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皮，鬼点灯》 作者：秀才 （转载中） [复制链接]

灯34

　　马小月的死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同时也给原本就十分诡异的灯谜会事件增添了浓重的恐怖色彩。灯谜会事件成了人们共同关注的一个话题，从杨伟那里回来我和杜涛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午后城市里的街道上，并且听到了关于灯谜会事件的不同版本。人们似乎把它当成了一道考验智商的智力题，利用一切闲暇时间去研究猜测那道价值五万元人民币的诡异的谜面。“日落西山刀见血，一把匕首送亡灵”

　　“天知道这道谜面的谜底是什么呢？”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喃喃自语。我隐约地感觉到已经不在重要。喧闹的人群中仿佛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暗示着我，它的谜底早已经报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午后的艳阳从云缝里钻出挂在碧蓝色的天幕上让我的眼前闪动着一团迷离的金光，一个身穿红旗袍的老太太犹如从天而降站在了我的身前。

　　血红色的旗袍穿在她瘦小空洞的身体上使我的心跳加速，我讨厌这种如血般的红色，这种红色让我感到一阵眩晕，走在午夜胡同里的那个身穿红旗袍的老太太开始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有一团红色的光芒正缓缓地向我飘来。“又是你，你到底是谁？你刚刚说什么？什么谜底报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也许它的谜底早已经被人们藏在心里啦！没人敢把它放出来，难道你不怕死吗？”一张苍白褶皱的老脸上跳动着红色的光斑，那些光斑来自于一朵黑色的牡丹，在她的胸口上孤独地开放，在这个午后就如同她的出现一样显得有些怪异和不伦不类。

　　我此时的心情混乱不己，无法从她的言辞中听出关于灯谜会事件的线索。“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难道你知道谜底吗？”我问。

　　“也许它还藏在最阴暗的角落，故事才刚刚开始。”她笑了，她的笑声嘶哑尖涩如同垂死的大雁发出最后的低鸣。我从来没听到过这样另人惊惶毛发倒竖的笑声，那个充满了阳光的午后我的浑身发冷，起了有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红色僵硬的身影在人们诧异的目光和指指点点中向前颤颤地移动。

　　我真的不是在故弄玄虚，那天午后我和杜涛确实遇到了这么一位老太太，她也确实说了诸如此类在我听起来充满了玄机的话语。她带给我的恐惧十分奇特，而且一直持续到故事的结束。

　　“杜涛呢？杜涛怎么不见了？这家伙跑哪去了？”我站在人行道上的长椅旁边茫然四顾。

　　后来杜涛跟我说，当他看见身穿红旗袍的老太太向我们走来的时候他便逃进了街道旁边的一家冷饮店。

　　冷饮店在深秋的季节里清冷萧条，室内回荡着悠扬的“萨克思”小调。

　　“杜涛。”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一个角落里传来。

　　杜涛寻声望去，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坐位上一个身穿宝蓝色条纹短衬、相貌娇媚的女人正冲他风情万种地招手微笑。

　　“过来呀，别傻站着呀！”

　　这个女人是谁？

　　她是马明的秘书——苏晴。也是明亮灯饰的一朵花。

　　“呀！”杜涛故作惊讶地说：“缘分呐！怎么就这么巧呢？跟约好了似的。”杜涛拉出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笑嘻嘻地说道：“你掐我一下，使点劲，我怎么跟做梦似的？”此时的杜涛早已将站在人行道上茫然四顾的我抛到了脑后，他要绞尽脑汁博得她的欢心。

　　她咯咯地一笑，说：“你正经点，我问你，你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吃冷饮吧？最近又跟哪个妹妹花前月下呢？”

　　杜涛沉吟片刻，忽然一拍桌子，喊道：“服务员……”正在吧台里打着瞌睡的小服务员被杜涛的喊声吓一激灵，慌张地从吧台里走了出来。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去，给我放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只有轻音乐，没有‘月亮代表我的心’这首歌。”

　　“没有？你这不是成心坏我的好事么？”杜涛蛮不讲理地说：“没有月亮……”杜涛的手在空中上下比划着，“那么，谁来代表我的心？月亮没了，我，怎么花前月下？”

　　“耍够了没有耍够了没有？瞧你把人家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神经病呢。”说完苏晴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杜涛连连向小服务员打着失礼的手势。

　　“对了，你今天没上班啊？怎么想一个人到这来了？”杜涛问。

　　“上班？马总都没了我这当秘书的还上什么班？心烦，出来走走……”她低头搅动杯里的果汁。

　　杜涛点燃一支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要说烦我可比你烦多了！你烦什么呐！就凭你这条件到哪老板还不都得抢着要？可我就不一样喽！我就如同走进了一个恐怖迷宫，要想走出来还真不容易，让我的心得不到片刻安宁啊！”

　　“什么迷宫？你在说什么呐？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苏晴诧异地问。

　　“不懂最好。”杜涛喝了一口饮料，然后问道：“我好几天没回公司了，最近公司怎么样？有什么动向？马总出事之后大家把希望寄托在失踪的马小月身上，这回马小月也出事了，这公司不是群龙无首了么？这么大的家业连个继承的人都没有。”

