚踏开关。
离线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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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0楼 发表于: 2008-08-01
在永定门上了火车,车厢里人很多,没有座位的人挤满了过道,想去一次厕所要跨越很多人,我身边坐一个姑娘,经过聊天知道她叫平,比我大一点,也是来上访的,她的家在长春。父亲及全家下放到新疆石河子垦区十多年,现在已经回长春了,只是对她父亲的错误没有结论。她来上访是要一个父亲错误的结论,一个说法。她的父亲是伪满旧职员,光复后参加了共产党。一连串的历史问题说不清楚。现在证明人死的死,亡的亡,死无对证,父亲一急得了脑血栓,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她一路上给我讲她的经历,他是家里的老六,上有哥姐,下有弟妹。文革期间,父亲被揪斗,大姐因为说了一句父亲不是坏人,被红卫兵定性为反革命的孝子贤孙,批斗很多次,最残忍的时候,剥掉大姐的上衣,乳房露在外面,大姐不忍蒙羞,又无力反抗,喝毒药自杀了。她来上访一个是父亲的结论问题,一个是大姐的怨死谁负责?也想讨个说法。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_s:5)  
我问:“大姐的事,怎么答复的?”她说因为是自杀,不是他杀,所以群众运动中自杀死的人还没有说法,也没有由谁负责明确规定的文件。全国类似的情况太多了。具体的事情还得回当地解决。 _s:5)  
“当地解决?打人的人都是当地的,现在还都是当官的,怎么解决,他们当权派不倒,靠他们能解决什么?”对面座的几个人一直在听我们的谈话,不由得也参与进来。 _s:5)  
火车开得非常慢,有站就停,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到昌黎停车,人少了一些,不过座位还是比较紧张。平去厕所没回来,上来五个民工,拿着锹镐扁担等东西。其中一个坐在了平的位子上。我说有人,他答,人来了再说,先坐会。我困了,靠着靠背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过了几站,我睁眼一看,平站在过道上,很疲劳的样子。我问:“怎么不坐你的座位?”她说:“我说了,这个是我的座位,可是他不给倒地方,他们换人坐了。”她有点委屈无助的语气。我用手推了一下身边的人,让他站起来,他说是别人给他的座,要还也得还给那个人。我让平先坐在我的位子上。我到厕所小解一下。又活动了一下胳膊腿。 _s:5)  
在身边这小子说是别人给他的座,要还也得还给那个人的瞬间。我想起了一个笑话“一个无赖,到饭店吃饭没有钱,他叫小二给他来一盘包子,等包子上来了,他把里面的肉馅给掏吃了,然后叫小二,说不想吃包子了,想用包子换一碗面条吃。小二把包子端走,给他上一碗面条。他吃完面条想走人,小二让他结帐。他问,结什么帐,小二说,面条啊!他说,面条是我用包子换的,我怎么能给你面条钱,小二说,那你包子也没给钱啊,他说,包子我没吃我怎么能给你钱?”这帮人跟平玩儿这套,我真的是很生气,平在永定门上车的时候就有座号,这帮家伙坐一会也就行了,怎么一伙的人一换人坐,座位就能成你们的呢。我看着坐平座位那家伙说,你们到哪下车?他看看我根本没有理我的意思,旁边的一个用一种挑衅的眼光看着我说,到终点。怎么了?我本来想如果他们在附近下车,就让他们坐一会,长时间坐车,站一会也没什么。他们的挑衅让我忘记是在车上。我伸手抓住坐平座位那家伙的衣领,双臂一用力,脚下使个绊子,把他就摔到过道上。 _s:5)  
我一动手打人,车上可开锅了,他们一伙的人把锹槁扁担都亮出来了,一个人对五个人,他们也没占到便宜。接连有两个冲上来的被我打得鼻青脸肿。一个家伙的扁担勾,不知道怎么就勾到了平的衣服上,拉拉扯扯把衣服扯坏了。白花花的胸露在大庭广众面前,她双手搂着衣服蹲下身体哭了起来。我一看更愤怒了,挥拳踢脚把五个民工全打趴下了。这时跑来三个乘警,一看我还在用脚踹民工的头,三个人都上来扭我的胳膊,按我的头。把我弄到了乘警室。
离线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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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1楼 发表于: 2008-08-14
