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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你抱着的是只狼》 作者:吴小雾 (完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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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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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廿五章ˇ 
      
    小邰名海亮号海量,段瓷第一次带他上酒桌的时候就说:“父母对你寄望颇高啊,别辜负二老给予的这名字。”邰海亮自然是不肯辱名负命,所有想撂倒他的人都得付出一定代价。好比眼前这五六只不长记性的。
  有趔趔趄趄被女伴搀着,重申有海量在再不沾酒;有拦了出租说回刚才打麻将的宾馆睡觉;有张罗去洗澡的。段瓷重心乱蹿,思路倒还清晰,两个酒窝邪气盛放,问人家:“净桑还是荤捶啊?”被小邰一把拉过塞进车里。
  留那几个人后知后觉道:“还知道惦记这个,小子还是有量。”
  坐在出租车里,小邰擦着汗问:“您怎么着?没喝够啊?”
  段瓷自己也纳闷:“我怎么不醉呢?”
  小邰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问了几句没个所以然,自己倒开始头晕脑涨了,心想赶快把人送到家醒酒,他好回去抱老婆睡觉。
  段瓷听着自己家小区名字一愣神儿:“不去那儿。”跟司机说了连翘家地址。  小邰感觉耳熟,到了才想起是上次来接杨霜的地方,因为走岔了路印象还比较深。顿时悟到难怪十一能知道这附近的项目,原来杨霜在这有房子,还真是碰巧儿。
  司机嘟哝:“地儿可够偏的。”
  小邰回神儿:“对了,刷子不是明天才回来吗?你现在去能进得了门吗?”  段瓷语气笃定地说:“能进去。对面那屋的有备份钥匙。”
  小邰说这都几点了,担心他冒冒失敲门要钥匙,对门儿的再跟他急了,劝他说还是回城里吧。他不肯妥协,小邰又不好强拧,便要下车把他送进门。段瓷摇头头疼,改为费力摆手:“甭跟出来了,我自个儿没事。这儿不好打车,你赶紧坐这个回吧。”
  看他倒也醉不到哪儿去,顶多挨人家几声责备,总能进得了屋,小邰也没多争。车绕出去几条街了,响起阵颇怪异的呜呜声,小邰和司机互相看看:“车坏了?”司机摇头。他寻声回身找了半天,一低头看见段瓷的手机落在后座地上。捡起来呼叫还没断,竟是杨霜打来的,感情这位爷儿回来了,小邰略略宽心,接进来直接说:“刚送你们家去,估计这就上楼了。”
  杨霜莫名其妙,以为他接错了电话:“海量?我刷子。十一呢?”
  小邰揉眼睛说道:“送你城北那行宫去了啊。你没在吗?”不可能的,他不在的话,十一干嘛放着自己家不回跑这么远来?只道他还没到家。“他喝得可不少,现在没见醉,怕一会儿就悬了,你要不还是过来看看吧……”
  “打住打住!”杨霜听得头顶小鸟叽喳乱飞,打断了他,骂道:“稀里糊涂说什么呢?你丫又喝了吧?还行宫,我在北京总共就这一套房子,还是文爷的。”
  小邰真糊涂了,说了下大略方位:“记得前阵了,啊,段大姑奶奶回美国那天,十一让我去接你的那地方,不是你家吗?”越说越小声,坏了,该不是哪个女人的家吧?这五更半夜的十一去了算怎么回事儿啊。
  杨霜倒忘得一干二净:“我呸,你哪儿接的我?倒回去看看,是不乱坟岗子啊,要不就狐狸洞什么的……”蹭地坐了起来,音儿都变了:“啊?你说哪儿!”
  
  连翘正调出来昆明的项目信息指望跟它厮磨半宿,忽然听见楼道里有人用嘴打响儿,舌头弹碰上牙膛发出的脆亮一声,为了逗亮感应灯。好多人都会用这招,段瓷打得格外响。她自嘲地摇摇头,才压下脑中魔症的想象,只听房门闷响,像是有人重重撞在上面的声音。连翘被弹起来一般跑过去,笔记本电源线绊掉她一只拖鞋。
  伏在猫眼上向外看看,楼道亮着,但空无一人。
  
  段瓷在楼门口碰到比他酒气还重的家伙,拿着钥匙半天对不准锁孔,还是他看不过拿过钥匙开的门,又帮忙把他一楼的家门打开,这才爬上四楼。力气尽失地倚门而坐,手搭在弓起的膝盖上,抬头看着对面姜阿姨家大门,再看看手表,再有三四个小时天亮了,要不等老太太晨练出门的时候再要钥匙?
  他自言自语道:“你好像一傻缺儿……”
  背后的防盗门咔嗒开锁,门板被缓缓拉开。
  段瓷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收回重心,身子随着门开向后倒去,躺在地上欣赏她的惊慌失措。灯光在她头顶照下来,整个人似烁烁闪亮,他连眼都不敢眨,就怕猛地一道白光爆起,而她在光中消失。
  连翘吓坏了,这人怎么昏倒还睁着老大一双眼睛?疑似光线太暗,蹲下来看看,又摘下他眼镜,确实眼风招摇地在瞅她。
  “摘我眼镜干什么呀?”段瓷苦笑,他被门坎硌得腰疼,没力气地训她:“就在那儿看,也不知道过来扶我。”
  以手挥去浓浓酒味,连翘拖他起来,拍着他衣服上的灰尘,长呼口气:“好好的跑到我家门口死不瞑目干什么?”
  会害怕的狐狸,他嘿嘿笑,无声说:你好漂亮。
  她听不到看不懂,追问他说什么。
  “我说时来不及思索,而思索后还是要这么说——”他靠着她肩膀,字正腔圆朗诵道:“你最可爱。”
  连翘头疼地拧眉:“在哪儿喝的啊?”费力躲过茶几,把他扔在沙发上,起身要去拿毛巾。  段瓷一把拽住她,很不高兴:“我说什么你没听见啊?”
  “听见了。”她推着他的手:“出了名的一杯倒,怎么还有人灌你?”
  他哭笑不得:“哪出的名儿?你又知道了。”揪住她动来动去的手反剪到背后,抵着她贴向自己,咬牙威胁:“谁说我一杯倒?”
  她躲不开,向后缩缩头,眯起眼一字一顿很轻柔很可爱地说:“阿、它、西~”  他愣:“好像女优……”
  连翘瞪着他,张嘴去咬他下巴。他挨挨蹭蹭,追着寻着,四片唇到底纠缠到了一起。  两只腕子合拢被掐在身后,她站不住,干脆将身子压上去,单膝撑在他双腿间,欺着他的唇越吻越狠,连呼吸都放弃了。段瓷意外她的热辣,下意识地想退,后面是沙发,无路可退,手上一松被她挣脱了开去。得到自由的双手抬起来捧着他的脸,又溜至肩颈,不安分地乱摸,吻却轻柔下来,细细辗转慢慢品,吮吸声惹人遐想。他鼻息渐重,酒气喷洒于吐纳间,她便跟着醺然似醉,低头咬住他上衣的拉链,手按着他大腿,整个人从沙发上滑跪至地板,身体前倾,睡衣领口乍隐乍现的春光撩人。  段瓷喉干舌燥地吞下口水,欲望冲脑,阂了沉溺的眼,抚着她柔软微凉的发。怀中却倏地一凉,睁眼看见她负手站立,居高临下地打量他,满脸怪笑。
  他瘫坐在沙发上,衣衫不整,天旋地转,犹在痴痴仰望:这角度看她的胸还真是壮观。欲望不但不肯退去,反而愈加雀跃。
  连翘不知道自己正被意淫,只瞧他迷离的眼神,懊恼自己挑逗了半天这醉鬼,根本是对牛弹琴,顿时玩兴扫地,耷拉着肩膀去给他烧水冲澡。刚插上热水器插头,拖拖拉拉的脚步声近了,她以为他醉了要吐,急促回身却险些撞上人。
  他将她困在手臂与墙壁之间,嘴角还挂着零星的笑。连翘脑中警报高响,试着抬手推他,被捉住了覆在他跨间。段瓷给她的讯息是爱莫能助,想法其实很阴森,兵临城下,投降还是死战二选一,哪有不作为的道理。她如触炙炭,快速将手缩在胸前,完了,玩过头了!手被他慢悠悠拨开,连翘慌不择路,扬手扳开了淋浴水阀。
  一脑袋凉水浇下来,段瓷欲火半熄,换成怒火熊熊,他喉头上下耸动:“不好使。”收臂把她拎上满是水珠的洗手台。
  连翘坐在上面挣扎着踢腿:“段瓷你放开我。”
  他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发出“嘘”声,笑意忽然一僵,抹了把脸,抬眼认真审视她。  连翘迎上他专注的眼,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手按着冰凉的陶瓷台面,脚趾夹起他被打湿的T恤下摆扯了扯,嗔道:“你得去换鞋子,看把地砖踩脏了,我刚擦过的……”
  他松了口气,在冷汗和凉水双重刺激下微微发抖,将她抱下来拥进怀里,想用她的体温取暖,却发现她也浑身凉透。
  “你好冷!”她指控道。
  他哑然而笑:“呵,借我抱会儿。”
  她嗯嗯呀呀:“那你只能抱一会儿噢。”反手圈住他的腰。
  他很听话,拥抱极单纯,连手也不动,只紧紧搂着她。
  连翘便靠在他胸口大胆数落:“酒后乱性。”
  “我是借酒装疯。”他摇头,下巴蹭得她头皮痒痒,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花洒悉悉落着水,洗手台上瓶罐歪倒,满室狼籍。
  
  不管怎样,连翘告诉自己,再也不许惹沾了酒的段十一。别人喝了酒胡闹也不过一时,酒劲儿上来便倒头大睡,而他整夜缠着她欢腾,天蒙蒙发亮才趴在枕头上歇去,也不是困而是乏了。连翘早就浑身软绵绵,枕着他手臂仰望天花板,小声说:“喝完酒上床伤身体。”
  他咕叨一句:“做爱和工作都能使人对外界漠不关心。”
  “去掉‘做’。”连翘叹气,又叹一声,是他那句“你最可爱”的份儿。“我虽然是学理工的,但像巴尔扎克和普希金这种文学大师的话,多少还知道一些。”
  之前换下语序也就算了,这句篡改得太离谱。
  他笑,在奸诈狐狸脸上轻掐一记。
  她翻身同他面对面躺着,好奇道:“你对酒精的反应真特别。”
  他闭眼不再答话。她不知道喝酒前还干掉半壶咖啡——多加了10%咖啡豆的极品蓝山。  连翘眨着眼猜想,与许欣萌的见面有这么难过吗?要很多酒来催眠,仍是无法安睡。  没预兆地,他开口说:“欣萌问我对她的感情是不是习惯。”
  连翘懵懂数秒,搞清楚他是在交待晚上跟许欣萌的谈话内容。
  他对她的不作回应早已没脾气了,兀自继续说着:“她是崇拜我,就完全没法了解我在想什么,一开始把我摆的位置就错了。以前我没概念,但我清楚她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以为能习惯,其实从来没习惯过。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跟她说,说出来太冷血,不说又给她留念相。”沉默片刻,他调下目光:“你就是忘不了以前是吗?还得多久呢,连翘?”那个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又怕,又一直不忘。
  她蜷在他怀中,控制呼吸。
  段瓷没等待回答,亲亲她的额头,调整下睡姿,想说的说完了,他恬和睡去。  然后没会儿功夫,连翘也睡着了。
  厚厚的窗帘薄曦浅雾,有些阴云,三四个小时过去天色还不是很亮。
  
  连翘被生理钟叫醒,看着睡得正沉的段瓷,贪心地多躺了一会儿。窗外有低闷的雷声,侧耳细听,雨似乎还没下。床上那个灌了一肚子酒又不知疲倦猛耗体力的人,醒来若不喂点干粮……别再把她煮了充饥。
  起床简单打理一番,赶在下雨之前去买些吃的回来。才出小区,车喇叭骤然响起,引擎嚎叫之后是轮胎急速划地的声响,连翘捂着耳朵蹦进草坪里,仍能听见刺耳的刹车声,终于安静下来。她这才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一辆三白底蓝色闪电花的改装车停至她面前,前轮已攀上草坪外的青石块,车后不远处还有卷起未散的尘土。
  一只手臂搭在车窗外,杨霜瞪着差点被他撞死的女人,虎牙霍霍。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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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廿六章ˇ 
      