　　关于马明的遗产及产业归属权问题在马明住院期间他曾要求他的委托律师对其遗嘱进行了一次修改。也许自从灯谜会事件之后马明便已经意识到了他的人生历程即将以一种充满了宿名意味的悲惨结局宣告结束，或许在马小月失踪之后他便已经知道马小月是凶多吉少了。这些只是我对马明更改遗嘱原因的一种猜测，我更想走进一个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几十年的男人的心田里去，去搜寻一个神秘的阴影，我想找到马明被灯谜会事件击倒的真正源头。

　　马明更改遗嘱直接构成了一桩不可思议的善举，也正是这桩不可思议的善举带给我一个深深的疑惑。他将明亮灯饰及他个人的全部财产转化成一种慈善基金的形式交由当地政府直接管理，而运做这笔庞大资金的唯一方式就是开发莲花村及能让莲花村获益的一切用途。

　　在揣测马明这桩善举的时候我始终隐约地感觉到有一道厚厚的迷障横隔在马明与莲花村之间。

　　会是什么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杜涛说：“谁让莲花村是马明的故乡呢。”

　　很多人都把马明的这桩善举归结为马明的一种怀故情节。

　　突然有一天当我处在一种半睡半醒之间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一阵凄凉的啼哭声穿越时空从一个陌生的角落里向我飘来，我不知道这个声音对我是不是一种暗示。我只记得当时我从半睡半醒之间猛然清醒，我敏感的特性告诉我事情并非如此。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马明的这桩善举弥补的是一段罪恶。

灯35

提起马明那条复杂的感情线你们会看见白灵正在上面翩翩起舞。

　　

　　没人能想到在一个潮湿的清晨在一家律师事物所的办公室里又哭又闹的那个女人就是恐怖之夜的老板娘白灵，谁又会想到白灵抱在怀里的孩子竟是马明的亲骨肉呢？

　　

　　空气中振动着在她心里深藏已久的声音。“孩子是马明的，按照法律的规定孩子有权继承他的全部遗产。至少继承一部分财产还是天经地义的吧？”白灵说着将一个档案袋子放在了桌子上，说：“这些足以证明孩子是马明的亲骨肉。您看看。”

　　

　　马明遗嘱的委托律师拿起装在档案袋里的医院鉴定翻看了一会，客气地说道：“虽然您提供的证据完全可以证明孩子是马明的，但我们完全是根据马明的意愿及遗嘱去执行落实这件事的。我没有权利因你的要求更改遗嘱，更不能违背当事人马明先生所立遗嘱上的任何内容。马明的遗嘱上并没有提到您和这个孩子，这也足以说明当事人马明先生不存在将他的财产或财产的一部分托付给您或这个孩子的遗愿，所以站在法律的角度上讲，这个孩子并不具备财产的继承权。”律师沉吟片刻接着又说：“当然了！要是站在情感的角度上我们还可以同现在这笔资金的监管方协调或交涉，不排除对方会从这笔资金里拿出一部分当作马先生亲生骨肉在今后的成长中所需要的经费，同时也不排除会遭到对方的拒绝。我个人觉得希望还是有的，毕竟马先生的声誉及所做的善举都是公认的。您不妨考虑一下。”

　　

　　律师的话让白灵一阵眩晕，他突然想起一个春风席席的午后她与马明温存过后的一段对白。

　　

　　白灵枕在马明的胸前，眼神里饱含了向往，她温柔地说：“如果我想给你生个儿子，你愿意吗？”

　　

　　“什么？给我生个儿子？”马明沉思了片刻接着说：“想法不错，可是……”马明一把推开白灵大声说：“可是白灵我告诉你，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要生孩子也是她马小月的事情，还没轮到你白灵呢。想给我马明生儿子的女人能组成一个排。”马明愤怒地抓起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接着说：“白灵你给我听好喽，我马明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妻子，这个人只能是没有生育能力的马小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都可以给你当爹了可你凭什么还跟我上床？女人呐！别太贪了！差不多就行了！”马明俯下身子贴着白灵的脸意味深长地又说道：“我们现在不是挺好么？知足吧！”

　　

　　你们也许都能想象得到那天白灵在听完马明的这一番话之后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做是命运给她的一个小小的惩罚呢？从那天之后白灵从马明的视线里消失了长达八个月之久。那一天白灵发现她怀孕了。

　　

　　我觉得在漫长的八个月时间里白灵完全可以将一个计划的实施过程考虑到绝对成熟。我认为她的这个计划是在那天她的自尊遭受马明话语的强烈冲击之后所产生的。可是白灵完全没有想到诡异的灯谜会事件将她精心酝酿的计划彻底破坏了。

　　

　　“谁能想到他说死就死了呢？”白灵哭着说：“本来打算他病好了我就跟他摊牌，我要用他的亲骨肉逼他跟马小月离婚。娶我。”白灵抽泣着说：“马小月失踪后我巴不得她死了，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娶我了！可谁能想到他却死在马小月前头了呢？”

　　

　　我说杜涛这个女人的内心一旦因恨而发生裂变会超出故事本身的诡异与黑暗你信不信？杜涛坚定地说，我信。

　　