所谓的乘警室,就是半节车厢。在我的印象中一列火车应该只有一个乘警,怎么突然冒出来三个乘警呢?我脑子里在想几个乘警的问题时,一个高个子乘警,突然伸手揪我的衣领。进了乘警室我本来是没想反抗的。但是,不知道是条件反射,还是习武人习惯的自我保护动作,他一伸手抓我,我反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接着就做了一个反关节动作。他的力气虽然很大,也被我扭疼了。他恼怒了,挥手就打我一个耳光。“你小子还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在后腰摸出了手铐。 _s:5)  
“你凭什么打人?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到铁路局公安处告你!”我瞪圆了眼睛,用手指着他说。也许是我的咆哮使他感到了意外,也许是他觉得不应该打我。他把手铐放在了桌上。面部表情很尴尬。 _s:5)  
“你先站到后面去,你们几个过来,说说为什么打架。”另一个乘警,示意我退到后面去,他们先讯问那五个民工,姓名,年龄,民族,政治面貌,做笔录,按手印。没轮到讯问我,火车到终点站山海关了。 _s:5)  
乘警们仔细检查民工的伤,让他们活动活动胳膊活动活动腿,没有骨折,都是皮外伤。年龄稍大的那个乘警说:“你们聚众斗殴,破坏铁路治安秩序,按照规定是要送去劳动教养的,考虑到你们认罪态度较好,有悔改的表现,又是初犯,就不追究你们的刑事责任了,也就是说不送你们去劳教所了。呵,呵。不过,你们回去以后,一定要吸取教训,都是阶级兄弟,因为抢座位,大打出手,甚至五个人打一个人,呵,呵,一个人打五个人,谁打谁都是错误的。回去以后要学习学习,反省反省,你们的材料我们会转到当地公安机关,这也是你们的历史污点,以观后效。走吧,记住呵,不能再随便动手打人了呵。” _s:5)  
我挨了一个耳光,心里很郁闷。乘警们送我们下车,我乘他们不注意,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手铐,在车厢洗脸池的下面正好有个脏水桶,我把手铐扔进了脏水桶。心里舒服多了,打我一个耳光,也让那家伙丢了警械,至少他得挨个处分。 _s:5)  
在山海关等下一列开往沈阳的火车,候车室里遇到了平,她看见我非常的惊喜。她说:“他们打你了吗?给你戴手铐了吗?那五个人也放了吗?”一连串的问题。 _s:5)  
我看着她嬉皮笑脸地说:“现在急需解决的是老肚家和老胃家的问题。” _s:5)  
“什么老杜家和老魏家?他们怎么了?”她一脸的茫然。 _s:5)  
“老肚家和老胃家干起来了啊!”我忍不住笑了。 _s:5)  
“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和谁啊?怎么又打起来了?”她有些急了。她一急双膑绯红。我还是第一次认真地看她。平长得不算漂亮,但是,很有气质。着急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庄重。 _s:5)  
“是它们在打架。”我拍拍自己的肚子又拍拍胸。狡猾地挤了一下眼睛。 _s:5)  
她松了一口气说:“走,吃饭去。你真能捉弄人。” _s:5)  
我们走进站前的一个国营饭店,她买了一斤米饭票,两碗白菜汤。我吃了八两饭,她吃二两就说吃饱了。我从兜里掏出5角钱给她,她没要。她说:“虽然简单了一点,也算是姐姐请老弟了,将来我们都好了的时候,应该好好地请你吃上一顿肉。” _s:5)  
她提到将来我的心里掠过一缕惆怅,将来能是个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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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2楼 发表于: 2008-08-21
我和平姐坐上山海关开往沈阳的列车后我很奇怪,在一起吃饭聊天等车怎么没发现,平姐已经换了一件衣服,她告诉我是车上一个好心的大姐给她的。一件很薄的半袖衫,白底有指甲盖般大小的黑圆点图案,素雅大方,就是稍微瘦小了一点,紧箍在她身上,显得她身体很胖,也很线条,我看了她几眼,她害羞了。用眼睛使劲地瞪我。 _s:5)  
我说:“干什么瞪我?你的衣服太小了,不然你就穿我的海衫吧。”我想脱我的衣服给她。 _s:5)  