    不习惯早起的人不要逞强,杨霜的脸色向人展示了什么叫做内分泌紊乱,拍着胸口,连翘从车前绕过去:“怎么起来这么早?”忽然想起他是从赛车场下来的,心一下提起来:“你惹祸了?”  他舔着虎牙瞪视她:“果然被我撞个正着!”
  啪!连翘抬手把他的反光镜折回去:“你这么开车,撞谁都正着!呜……”手好疼。  他抚抚爱车,对她不多见的粗鲁行为感到不悦,轻嗤:“跟什么人学什么样。”  连翘揉着手,为他这句话而微微眯眼。
  “上车!”他向旁边座位甩下头。
  “我去拐角买个早点,走着就行。”连翘望望天,要下起雨来就不能出门,得把全天的食物买回来,于是坐进车子系紧安全带:“去超市吧。”
  杨霜鄙视地看着数秒钟内变节的女人:“大清早的不睡美容觉,给谁买早点?”  窗外景色刷刷过,这种车速中连翘不敢说刺激他的话:“前边那红绿灯左转。”  杨霜歹声歹气地说:“哟,还知道心虚呐?”
  车子引擎声巨大,连翘捉住头顶扶手朝他喊:“我拒绝与你开车时交谈。”话落他便猛地转弯,多重保护下,她还是有些反胃:“直行灯你急的什么?”
  他振振有词:“以后记得坐我车别穿黄衣服,太危险,我见黄灯就想踩油门。”  连翘无奈地叹道:“你们家人真多事,这个不让穿黄的,那个不让穿绿的。”  杨霜听不清她说话,哼了一声又一声。他不懂藏藏掖掖,憋了几分钟路程,下车就追问:“你干嘛跟十一搅一起?”
  连翘猜出他是为这事来的,只奇怪他怎么知道段瓷在她这儿——“昨天晚上是你把他喝多的?”  他啐一口:“我喝他嫌跌份儿!”
  连翘歪着头:“那为什么一大早来?不是打算逮现形的吗?”
  “要把你堵被窝里我昨晚儿就来了。”把半夜跟小邰通话的内容讲了一遍。  他给段瓷打电话本来是找他出来灌酒的,听小邰说了情况,估计已经多了,只好作罢,老实在家睡觉,反正跑了几天也累了。一觉到天亮,醒来浑身是劲,很想闹事,开着车就过来了。路上打连翘手机,响了几通都没人接,脑中是一片旖旎春色,愈加契而不舍。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出门了,并且没带电话,结果是段瓷给接起来了,张口就骂人。
  杨霜撇着嘴角总结:“没素质。不过我也没惯着他。”
  连翘想想段瓷被吵醒后的恶劣态度,同情地问他:“你骂得过他吗?”
  他犹豫数秒:“那怎么说他也是哥……”
  连翘憋着笑:“没事儿惹他干嘛?闲的。”
  杨霜腮帮鼓鼓瞪着她:“我闲的?我闲的?”
  她忙着屯积各种微波食品,难得来了个搬运工,有问必答地哄着他:“你不闲,你不闲。”   杨霜垮下脸,追过去帮她推购物车:“狐狸,为什么宁可要十一也不要我?”  连翘用薯片筒托着他的下巴,倾身凑近他:“我都要。”
  杨霜抓下纸筒扔进车筐里,经过半年训练,他对这种程度的诱惑已有抗体,正色道:“他比我还花呢。”
  她被他恶意中伤兄长的表情逗笑:“可人家好歹有固定女朋友。”拿起被他摔进车里的那筒放在耳边摇摇,听不出有没有摔碎,但还是不放心地从架子上又换了一只。
  杨霜不服:“谁没有啊?”
  她瞟他一眼:“请注意我的定语。”
  他急头败脸道:“我注意了,不就是固定的吗,我怎么没有?你就半年多了,还不算固定吗?”  “但我不是你女朋友啊。不过我也不是十一女朋友。”她笑起来,亲昵地吊在他手臂上:“放心吧,像我们这种极品情人,注定了是属于大众的,固定给某一个对其它人不公平。”  杨霜拂开她的手:“别逗了!十一听着这话打不死你。”
  她嘻笑着转了身,又在货架上搜刮速食。
  他半趴在车子推杆上,对她的背影说:“我可不是马后炮,一阵子我就看你们俩有猫腻,准备比赛也没功夫细审。昨儿琳娜电话里跟我说:‘十一跟许欣萌吹了’。当时我第一想法就是因为你。回来给十一打电话,那光景了他还往你这儿跑呢,我心想:得,真出事儿了……”话没说完就见她咯咯笑起来,他急道:“你别笑,狐狸。说实话我其实挺不好受的,早知道你有定心的意思,我也能正儿八经追你。”说到后来声音愈小,不甘心之余还有淡淡失落,情绪让人一望而知。  他就是个简单的人,想什么说什么,不用费力揣摩他,又爱玩会闹,性子讨人喜欢。连翘一开始就想,有这么个男人陪着也不错,所以才会让他那么容易接近自己。可惜人算不过天,谁料到这样随便撞,会遇上段瓷。
  杨霜看她发呆,讷然问道:“后悔了吗?啊?要不你再重新考虑一下?我保证尽量好好儿的。”望天,目光游移,“可是……怎么办啊,十一都跟许老师分手了。”
  连翘失笑:“你气短什么?”手指点点他胸口,“刚才这里面是不是噗通一声,就生怕我当真给答应了?你个不争气东西!亏我还有点感动了。”
  杨霜嘿嘿两声,搭着她的肩膀:“你应该感动,我是很理智很郑重掏了心窝子向你示爱的,你就算曲解我的诚意,也该相信我哄姑娘的本事,底气不足我能让人看出来吗?刚才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收回手抱怀,终于轮到清算这笔特地前来讨的账:“你们想瞒我到啥时候啊?”  眼皮根儿底下奸情横行,这才是最让他觉得恶心的事。
  “你会不会把你的女人一一向我报备?”连翘风轻云淡地反问一句,告诉他:“这不叫瞒,这叫没必要。”
  “你意思是……”似乎是个值得高兴的消息,可杨霜完全笑不出来,汗涔涔地说:“开玩乐吧妹妹!十一都跟人家许老师分手了,你这边儿居然还说这种话。”
  “我又没让他分手。”连翘嗔道:“你到底站哪边的?”
  杨霜帮色不帮亲,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你这边儿。所以我有点儿担心,狐狸,你要想玩儿,实在不应该对十一下钩。我哥那脾气,绝对受不了你胡来。”
  连翘轻掀唇角:“受不了?许欣萌有胡来吗?结果怎么样?肯对你安份的女人有没有?为什么你都不要呢?”她笑里一丝残忍的鄙夷:“傻女人才猜测男人的心理,然后把自己变成对方想要的。但是我只会坚持做我自己。我就是这样的,你受不了,一拍两散喽,没人不痛快。我不妨和你直说,牙刷。男女之间玩感情,没人会大获全胜,只不过先动心的那个,一定比较被动。”   杨霜怔怔地,这番独立主义的女尊理论他倒是没什么反感,也确实是油滑狐狸的调调儿,可他就是觉得这一刻的狐狸很陌生,说不出来为什么。
  连翘留他在原地诧异,该置办的都齐了,她推车转去结账区。
  不久杨霜步履沉重地走过来。“那十一为了你跟欣萌分手,你这么说,现在是他被动了吗?”  “别总拿分手说事儿,这完全是两回事。”连翘无聊地翻看收银台旁边货架上的小物品,“你以为我能讲得出的道理,你那哥哥会不明白?他和许欣萌分手,不过是做给我看。有些事拆穿了好没意思的。”
  杨霜脑中轰然,太复杂,他不会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反正你们俩都很阴险很狡诈。”他不掺和了,貌似这种难度系数不适合他。
  连翘给他个浅显问题:“你觉得哪种戴起来舒服些?”她认真地举着两个牌子的安全套征询他意见。
  杨霜脸青了大半。
  他是憋不住话的人,连翘料准了他这一点。而杨霜也当真没让她失望。
  
  赛季结束了,杨霜百无聊赖,天气一热,他连出门淘货的兴趣也减了大半,加上被经济管制,手头也不宽绰,终日守在金店里吹冷气。下午王鹏琳娜来的时候,他正在店铺的隔断后边睡大觉。  这少爷肯待在店里就算不错,琳娜也没多要求,坐到电脑前调出文档查账。才看完这两天的就火了,抬脚踹醒沙发上睡梦中仍满脸甜笑的人:“杨霜你又犯浑了是不是?”
  杨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老爷子苦心煞费,给他开了这间店,再掐断他伸手要钱的路,就盼这小子能收起玩心,好好靠收入过日子。哪逞想他光会在邪门歪道上耍机灵,偷着把货低于价签儿卖出去,不走账不开票,收进来的钱直接进自己腰包,转个身儿就败光了。
  琳娜每次面对老爷子,都羞得想引咎切腹。
  杨霜梦做得香着呢,拜了天地准备入洞房,让她这一脚下来,直接第二天艳阳高照了。气够呛,瞪着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骂她。
  前边站柜台的店员对办公室里的狂风骤雨习惯成自然,若无其事地继续帮顾客做导购,没几分钟总会有一方斗败出走的。这次出来的杨霜,攥着车钥匙破口大骂几个店员:“下次你们谁再让她进办公室,立马给我滚回家吃自己去。”
  琳娜跟出来要吼,看着顾客们面面相觑的模样,强忍着没发作,脸涨通红地回去给段瓷打电话。  
  段瓷那朋友遍全球的姐姐,再次带着孩子玩失踪,好容易才通过连翘EMAIL联系上她。刚训完段超,王鹏琳娜又来告杨霜的状。段瓷揉揉脖子,谁来代替他活着吧?怎么大的小的都这样……认命地拨着号码。杨霜接的倒快,说就过来找他吃午饭。这人无正当职业,时间概念很淡,段瓷看看表,都快三点了,吃得哪国午饭啊?也没跟他强辩。
  杨霜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干净,顶着硕大的太阳飙一圈车,见到新尚居总裁门口的职业装小美人便心花怒放。
  段瓷拿着项目汇报书边看边问,忽听门外传来肆无忌惮的调笑声,捏了捏指节,抬头对苏晓妤说明天例会上讨论细节:“我这儿有位客人。”按下内线电话:“让他进来。”  苏晓妤识相告退,门口与杨霜走个正着,侧身让行,略收了下巴,眼波媚转:“您好。”  杨霜挑眉:“好。”二人擦肩而过,他悄声打个口哨,扭头目送,视线重点放在对方身体的中间这段儿。一团纸呼啸着砸上他后脑勺,杨霜不为所动,到人家拐弯消失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伸了老长的脖子,整理下发型,姆指比着门外对表哥说:“铁娘子版狐狸。”
  段瓷打开窗子放放空气,不想衣服熏上香水味,顺便举目远望,免得眼前这怪物增加他的视疲劳。杨霜自动在冰箱里找喝的,可乐拉开灌了一口,气儿还没反上来,就听段瓷说:“要不你跟王鹏琳娜结婚得了。”这口气就憋在胃里,打了一下午嗝。段瓷转过来,无比认真的一张脸:“有这么个儿媳妇,文爷就懒得规矩你这不孝子了,起码能多活二十年。我也不用没生儿子先当爹,成天跟你操这么大心。以后琳娜再跟我告状,我就理直气壮跟她说:‘自己老爷们儿自己不管老找我干什么’。”  杨霜几次想开口打断,就一个嗝顶上来,气得满屋乱跺脚。“我算看出来了,这时候上你这儿来就是找骂的。”他掉头就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为啥会上这儿来找骂,腰包里掏出两张光盘,夹在指间,奸笑:“长沙市中心的商场照片。呃,外景,园林,什么……动线什么的。”  段瓷回椅子上坐着,搓搓脸说道:“我刚才可没怎么说你。”他大部分力气都用在跟段超的吵嘴上了。
  杨霜知道这次确实骂得比较轻,他主要是很介意之前那句结婚的诅咒:“再不行跟我开这种惊心动魄的玩笑!”光盘扔到他桌面上,跟着又以手按住:“我自己得比赛,这也是求人帮拍的,请客把奖金都花没了。”
  段瓷拿钢笔撬开他手指:“实报实销。”
  杨霜一屁股坐上他办公桌,大叹:“你是算账精,就得狐狸跟你玩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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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廿七章ˇ 
      
    傻女人与聪明女人对待男人的不同态度——连翘的这番论调,杨霜上纲上线地琢磨了好些天,此刻终于可以拿出来打击表哥的锐气。把与连翘的对话添油加醋再勾个芡,末了还说:“真酷啊小丫头。”
  段瓷眼风凛冽:“有点儿欠揍。”
  “狐狸说的。”杨霜十分不义气地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坐在桌上晃着脚,讪诮唱道:“是谁说的漂亮女生没大脑,只懂得爱美和傻笑?”
  段瓷面色无波:“千古定律,懂太多就是不漂亮的。”
  杨霜跳下来,掏出手机按了两下,对着他:“来来,再说一遍,我录给狐狸听,你说她不漂亮。说吧。”
  段瓷垂眼瞄了手机半晌,笑道:“用不着你,我亲口告诉她,咬耳朵一字儿一字儿地说。”  杨霜受了刺激,笑容顿失,磨着牙收回手机。
  “回吧。”段瓷不客气地撵人,“去给琳娜赔一不是,以后不干活轻点儿捣乱。”  “我给她赔不是?她算个什么呀我给她赔不是?”杨霜怪叫,嗓子都劈了,“不去!”  段瓷挥手:“滚滚滚。你爱去不去,反正人家也不屑跟你这种货一般见识!”  杨霜谨慎道:“你干嘛这么帮她说话?该不会对她也有什么想法吧?”他一拍手,“那好极了,这个你拿走,把狐狸还给我。”
  段瓷翻开看到一半的文件,目不斜视命令他:“消失。”
  这一下杨霜可分明看出他眼底眉头的阴郁,目的达到,愉快地哼着歌走人。走出几步再倒回来,趴在门框上看大总裁的挫相,啧啧称奇,心想狐狸真厉害,人都不用出面,单是几句话就能搅得十一方寸大乱。
  先动心的人岂只被动?根本就是死得很惨。
  还故作镇定呢,杨霜窃笑,深情地唱:“我对你有一点动心……”
  段瓷抬头,扶了扶眼镜远远注视门口那颗阿童木发型的脑袋。
  杨霜一惊,他很怕被十一用这种思索的目光罩住,倏然奔走。
  段瓷只是疑惑:“大热天的那么长头发,也不怕焐出痱子。”
  丢下文件夹往后靠去,椅子转向窗外。
  只会坚持做自己?段瓷笑容泛寒,他逼着她变成什么样了吗?只差卑躬屈膝把自己头割给她玩了,一拍两散说得就那么容易,还“没人不痛快”!合着除了她自己,别的都不算人。  他想着连翘的种种缺点,对感情的玩世不恭;对未来的漫不经心;一起吃饭只点她自己喜欢的东西;无论什么场合,注意力永远放在别的男人身上;做作,表里不一;扮神秘;还有着奇怪的人生观;没心没肺……可再想下去,就是不自觉地辩白,她玩世不恭但无待人恶意;不想未来,却不忽视眼前的每一天;那些油腻易长胖的食物,她点上来,结果是用各种理由哄他吃下去;她有着不同于其他八零后女孩儿的成熟,很懂人心,会看眼色;神秘只是她不想说,而他也略略知道有些事情最好永远都不要问起。
  最重要的是,无论她怎么没心没肺,他并不生气,而是因为无力适从感到烦燥不安。对她是无可考据从哪天开始的迷恋。这么长时间以来,段瓷仍说不出她身上哪一点值得自己迷恋,可能他要的就是这种莫名其妙不受控的感觉,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很期待,充满想象。他越来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概只有在床上时,他能准确无比地猜出她的想法——连翘有一具比灵魂诚实得多的身体。这也许说明她还不是全然无药可救的吧。
  大白天的办公室里,段瓷就这么突然地想起了床第之事,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自嘲笑笑,摘下眼镜揉鼻梁。
  杂志主编薛雅江敲门送样刊时,看到的就是总裁这副倦相,顿时有些不忍。顾问公司刚成立,所有事务都没上轨道,整个新尚居都知道段瓷现在的担子有多重。
  段瓷闻声望去,就见薛雅江僵站在门口,纳闷地戴上眼镜:“进啊雅江。”  薛雅江欠了欠身:“打扰了,段总。”
  “坐。”段瓷已看到他手上的杂志,“出来啦?”拿到手里先扫一眼目录,再看广告,又想起什么似地翻回目录页,按页码找到正文,果然——“恒迅这期不是观点吗?怎么做成选题了?”他把主编位置交出去的时起就不插手杂志内容,这么问也非责怪,只是单纯好奇。
  薛雅江没直接回答。
  段瓷看文字很快,说话间已全文浏览了个大概,满意地点点头:“嗯,这稿子有点意思。安迅自己写的?他不没空吗?”
  工作得到认可,薛雅江这才露出欣慰的笑:“不是他写的。”当时看这稿子写得不错,让编辑联系安总做专题,得知人在外地,他亲自打电话跟进,稿子被推到一位连小姐那里,“说是直接拨零让前台转,不知道是推广部还是市场部的。写字特快,中午去电话,下午不到三点就发过来了。”  段瓷正在细读文章,听见“连小姐”三字,蓦然抬头:“连翘?”不可能。  薛雅江摇头:“只说让找连小姐,可能恒迅就一位姓连的,连姓也并不多见。”看段瓷若有所思,他建议:“我让编辑问问?”
  “不用。”段瓷合起杂志,“哪天见到安迅了再说,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也确实没太在意,写这篇文的人不但理论先进,并且一定很有操盘经验,刚毕业的连翘写不出来。猜想是哪个主力业务的作品,让她代为转发而已。
  说起来,连翘是学什么的?
  拨通电话,听着熟悉的英文彩铃,段瓷记得她英语很不错。
  连翘接电话一律是:“您好。”
  段瓷生闷气:“你没存我号码啊?您好您好的。”
  她对他无缘无故的怒火很纵容:“知道您是谁,更得问声好了不是?”
  段瓷莫能与辩:“忙吗?”
  电话里她的笑声很细:“在公司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不好回答的。说忙是骗你,说不忙,给别人听见多不好。”
  他取笑道:“看你跟我绕来绕去说话也知道闲成什么样了。下班一起吃饭吧,”顺便把她拐回家,“我们家对面装修的那店面营业了。”
  连翘懒懒应下来:“好啊。”语气很无所谓,反正也要吃饭,哪都一样。  挂了电话便去洗手间补妆,不能临下班再补,见到他时,妆还没晕开,一眼就看出特地上过妆,太在意了。
  在意可以,不能让他知道,起码不可以太明显。
  