　　我和杜涛走出白灵的办公室走出恐怖之夜酒吧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我们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了解了白灵这个女人以及她所谓的生子逼婚计划。八个月的时间白灵说她始终住在另外一个城市她的姨妈家。她还说通过协商她的孩子最终得到了一笔资金，这笔资金足够她的孩子幸福地读完大学了！只是离她预想的数字还相差甚远。

　　

　　关于白灵关于女人我只能欲言又止，或许此时我已经无话可说。

　　

　　此时我的头顶是一片皎洁的明月，洒在水泥路面上的光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前面就是那条另我印象深刻的胡同了，我真的害怕穿一身红旗袍的老太太手提一盏红灯笼再次向我缓缓地飘来。

　　

　　夜色浓重的黑暗里我突然听到了一种声响，犹如一根线绳断裂的声音。

灯３６

　　“飞向天堂”是晶晶两年前刚接触网络时给自己取的网名。两年后我的晶晶果然变成了一只“小鸟”飞向了她的“天堂”。

　　那里是她向往的地方吗？

　　也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这样安慰自己。也许那只可怜的白翼小鸟知道她早晚都要飞向那个地方。也许那里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我躲在漆黑的静夜里回想着晶晶的死亡过程、再看着“飞向天堂”给我发送过来的一条条信息我隐隐地感觉到后背一阵阵发凉、房间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我总觉得晶晶一定是对我隐瞒了什么，到底隐瞒了什么呢？是谁在用晶晶的网号？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难道那只天堂里的“小鸟”也会上网吗？我坐在电脑前胡乱的猜测，思维迷乱。我用电话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杜涛，杜涛却心不在焉地说，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又见鬼了？

　　拳头落在床头的棱角上，我看见鲜红色的血液正顺着我的指缝向下滴落，一阵锥心似的疼痛过后我愤怒的情绪渐渐回复了平静。当我呆楞地看着白色地板砖上的那一摊血液出神的时候，忽然一道白光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接着我看见白色的屋顶螺旋般的旋转起来。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仿佛有一粒种子在我的大脑里瞬间的生根、发芽、就要穿透我的脑壳，我的大脑就要炸裂了！

　　我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我再次看见了莲花湖黑沉的湖水、飘动在一片迷离雾气中的那盏红灯笼。

　　有谁能够告诉我那阵凄凉的哭声是从何方漂浮到我的耳畔的？天知道那阵凄凉的哭声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历史瞬间？如果我说历史是个藏污纳垢的垃圾桶，又有谁能够看到里面的邪恶呢？

　　“飞向天堂”的头像在我的QQ里疯狂地闪动，我也从眩晕中渐渐地恢复了过来。我突然发现地上的血迹连成了一条线，那条血线很长。

　　“怎么了？内疚了？怎么不说话了？”“我不会放过你不会原谅你不会让你好过的，你要为我的死付出代价。”

　　我知道这不是晶晶的口气，即使她真的做了鬼，她也不会这样。她在我的印象中永远都是一个惹人怜爱、娇小、柔弱、善解人意的女孩。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横亘在人与鬼之间的那条深沟、发现了善与恶之间的那条裂缝，你也许会突然发现轮回的公正与玄机。正如我的晶晶，当她跨越了那条深沟之后，是否会变成一个凶神恶煞的厉鬼呢？而那些藏匿于今生的鬼影幽灵的生前是否能被还原成可爱的女孩呢？这是一个永远的迷团。

　　“我问心无愧我内疚什么？晶晶不是我害死的我害怕什么？说什么原谅付出代价的毫无意义的鬼话？你到底是谁？”我气急败坏地质问：“你觉得你这样装神弄鬼有意义吗？你认为我会上了你的当？让你那不为人知也许极为阴险的阴谋得逞吗？”

　　“你问心无愧?你敢站在我的墓前说这句话吗?你会后悔你今天说了你不应该说的话。如果你那天陪着我一起去莲花湖写生，那么我就不会死了！然而,你没有,我那么爱你而你连陪陪我的时间都没有......明晚十二点北山墓园见吧!

　　“飞向天堂”的头像瞬间变成了死一般的黑色，这是她发给我的最后一条信息。”

　　北山墓园？为什么要在那里见面?难道刚刚和我聊天的真的是晶晶的鬼魂吗?

　　那一夜我失眠了！那一夜我再次在网上翻到了马小月生前发在灯谜网论坛上的那篇帖子，马小月死了！这篇帖子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我唯一关心的是“日落西山刀见血，一把匕首送亡灵”这句灯谜的谜底。

　　多数人把谜底猜成了一个“死”字。然而，这是真正的谜底吗？

　　北山墓园与莲花村的乱葬岗相比的唯一区别就是乱葬岗里的坟丘是长满了荒草的一堆堆黑色的土包，空气中永远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腐臭味，而这里的墓穴修建得漂亮整齐。

　　当我走在夜色下的北山墓园里我的心狂跳不止，一股淡淡的花香在一阵微风过后飘进了我的鼻孔里。

　　此时的北山墓园一片死寂，空气中只有我的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我就像一个黑色的幽灵沿着一条黑色的通道向前缓缓而行。

　　借着夜光凭着记忆我走到了距离晶晶墓穴十几米远的柳树下，就在这时，我突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水味。