她问:“那你呢,你穿什么?不是想光着膀子吧!” _s:5)  
“当然是光膀子,我光膀子挨批斗已经习惯了。”我是说了一句实话,我在装卸队,在球场,炼武的时候,只要是夏天就经常光膀子。 _s:5)  
“你正经点,我不会穿你的衣服的。”她好象对光膀子挨批斗这句话非常敏感。语气都变得歇斯底里,把脸扭向窗外不再看我了。我觉得是热脸对上了冷屁股。我靠着座椅,闭上眼睛猜她为什么生气,我想明白了,一定是她又想到了自杀的姐姐,光着膀子挨批斗我是顺嘴说出来的,我没有取笑讽刺的意思,也没想触痛她,解释还不如什么也不说,我也沉默着。 _s:5)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来三个小偷,胳膊上都搭个衣服,从车的前面往后面寻找目标,到我身边时,一个个子最矮,年龄最小的挤坐在我身边,他试探地碰我一下,我没有反应,他可能以为我睡着了,大着胆子把手伸进我的裤兜里,我裤兜里有一个塑料皮的小笔记本,上面记载着帮助过我的一些人的姓名和地址。我准备将来有出息的时候,按照地址答谢他们,邮钱报答他们。所以我把它当成了宝贝。小偷把它当成钱包了,他碰我,我知道,我闭着的眼睛微睁开一条小缝,在他手伸进我兜的同时,我手突然牢牢地钳住了他的手腕。火车的轮子轧到钢轨的连接处,发出咣啷咣啷有节奏地响声,我微闭着眼睛数着轧过去的钢轨。小偷的手用力往外拉了一下,没能拉动。我们俩都默默地坐着。他的两个同伙急了,拥过来帮忙。其中一个长发,戴墨镜,留胡子的家伙,用衣服包着一把匕首,顶在我的前胸上。用那种沙哑,略带恐吓的腔调小声对我说:“哥们,讲究点,一看你就是道儿上人,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哥们手下留情。” _s:5)  
我睁开眼睛看看他没说话。使劲捏一下手伸进我裤兜那小偷的虎口,他忍不住妈呀大叫一声,疼得浑身颤抖。拿匕首顶我这家伙听到叫声一慌,匕首尖划破了我的前胸。我左手抓住匕首,右手照他太阳穴打过去,同时用左脚尖勾住他的右脚跟,用右脚踹他右腿膝盖。他扑通倒地就站起不来了。我呼地站起来向车厢里的旅客宣布,他们三个都是小偷。 _s:5)  
他们反唇相讥说我才是小偷。说谁是小偷,都得有证据,或者是物证,或者是人证。我没有证据,我说小偷偷我的笔记本,能有人信服吗?他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小偷有偷笔记本的吗?简直是笑话。赶过来的车长和乘警问周边的旅客,我们因为什么打架,没有人出来给我做证。我求救的目光,在平姐的脸上扫来扫去,平姐终于慢慢地举起手,象是在学校课堂里举手回答老师提问一样。乘警点点头,示意让她说。 _s:5)  
她站起来说:“我看见他把手伸进他的裤兜里,他把刀顶在他的前胸上。他抓住了他的手,他的匕首划破了他的前胸……”她毫无胆怯地指着小偷又指着我,又指另一个小偷,用手比画着,象说绕口令似的向车长和乘警解释事情发生的经过。 _s:5)  
“你们认识吗?”乘警警觉地问平姐是否认识我。 _s:5)  
平姐很惊讶地摇摇头说:“不认识啊。” _s:5)  
车厢里的其他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站出来说话。证据不足,乘警把小偷的匕首没收了,把人放了。 _s:5)  
“我的胸划坏了?衣服也坏了。为什么把小偷放了?”我理直气壮地问乘警。 _s:5)  
“你生命有危险吗?你能证明他们是小偷吗?证据呢?”乘警说。 _s:5)  
“生命没有危险,证据当然有,他们把我的笔记本当成钱包了,手都伸进我兜里被我捏住了。我抓的是现形。”我把笔记本掏出来给乘警看。 _s:5)  
乘警拿过去翻了两页,就没收了。乘警说:“你是干什么的,笔记本里记的都是国家领导人的住处地址,车牌号码。走,你跟我到车长室去,我得审查一下你。” _s:5)  
“凭什么审查我?我没时间跟你去。对了,管饭吗?管饭的话我可以跟你走。我正愁没地方吃饭呢。”我说。 _s:5)  
“一看你就是社会上的痞子,我还要到后面去办案,你别乱走,一会到8号车厢等我。”乘警给自己找个理由走了。我心理知道他这是给自己弄个台阶,找个梯子而已。我没去什么8号车厢。我远远地跟着乘警看他去干啥。在最后那节车厢的连接处,看到那三个小偷了。乘警和他们一看就是老熟人,互相递烟,点火,嘻嘻哈哈,勾肩搭背,搂脖子抱腰的。我的气上来了,想跑过去质问乘警。 _s:5)  
“走,跟我回去。”平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我的身后,她拍一拍我的肩,让我跟她回去。 _s:5)  