  超过下班时间十多分钟,段瓷仍没来接,连翘便拿了背包回家。心里很不舒服,可他来电话说有事不能一起吃饭时,她坐在公交车里,似恍然记起约了他:“唉呀,我忘了,还正准备跟小莫她们去吃饭呢。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头晕得很。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不然我等等你吧?”  段瓷说不一定几点。“你头晕就早点儿回家休息吧,别等我了。”她甚至完全忘掉约会,正好他也不用为临时毁约愧疚了。
  
  傍晚暑气稍退,小区里尽是饭后出来溜弯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还有不少宠物在草坪上撒欢儿。物业很久没修草坪,草长了很高,超小型宠物在里面会看不见,连翘不敢从草坪中间的石子路穿行,免得被突然冲出来的东西吓到。满耳朵都是孩子疯闹的声音,有哭有笑,有些还喊着招式名称在战斗,掺杂着狗咬狗叫。房东姜阿姨老远就看见她,打过招呼,又跟一起的那群老太太聊起来。  上楼洗过澡,顺窗户望下来,看天色由蓝转黑,人群散开归去,园内渐渐冷清,只剩几个贪玩的大孩子,也陆续被父母唤回家。连翘接到段瓷的电话,窗外和听筒里同时传来一声:“大毛——咱们回家洗澡了。”
  段瓷嘀咕一句:“这什么名儿啊……”叫她下楼来坐会儿,“外头正凉凉快快的。”她家连部空调也没有。
  连翘随便换了件T恤下来,告诉他:“大毛是我们小区的名狗。”
  段瓷居然是真的感觉意外:“每次来都能听见那老太太喊‘大毛,大毛’,好像祥林嫂。我还说这孩子怎么跟狗似的成天乱跑呢。”
  原来段十一的脑子也不是永远都灵的,她拨拨尚在滴水的头发说:“听就知道是狗了,一只长毛狐狸犬,长得很贵气。”
  段瓷好笑地看着她的动作:“有你头发长吗?带卷儿吗?”
  连翘半湿的手攥了拳捶他。
  “不说不说。”他拉了她坐在长凳上,喷笑:“估计没卷,要不然就不叫大毛,改叫卷毛了。”  她伸手在他短短的头发上抚过:“你这样还没叫短毛呢,人家干嘛改名儿?”鼻尖耸耸,皱眉问道:“你喝酒了?”
  段瓷笑得有一点讨好:“就轮了两杯。”很喜欢她质问的表情,也喜欢心虚似的对她说这种话。  连翘故意挑音儿说道:“哟,你现在见酒亲着呢,把我约会都给取消了。”  段瓷白眼:“你根本就忘得一干二净,还用我取消吗?”
  她无言以对地笑笑。
  他问:“你们吃什么去了?”
  连翘捂着空捞捞的肚子:“米线,没滋没味的,我只吃了几根,洗完澡饿了。”他一喝酒就不吃东西,估计也不见得比她饱。
  他果然很开心:“那出去吃点儿什么吧。用开车吗?”
  她起身在前边带路:“走过去吧,就两站地,有家炒饭大王。”
  他成心起哄:“我不想吃炒饭。”
  连翘回头温柔一笑:“那上楼睡觉吧。睡着就不饿了。”
  他呵呵笑着服软:“就炒饭好了。”迈前一步走在并排,牵住了她的手。  指尖相触,连翘自心里缓缓泛起一种奇异的战栗。
  段瓷的手很温润,柔滑如女子,但又很宽厚,给人敦实的感觉。像他的个性一样矛盾,时而冷静,时而有莽撞之举。
  有人说,在大庭广众下与异性牵手,比在特定的环境下与其上床更困难。  连翘不懂这句话什么道理,但这是段瓷第一次牵她的手走路。可惜她不敢勾紧他的五指回应,只能任他握着,若无其事。
  因为他不过是随心的举动,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殊意义,虽然手心有汗,可他开车时也是这样。可她的手心也沁了汗,不想让他察觉,抗议道:“你手好热。”抽出来改为挽着他臂弯。  段瓷掌中空了,手指微动,抬起来吹吹掌心:“其实我不热。”他盯着她的眼。  她却理解为:“你就是容易出汗的体质。”
  “没法儿啊。”他对天长叹,并非不满自己这种体质,而是无奈她的躲闪。  几个没被抓回家的孩子在石子路上猜拳,口号声整齐响亮:“手心手——背!狼心狗——肺!”  连翘不知道北京小孩儿的童谣,她小时候都猜呈沉,划包剪锤,念的歌是“老鼠唔食香口胶,要食豆沙包。”觉得比这顺耳多了,而且也可爱,手心手背倒还好听,“为什么非说是狼心狗肺呢?”只为了压韵?
  段瓷还真被问住了:“可能古人一贯认为狼是最狠毒的吧。”
  他把这问题想深了,以为她在问他为何一定用狼狗之心形容没道义,连翘顿悟不该用这么简单的问题为难中文学士。“你不认为狼很凶吗?”
  段瓷觉得她今天的问题很奇怪,却也认真给回答了:“嗯——怎么说呢?不知道狼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群居,还是因为群居久了才缺乏安全感,总之一旦落单时会比其他野兽容易攻击人。其实它们也不喜欢参与无谓的混战你知道吗?”
  连翘摇头:“不知道。”
  他笑:“多看看书。”
  “我听你说。”她追问:“狼还怎么样?”她对狼没兴趣,有趣于他的思维模式。  段瓷低头看看她:“狼是养不熟的动物。”顿了顿,陈述的语气中有淡淡叹息:“我有时候觉得你就像只狼,驯不服。”
  碎碎的猝不及防的念头狼一般凶狠蹿出,像是那次在安绍严家,听见他话里的想念,她便着魔似地开车回来……很挫败,她在心里喝止自己:别傻。
  回视他的双眼弯弯,眼角和唇角都上翘,她狡辩:“我是狐狸,不是狼。”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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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9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番外之杨霜一天(瓶颈之作)ˇ 
      
    年轻时候,帮我改装车的哥们儿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有条蛇想吃乌龟,趁它伸出脑袋时咬了一口,乌龟又缩回壳里,最后毒发死到里边了。蛇最后也没吃成。哥们儿告诉我,这故事说的是:如果你无法脱下那个妞儿的衣服,就不要再花力气去泡她了。
  我谨记。
  转眼三十岁了,可这两年我越来越发现,自己开始执着于泡妞儿的过程,而非脱她衣服。哥们儿于是说:“完了,刷子爷老矣。娶房媳妇儿安定了吧。”
  大怒,给丫猛灌酒,双双酩酊,各回各家。夜里呕吐数次,开始是因为酒灼胃,后来是醒酒了又想到让我娶媳妇儿的话。
  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想我死?就连亲表哥也不盼我好,在王鹏琳娜又一次因为店里的事跟他告状时,十一恶毒地说:“要不你跟琳娜结婚得了。”
  挠痒痒闹着玩行,别出手就点人死穴啊。我其实很迷信,忌讳人家说不吉利的话。  十一顶没道义,抢了我最喜欢的狐狸型美女,还诅咒我。
  幸好狐狸也很瞧不上他这种行为,最终选择嫁给我。领证,照相……
  婚礼得给我们老爷子办中式的。中式就中式,狐狸穿一绸子面的红旗袍,看身段儿就美得不行,迫不及待掀盖头——柳叶弯眉杏核眼,樱桃小嘴一点点。美啊美啊啊啊啊。
  可为什么是王鹏琳娜!
  噌地坐了起来,卧室通亮,一把阳光从没拉窗帘的飘窗掷进来,没有红烛和喜字儿,只有外面喜鹊呱啦啦乱叫,像一把竹签儿在罐子里猛摇。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惊悸难平。  好久没做这么可怕的梦,躺着地方床单都汗湿了。这全得怪十一说话阴损,太刺激人脑子。  爬起来灌半瓶凉水压压惊,想起梦里的情形,我居然还觉得她美!难怪狐狸说,无论在梦里发生什么不合逻辑的事,人们都能接受。
  梦果然是神奇的东西。
  掀开盖头看到的那张脸,让我醒来之后还怦怦心跳。趴在吧台上想了半天,那确是王鹏琳娜的脸啊,怎么会觉得那么漂亮呢?电话骤响,顺手捞起来。梦中人打来的。
  “今天我这边有事走不开,你赶快回店里上班。”
  听听,也不谁是谁老板呢?没规矩。把她娶家里让人笑得下巴掉到脚面上。  杨家到我这辈就小爷一人儿,我爸生怕太爷那摊买卖毁我手里,今儿卡我钱花,明儿报名让我去上课……不是我叛逆啊,苦不死饿不死的,非直溜成什么材?
  富不过三代么,我无意改变传统。
  上个月又开了个分店栓着我,王鹏琳娜成天跟个催命鬼似的,天没亮就催我上班。她这么整实在让人活不了。有一回接了电话放在旁边,扭身对半夜带回家折腾一宿这会儿正睡迷糊糊的小妖精上揉下捏。这妞儿学表演的,叫得人骨头酥酥肉皮麻麻,把那个只会狮吼的家伙当场比下去,我仿佛听见电话里某人自尊心碎得一片一片的声音,比妞儿的叫床声还销魂。
  那之后连着好些天没管我。
  我就觉得生活里缺了点儿什么。
  狐狸说:“用你们北京话讲,这是不是要叫贱皮子?”她现在跟十一学的,说话忒不中听……  其实说穿了,人嘛,总是有惯性的。
  就好像你养了一只粘人猫,天天围着你转悠,把你烦得不行。可真有一天,这猫跑了,或者就自己活自己的,甚至你故意跟它眼前儿晃,它都不理你。总会有那么点儿不舒服。  何况王鹏琳娜这只猫,从我捡回来养到现在,有二十年了吧。
  供她吃穿供她念书,虽然不是我的钱,但若不是我当年坚持把她留家里,她想花老爷子钱也没那机会呀。所以原则上讲,她应该朝我叫爸爸,结果就因为我比她小两岁,连声哥都没捞不着。跟十一他们一样大声嚎气儿称我为牙刷。
  我不叫牙刷,虽然音似,但请叫我杨霜。
  感谢!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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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0楼 发表于: 2009-03-16
  《金店老板杨霜的一天》
  
  杨霜家—卧室
  
  从一个极度纠结且莫名其妙的梦中醒来,心慌气促。
  起床喝凉水,洗脸刮胡子,再洗脸。
  看天气,晴。穿浅色衣服。
  往头发上喷定型水,生日时候狐狸送的,柠檬味,很招姑娘。
  用五分钟时间把头发捏成满意的形状,身高又增五公分。
  肚子疼,想去蹲厕所,家里没报纸,火速下楼牵车,路口买份报纸。
  
  十分钟后—杨氏霜字分店
  
  卫生间里耗去半小时后,上午11点整。
  对着柜台的镜子整理发型。问店员:帅吗?
  店员顾左右言它:今天琳娜姐怎么没来?
  突然想起她说她店里有事,好奇,开车过去。
  
  杨氏北京总店
  
  光是贵宾休息区面积就抵那边整间店。一组暖棕色真皮沙发,佛罗伦萨运过来的,下完单等货半年,老爷子把面子工程做得那是相当到位。有显摆的嫌疑,这得卖多少条链子能回本儿?  店门口站岗的瞧见来人通报。
  琳娜正跟一男的在沙发上坐着说话,在外人面前倍儿能装贤良淑德,恨不得笑起来嘴弯几度都事先量好。她跟店员穿一样的套装,没系领巾,高跟鞋依然是又尖又细,整个脚都快竖起来了。  人长得太缺陷也挺没法的。
  起身引见介绍:“这就是杨霜。这位是于一。”
  于一,两眼狭长黝黑,虽然跟十一的眼睛形状不同,但都泛着一种闷骚的气质。东北人,家里开百货的,兼做珠宝首饰设计,来送小样。设计师?不是讲究他,这人真没有一点搞艺术的范儿。要不是看琳娜跟他挺熟,很怀疑丫是黑社会。穿得倒还规矩,可是左手的白金婚戒压不住一个像龙又像蛇的刺青。
  他大概认识老爷子,听说过“杨霜”大名。点头说你好,握握手,态度不算亲切。  琳娜客套说:“董事长看过了李老师本季的作品,很荣幸黄金这部分交给我们做。”  于一说:“哪里话,合作这么久了。”
  一问一答,直接听不懂了,反正这种话题也没兴趣,绕到柜台前高脚小团椅上坐着,打望过往美女。隔一节的戒指柜台前坐着位女客人,短发俐落,模样说不上漂亮,但宝里宝气煞是可爱,说话语调痞痞的:“还是黄金好看,是吧?瞅着值钱……咦?你刚才一笑有俩酒窝呢,再笑一下。”小丫头倒是会挑人,身边围了三个店员,她专盯最漂亮的那个调戏。
  看样子来有一会儿了,柜台里的款式差不多都摆到台面上,她右手五指也都戴满戒指,还在不停地换戴,一边不停嘴地逗店员笑,声音脆牙牙的真好听。
  要不是她自己就是个妞儿,真觉得她就不是来买东西而是来泡妞儿的。
  挨过去搭讪儿,直接拿她的手当货架:“这些是新到的吗?”
  “据说是。”小丫头大方地晃晃手指展示,衬着玻璃台面下的卤素灯光,金芒千条。  店员的表情都很漠然。
  磨牙。什么态度?今儿又不是来顺东西的。
  小丫头也没发表意见,推开托盒看下面:“跟我手上配对的男款也拿出来看看。”  作势跟着一起看戒指,不动收色地趁乱随手收起一枚小白金放进上衣口袋。咳一声转身倚着柜台,跟小丫头正对面儿站着:“我跟你说这批质量不好。”
  店员戒备瞪视。
  没理她们,一本正经说:“会褪色的。”在怀疑费解的目光中,挑一个跟兜里那白金款式相似的黄金戒,放兜里装模作样擦了半天,把事先揣进去的拿出来。
  “嗤。”店员们异口同声。
  小丫头眼仁一晃,蓦地闪亮,拍手大笑:“好神奇啊!”
  亦随之大笑。
  几个店员也低笑起来。
  觉得不对劲儿,向她们投以警告的视线。再回头,小丫头左肘撑在台面上,托着下巴笑容诡异,伸着她那只贵重的右手,指指白金戒指:“拿的是我戒指你这个缺心眼儿的。”  细看果然不是新的。样式好熟啊,捏着它回头看和琳娜说话的那黑社会。  他也被这边的谈话声吸引看过来,语气威严:“别捣乱。”
  说我?指自己鼻尖。好大胆子。
  身边咯咯一笑,小丫头夺下戒指,给一个无聊的眼神,跳下椅子朝沙发走去:“完事儿了是吗,有空管我?”
  琳娜笑着站起来:“是不是饿了?一起去吃个饭吧。”假温柔到一定程度了。  干呕,她眼泛不悦,却仍是一副笑脸面对:“杨霜你胃不舒服就不用去吃了吧。”  于一把小丫头攥手里的那只戒指给她套进无名指:“再抖擞丢了。”
  小丫头一脸皮笑:“那不能。”她的手指上,竟也盘着根刺青,跟于一的一样。  看清楚了,俩人戴的是对戒。
  可惜,这么嫩不是小丫头而是小少妇了。
  忧心地望向王鹏琳娜:你愁不愁啊?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看懂了,狠狠瞪来的目光像要剜人。
  心一虚,拍手:“走吧走吧,我做东接个风。”
  琳娜也劝,于一说:“那不客气了。”
  小少妇突然低低地啊噢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抓抓后脑勺转到刚才挑戒指的柜台前:“咦?”又绕回来看看沙发前的茶几:“哎?”
  于一懒洋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这儿呢。”
  佩服地望着他:“你们开车来的?”黑龙江到这儿一千多公里呢。
  小少妇嘴快地回答:“我姐在北京,开她的车。”接过车钥匙,对监护人低喝:“我找这半天你不吱声!”
  扇风捡乐:“故意的。”
  看她凶悍的眼神是想骂人,结果酝酿了半天:“你咋那么顽皮呢。”
  憋不住笑,说:“我开车就好了。”
  败家琳娜抢白:“不行!”
  真想的暴捶一顿打老实她,人多留点儿面子,僵笑:“我开慢点儿。”
  好奇的小少妇问:“你开车很彪悍吗?”
  掏出拴着F1挂坠的车钥匙耍个花儿:“职业的。”
  “英雄!”这回眼里的闪亮是真的崇拜了。
  洋洋自得。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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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09-03-16
  中餐厅—包厢
  