　　“魔恋精灵”？这是晶晶身上的味道，晶晶说她喜欢这个名字。为什么这种香水的味道此时会出现在已近深夜的北山墓园里？我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我不愿意去相信晶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约我见面，她应该给我托梦。

　　我背靠柳树大口地喘着粗气想让自己紧张的心绪平静下来。我看见半轮弯月出现在两片阴云的夹缝中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洒下来一片银灰，与此同时我突然看见前方十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的背影，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一身雪白色的连衣裙。

　　晶晶？难道真的是晶晶吗？我慌忙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痛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是晶晶，一定是晶晶。

　　我发誓我见到了我深爱之人的鬼魂，她的味道，她的背影我都太熟悉了！她要干什么?她约我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她不知道我们已经阴阳永隔了吗？

　　此时萦绕在我心头的不但是恐惧还有一种深深的绝望，想起昨晚她说的话我万念俱灰，她变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娇小可爱温柔的女孩了，她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鬼魂此时就站在我的前方，而我，又该怎样去面对她呢？

灯37

　　“晶晶是你吗？”我轻声地召唤。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以为我是谁？在黑森森的墓园里与你相见的女鬼吗？”一阵凄厉的笑声过后我看见她的身体慢慢地向我转了过来。

　　

　　“你害怕了对吗？你害怕什么呢？”她伸向我的手细长而惨白，血红色的指甲像一把尖利的锥子向我的面门直逼过来。

　　

　　那一年秋天的墓园之约在以后的日子里往复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魇中。

　　

　　曾经那张娇美的容颜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副惨白可怖的脸孔，在夜色下泛动着一团诡异的白光。当她的指尖触摸到我的额头上时，我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栗起来。

　　

　　“晶晶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他*怎么一回事啊？”我呜咽着说：“你知道你的死让我有多痛苦吗？你的死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可是晶晶，你不是常说这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预知如果发生了也不是你我能挽回的吗？你说那是天意。可是你的遭遇呢？又算什么？天意？如果是天意你为什么还要迁怒于我呢？我承认那天如果我陪你一起去莲花湖畔事情很可能是另外一种结果，可我又怎能想到你会在莲花湖那个你经常去写生的地方遭遇不测呢？”

　　

　　她哭了！两行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有谁见过女鬼的眼泪吗？我见过，那年秋天夜色下的北山墓园里我亲眼见到了女鬼的眼泪。后来我经常把事情的真相隐藏起来将发生在北山墓园里的这一幕讲给我身边的朋友们听，没有人相信我，也没有人知道那个流泪的女鬼曾是我的谁。

　　

　　“是天意，是我该死。”她反复地重复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子扎在了我的心坎上，一阵钻心似地疼。

　　

　　“是我看错人了！你并没有向你所说的那样在乎我，如果在乎，你又怎能放心我一个人去莲花湖?我或许就真的不会死了！”

　　

　　她又向我逼近了一步，说：“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她的眼睛在月色下就像两个幽深的黑洞。“看见了吗？你看见那个黑暗的世界了吗？那里是地狱不是天堂。”

　　

　　我的身体就像没有了骨骼支撑了一样，迅速地瘫软了下去，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好困，我想睡觉，我的眼前只剩下一团白忽忽的人影了！

　　

　　“你没有尽到一个男朋友的责任，你要为此内疚一辈子。”我恍惚地看见一团白忽忽的人影就像一张白色的布向我压了下来,我再次看见了晶晶死时的样子,一张惨白的脸,和恐怖的表情.

　　

　　“你还记得你曾亲口对我说过的那些海誓山盟吗？你这个虚伪的男人。我恨你。”最后我听见她说.

　　

　　然后她的身影瞬间不见了，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向一个无底的深渊里跌落。我还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莲花湖，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灯38

　　后来我在回忆整件故事时发现发生在北山墓园里的这一墓只能算做是故事里的一段插曲而已，但它却让我在那一年秋天的一段时间里患得患失。我总是能看见一个白衣女孩出现在我的眼前。

　　在那一段时间里我对所有的白色衣物都十分敏感，我常常拉上窗帘把自己关在一间黑屋子里，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梦见自己正向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空间里跌落，下落时我还能听见一个女人凄楚的声音:“是你杀了我。我恨你。”

　　“不。”我大声吼道：“不是我杀的。我没有。不是我。”

　　当萧杀的秋寒击落最后一片树叶的时候我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晌午再一次被噩梦惊醒了！我觉得那是停留在我人生里的最为灰暗的一段日子，有一种十分诡异的气息笼罩了那一年的秋天，填满了那一段日子。

　　杜涛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大声喊道：“你醒醒，你醒醒，这都好几天了你怎么还不醒呐！”杜涛几乎带着哭腔地说：“告诉我，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了？你说啊，到底是什么把你吓成这样啊？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杜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自责道：“对不起。我对不起哥们，我自私，我不是人，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北山墓园。”杜涛说当他赶到北山墓园的时候我已经昏倒在一棵柳树下了，他心急火燎地将我就近送到了一家医院，值班医生说我只是轻度昏迷，象征性地给我开了一些药，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天后了。