平姐说:“这样的事见的多了,就见怪不怪了。其实,小偷想在火车上偷东西,做案,没有根基他们哪来的那么大胆量,在车上犯事能跑得了么?你是出生牛犊不怕虎啊!咱们还得提高点警惕,说不上一会儿来报复呢。” _s:5)  
“怎么现在好人怕坏人呢,明明都知道他们是小偷,咱们对面座位的人都知道,谁也不说。是怕报复吗?”我问平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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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3楼 发表于: 2008-08-26
写的很真实,也很感人,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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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4楼 发表于: 2008-09-12
平姐看着我只是嘴角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_s:5)  
火车呼啸着开进沈阳站,我和平姐没有走出站台,平姐说在站台里面相对安全一些,那些小偷现在有可能都在站外的出口等你呢,我们出站台还得进来,反正也不用买票,也不用签字了,有往长春方面去的车咱们就上吧。 _s:5)  
大约等了两个多小时,1次特快开进沈阳站,这是北京开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从沈阳到长春中间一站不停。沈阳上车的人不是很多,我和平姐举着车票上车,列车员拿过我的票看了一下,不让我上车。列车员告诉我这是特快,我的车票是慢车票,没办加快手续所以不能上车。 _s:5)  
我说:“我的票是到北京上访中央发的回程车票,票上面只盖了禁售禁退的章,没说不让坐快车啊。” _s:5)  
我要上车,列车员不许我上车,她是个女的,能有三十多岁,人长得很端庄,穿一身铁路制服显得很庄严。我们拉扯几下。她就松劲了。我和列车员争吵的时候,平姐悄悄地上车了。开车前我也挤上了车。列车员看着我笑,我也笑笑。我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和我推推搡搡。再说我真有车票,一个上访的人,她也许不想和我一样的。我只坐一站地,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我还是挺感激她的,主动要求帮她打扫车厢,被她谢绝了。 _s:5)  
凌晨到达长春,出检票口的时候我的票被验票员拿去不给我,被我要回来了,我要留着作纪念呢。盖着禁售禁退四个小红铅字戳的车票后面,留下我多少辛酸和故事啊。 _s:5)  
平姐和我分手了,她去了候车室,等待天明后回家。我沿着车站前的大路向南走,无目的的走,街上很冷清,清扫马路的清洁工人在扫大街,尘土在昏暗的灯光下飘移。走到胜利公园门口,大门是开着的,公园开门一定是为了晨炼的人。我走进去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心想最好找一个长椅子躺一会儿,一夜没睡觉,真有点困倦了。找到的椅子都不能睡觉,上面一层露水,椅子是湿的。在黑熊的笼子边有一些预制板是干的,我坐下来靠着熊笼子很快就睡着了。 _s:5)  
太阳的光芒暖融融的,象一团绒毛抚摩着我的脸,我站在一个悬崖上,突然掉了下去,心在往上飘,身子在向下坠落。一个树枝勾住了我的手,我拼命地挣扎,想抓住树枝,树枝很软,怎么也抓不住。身边围着一群人,都大喊大叫:“危险啊!危险啊!”我从梦中惊醒了。我的胳膊伸进了熊笼子外围的铁栏杆里,一只黑熊从笼子的铁栏杆里也伸出一只前爪勾住我的手。我急忙把手抽回,坐了起来。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公园里的游人如织。他们在观看一个睡觉的小伙子和黑熊握手。我跳起来跑到自来水龙头那洗一把脸。一路打听去省委人民来信来访办公室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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