  小少妇是本家,单名一个“毅”字,比“霜”更像男名,作风也有些男孩子气。他们夫妻的嘴好像都长她一人身上了,整顿饭叭叭叭这通说啊,巨能喷。东拉西扯,别人说什么她都跟着说,听不明白就刨根儿问底,不会不懂装懂那么矫情。她问琳娜:“你是姓王还是姓王鹏?”  琳娜说姓王,但家谱儿到了这一辈排鹏字,不经心瞥来一眼,接着说:“后来说女孩儿叫‘鹏’太硬气了,就加了两个柔和的字来中和。”
  杨毅似前所未闻:“这还能中和?那我回家改户口叫杨毅琳娜。”
  信息传达得不够完整,没说是谁给她改这么好听的名。很不满,补充道:“她原来叫王鹏举,我一听这也忒不像话了,作主给改了。”
  好奇小少妇果然追问:“你为什么有给她改名字的权力?长辈?”摇头,“似不像。”  挨骂的时候反应要快:“似乎不像,好吗?”省略一个字儿就成动物了。  被拆穿的人只是哈哈笑道:“幸亏没姓岳。”
  琳娜笑,微微摇头。
  不解:“为什么?”
  杨毅鄙视地斜睨:“你一定没听过岳飞传。”
  感情人家听评书长大的。
  遇见传说中的话痨了,看来想打断她很有困难。
  突然想起,难怪刚才在店里听店员说于一酷。不说话的人当然显得酷啊,想是在家就习惯沉默寡言了。不时夹菜给媳妇儿,尝试制止她的聒噪。
  此举却惹琳娜妒忌:“你们感情真好啊。”
  不服输地也效仿,一块卖相精致的小排骨段儿落到红眼兔子碗里:“多啃肯头补补钙,长个一米六的大个儿。”
  琳娜没在乎取笑,反倒是杨毅慢条斯理反驳道:“谁说啃骨头就长骨头的?英雄,你吃再多绿色蔬菜也不会光合作用的,这是常识。”
  隐约地,怎么感觉有些敌意呢?
  琳娜一笑,夹起的排骨掉回盘子里,溅起油星儿,起身去了洗手间。
  杨毅认真地问于一:“她吃得不太多,是不是我吃相影响食欲?”
  抢着回答:“甭理她,穷折腾减肥呢。”
  “啊~~节食减肥不好。”她突然坏笑,“你知道吗?节食过度会形成惯性呕吐。”  话题不太下饭了。
  她表情更奸诈:“半夜吐了也不知道。”
  胃缩一下。
  她抬手到嘴前,掌心往下一压:“又咽下去了。”
  于一皱眉咄道:“杨毅?”
  她笑嘻嘻地:“这样容易呛死。”说完最后一句,大快朵颐,还热情招呼:“吃饭吃饭。”  根本吃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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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09-03-16
  杨氏北京总店外—停车场
  
  肚子还饿着,但没什么食欲,略显萎靡。好在客人吃得酒足饭饱。
  分手时候不忘尽地主之谊,许诺:“亲妹妹,明年这时候再来,哥领你去鸟巢看奥运会。”  她比个V型手势:“就这么说定了,亲哥哥。”坐进车里问于一:“奥运火炬咱M城传不传?”  听见于一告诉她:“传。挨个乡镇屯子都传。”车子打火猛地一蹿,走了。  启车也很彪悍,饭桌上似有提起,早些年他是玩亡命摩托车的。
  印证了黑社会一说。
  琳娜目光放在滚滚车流中:“他们是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的。”
  埋头于掐手指头算到现在几年。
  琳娜又说:“谁说青梅竹马都走不到最后呢?”咏叹调。
  鸡皮疙瘩。抖落,纳闷:“这孩子为什么整我?没得罪她啊。”
  琳娜已听说杨毅的恶行,绝望一瞥:“别说人家个子矮!”
  醍醐灌顶。小少妇身高也很可怜的。
  看琳娜背影,本来就上身短下身长,又喜欢穿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像副没撕开的卫生筷子。  想起十一的形容:远远看她,脑袋,然后就开始分叉……
  这两条大长腿,怎么好意思就海拔了一米六挂零呢。
  背影猛然回头怒吼:“滚回你店里看着去。”
  暴惊。什么人啊,说翻脸就翻脸。
  
  不服气地听话回到店里,睡两个半小时。接老爷子电话一通,车友电话三通,某届女友和保险公司及复仇讨债放贷的广告短信各一。吵得睡不着。电话十一,在开会,客气说稍晚打来,结果没信儿了。稍晚追一通回去,被骂。
  等狐狸下班,打电话。
  狐狸嗓音败火:“又落单了吗?”
  沉醉地约她:“出来吃酒。”
  狐狸说话欠揍:“不行,晚上有安排。”
  当下胃酸:“陪十一?”
  狐狸态度撩人:“不告诉你。”
  苦求陪吃酒。
  狐狸说今天真的没时间。
  继续苦求。
  狐狸说忙完了给你电话。
  心满意足。
  店员锁好柜台准备下班,轰人。无处可去。征陪吃酒前餐者,保证维持纯洁的雇主雇员关系。乏人应征,个个笑容神秘。
  出门,有六十分美女斜倚爱驾边,身材筷子状。
  告知这车有日子没洗了。
  她不在乎,挖苦地问:“据说又落单了?”
  修身的制服衬着大红跑车,突然想起夜央天白时的梦,红缎子映得新娘子娇靥如花。  她笑:“吃酒。去不去?”
  相处二十年的人,竟然于梦里发现成长。
  一句话没及时答上,她不耐,叫着二十年前原创的外号:“牙刷!”
  再说一遍啊,我不叫牙刷,虽然音似,但请叫我杨霜。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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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3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廿八章ˇ 
      
    否认是狼,或许连翘只想向他说明,她是可圈养的宠物。
  很怪异,但段瓷发现,她的确是致力于为自己塑造一个花瓶的形象,人各有志,他也不想对她的生活指手划脚,只是偶然会为之惋惜。
  特别在看到苏晓妤面对甲方刁难时的态度。
  
  精冶高层希望资金迅速回笼,想把项目能做成适合于快速分割销售的商铺单元,独立商铺体量小、信息对称,经营风险相应也就降下来。但从长线看来,这种模式适合经营的业态范围窄,整体商业难以形成综合竞争力,并不适合于较大体量的商业。新尚居根据精冶集团的资金实力以及整个项目的生命力考虑,建议打破现在商业地产“产权式商铺全零售”的主流模式,改为长期持有统一管理。  为此双方舌战数日仍僵持不下。
  这场谈判落回争执点,精冶想把项目做好,新尚居想更好,本质上并非对立角色,只是专业观点性的分歧,按说不至于劳驾双方头脑。岂知两次三番都谈不妥,白白耽搁项目进度,两边都有些急了。段瓷只好跑一趟请动精冶高层对话。不过他原本对灌输概念就没兴趣,虽然不乏耐心,但说服一个满心不愿被你说服的对手时,其实比不过苏晓妤那份女性独有的柔韧细致。
  公关出身的苏晓妤,熟悉谈判技巧,思路清晰,能抓住要点采取适度的危言耸听。不说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直接说不这样做,会导致何种无法收拾的后果。更重要的是无论甲方多么生硬无理,她总能谈笑答对,看似屈服迁就,该坚持的尺度并没出让。
  柔中带刚这把戏,女人天生就擅长,何况还有历练加身。
  两小时前不可一世的甲方终于乱了阵脚。
  再看向苏晓妤,段瓷感慨良深。
  
  从精冶大厦出来已经是傍晚,同行另有一位顾问公司的总监揉着额头直叹:“又是一下午,真头大。好歹他们态度有动摇了。说到后来我真是完全无语,看段总也快没脾气了,真亏有苏总能稳住。”
  苏晓妤信手拂着文件夹上不存在的灰尘:“要不是段总亲自过来压场,只怕他们还没这么容易听话。”
  段瓷笑道:“都别客气。”拍拍她肩膀,笑容诚肯:“今天真是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交涉。”
  苏晓妤给他一个疲惫的笑。
  出了电梯,那位总监忽然沉吟着说:“想起来挺怪异的。之前提案他们通过那么快,怎么没多久又有这么大负面情绪?”
  苏晓妤也有察觉:“会不会是高层有变动?”
  段瓷不确定:“我会留意一下。”他料到结果必定会按新尚居的计划发展,精冶不是单元经营企业,变卖业务来实现盈利这种投机行为他们不会做,自然辨得出眼前和长远的孰为真正利益,就不知道这样拖着在打什么算盘。
  
  三人都无再多精力讨论公事,各自回家休息。苏晓妤的车停在公司,段瓷晚上饭局就安排在附近,正好顺路送她回去。路上闲闲聊几语,快到公司时苏晓妤问了句:“我说错什么了?刚才在精冶,不看甲方为什么一直看我呢?”她倒是认真地疑惑,“是不是我说得太多了,容易出现问题?”  段瓷一怔,笑笑:“不是。”脑中想着另一个人,话里眼里也多了些温柔。“我有个朋友很像你。”
  笑意眼里闪过,苏晓妤说:“段总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句话说不好可是会让人听出歧意的?”
  段瓷同她推手过招:“苏总更是聪明人。”
  苏晓妤摇头:“那倒是。”车停下来,她扭头看他:“是个对你很重要的人。”  段瓷知她所指为何,有趣地回视:“哦?”
  “你刚才看着我的眼神入了迷似的——”她主动将两人距离拉近,帮他理平领带收进西服里,“虽然你说的是她像我,我却非常嫉妒她。”
  段瓷不避讳这距离:“我若是她,该嫉妒你。”
  苏晓妤听不懂,微露茫然表情。
  “你不认为自己有让任何人嫉妒的本钱?”段瓷捏着领带结,调整回早上出门连翘为他摆好的角度,笑里多了戏谑:“小心天后赫拉见了把你变成石头,免得她丈夫爱上你。”  苏晓妤笑得有些孩子气:“原来段十一也看神话故事的。”
  段瓷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可连翘初在他书房看到《古罗马神话故事集》,笑得也是古怪又夸张。看神话故事很值得惊讶吗?他专业是文史类,看书杂,大学时候图书馆里的书基本上都翻过,毕业之后当记者的几年里,工资也大部分都用来买书和杂志。家里藏书量骄人,当然是什么类型的书籍都有。不过转做策划之后,阅读侧重营销类的书,文学和闲情的也就渐渐放下。
  
  晚饭是目的性很强的商务餐。段瓷见到昔日晚报的同事,业已弃文从商。因为之前就是地产版块的记者,出来之后做的也是地产经济代理,有了自己团队,手上握着一些资源,无奈行业不景气,生意不愠不火。约段瓷叙旧,实为铺垫业务。
  段瓷对此人倒不反感,但话题欠佳,聊兴阑珊。对方带了位女伴,也不擅言谈,自己这边有小邰撑几句,浅酌三巡便散了局。
  
  小邰再一次送上司来到这小区门外,不胜唏嘘:“那天刷子的反应可把我吓坏了,以为真给您曝了什么……光。”
  段瓷半笑不笑地瞟他一眼,没出声。
  小邰理解为话题安全,继续说:“总听刷子念叨‘狐狸狐狸’,哪天你们一块儿玩也叫我去瞻仰一下呗?”
  段瓷拔下U盘递过去:“明儿到公司把这刻成盘。机密文件,严禁他人参与整理。”合起小桌板,掐着一本电脑下了车。
  小邰在车里喊:“老板,手机没忘拿吧?”
  段瓷头也不回:“刻五十份儿。”噙一抹捉弄的笑进了小区,放眼仍是一派耄安稚嬉。  上楼直接推门而入。茶几上是吃了几角的比萨,电视开着,屏幕闪烁广告,连翘捧着厚厚一本书,大猫一般偎在沙发里,似看得投入,听见有人进来也不理。段瓷夹着电脑,站在玄关换鞋,伸出一只手冲着她搓手指,口里“抚抚抚”唤着。
  连翘笑起来,书放在腿上,抬头看看已走近跟前的人:“好性感的嘴唇哦。”  他扯着领带,弯下腰,被褒奖的嘴唇在她额头啾地一声:“这么大的人了,别总说实话。”  她皱皱鼻子,舔唇,又咂了咂嘴:“Bordeaux。”
  段瓷气得直笑,用领带轻轻抽她:“瞎蒙吧你。”不信这就能尝出来他喝的什么酒,“别学段超那死样。”
  连翘求证:“那蒙对了没?”
  他睁眼说瞎话:“我没喝酒。”转身拿了块尚未凉透的饼咬了一大口,听见楼下小孩儿做游戏的欢呼声,含含糊糊转移对话重点:“你们小区好多孩子和狗。”
  连翘听着怪异:“不并列着说好吗?”起来伸个懒腰,走到窗口看热闹,“这么看着就觉得好舒服。”她很喜欢这小区环境,地点稍微偏僻了一些,房子也是返迁房,质量算不得极好,但住这儿的人幸福指数很高。
  拥有的不多,却很快乐,是她想要的心态,不知道久了会不会被同化。
  段瓷跟过来,用臂圈住她:“看什么东西好舒服?”
  “小孩子……和狗。”她喃喃。
  他闻言喷笑,气息里有比萨的奶油味和葡萄酒香。惹她贪婪深嗅。
  回头瞧他吃得欢实,沾满襟饼渣,伸手掸去,问:“谁这么狠心,空肚子就给我们灌酒?”  他低头看她的动作,心比食甘。把刚才饭桌上的对话筛选复述,他不指望她听懂,只想对她唠叨些什么。“……说要挂着新尚居的抬头就行,他们独立承担经营风险,自己人马去招商,可以做我们一个部门,赚的钱来分账。做不了。你给我赚的钱完全不够我做品牌推广的。”  听着无限美好,连翘心想即使是她也不会中计,逞论眼前这个奸商:“你们要做品牌输出吗?”  他撇撇嘴:“不可能的,所以不做。他那伙儿人只会坏我招牌,完全不看项目,东抓一把西抓一把填满了铺子就算。那是招商吗?那是找伤,找受伤。你没看过他们做的项目,手里就是这些商家,项目接到哪儿就复制到哪儿。仗着自己认识的人多,总说资源形成市场,什么狗屁道理,资源能形成市场吗?”负气地把手里剩下的一块儿全塞进嘴里,明显对这种说法充满鄙视。双颊揣得鼓溜溜,还是不忘损人。“要么就是猛做孙子,甲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二线城市引进一线品牌……”  他吐字不清,连翘以为自己听错:“啊?什么城市?”
  段瓷抹去嘴上的油渍,回头瞄到她晒在阳台上的毛巾,扯下来边擦手边回想:“长沙吧,好像是。”
  连翘点头:“长沙还好。”
  “好个屁。”他极为不屑,“那能操作吗?”
  这是擦脸的,连翘不悦地抢回毛巾:“你看项目怎么做了。贫富不均,二线城市不代表没有大牌的购买力,奢侈品又不走量。再说大牌能进中国这种第三世界国家一线城市,进二线也是早晚的事。”
  段瓷冷笑:“那也要看开发商有没有撑到那一天的本事。就以那种盲目型招商团队,我告诉你,他连二十个一线品牌都说不出来。还招商?肯把项目交给这种公司做代理,起码说明开发商在用人方面很欠功力。光知道LV、LV,LV在全中国才开几家?他以为一线品牌租金就能进一线的档儿。”  连翘对现在商业的租金比例还真不了解,好奇问道:“会有租金吗?”
  段瓷顺嘴答道:“当然没有,一般就是流水扣率。”眼皮一跳,他扭头看着对这种话题应答自如的连翘。“懂得还不少……”
  她颇恼火地瞪视他:“我们也有商业项目的好不好?别小瞧人。”
  他不是小瞧她——“狐狸,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扶着镜腿眯起眼,脑中支离讯息正加速拼凑。  连翘打个呵欠:“前台啊。每天就在那儿待着,你不是看到了?”靠近他怀里,“不过你这么问也不奇怪,他们也都说我不是前台这么简单,都怀疑我是安绍严的小情儿。”  段瓷哼一声:“他一个没老婆的人,哪有资格配备小情儿?”
  连翘捶他:“问题不在这个……”
  段瓷捉住拳头,展开,细细抚摸她的手指,心不在焉问道:“你介意吗?”他很怀疑,她跟安绍严的关系,说到底,连他也搞不清,不过似乎已过了介意别人指点的亲密程度。  她大惊小怪地说:“我当然介意!”
  “别介意。”既然她不愿谈这个,他就陪她说别的:“人总是要适应环境的。”   她嗤之以鼻:“你就是会这么说别人,对自己怎么做的?”
  他则毫无愧色:“我这不正致力于让身边的人适应我给他们创造的环境吗?”  连翘叹道:“是。你们是成大事的人物,我只不过小市民,有时候甚至就想,刨一个坑站在里边,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做。”然后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怕。
  “你根本一点儿事业心都没有。”段瓷顺着她的意思说:“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让男人大把大把往你身上砸钱养着的女人。”
  连翘微微歪头想了想:“你是不是在夸我?”
  段瓷笑了:“这也要想那么久吗?”
  危机解除,她伏在他胸口,嗡声嗡气:“段瓷,你养我吧。我不想上班了。”  段瓷未完全受蛊惑,摁压心跳,捏起她下巴问:“认真的吗?”
  她转转眼瞳:“有一点。”
  “说了你别生气,连翘,要是你想让我觉得你适合被包养,那你失败了。”他圈着她的正在变僵的腰身,“过来给我当助手怎么样?”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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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4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廿九章ˇ 
      