　　“我看到晶晶了！我真的看到晶晶了！”我紧紧地攥着杜涛的手恳求他相信我说的话。

　　“求求你相信我，晶晶说她恨我，她不肯原谅我，她恨我没有尽到一个男朋友的责任,恨我那天没有同她一起去莲花湖，她说我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杜涛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我当时那种复杂的心情我认为杜涛他根本就不会理解，也许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仿佛整个世界的爱恨情仇都变幻成了扑朔迷离的鬼影幽灵压在了我的心头上。

　　杜涛安慰我说：“你冷静点，人有旦夕祸福你和晶晶的感情那么好她怎么会怪你呢？你这段时间是太累了！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对不起晶晶，你认为如果那天你陪她去莲花湖事情也许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已经死了，你应该面对这个现实啊！”杜涛说完沉默半晌然后忽然问道：“会不会是别人的恶作剧，有人在故意吓你？”

　　“不会。”我肯定地说：“晶晶虽然外表开朗但她却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她说她在没认识我之前一向喜欢独来独往没什么密友，过生日的时候也只有我们俩个人。她说她喜欢一个人静静画画时的感觉，还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和我在一起。她不愿意别人问起她的过去，包括她的家庭。我记得那天就是因为我再次问起她的家庭时她发脾气的，她气愤地说她是一个没人管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她还说如果我嫌弃她也可以离开她她不稀罕就当她是看错我了！我当时也很生气，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时问起对方家庭是很自然的事又有什么错呢？她一气之下摔门而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当时我在气头上也没有出去追她，后来她发信息说她要去莲花湖写生问我去不去，我当时正在气头上所以就没有陪她一起去，可谁知……”我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如果那天我把她追回来或者陪她一起去她也许就……”我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再次否定了杜涛的猜测，“杜涛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在北山墓园里看到的那个白衣女孩，就是晶晶。”

　　自从北山墓园回来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在QQ上没有再看到“飞向天堂”。

　　我从昏昏噩噩梦游般的状态下脱离出来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的心情如同窗外的天空一样晴朗，一阵清凉的秋风一扫房间里阴沉的气息也吹走了我心底的阴霾。我不在为了晶晶的死而愧疚，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我要重新振作查清晶晶的死因，我要弄清楚晶晶那天到底看见了什么？是我和杜涛曾在莲花湖畔看到的那个“红衣女鬼”吗？

　　我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打气同时也感觉到了要想弄清此事该是怎样的一种艰难。我该怎样去调查呢？我甚至想到了去莲花湖畔蹲坑，守株待兔，但在遭到了爷爷的一口回绝之后我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爷爷说：“亏你想得出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告诉你，莲花湖里有水鬼，有不灭的冤魂，你给我记住喽，那里你不能去。”

灯39

　　爷爷的话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我问道：“爷爷你怎么知道莲花湖里有水鬼？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不灭的冤魂呢？”

　　爷爷虽然用沉默的方式拒绝了我的疑问，但我已经隐约地感觉到爷爷那段冗长的人生里一定还隐藏着一段晦涩的往事，至少在莲花村的历史里一定还有着爷爷不愿意向我提起的种种神秘，我知道该找个恰当的时机再一次跟着爷爷重温的往事走近那一年的莲花村去搜寻十岁以后狼娃的成长轨迹以及发生在这期间的一些故事了。

　　但不是现在，我现在要出去走走，我要了解一下在我梦游般的这几天里外面都发生了哪些能触动我敏感神经的人和事。我打电话给杜涛，杜涛说他走不开，虽然明亮灯饰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受灯谜会事件影响明亮灯饰失去了一批老客户，但杜涛依然留在了公司给原来的副总开车。

　　我沿着公路右侧的人行道漫无目的的一直向前走，摩肩接踵的人群从我的身边一批批地走过，我无暇去捕捉他们谈笑风生的内容，更不想分开我的视线去扫视一张张僵硬陌生的脸孔，因为我全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走在我前面的那个女孩吸附过去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在她前进的过程中很自然地扬风而动。你们或许已经想到了这个女孩会让我想起谁？是的，我想起了晶晶，所以我像一条泥鳅一样在人流的缝隙里游刃地穿行，尽管我知道她不可能是晶晶，但我当时却真的感觉到前面仿佛有一个白色的鬼影在牵引着我，一直走到人行道的尽头。

　　人行道的尽头是一条横向的公路，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在我的身旁响起，随后我看见从一辆红色的出租车里探出一个人的脑袋，你他*找死啊？你他*赶着去投胎啊？我陪着笑脸打发走了发怒的司机，然后站在马路中间茫然四顾，我突然发现她已经不见了，人呢？她人怎么不见了？疯狂的车流从我身边飞速地驶过，我却再也没有捕捉到她的身影。

　　难道是我看错了吗？我把手伸进裤袋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我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幻觉，我刚刚真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会是晶晶吗？我不敢肯定地否认自己的判断，因为我最终没有看到她的脸，天知道她是人还是鬼？假设她被我追上了又会怎样呢？我认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被她骂作神经病、色狼，要么我真的见鬼了！我在心里与自己一问一答。

　　在我继续沿着公路右侧的人行道向前挪动发沉的脚步时我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我身体右侧的一个角落里传来。

　　“小伙子，来……”我看见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人坐在一张板凳上打着要我过去的手势。

　　“来，过来…”我近身上前问道：“你在叫我吗？”他没有出声，而是正在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这也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我们不认不识的你叫我干什么？你这样看着我你什么意思啊？”我问。

　　他收回了他的目光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说道：“有成百上千的男女老少从我身边经过，可我惟独叫住了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你就别在我面前故弄玄虚云山雾罩啦！你不就是个阴阳先生么？”我看见有一张白布铺在了他身前的地上，上面还写着“阴阳”两个字。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遇到了脏东西撞见鬼了？不瞒您说我刚刚还真就遇到了一个女鬼你帮我掐算掐算她长的什么样是不是我心里想的那个人掐算对了我给钱如果掐算不对就少在这扯淡。”

　　他直勾勾地看了我半晌突然笑了，他的笑容看上去很诡秘。

　　“我帮不了你。”他说：“我只能提醒你。”他随手拿起一把纸扇，指着我说：“年轻人不是我吓唬你，我看见你的脑袋上面顶着一团黑色的怨气。”他说着把脸凑到了我的面前，低沉地说：“黑气压顶，人死灯灭啊！”他的话让我的身体微微地打颤，此时我不敢去直视他那双阴郁的眼睛，他的眼神突然让我对他产生了一种敬畏与恐惧。

　　“那我该怎么办？”我问。

　　“恶生怨，怨生鬼，去找恶源吧！”

　　我站在光芒万丈的阳光底下仰头看天，我仿佛听到了一种浑重而又虚幻的声音在惨白色的天幕上回响。

　　“恶源，恶源，去找恶源。”可是“恶源”在哪呢？我再一次陷入了迷离地猜想中不能自拔。

　　白灵的突然出现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当我走到恐怖之夜的大门前时，我看到了一个身穿一身黑色套装、容颜苍白憔悴的女人站在那里。这还是我印象中的那个白灵吗？她的气质呢？她的风情呢？此时我眼中的白灵神情恍惚、目光呆滞，僵硬的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望着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发呆。

　　“白姐。”我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向她走去，白灵的身体微微一动，侧头看我，脸上挤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白姐你这是怎么了？看什么呐？”我问。

　　“没，没什么。”白灵试图掩饰。“里面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你这是去哪？”白灵问我。

　　“随便走走。”我用手比划着说：“今天天气不错，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挺热闹的，比在家里憋着强。”我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呵呵。”白灵神秘地一笑，感叹道：“也是啊！在家躺好几天了，也该出来换换气了！”

　　我就知道杜涛的狗肚子里装不住二两香油，一定是他把我去北山墓园的事跟白灵说了！要不然她怎么知道我在家躺了好几天呢？

　　“白姐你呢？你最近怎么样？看你的气色不太好……”我故意转移话题。

　　“我？”白灵长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你我都一样，都遇到了不该遇到的，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你说我能好到哪去呢？”白灵的话让我感觉到怪异。什么叫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什么又叫做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她到底看见了什么呢？有一股阴冷的寒气在我全身的血管里流动，寒毛也跟着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灯40

说到这里，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去定义“鬼”这个字眼了！为什么呢？因为白灵说她看见马明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说：“他已经死了！他死在医院……”还没有等我把话说完，白灵便十分激动地抢着说道：“你那意思是我在跟你开玩笑了？你的女朋友不也死了么？可是结果呢？结果你还不是照样在北山墓园里看到她了？”

在恐怖酒吧白灵的办公室里，我和她面对面坐着，在一阵短暂的静默中我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她惶恐的神情提醒我，我们有着共同的遭遇。

“真是难以相信。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白灵说，“是他，一定是他，我不会看错的，我发誓我看见马明了！你能相信我吗？我真的看见他了！”白灵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感觉到她的手很凉，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声音非常轻柔地说，“你不相信是吗？你不相信我看见马明了对吗？”白灵抽回了她的手接着说道：“那好，既然你不相信我就请你给我讲讲那天晚上发生在北山墓园里的故事吧！”白灵给我倒了一杯水，又坐回到她的皮椅上。“你能告诉我你在北山墓园里看见谁了吗？为什么你会晕倒在一棵树下？”

“白姐，我……”我一时语塞。

我看见白灵仰头看着天花板，银白色的光晕洒在她的脸上泛起一团惨白色的光芒。挂在墙上的时钟的指针正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就如同接下来白灵不紧不慢的叙述。我仿佛看见有一道白色的屏障在我的眼前瞬间闪过，跟着白灵的回忆三天前的一段场景此时又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黑暗幽灵般地从四面八方潜入了白灵的卧室。

睡床上的白灵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睡衣，有一团白亮的光晕洒在床的四周洒在白灵的身体上。白灵侧身躺在松软的床榻上，有一道乌黑发亮泛光的秀发顺着窗沿流泻下来。房间里很静，可以听到白灵翻动书页的声音，这是她一贯的睡眠习惯。白灵说她喜欢在临睡之前在漆黑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用手机的背景灯翻看一些恐怖小说或者鬼故事，她说那是为了刺激她那条“熟识无恐”过于粗壮的神经，希望能从书里找到恐怖的场景和感觉，然后将它搬到她的酒吧“恐怖之夜”里去，营造恐怖的气氛。