    连翘不推不就,笑问她能帮上什么忙。段瓷倒是当真思考起来,末了严肃地说:“我缺一个陪衬的花瓶,要年轻,要有社交手段,双语人才再好不过,当然还要懂一些行业知识,想来想去,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了。”逻辑上无懈可击,他又将她:“怎么?安迅不肯放人?你替他写的那篇稿子真不错。”
  连翘辩不过,周末与安绍严陪小寒出去玩,便忍不住抱怨,直觉都是他让写稿子惹的祸。  安绍严苦笑:“我对他们说那是我自己写的。”
  连翘心惊是被段瓷用话诈了,嘴上又不肯承认,坚持说:“肯定是他看出那稿子不是你写的。”自负笑笑:“你写不出那么好的。”
  猜出这骄傲的小狐狸吃蹩了,太阳镜下的眸子斜她一眼,安绍严不厌其烦道:“翘,你斗不过他。信我吧。”
  她神色略黯,抿着嘴唇的模样很固执。
  安绍严隐约猜到她在想什么,他察觉了她与段瓷不同寻常的亲密,可是她不提,他最多也言尽于此。连翘依靠他,但没必要事事向他报备,而他只是个没原则宠女儿的父亲,也不想约束她什么,开心就好。连自己也忽略的轻声叹息之后,安绍严望向远处站在地上仰头与黑马对话的小寒,突发其想地问:“你说小寒有没有可能懂得动物语言?”
  连翘佯怒:“小寒又不是怪物。”
  安绍严无辜辩道:“我说她是精灵……”
  安小寒穿洁白的骑马服,踮脚去摸对面那匹阿拉伯马结实的脊背,恰初坠凡间的小精灵在安抚宠物,情景喜人。马是安绍严四年前特地为女儿买来的,现在已熟悉小寒的碰触,乖乖地低头听她说话,偶尔抖动一下耳朵,仿佛在回应主人。
  连翘勒住缰绳,从马背上翻落下来,轻拍马腹,以指梳理马儿光洁的被毛,自嘲一笑:“你心里是不是在说,‘只有你这种怪物才会想别人是怪物’。”
  安绍严调子略扬:“你觉得我会这样想?没良心的丫头。”跟着下马,打开下巴上的绳卡摘去帽子,倚靠在栏杆上拨头发,表情烟似轻柔:“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大家出来玩,净说不中听的话。”  深色眼镜没挡住他不属于男子的俊颜,反倒掩去了眼角岁月的痕迹。鼻挺唇薄,脸的轮廓很美好,一蓬茂草似的发随风轻扬,露出不见任何皱纹的额头。四十多岁的人了,这副皮相,让人几乎想惊其为妖,莫怪燕洁曾屡叹安总若年轻十岁云云。
  小时候乍见安绍严,要不是夏初及时开口,连翘险些叫他姐姐。而他身边的恋人方美茶,原本就是中人之姿,又刚怀了小寒,加之风尘仆仆一路,气色坏得让没什么心肺的夏初当场掉了泪,抱住好友半天只会把“美茶”二字反复地唤。他也是形容狼狈,却无损美貌,望着哭得一塌糊涂的两个女人,莫可奈何呆立一旁。
  那时因为家里反对,他和美茶从北京逃至深圳来找夏初,不经意已成二十年前往事。夏初走了,美茶生小寒时难产而亡,连翘和小寒也早没了幼年模样。唯独安绍严,代价缴付得极昂贵,最终仍得不到美茶家人认可。他虽不提,且用欣慰感激的心态养育小寒,连翘却知他或多或少要有遗憾,然而也不曾问及。
  正感慨人去事亦非,很应景地,自他发旋中看到清亮一丝,连翘靠近了压着他头发细看,惊道:“安绍严,你有一根白头发!”
  他噗地一笑:“有什么好奇怪?我们小寒现在最爱做的事就是给我拔白头发。”垂下头方便她看清,“拔下来。”
  连翘脱了手套,小心扽去那根白发,揉揉他头皮:“疼吗?”
  “不疼。”安绍严对这种小疼痛习惯到麻木,不过头顶温热的手掌还是揉得他心暖,眯了眼睛享受起来。
  连翘皱起眉,忡然望他:“这样下去会不会谢顶啊?”
  他大笑,捏她脸颊:“头发是可再生资源,怕什么?”
  那如果再生出来的仍是白发呢?念头一冒出,不由暗咬舌头,这话好晦气。她把责任归咎于段瓷,自觉深受他恶性思维的影响,笑着解开帽子,与安绍严站了并肩,放眼远眺.  原木栅栏与沙地颜色和谐,衬着外边跑道两侧笔直的速生杨树,稀疏青草间竟然还有彩色花朵绽放,而纯白的小寒,正在驯马员的陪同下,牵着油黑马儿于圈场里慢走。像是某幅不知名画作上才有的景色,好看得全然没有真实感,却使她心境宁和,想暖暖微笑。
  连翘无声与脑中那个人辨驳:你看,我是喜欢这种生活的。我没有事业心,认真的,就是没有……  鞭子在她眼前招魂似地挥动,安绍严歪着头问:“在想什么,小翘?”看她神情浅净,可一对眸子黠灵灵乱晃,瞬间已翻过几样思绪,实在很让人好奇。
  “不中听的话。”她笑容有些涎皮。
  她在他面前偶而会这样孩子气,只可惜就没有小寒那么坦率可爱,根本就是扮天真搪塞他。安绍严很伤心,扭脸不语。
  连翘只好正色问他:“我不像与世无争的性格吗?”
  安绍严赌气道:“你哪里像?包剪锤赢不过人家都气得要投毒。”
  连翘哭笑不得:“没有的事!再说那个不算的,小孩子嘛。”
  安绍严倒不肯罢休:“没有的事?你不记得小时候总输我,然后偷偷往饭里吐口水端给我吃。”他冷哼,“小孩子!三岁看一生懂不懂?”
  连翘印象模糊,一再求证,安绍严信旦旦确有其事,她为儿时恶作剧大笑,转念才觉说词不对——“喂,我吐口水怎么算是投毒?”老狐狸,愈想愈气,举鞭抽过去。
  安绍严身子一晃,迅速招架,笑骂:“反骨女。敢动手打我了。”
  小寒遛马过来,见状不慌反乐,直喊:“爸爸小心!啊,刮到连翘头发了。”  安绍严无比挫败,索性鞭子一扬连女儿一同收拾。
  小寒不懂打架,尖笑着躲到连翘身后。驯马员安抚着近处的几匹马,唯恐受惊,一边会心笑望这欢笑的一家人。
  先动手的是连翘,可只是虚招,没料到安绍严会借机报复。屁股上挨了结结实实两下子,追着不依不饶要讨回来,袖子突然被拽住。小寒用马鞭指向刚进圈场的人,小声说:“看!”  连翘停下来,抬头望进一双温和无澜的眼。
  安绍严软声训斥女儿:“小寒,说话不可以指别人的,没礼貌。”向马背上的骑士歉然笑笑。  对方显然并不介意,下马朝连翘走来。
  小寒立刻收回鞭子,吐吐舌头:“和连翘一样。”
  连翘将许欣萌熟练的动作收于眼底,意外她竟会喜欢骑马这种运动,听了小寒的话一怔:“什么?”
  安绍严倒是听懂了:“哦,衣服和连翘一样。”
  同色灯笼袖衬衫,外罩的深蓝色防护背心更是连款式都一模一样,不过许欣萌下着名牌马裤和靴子,而连翘只随便搭条牛仔裤配高帮鞋。两人没为撞衫感到尴尬,倒是连翘见她穿这么英气倍觉稀罕:“差点认不出。”
  许欣萌不以为忤,笑道:“真巧,你也来骑马。”
  “天气这么好,出来散散心。”连翘回头拍拍不住探头打量的小寒,“乖,去爸那边。”  许欣萌对小寒友好一笑,再看安绍严:“这位是安迅安总对吗?电视和杂志上看到过您。”  安绍严恭谦道:“见笑。”
  连翘稍做介绍,二人相互问候几语。许欣萌向同伴打了个稍等的手势,抱歉地说:“不多聊了,还有朋友等我。等十一从美国回来,有空大家聚聚。”
  连翘神色自若:“好。”目送她策马离去。
  小寒很感兴趣地追问:“是谁啊?我刚才在那边就看见她了,骑马好快的。”  连翘告诉她:“人家是一位老师哦。”
  安绍严略表诧异:“我以为是业内的,居然知道我。”
  连翘劝他不要自恋:“她是段瓷以前女朋友,当然听说过你。”
  安绍严若有所思:“难怪她刚提起十一,还当是我听错。段瓷去美国了?”  连翘想了想,唔一声。
  安绍严不理她语气可疑,趁机说:“不许你答应段十一。”
  连翘怪怪看他:“当然,本来也没打算答应。帮他不如帮你。”揽着小寒肩膀,“我们得走了,你从早玩到现在累不累?”
  小寒不会配合,头摇得很坚绝:“不累。”
  “可是我好累,下周再来看夜晚好不好?”连翘哄着她,也哄着她的黑马夜晚。  夜晚像听懂了她们的对话,一双大眼泪汪汪地看着小寒,它有着长且浓密的睫毛,眼眶弧度非常完美。连翘专注地看着夜晚水润的瞳子,默默比较,得出马儿比段瓷温情的结论。  
  回家路上才接到段瓷电话,告知他晚间的美国之行。连翘屈眼看日头,离出发时间尚有几钟头,晚知总比不知好,努力挥去胡思乱想,淡淡说道:“见了芭芭拉替我问候。”  “还有呢?”他问。
  “还有小约翰。”话落无音,她只好笑着说:“我会想你的宝贝儿。一路顺风。”  片刻沉默,他轻笑:“好吧。我也会想你。”
  
  段瓷靠在椅背上,手机却仍贴在耳边,却有半天没说话了,也不知通话到底结束没。小邰自镜中偷偷观察老板脸色,小心翼翼问:“打完了吗?”
  电话缓缓滑下,段瓷不悦地反问:“干什么?”
  有硫磺味!小邰收到警告,不敢闲扯:“这次去大致什么时候回来?”
  段瓷笑得讽刺,该问的那只倒不问了。“你想我是吗?”
  小邰头皮麻了下,坚强地把意思表达清楚:“我是想着如果你能确定哪天回来,尽快再约一下金融办的人,这次定好了又改,不知道许山东会不会抱怨。”
  “没关系,我去过电话了,说家里临时有事,要跑趟美国。”段瓷揉揉鼻梁,眼镜随着他手指上下耸动,“当官的也懂人情,能听进去解释。等回来我自己约他,你不用管了。”  小邰就怕那老山东加人情进来,暗忖段瓷甩了人家女儿掉首不顾,这人情算起来可不大好玩。看他一副倦相,只好把话咽回肚子。心里对刚与老板通电话的那位实在不怎么待见。  于公,段瓷是领导,是领他入行的老师;于私,他们喝酒闲侃,是哥们儿。起初他对能左右段十一心情的人,也很有兴趣,可前提是,给脸得要脸不是?小邰听不见她电话里说了什么,只听这边的答话,她好像连人为什么去美国,去多久,也没问一句。
  也不怪后头这个板着张脸没笑模样。
  车窗半落,听见外面归巢倦鸟啁啾,段瓷合起眼睛,不去在意小邰探究的目光。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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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5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三十章ˇ 
      