“如果没这个胆，怎么做恐怖之夜的老板娘呢？”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满脸的自信。可就在那天晚上，白灵却害怕了！自从灯谜会事件之后，构筑在白灵内心深处的那道抗拒恐怖的大堤是否已经出现了裂缝？总之那天晚上白灵心里的那道大堤彻底地坍塌了！

白灵说正当她看书看得眼皮发沉昏昏欲睡的时候，在她的房间里突然想起了一阵十分恐怖的笑声。

“笑声？谁在笑？”我打断了白灵迫不及待地追问：“难道你的房间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人么？”

“不。不是。你听我说。”白灵说那阵十分恐怖的笑声是她特意从网上下载到她手机上的特效铃声。我不是因为这个而害怕，白灵说。

短暂的惊悸过后白灵拿起了放在她枕头边上的电话，这么晚了会是谁呢？白灵当时在心里想。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白灵说她当时很想挂断这个陌生的电话，可最后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白灵说电话那端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终于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白灵蹭地从床上坐起，拿着电话的手也剧烈地颤抖起来。“你知道那是谁的声音吗？你知道那是谁的电话吗？”白灵问我。

白灵此时的情绪有些激动和惊惶。“谁的？是谁的电话？”我问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竟然想到了“鬼”。我是从白灵惶恐的神情里得到了某种暗示而突然意识到的吗？总之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诡异。我仿佛从白灵那黑洞洞的瞳孔里发现了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那是马明的声音。他的声音我太熟悉了！”白灵幽幽地说，忽然她发疯般地摇晃着我的身体说，你知不知道给我打电话的就是死鬼马明啊！我将白灵按坐在沙发上让她冷静一点，然后我做了一个十分无奈的手势说，这怎么可能呢？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之下去怀疑白灵所述的真实性的，总之白灵被我这种充满了怀疑的语气激怒了！

她几乎咆哮地向我质问道“不可能？”我看见此时白灵的眼神很复杂，“你既然认为我说的这些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么请你告诉我几天前的那个深夜在北山墓园里你见到的那个女孩又是谁？那天你是在梦游吗？还是我现在跟你所说的这些完全是子虚乌有的，是我故意给你编造的一段鬼故事？”

我一时语塞。

是的，我不该怀疑，我不该言不由衷或者说是语无伦次地使用疑问句。因为连我自己都已经身陷恐怖诡异的泥潭里了。我应该静静地，就像现在这样去想象发生在那天深夜里的故事，将那个黑暗恐怖的场景在脑海里还原,静静地跟着白灵的回忆去聆听她接下来的这段另人毛骨悚然的叙述。

白灵说那天夜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床上走到窗前的。低沉的、诡异的、她所熟悉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白灵说那个声音不属于这个世界。她说她的身体仿佛被冥冥中的一群招魂的小鬼召唤着正一步一步地向地狱之门逼近。

白灵问我：“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吗？”我哑言。

我知道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如同我在北山墓园里遇到晶晶时是一样的。

“我绝望”白灵说，“我当时真的好绝望，我简直要崩溃了！为什么这样的事偏偏摊在了我的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压着我，压得我好疼啊！”

那天夜里，当白灵的身体靠近窗前的时候，黑暗的空间里有一团白色的身躯在莫名地颤动,黑暗的空气中弥漫着白灵的痛楚，这种痛楚来自于一个女人的灵魂深处。

“我的五脏六腑都被压碎啦！”白灵抽泣着说：“那滋味真的好难受啊！”

我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白灵，这个女人的抽泣声仿佛让我的眼前升腾起一片潮湿的迷雾。我穿越这片迷离的雾障窥见了那天深夜站在窗前瑟瑟发抖的白灵，有一种十分怪异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那是白灵五脏六腑的碎裂声吗？

灯41　　白灵的手抖个不停一寸一寸地接近那道白色的窗帘，她将窗帘掀开了一条缝，从窗外的夜色中钻进来一道金黄色的光洒在她的身上，在忽明忽暗的路灯底下的磁卡电话旁边白灵看见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一张青白的脸上挂着一副狰狞的笑冲向白灵的窗口。空气中有两道目光短暂的相互胶着、碰撞。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我看错了！”白灵声音发颤地喃喃自语。白灵揉了揉眼睛，她看见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从她楼下的磁卡电话旁驶过，两束白亮的光柱照在那张青白的脸上，低沉的声音再次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亲爱的，是我。亲爱的，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接着是一阵诡异的笑声。然后在那个死寂的深夜里有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在死沉的空气中幽幽地震动着。

　　

　　“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白灵几乎在嚎。她试图用声音掩盖内心的恐惧。

　　

　　“你不是已经死了么？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白灵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渐渐地小了，她最后呜咽地说了一句，“马明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身体便慢慢地向下瘫软了下去。

　　

　　她的身体靠着墙壁瘫坐在地板上，耳边响起一阵嗡嗡的悲鸣声。漆黑的房间里好像有无数个鬼影在白灵的周围飘动着，白灵感觉到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阴冷之气，好像有一阵阴风从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并且掀开了房门。”白灵说，“我看见了马明的鬼魂，他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最后在我的身前停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病服站我的面前没有对我说一句话，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白灵接着说：“我还看见了他的眼睛，我看见了死鬼马明的眼睛，我还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白灵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与我面对面地站着，我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此时她正在用一双黑洞洞的眼珠子瞪着我，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上去很真实，也很美，对吗？”白灵问我。