    直去波士顿的飞机于傍晚离港,切过换日线,降落是另一个半球的傍晚。  夜里下了雨,连翘在床上翻来覆去,听雨一声大过一声,不知对段瓷的行程有无影响。手机始终安静着,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他顺利起飞,空荡荡的房里她一个人,把被子裹得再紧,也无法驱逐盛夏里的寒意。
  刚入睡没一会儿闹铃就响了,简直要比被时差折腾还难过,眼球休息不足,轻一转动就酸痛流泪。连翘勉强撑起精神起床洗漱,刷着牙挑衣服,选好后回到卫生间漱掉牙膏,抬头凝视镜子里的自己,发怔片刻。就这样的活着,细水长流到哪天,才是尽头呢?
  整装出门,天还是没有开睛,阴且闷热。
  挤公交车挤电梯,在前台端坐8小时。
  半年来几乎每个工作日都是如此,行将机械。像今天这种厌倦感,不知从哪天起在心里萌生,愈加强烈。往往不解小莫与燕洁的兴致勃勃,连翘有时会想,如果当年夏初没带着她嫁进连家,现在的自己,会怎样?凭她的音乐细胞,纵有天才母亲教导,在艺术方面也恐难有所成就。唯一可圈点的大概就数肯学上进,总之一份体面的工作,靠她自己,还是寻得到的。起点自然是降下去了,如段瓷所言,在中国版图上,运气比实力重要,没有家底的青年才俊想拼份事业并不容易。倘若这样,她如今最多熬到中层,或许扎挣着上爬。倚器这副遗传了夏初七分模样的皮相,业绩总坏不到哪去。  如果没有长在连家,她能够接受这种想象中的平常人生吧。因为燕雀鲜图鸿鹄志。  可惜曾经沧海难为水。
  3岁那年,她被夏初带到一个男人面前,教她说这是爸爸,并告诉她:妈妈要和他结婚了。已不记得婚礼,但他待她们母女是恨不得拿天下来讨好的。连翘得到的太多,享受了太久,陷入得太深。多年后终于明白,他真心相待的,只有夏初,而自己不过是他讨好夏初的工具,再沦为他对夏初打击报复的工具……一个精心维持了数十年的谎言被揭穿时,周遭繁华炼狱。
  她试图将过去一笔抹杀,假装没有经历美衣玉食,不曾获得令人推崇的学识荣誉,甚至他给的思维方式,也统统都摒弃。害怕藉由这些,来提醒痛苦。然而在做了这么多之后,除了形式上的颠覆,根本上,什么也没改变。她主动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乱,可记忆犹在,伤犹在。  直到段瓷不留情面戳破她的伪装,恶毒地告知:你失败了,连翘。
  她才恍恍惊觉,伤口似乎不该捂着掖着,那些伤痛没有自限性,必须采取积极主动的治疗自己她却怀揣一丝侥幸,盼着能够鬼神不知地痊愈。
  结果是感染化脓,越伤越深。
  不觉喃喃:“差点死了。”
  小莫探头看了看,“你在打什么游戏阿连?”
  燕洁捧着桌签纸架等一堆零碎儿从行政部出来,正听见这话:“别玩了你们俩!谁替我把这月办公用品单子打完?”小声抱怨,“MISS陈大妈让我去展会那边儿帮忙。”
  连翘赶她,“去吧去吧,我来弄。”把无故感伤的闲情逸致用在琐碎的记录中。  
  午饭回来,在电梯里遇到安绍严,连翘没避讳地直接尾随他进了办公室。  后者则好笑地看着跟屁虫,“以后可不要再说我坏你名声哦。”
  连翘媚眼飞飞,“我自愿的。”
  安绍严在点烟,火焰一跳,他打个冷颤,“好奸诈的表情。”
  连翘哼了哼,动作不恭地抓走他的杯子,“茶还是咖啡?”
  “热水。”他靠进椅子里揉胃。
  连翘皱眉道:“又吃早点了?怎么这种正常人都做的事,对你来说人间极刑一样?”接了杯热水给他,“可怜的小寒,爱心成了虐待亲生父亲的原动力。”
  他笑呵呵地说:“胃痛但心甜。”
  连翘无奈,“要不我去给她说一下好了。爸爸胃不好不能吃早点,也免得她每天起早做饭那么辛苦。”
  “别说别说。她喜欢做就做咯,不然又大惊小怪。”小寒很怕人生病,安绍严不想女儿担心。“再说早餐还是有必要吃的,我是太久不吃还没适应,慢慢习惯了就好。”弹弹烟灰翻看桌上的文件,“你要干嘛快说。外头一群人等我开会呢,还有项目报告要看,还有支票要签……这又是什么东西?这个不是签过的?”
  连翘细细瞟他一眼,谗言:“那些拿你薪水的都在干什么啊,让老板忙成这样?真是些没用的人!”前倾着身子稍微凑近他,“开了他们换我吧。”
  安绍严正审阅陌生的文件,随口答:“是啊,都不如一个小翘有用。”
  毛遂自荐就这么被忽略了,连翘寒下脸。
  许久没听到声音,安绍严纳闷地抬起头,猛然明白她在说什么,扶住险些被这消息震掉的眼镜,他犹豫着开口:“拿这话逗我,小心挨揍。”
  “带我去昆明走一走吧。”连翘懒懒将双腿交叠,肘撑在椅子肤手上,指尖缠卷发梢,“我有差不多一整年没接触行业了,那个项目已经到后期,让我跟着熟悉一下如何?”  就像她刚到北京见他时一样,只说要什么,不说为什么。而他的反应也一如当时——  合起文件夹,安绍严说:“好。”音色温和如暖雾,巧妙地掩饰了惊讶、好奇,与难明的心疼。  那副碍事的眼镜,挡住他全部情绪,连翘只能看见他嘴弯弯一道弧,唇沿噙着宠溺。眼中无端端水气半盈,她笑笑,“那安总要不要看看我的简历?”
  安绍严讨饶地望着她,“我不是已经同意了吗?”他早就鼓励她从事喜欢的工作,是她自己闹别扭不做,时隔这么久才肯改主意,不知与段瓷有无直接关系。
  段十一本事大,最擅长的莫过于扇风点火。
  死而复苏的小狐狸,再加上个肆无忌惮的段十一,一个有贼心,一个有贼胆,他们会用行动为业界解释什么叫做天下大乱。
  安绍严是绝对不肯放连翘去新尚居招摇的,反正只要她人在恒迅,搞出多大的动静,他都可以压场。“去去去,给我准备间会议室。”
  连翘伸着懒腰耍赖:“好无聊~~”
  安绍严憋笑:“一天没有任命,你还是公司行政。赶快去!不然扣工资。”  她极不情愿地应一声,忽而却换上管家婆嘴脸,“你抽空得去做个检查,胃肯定有毛病。我那时候写论文不按时吃饭,没多久就查出个胃炎来……”
  说到这个,安绍严坐直身子,“前阵子你说要回美国研究所?”
  瞳色微微变化,视线拉到桌面堆积罗列的文档上,连翘抱歉地抿抿嘴唇,“还是要走的。但一时半刻走不了,就趁现在积攒些实战经验,再去丰富理论。”说着呵呵一笑,“将来我在学术界呼风唤雨了,给恒迅做顾问。”
  安绍严重新倚进椅子,失望地挥手,“去吧,忙完了这边我安排你进入项目。”   她这才美美地起身,伸出两指打了个帅气的军礼,礼毕又说:“你不要以为我只是拿你的项目练手,我底子好,用不了个把月,落下的那些全拣得起来。到时候放眼全公司根本,没人敢在我面前称商业地产专家,他们有几把刷子我都看得清楚。”狂妄可不是假装,她自觉确有资本。  
  安绍严对她有决心要做的事,从来不会小觑。虽然大部分时间在学习,可她参与做过的那些规划设计,现在都已成为内地新型购物中心的典型案例。这么久不接触行业,两个小时写出的稿子也能让业内人士奉为佳作。临出门之前她眼里一闪而过不安份的光泽,是安绍严最早熟悉的连翘的神情。  回想起童年时的小翘,就已经表现出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势在必得的霸气。幼儿园组织小朋友表演舞台剧,她因为唱歌不好听,跳舞又踩不上拍子,被安排演森林里的背景小动物。可她哪是甘于做背景的孩子,时而蹦跳抢戏,时而大声给白雪公主提词,最后老师只好让她反串扮演戏份不多但同为主角的王子,整出戏才得以继续排练下去。
  安绍严喜欢她这种个性,好强又不死犟,懂得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手段来为自己争取位置。然夏初并不乐观,她说这么小的孩子太有主意了,长大了还不把自己累死。
  进而叹道:“小翘儿以前不这样的,越学越像明云”。
  连明云就是夏初那外表阴森,内心也不见得明亮到哪去的丈夫。有着比常人略小一圈的瞳孔,蒙以黝黑之色,看似安静,却是时刻准备吃人的神态,就像鳄鱼。不只安绍严,恐怕除了余夏初那个奇女子,再无几人能做到与其持久对视。美茶还开玩笑似地说那种眼睛看久了,很不利于胎教。彼时连翘对恐惧与危险的感觉神经尚未健全,审美观也很严重有问题,居然说爸爸的眼睛全世界最漂亮。对外貌极度自恋的安绍严,听了这话很不以为然,可总不能拗着一个孩子对偶像的称赞。  
  现在想想,夏初倒是真有先知特质。
  安绍严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连翘眼里看到化解不开的郁结,近乎绝望。
  连明云教得太好,倾其所有。连翘是拿来主义者,好的坏的都学了十成十,包括父亲那扭曲了的坚强定义:宁可把自己压迫得畸型,也不愿分担给别人。
  所以安绍严并不知道连翘为什么离开深圳。连翘什么也没说,他已猜到最坏。  出了事,每个人都有责任吧?安绍严想。
  那个有着鳄鱼眼睛的男人,由始至终肯赠与温柔的难道只有妻子吗?而一直珍宠的女儿,崇拜父亲有如神抵的女儿,对他而言,仅是一只可以任意摆布的玩偶?
  
  阴云遮天蔽日,浓漫在城市上空,天空一片铅灰,雷雨说来就来,疯狂眷恋人间的一切,久久亲吻,迟迟不肯罢休。雨下到最大的时候,连翘站在热气氤氲的茶水间,看着窗外冰冷无机物组成的世界,而身边的温暖感觉明显,却触摸不到。远方银白妖异的闪电,划开弥散雨雾及灰色楼群,划不破伪善。心中蒙尘那部分,这样的雨势也冲涤不净。
  
  回到家接了芭芭拉电话,原来是生病的母亲想见儿子。段老夫人向来多病,这次想是病得厉害,否则也不用折腾段瓷回去,连翘关切问起,芭芭拉叹道:“别提了,这场病来的……算我一半吧。”她家那漂亮的混血儿放假在家,忽地爱心萌动,把姥姥的胖猫给扔滚筒里了。洗衣机没转,但他有样学样加了不少洗衣液,猫是活生生溺死在里面的,等佣人发现的时候都泡涨了。芭芭拉于是跟老段商量,就说跑了吧,总比那惨样让老太太看见了强。不想第二天孩子自己一拍脑门儿,想出来不对劲了,跟姥姥一五一十的认错。
  芭芭拉心知肚明,“我妈肯定是一腔邪火没地儿发,也不能冲小约翰来,就说我和老段不教好。血压吱——就飙上去了。念叨我们俩不省心,‘十一在跟前儿多好,就这一个懂事儿的还送不了终’……说得邪乎着呢。人老了你拿她没法,我说人十一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都快转成个团了,那不行,非得让过来,到底提溜来了。哎?话赶到这儿我得说一句,我很不满意你啊狐狸,十一怎么肥成那样?”
  连翘听她语气怪异,猜想主角正在一边,便故意说芭芭拉不争气,在身边尽孝的反不如人家半个地球外的。
  芭芭拉酸溜溜笑,“那人家就是离了太阳系,也到底是儿子么。”
  段瓷插话进来,“你俩能说就说,没说的挂了噢。”
  芭芭拉识相极了,把手机还给主人:“你说你说。”
  段瓷劈头就问:“说我坏话是不是?”
  不早不晚,接近午夜的凉夜里,他的声音就这么自然传来,娓娓说着旅途的不顺利。连翘把手机伸到窗外,让他听落雨的声音。他调大话筒音量,给她听波士顿的天气。
  她听见脚踩着木地板的咯吱声,开门声,室外鸟鸣叽叽。还听见自己舒缓安定的心跳声,节拍清晰,很动听。眼前仿佛有绿草茵茵,狡黠的松鼠蹲立于树下好奇观望。
  而它眼里那个陌生的东方男人,正拉长唇线,串起两个酒窝,诱惑地对着电话问:“你想我了吗?”
  连翘一派天真,“呵呵。”
  段瓷骂道:“傻笑。”
  她告诉他:“段瓷,我加薪了。”
  原本打算苍白的生活,忽然间五彩斑斓,忽然间有了开花的冲动。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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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6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卅一章ˇ 
      
    恒迅人事主管从没签发过这么诡异的任免通知,前台文秘调职为商业策划总监。  在小莫和燕洁沉默的注视中,连翘与行政陈经理交接完前台工作,拿过一只轻巧纸箱把自己的备品装进去。MISS陈抱怀低斥:“燕洁你们俩发什么呆呢?赶紧把连总的东西送她办公室去啊。”  小莫听惯了号令,当真站起来去接连翘手里的纸箱。被连翘重重拍下手,半恼半笑道:“没你们这么寒碜人的吧?”话是对着小莫说,一双深褐色眼珠却斜斜瞟着陈经理。
  做行政工作的陈经理颇识眉眼,见状便亲昵地搭住她肩膀,愣把揶揄变成玩笑,“寒碜的就是你!升这么大的官儿也不事先言语一声,瞒了我们几个这么久。不管噢,你去昆明之前得请大伙儿搓一顿。”
  “这个当然……”连翘佩服地望着她一脸昧良心的假笑,抱起纸箱走向办公室。前方光洁的装饰墙上清晰映出身后三人的姿势——前台里的二人面面相觑,外头那一个挺直脊背冷冷瞪着她的背影。  心里又一遍咒骂安绍严,她只说要进入项目,并没说带队……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连翘的匪夷所思的任职,在公司引起不小骚动,不过大抵只有些心高目短之辈,才会八卦得太离谱。稍有头脑的,看到连翘所坐的位置,也不会以为里面是单纯裙带关系,所谓流言止于智者。商业项目是今后公司的主力业务,安迅不是昏主,拿这重任搏美人一笑,实无必要。
  而真正能做到重新开始打量连翘的,还是这几日与她开会讨论的项目组同事。  昆明项目组大部分人都在现场,为下个月的开业做准备,留在北京公司的大多是负责前期调研工作的。连翘进修时研究方向之一正是策划定位,她对行业的专业程度,对随机情况的反应速度,都令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每次听安绍严或段瓷说起她熟悉的话题,却要拼命装做不感兴趣或一无所知,尤其在听到两位总字级人物把一些概念性东西说错的时候,连翘忍着不插嘴,挺痛苦的。现在大可为所欲为地发表看法,迫不及待一展拳脚,每天两条的短信写给安绍严:我什么时候去昆明?
  她要让人知道,自己并不仅仅是纸上跋扈的理论派,趁这几天消化旧资料,恶补商家品牌知识,比较现行招商方案与备用方案。连翘没操盘过住宅型地产,也没有零售经验,本科学的是金融,一毕业就在连家的投资管理公司做购物中心事业管理,对项目策划及资产管理最为熟悉,擅长做产品盈利模式分析。而整个商业项目的流程里,内装协调及开业筹备恰恰是她的弱项,因为总觉得这环节技术含量较低,不具研究价值,可目前昆明项目进程到此。她选在这时亮相,若想搏彩,必须理解项目招商组织运营体系的搭建原则,同时掌握各入驻品牌的意向消费群及其推广战略,才能依据各区块组合的相关性检核各店铺的装修状况是否达标,进而协调百货店、超市等大型主力店达到统一开业时间,以便与后期物业公司顺利对接。
  安绍严去了新加坡谈融资,特地嘱咐昆明驻场人员配合提供连翘所需资料。然而传来的文件并不规整,虽然她要的信息大部分都在里面,就是找起来颇费力气。也大概能了解对方的想法:怕自持资源流失。有些人坚持认为资源能形成市场,尽管段大总裁评其为狗屁道理,但不可否认的,做为招商负责人,商家资源是其存在价值,当这一点被威胁的时候,便有理由不冷不热。  因此连翘没再强求。其实追究起来,就算是资源,也是通过项目这个平台整合的,并非个人资源,如果不肯共享,当属于窃取公司机密的行为。连翘有一百种方法威逼哄吓他把正确资料交出,只是这个团队她尚未融入,还有很多登场工作要准备,现在不到较劲的时候。不过连翘期待同这种立足点在个人利益上的家伙打交道,毛主席说,与人斗其乐无穷。她早晚会腾出功夫收拾他,眼下有比斗他更重要的事——将零散的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建立一份逻辑正常的数据库。
  杨霜的电话几乎与公司卡钟同时响起,他们表兄弟倒是都有一样本事,时间掐得奇准。连翘接起来问:“又落单了吗?”
  杨霜讪笑,“哪儿啊,等你呢。出来吃酒。”
  滑动鼠标滚轮下拉文件,扁扁的滚动条昭示页码众多,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法收工了,连翘叹气,“你约太晚了。我晚上有安排。”
  他随波逐流,“什么安排?带我一个。”
  连翘很认真地回答:“去听专家讲座:卫生棉的选购技巧。”
  他使泼耍赖,“不管不管,难得没有十一捣乱,出来咱俩单练。”
  连翘诱惑他,“咱俩在他面前练,那多有意思。”
  他哀怨搏怜:“狐狸,文爷明天就来北京了,我且得些苦日子,你真忍心这最后的疯狂也不陪我?”
  连翘头大地望着任务栏上同时打开的十几份文档,“今天真的没时间。”  杨霜沉默数秒,忽然精明起来,“哎——?你是不是在公司?晚上该不会安排到老板家去吧?赶快出来以示清白,我不向十一告状。”
  连翘乐坏了:“我求你告状,免得他总嫌我行情不好。”
  杨霜义正严词:“不行,为了我哥,我得牺牲自己看住你。等着我这就过去,别跑哦!”连翘赶紧许诺忙完就给他电话。他被哄成精,根本不信她的敷衍,坚持要在一边等她收工,并保证不打扰。  他要真过来她可就什么也甭想做了,连翘就是对行动派特别没辙。“九点吧,九点我没打电话你直接过来。”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灵机一现,拨了求助电话:“约完牙刷忘了,现在跟同事在一起过不去。救救我吧琳娜,他最听你的,千万别让他过来闹场啊,我同事过生日。”  她知道王鹏琳娜不乐见到她与段瓷搅在一起,不过更不希望她和杨霜纠葛不清。  果然时至九点也没骚扰电话,连翘整整三个小时都在与吃穿住行各类品牌厮摩。分类整理是件繁琐枯燥的工作,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部分租户的选定脱离了定位中商家组合管控,不但不是项目所在区域消费者所能接受的业态,也与整体商业氛围不符,招商工作总结与效果评估更是直接拷贝了上阶段内容。  连翘调出从安绍严那儿拷来的公司高层档案,看着此人显赫的业绩,呴呴低笑,好样的,上帝保佑这粒老鼠屎没坏了整锅粥,否则她可要把全部的米换掉重煮。安绍严现在一门心思扑上市,似乎不考虑这个唯一自持的项目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单凭那堆有着可喜销售记录的住宅产品,他纵然巧舌如簧,恐怕也弹不出投资者想听的曲子。
  续了杯咖啡,连翘端着杯子立于窗前透气,尽管窗口送进来的燥风闷热浮嚣,并且据报有可吸入颗粒物。盛夏在北京这样污染较重的内陆城市,比亚热带更难挨过。
  没有月亮,夜仍耿耿,连翘漫吹着热雾,低声唤他:“十一,该起床咯。”  办公桌上手机骤鸣,把偷偷肉麻自己的人惊得寒毛支耸,晃洒热咖啡烫红了手,匆匆搁下杯子自桌上抽出纸巾轻拭。恐怖地盯着因震动而微微旋动的手机,这电话来得也太凑巧,段瓷会什么法术不成?
  “MORNING CALL?”弄反了吧?
  段瓷骂:“屎~你打车去接趟刷子。”
  连翘只道有琳娜哄着,杨霜就不能死拉她出去度闲,没想到两人会双双喝陷在酒吧,要不是遇上熟人通知段瓷去领,等酒吧关门了,还不得被抛到大马路上晒月亮?
  段瓷难得休个长假,每天坚持睡到日上三竿,八九点钟的阳光里接到越洋电话,却是一破车强揽债的主儿。管不了就当没看见得了……气得他堵了半子嗓子。“那个死王鹏琳娜跟着抽什么疯?”  被吵醒的狮子可怕度变立方,连翘隐约听见磨牙声,也没敢说是她给送作堆的。哄着飙出原型的兽王继续安歇,迅速关了电脑下楼去接那二位大神。
  
  酒吧里找杨霜很容易,只要朝最方便打量过往美女的位置去找即可。
  杨霜果然喝多了,连翘走过来他都没注意,与一个背影颇似段瓷的男人聊得不知所言。连翘拍着脑门儿低咒。那男人闻声回头,原来是段瓷的师哥娄保安。
  见到连翘,只一照面就认出是谁,七分意外,“居然把你差使来了。”话落别有深意地瞄一眼半昏状态的王鹏琳娜。
  连翘仿若无视,含糊道:“我不来谁来?”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杨霜终于发现是谁来了,欢呼,摇摇晃晃起身扑上。
  娄保安替她挡了,拎着那软骨头,善意询问:“搞得定吗?”
  “帮我把他们送车里吧。”连翘不死撑,“他一直就这么闹?”
  “啊,刚才那个醒着,俩人一直绊嘴。”说罢回头招来个女服务员去扶王鹏琳娜。  连翘扯扯杨霜,“车钥匙呢?”
  他漫哼了声,准确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钥匙——醉成什么样都丢不了的东西。连翘伸手接,他却五指一收,缩回胳膊,防备地瞪她:“干什么?”
  连翘哭笑不得,“给我。送你回去。”
  “不走。”他使千斤坠往沙发里沉。
  娄保安微恼,任他归位,指挥主动过来帮忙的服务生:“打昏过去。”
  那服务生居然抬手就要照做。
  “别。”连翘忙阻止号令者,“我哄他配合一下。”
  娄保安看着搭在自己臂上的芊芊酥手,“你觉得他还能听进去吗?”
  连翘迟疑地,“要不跟这儿醒醒酒吧。”
  他不强拂人意,“好吧。需要帮忙跟服务生说,自己人。我还有事得赶紧走了,这小子绊我不少时辰。”
  不知是否得体,连翘也没多谢。简单寒喧过,娄保安离开,她坐下来疲惫地瞧着这精彩的一对儿。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大好机会不情意绵绵,倒拼起酒来。反正他们这些年都浪费了,不差这一回两回。连翘数着桌上的酒瓶,心说从给琳娜打电话算起,到现在才多大会儿功夫,怎就喝成这样?跟外人也没这么拼命。寻了个瓶底给自己倒上,轻漱一口后,喊服务生送果汁。  原以为已经睡着的琳娜,听见点单声,挣扎着坐起来,“不喝了啊牙刷……”最后一丝清醒与醉意挣扎,靠在沙发上摇头。“喝不下去了。”
  连翘嘻嘻一笑,“亏你还知道喊停。”
  琳娜缓缓睁眼,看清是谁在说话,先是费解,逐渐敛起两道漂亮的眉毛,语出惊人,“你太无耻了。欣萌对十一不知道多好。”
  有人告诉她,酒后吐真言者都是善良的,连翘便把这指责忍了。
  琳娜继续自言自语:“哪儿比得上欣萌。”
  杨霜在她们说话时就趴在桌上收听,听到这话,习惯性同她唱反调,“比许老师好看。”这是刷子爷衡量好女人的唯一标准。
  琳娜定定地看了连久许久,“单眼皮有什么好看的?”
  杨霜望着那双把自己迷得七残八败的狐狸眼,“我可——喜欢单眼皮了。”  琳娜要说什么,酒嗝反上来,噎了回去。
  杨霜不悦,“张什么嘴?有意见啊?”
  琳娜反感地挑眉,“你是不是有病?”
  杨霜虎地起立,指着她说:“怎么着?人家单眼皮能割双儿的,你有本事整成单的,我娶你!”  “我用你娶?滚!”琳娜怒火难遏,双肩轻颤,站起来稳了稳重心,推开他的手要走。  杨霜一把将她甩回座位:“话没说完你干嘛去?没规矩!”
  琳娜被摔得眼中繁星耿耿,咬牙恨道:“少管我!哈着你的单眼皮去。”  连翘听不下去了,“我是内双好不好?”
  两人异口同声地,“你闭嘴!”
  连翘很想笑:“哦。”
  “怪物。”琳娜又疼又气,眼眶蕴润,“你再喜欢也没戏了……”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再也忍不住伏在膝上嚎啕。
  杨霜感觉脊柱一凉,酒醒了大半,手足无措地转向狐狸,却看到一脸事不关己的奸笑。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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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7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卅二章ˇ 
      
    连翘被吵得犯困,托着脸在旁边坐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可赏性内容。忽然感觉口袋里手机震动,掏出看看,并没人来电。还是免不了心虚,打消等看好戏的念头,在服务生帮忙下,拉着杨霜二人离开酒吧。
  出门找了半个多小时没找到车子,杨霜说停在酒吧侧门边的一棵树下,琳娜直吵着报案。连翘又恼怒又纳闷,“你们开车来的时候就喝酒了是吗?”心道杨霜恶少脾性,开部车什么地方都敢停,远了搜寻一圈,在五十米开外的路边看到那部非法停靠的车子。
  杨霜跟过来开了遥控锁,好奇地取过夹在雨刷上的罚单,眉一皱,唰唰撕个稀碎,“没事儿,我找人铲了。”
  连翘懒得管那么多,有钱任罚。她一天费神,又为俩大龄儿童折腾了这半宿,心情转阴,有不辨方向的小风乱吹,坐进驾驶位向外摊出手掌。杨霜也没多想,递过了钥匙,勾着王鹏琳娜把她塞进车里,自己则很自然地坐在连翘身边指路。
  琳娜闹累哭乏了,伏在后座上,心下还有些负气,对他们不予理会,未几浅睡。  连翘哄道:“你也眯会儿吧牙刷,看琳娜都睡着了。”这车本来就不好开,他在旁边吵得她更没谱。杨霜应了,默默看她稍显谨慎的坐姿,无论如何闭不上眼。过路口变灯时,排在前面的车子起步很慢,温吞吞霸着条线。连翘不耐抱怨:“真肉。”
  杨霜一眼看清那车牌,惊道:“别催他……”连翘已经一喇叭按下去。杨霜呵呵两声,手遮在额前挡住脸,身体往座下溜。就见前面车窗里伸出一只手,往路边指了指。连翘不解,杨霜无奈道:“靠边停下。”对着手心呵口气,反扑回来的酒味令他自己也受不了地往后躲了躲。  前面那辆车停下来,走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看看连翘,再看从副驾位置下来的杨霜,笑吟吟道:“行啊,段儿,徒弟都敢压我了。”
  连翘才想推门出去,听见这话知道情况不妙。抬头隐约看得见前面车里神圣的白色大盖帽,再看那二人身上的执勤夹克,识相地坐回来关了车门,满脸无辜地把自己隔离事外。  杨霜装醉,抱着脑袋说头疼,开车小朋友不懂事,恭敬地把全北京他最怕的人类请走,转身坐进车里就数落连翘:“警察!你超他干什么?”
  连翘委屈地仰脸颦蹙。
  杨霜对这表情没辙,胡乱抓一把头发,“算了反正你也犯不着他们。”事情过了他也无所谓,又得意洋洋起来,“将来你真犯着他们了,提我管用。”
  连翘一想他刚才罕有的那副乖相,吃吃发笑,“提你还是提段瓷?”
  杨霜搓搓脸,干笑,“玩车用十一的名儿嘛,都这么叫,习惯了。别看刚才那俩老家伙脸冷,都是哥们儿,你将来要真开车违个章什么的,只要不撞死人……”话说到这儿忽然顿住,瞪圆了眼问:“你会开车?”
  连翘瞟他一眼,重新启车上路,对他这种反应速度没有语言。
  杨霜愣了片刻,讷然道:“你刚才那样看我,可像十一了。”
  连翘很无力,“听你这种废话,所有正常人的眼神都应该是一样的。”
  “那怎么是废话?我很惊讶,从前没见过你开车。”而且他的车都经过改装的,没个五六年驾龄的根本开不了。隐约觉得哪里怪异,头晕脑涨地也想不出所以然,瞧着她动作的熟练程度,喃喃道:“小样儿,还挺洒的……”
  连翘轻描淡写,“我还会开飞机呢,你不知道吧?”
  杨霜不会把这明显抬扛的话当真,只定定看她的笑脸,“我还真不知道你好多事,这么晚了,在公司忙什么呢?”
  “我过阵子可能要去云南,现在做些准备工作。”连翘不瞒他,到时候他找不到人还是一样要追问,早说晚说一回事。
  杨霜天真地说:“那你定好哪天走了告诉我,我也想去。云南我去过好些次,可以给你当导游。”
  “不是去玩。”连翘道,“我出差。”
  杨霜疯了:“前台还出差?”说话觉得别嘴,嘻嘻一笑,“那简称是不是叫出台啊?”  连翘不气恼,甜笑着刺激他,“有可能就出嫁了。”
  他果然吓到,半个身子转过来正视她,“那十一呢?”
  连翘以为他会问“那我怎么办”,这个反应倒是很打击她,给了哀怨的一瞥,也没多说。  杨霜揉着发涨的脑袋,半晌方道:“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我跟十一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什么什么的。可我告诉你狐狸,我看到的也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不光是十一态度很诡异了,我敢说你对他也根本不是……咳咳咳……”说太快呛了一通,咳半天顺不过来气儿。
  连翘无意撇清与段瓷的关系,笑他:“你急什么?”
  耳膜被娇滴滴的小嗓音刷得麻痒又舒服,杨霜又醉了一回,心猿意马地直想唱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狐狸,你就真的那么不想找男朋友吗?”他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问,不等她出声自己便作答,“也是,你还太小。”以叹息收了话尾,向后倚去,不胜唏嘘。
  连翘忍住笑,“可你不小了,不想找女朋友吗?”适应了过于灵活的方向盘,她有余力找乐子。  杨霜不屑哼声,提到自己就仿佛没兴趣,眼珠却老实地压低了向后移去。  连翘自然没错过他的反应,睫毛促狭地忽扇忽扇,看泼辣女正于后座上酣睡成软玉佳人。她清了清嗓子,一脸客观地说:“挺不错的。”
  杨霜直觉想吵嚷辩解,翕翕嘴唇,想一歇又作罢,“求求你行吗?一小屁孩儿别学大人说话……”被那双狐狸眼瞅得露了窘相,做了坏事一般,索性歪过头假睡,胸膛里那颗还噗愣愣乱跳着。  欲扮无知反而自动入座,装傻也不会的人!连翘大笑,“什么声音啊刷子?这车的前减震好像格吱格吱响。啊?你听见没有……”
  “别惹我耍流氓啊。”杨霜瞪她一下威胁。
  她见好就收,阴险地闯个红灯,终于见到他的公寓,没留神开过减速带,车子猛一颠,杨霜反胃,睡着的那个也呻吟着转醒。连翘抱歉数声,拐到楼前停好车子,抬头看看漆黑楼体中仅有的几室光亮,怔了怔:“牙刷,你是住7层吧?”
  杨霜正扶着那头重脚轻的下车,没听清说什么,问了一句。
  头顶蓦地哗啦开窗声,伴着怒吼:“滚进来!”
  已过半百的杨文启老爷子中气十足,吼声传出来,震得对面楼里孩子哇地惊嚎。  7楼窗子刷地又关上了。
  杨小爷手一抖,怀里脚软的王鹏琳娜就势倚着脏兮兮的车子,滑坐在地。  婴儿啼哭中,愤怒的孩子他爹探脑袋出来,认准了是楼下亮车灯的扰民,声嘶力竭骂一句:“大半夜的喊他妈什么呢!”
  