　　

　　突然，我看见白灵的眼神再次变得幽怨惊惶起来。

　　

　　“可我在死鬼马明的眼睛里看到的自己却是那么恐怖和丑陋。”白灵说，“我还看见了一盏灯在我的肩头忽明忽暗地闪动着。”

　　

　　“你肩上的那盏灯要灭了！你也离死不远了！”低沉的声音犹如一个鬼魅般的音符跳跃在黑暗中。突然马明的鬼影不见了！紧接着是一阵沉闷的炸裂声，白灵说她不知道声音是从何方漂浮而来，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向一个无底的黑暗深渊里跌落。

　　

　　我知道是白灵心里的那道抗拒恐怖的大堤彻底地坍塌了，在那天深夜发出了一阵沉闷的炸裂声。

　　

　　听完了白灵的叙述,我走在一条细长的林荫道上时心里在想，谁能告诉我“恶源”在哪里？谁又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个阴阳先生要我去寻找恶源呢？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恶源恶源去找恶源”总是能听到这样一句话在空气中跳动，在我的耳边幽幽地回想着。

　　

　　我试图用我那并不清晰的记忆去撬开我心门上的那把锈迹斑斑的锁；我的记忆已经好久没有打开那扇心门了！那里面关着我的童年、少年、还有一段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可是现在我的记忆却没有闲心去眷顾它们，我的回忆现在要搜寻一些朦胧的场景，把它们还原在我的眼前让我一一辨认，仔细寻找“恶源”的影子。

　　

　　为什么当我的记忆在寻找“恶源”的时候最后总是在一个荒凉的湖畔停了下来呢？是神灵的暗示吗？

　　

　　为什么我总是试图左右着我的记忆越过那片阴森的湖畔呢？是我的恐惧心理在作祟？还是我不敢接受神灵的暗示不敢涉足莲花村的莲花湖了？

　　

　　是邪恶太强大了！是我不知所措了！是当我在终于发现了“恶源”的影子之后却不敢去触碰它，因为我不知道从哪入手才能找到隐藏在一片黑色泥沼下的恶灵。

　　

　　我也曾直接把爷爷冗长的人生里的一段回忆连同莲花村的马大天与“恶源”联系在一起，可我又隐约地感觉到“恶源”就如同莲花湖的水一般深不可测，而我了解到的或许只是个皮毛而已，是故事里面的一些尚不成形的碎片，只能说“恶灵”的影子以一种虚幻的状态在我还没有昏沉地睡去之前被我发现了吧！

　　

　　我也不知道应该去怎样形容那天晚上我做的那个梦。我始终把这个怪异的梦境界定在清晰与模糊之间。等后来我醒来，后来我再次走进莲花村再去回想这场梦时，我突然发现这个怪异的梦寐应该是超越现实与虚幻之间的，至少我觉得它不是一般的梦，我始终怀疑它一定包含着某种特殊的意义以及神秘。

　　

　　我在梦境里遇到人中有一个我十分熟悉的背影，为什么他始终不肯向我转过头来让我知道他是谁呢？那些我所陌生的脸孔只在我的梦境中短暂地停留，当我醒来时我便再也不记得了！惟独挥之不去的是那个熟悉的背影。

　　

　　我在一个清凉的清晨里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深蓝色的天宇发呆。我仿佛在朝阳的一片霞光中看到了梦境里的那个背影。

　　

　　“一大清早的你不下床洗脸刷牙吃饭坐在这里发什么呆？”爷爷推门走了进来说。

　　

　　“没，没什么，做了个梦，回味一下。”我搪塞着。然后明知故问，“爷爷你做梦么？”

　　

　　“做。”爷爷略一沉吟说：“只有一种人不做梦。”

　　

　　“什么人？”我问。

　　

　　“死人。”爷爷接着问我，“你问这些干什么？做噩梦了？”

　　

　　“你呢？”我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追问道：“你有没有做过比较怪异的梦？”

　　

　　爷爷一脸迷惑地看着我沉默了片刻，说，“怪异的梦？”然后又喃喃自语道：“噩梦倒是做过。傻子才天天做美梦呢！”

　　

　　我知道再问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我看见我的爷爷此时的脸庞上已经泛起了愠怒之色。这么美好的清晨我可不想惹这个古怪的老人生气，可就是这个古怪的老人我的爷爷当他转身离去时让我突然惊惶地发现了梦境中的那个背影，有一道清晨里的银光追随着爷爷的背影离去，我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眼前一黑，沉重的身体仿佛又要向那个黑色的梦境里坠落。

　　

　　有谁知道当时我在紧张什么？是什么另我如此的不安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呢？

　　

　　是一个怪异的梦寐。

　　

　　后来当我再向别人讲述这段故事时，他们总是会不屑地说，“梦有什么好奇怪的？谁没做过梦呢？要么是美梦，要么是噩梦，普普通通的梦等第二天醒来就已经忘了！”

　　

　　我不会忘，我总是不厌其烦地给他们讲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