  连翘开车回来已经一点多,不用鸣笛,改装车的巨大引擎声已把岗楼里的保安唤出来。  那厢段瓷也睡足了,有心情关心兄弟生死,听筒里的讲话声让他疑惑,“干嘛呢?还没回去?”  连翘说我看日出呢。踩着刹车在小区门口等保安放行,真实地感到东方泛白,执着手机转头看看天边能不能蹦出太阳来。
  段瓷莫明其妙地看时间,再怎么往东,这个点儿看日出也忒早了,自动理解她在抱怨,软声哄着,“等回去收拾他。把我们孩子累坏了。”
  连翘笑笑,“不用劳驾您,刚见到你姨父的了。”
  段瓷就那么一位叫姨夫的人,也不作他想。“赶得真巧,”这消息颇解恨,他乐呵呵道:“连王鹏琳娜也一勺爆炒了。”
  连翘轻应,“全吓醒了酒。老爷子训琳娜‘学什么不好’,一眼一眼瞪得都是牙刷。牙刷说‘又不是我教的瞪我干什么’,气坏了。呵呵。”
  段瓷讶道:“被逮现形了还敢还嘴?”想了想,“你跟着上楼了?”
  十一脑子就是快,连翘在心里狠夸。她倒是不想淌混水,就算曾经想亲眼看三十岁的大男人挨揍,也被那一声狮子吼吓没了兴趣。可杨霜说什么不肯让她逃了快活,把琳娜推给她扶着,一起拽进去受批。
  段瓷哭笑不得道:“刷子没好心眼儿,文爷气头上连你一块儿了。”
  连翘问:“他打过你吗?”本也以为可以开眼的,看到那挟了虎虎风声的巴掌高扬起来,不想就悬在半空中,末了握拳垂下。眼一转迎上老爷子视线,只见满脸的忍耐,连翘就说自己可白白冒了个险。
  段瓷稍有疑惑,文爷对儿子以外的人还算厚道,不过若把连翘当成杨霜带回家的不三不四野丫头,也难保不动手。
  连翘没告诉段瓷,他弟进门就介绍说她是十一的朋友,老爷子再怒,只怕也要给几分情面了。杨霜情急之下倒萌出一肚子鬼主意,不然肯定挡不下那记耳光的。
  还有件怪事她不打算跟段瓷说。
  乍见杨文启,惊慌的是一定在哪里打过照面。杨氏在媒体上或多或少要有露脸机会,如果说只是她自己这么想,还不足为奇。可是老爷子看她的时候,也有半拍愕然,连翘很怕从对方嘴里问出一句与连家有关的话。毕竟杨家在深圳扎根很深。
  所幸杨霜唤她狐狸顺了嘴,老爷子不知道她姓连,起码暂时没有熟人相见的场面出现。就快走了,可别再闹出多余的事。
  从车里出来,连翘舒展手臂轻喟。
  耳边听筒里传来一声笑,笑的人却问她:“你笑什么,连翘?”
  她笑了吗?那大概是庆幸,连翘语带玄机,“你们文爷还蛮能给人惊喜的。”  段瓷说那我也给你个惊喜吧,在挂掉电话之后。
  
  惊喜嘛,“惊”在先,才能使人不加节制地表露欢乐和热情。意外应该是前提。  段瓷认为自己当天的不告而返足够意外。红日西坠之时,拎着只电脑包的段瓷,恰二八少年,没通知任何中国人,踏上北京这片土地。不管不顾地拦了辆出租车直奔连翘家。  说是调去给安迅做专职秘书了,涨工资了,工时搞不好也跟着涨的。她没下班,他就在楼下等。今天不回来的话……等到明天。
  总得回来的,她喜欢这小区里的孩子和狗。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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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卅三章ˇ 
      
    听见段瓷问你想没想我啊狐狸,连翘很想笑,“为什么你模仿牙刷的语气时,一定要连他的称呼都模仿呢?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连翘,宝贝儿。”
  楼宇门咣当作响,连翘怔住,是电话里,还是楼下的?美国时间算的话,他今天起来好早啊。  雀跃和惊讶蒙上一双弯弯狐狸眼。
  “连翘宝贝儿我想你了。”段瓷一阶阶默数着楼梯,站在她的门前,微潮的掌心轻触钢板,低笑,“贼想贼想。”
  门被无声拉开,她攀着他的肩膀笑不可抑,似乎为他说的话,“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对白和笑容早准备好一般,给他的拥抱亲切自然,可悲的惊喜效果。到底他要做成什么程度,她才能不这样平静?段瓷甚至怀疑段超故意透了口风给她。
  据说连翘是清心热的,而这个名为连翘的女人,着实让他难以将其与那种清新可爱的小黄花联想在一起。她有尖锐艳美的瓣衣,永远不忘将风情摆弄,如同全株剧毒的断肠草——初闻有芳香之味,继之则有令人昏迷之感,再闻则有非退避片刻不可之惧。
  可他嗅上了瘾,已经开始心律失常呼吸困难,仍贪婪紧捉不愿放。
  “我就不能给你点儿惊喜吗?”吻着她,他不甘地喃喃。
  连翘想辨一句,可唇被他追得紧,由浅啄到啃噬,没容她有讲话的机会。  他也便错失了机会得知,对她来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惊喜。
  
  连翘第二天没上班,也不起床,段瓷睡得昏天黑地,她在他怀里腻着,十点钟了才跟公司请假。她现在属于三不管员工,没有顶头上司,电话只打给了小莫,让她帮忙记个假。  没一会儿光景,安绍严亲自来电询问请假事由,连翘答说:“车祸。”
  “啊?”这一声夸张极了,不知是惊讶紧张,还是生气她谩咒自己。
  连翘弓腿轻揉脚裸:“真是受伤,在小区里躲一个练自行车的孩子,扭了一下。不过不严重。”  安绍严松一口气,“歇着吧,没大碍了再定行程。”
  “不用不用,我随时都可以出发。”她一着急,声音不由抬高,吵醒段瓷眯眼翻白她。连翘以指压唇噤了他的声,复又滑下手掌在他胸口哄孩子睡觉似地轻拍。
  安绍严听她嘻嘻在笑,使狠话训道:“你要不肯长进就在北京待着哪也别去了,不许你在那位置上混日子。”这丫头风一歇雨一歇的,他总得因为自己搞不懂她的想法而气结。  她严肃地保证不会,看一眼枕边人,又敷衍皮了几句,“你定好时间告诉我吧,哪天都可以。”  段瓷不等她收线就问:“定好时间要干什么?”
  连翘紧张地以指掩口,“你都听见了?”
  “嗯。”段瓷活动头颈,半清不楚地听到她说出发,从她语气猜测应该是安迅没错,“要跟他去哪?”
  连翘叹息着交待,“还没想好。总之是要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吧,没办法再忍受这里的流言蜚语了……”
  “私奔?”段瓷听她鬼扯,微笑着建议,“干脆殉情怎样?”
  连翘怔了怔,“那么想我死吗,宝贝儿?”撇开手机往他怀里钻,用这具他颇喜爱的身体哄他改口。
  他笑纳了美人计,长指在她胸前轻捻,“是啊,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连翘畏缩一下,抽过覆在他身上的薄被,将自己裹了个结实,慢吞吞下了床。  她呼啦啦披床单的架势,让段瓷想起电影里林青霞挣破男装变女装的经典动作,笑坏了,“你好像东方不败。”
  连翘不理他的人身攻击,认真说道:“必须远离你这个变态。”
  段瓷这才发现准备远离他的人,走起路来一蹦一跳,“你干什么?”
  她愁眉不展,走了两步感觉脚裸还是有些疼的,“晚上做梦摔跤,第二天早上小腿就抽筋,虽然没摔倒,结果却一样疼。”
  “你这心理素质太差了。”段瓷对这种唯心说法半信半疑,下床把她抱过来,掀开拖拖拉拉的床单看伤势。双脚一对比,左脚裸不明显地粗了一小圈,手压上去,她迅速咬住嘴唇瞪他。段瓷挑高一眉,“不行,你这肿了。家有没有消炎药?我好像看见过哪儿有。”胡乱套上裤子去给她找药。  连翘劝他死心,自己揉着脚,痛得抽气。“昨天也没这么疼,过了一夜反倒厉害……”看他从茶几翻到大衣橱,连鞋柜也不放过。“唉哟段瓷,你别找了好吗?转得我头好晕。”  “晕吧,晕过去就不疼了。”他趴在抽屉前细翻,竟然当真变出来一盒芬必得,大喜过望,举着药和水杯过来,“我就说有吧。”
  连翘可不记得自己买过这种药,估计是前任租户留下来的,兀自断定说:“过期了的。”   “是,所以很熟了,一点儿也不酸,可好吃了。”包装看来明显是新的,段瓷疑心她是怕吃药。  她是怕,怕皮肉伤吃成致命伤,推开他的手,“你别没常识,扭一下而已,吃什么药?”  他很坚持,“要不然去医院?”反正北京这边的都还以为他人在美国,现在很有时间。  连翘没办法,接手里装模作样看了看,没找到生产日期,说明书也没看明白,“这药到底治什么的?”
  段瓷骂她生活白痴,拿来念:“解热、镇痛、抗炎。适用于扭伤劳损、下腰疼痛、肩周炎、滑膜囊炎、肌腱及腱鞘炎、牙痛和术后疼痛、关节炎……就是吃了就不死人。”他憋着笑说:“吃吧。”  连翘茫然呆坐,身披一条大床单,不修边幅,满头发卷混乱成一大朵重重叠叠的九月菊。  段瓷恶意地伸手轻揉几把,让那花盘绽放得更大,“把药吃了,老实在家养伤,然后顺便陪我倒时差。”
  
  偷来的半日闲情,还没来及用尽,拥有极高破坏指数的人出现了。
  连翘接进手机,杨霜开口就说找十一,她也没多想,把听筒按在段瓷耳边。  段瓷在厨房里料理他最拿手的面包火腿蛋,只听得一阵怪笑,吓了一激灵,抬肩膀蹭蹭耳朵,埋怨地瞪连翘一眼,问杨霜:“段超告诉你我回来的?”
  杨霜得意的张狂,“哈哈哈怎么样我猜着了吧。”
  杨老爷子要直接从北京飞北美,杨霜打电话给段超通风报信,意外得知十一回国的消息。一猜就是躲去狐狸洞了,如果十分幸运地猜错了,十一不在连翘家,那正好可以挑拨离间说那人回国谁也没知会,肯定跑到哪快活去了。
  琳娜在旁边骂道:“二两来沉的智商不知道怎么显摆好了。”
  感情把机灵用到她身上来了。连翘后知后觉,原来他们都不知道段瓷回国,难怪大总裁可以挽袖做羹汤,还等着吃他的招牌三明治呢。
  
  打着接风宴的幌子出来的杨霜,坐下仍是先要酒牌,嘿嘿笑道:“文爷知道是找你们俩出来,喝了他也就瞅着。”
  俩?他说“你们俩”,自然是不包括一个家门出来的王鹏琳娜,段瓷的视线从菜谱中移开,看看自己身边的若无其事那只,替刷子免去一顿肉痛,只靠个外人的身份做不到吧?扶着镜腿,受敬十分地扬起嘴角,“文爷真给我面子。”
  杨霜乖乖骂他:“要点儿脸不?是给你一人儿的面子吗?”飞眼抛给连翘。  连翘却中了邪似的冲在场唯一的女士发嗲,“琳娜~我受伤了。”
  王鹏琳娜绷着脸,“跟我有什么关系?”
  连翘脸色尴尬,段瓷可不心疼,因为她根本就存心惹王鹏琳娜不痛快。
  杨霜果然被琳娜的反应惹火,忘了之前的话题,紧拧了眉毛斥道:“吃枪药啦?”  琳娜冷笑,“怎么了,嫌我说话不好听?那有些话我要说是出来,只怕更不受您几位待见。尤其是连翘小妹妹。”
  这下段瓷也跟着纳闷起来,她没必要为许欣萌动这么大的火气。
  连翘被那一句小妹妹叫得眼瞳微晃,有不太好的预感。
  杨霜只是喝止:“那你就憋着不行吗?”虽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听那挖苦的语气也知道不是好话了。他就知道她会因为许欣萌的关系挤兑狐狸,不想带她出来,硬要跟着破坏气氛。  “我干嘛憋着啊?一白天我都没跟你说,就等这会儿跟她当面问明白呢。”她靠在椅背上,抱着双手正对连翘,“老爷子在深圳见过你,北环店所在的那家商场,开业剪彩的时候你在场吧?”  北环项目是连家斥资整购的第一个纯商业,也正是因为有它,连翘才拒绝研究所和老约翰的邀请,回家来发展。当时身兼投资与管理双方重任,她成为剪彩的原定人选之一,是连明云说她小孩子压不住场,给撤了下来。为此,她还同他赌气许久。
  连翘当然记得自己的项目,而杨氏金店作为入驻商家的话,定然不只一次接触的,难怪跟杨老爷子两看面熟。只是她不参与招商,对商家联系人印象较浅,但老爷子店铺遍布深圳,常与各大商场打交道,又怎能没留意到她不多见的姓氏?
  后悔刚才用琳娜转移杨霜的注意力,不过听她的意思,今天来就是要揭底。  连翘不明白了,所知连杨两家没什么世仇,北环项目目前也未爆出租户与商场管理者发生矛盾的新闻。就算琳娜从老爷子那儿得知了她的身份,也犯不着对她这么大情绪,离家出走很值得鄙视?  琳娜迎上那两道困惑的视线,“想不起来了吗?也难怪,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只怕更小吧,连翘妹妹?”
  连翘恍然,垂了两睫。
  杨霜一知半解,自以为搞懂状况,“啊——还当什么呢,阴阳怪气儿的。狐狸家本来就在深圳,文爷见着她有什么奇怪……”
  段瓷问琳娜:“姨父还说什么了?”
  “夸你本事越来越大了,能抓住这么厉害的女人。”琳娜瞥他,浓浓的落井下石意味,“老爷子说,‘那连小姐可是个人才,二十岁出头就能独挡一面,外面不知道,据说当时整个大厦的收购计划是经她全权操作。’我都没告诉他,连小姐还有更厉害的,人家五年后还是二十出头呢。”  杨霜缩着肩膀,以酒牌挡住半边脸,偷偷向连翘挤眼睛,“她说的是真的吗?”  连翘不置与否,端了水杯送到唇边小口啜饮。
  琳娜看她那副狐媚相,恼火得要死,“你们男人怎么会喜欢围着这种女人转?踏踏实实知根知底儿的就觉得不刺激是吧,一个两个都这么傻,我和欣萌真是瞎了眼。”猛然惊觉说多,抓起手包起身就走。杨霜条件反射地拉住她,被气急地甩开,齿缝中迸字,“三十岁装二十岁,恶心死了。”  杨霜骂一句,蹭地蹿起来,“我去管管,什么玩意儿!”追了出去。
  段瓷单肘支在桌面上,斜过大半个身子看那个端坐如常的,眼里有赏识。  骂得可不轻啊,亏她还坐得住。
  连翘赧然道:“你如果别学她那种四舍五入的方法来算,还能不太恶心。”  他被逗笑,如她所愿,“难怪你跟段超这么谈得来。”
  “在一点上,大部分女人都有共识。”涂了豆青色甲油的纤长五指向服务员轻晃,“麻烦你,点餐。”
  段瓷专注地看她,仿佛沉沦了一般,瞳色清澈,只是深不见底。
  连翘感觉到了那目光的柔和,令她非常不舒服的柔和,柔得像条舌头,一寸一寸黏腻地舔着她的肌肤,舔破她强装的镇静。
  心脏燥狂疯跳。
  他长生不老的姐姐已经连续七年29岁了,相比之下自己还欠不少火候,连翘并不担心他会在意她隐瞒年龄一事。她担心的,是段瓷不肯相信她单纯为了隐瞒而隐瞒。
  并且他是一定不会相信的。
  “这么说那篇稿子真是你写的?”过许久,他没头没尾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写得不好?”
  “明知故问。所以一开始,我以为很没道理。”以毕业生的工作阅历写那种深度的稿子,道理不通。
  她眼波儿轻漾,“我要是连这类唬人的软文都炮制不出来,哪值得被段总抬举要拉去做助手?你说对不对?”
  段瓷说对。心道狐狸啊狐狸,若不是这里人多我就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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