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当时我躺在地上感觉浑身都是脚，只有紧紧地抱住头，心里还纳闷呢，他们就三个人应该是六只脚，我怎么感觉象是十八只脚呢，难道他们都是妖精。有个家伙穿着大头皮鞋，踢得又快又狠，每每都踢在肋骨上，痛得我喘不上来气儿，我心想，完了，今天非得被他们踢死不可，我在瞬间就开始想象我妈对着我血肉模糊的尸体嚎啕大哭的模样，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
关键时刻，夏天就出来了，她是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热闹来的，据她后来讲，她本来不想管闲事的，后来发现被打的是我，而且居然还泪流满面的，每次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都要大大的嘲笑我一翻：真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被人打也就罢了，居然还流眼泪，真没出息。我分辩说我是因为想到老妈哭我的时候流下的伤心的泪。夏天说反正你是流了，谁知道是因为啥呀。
我还真就奇怪，她是如何在众脚之下把我给认出来的，当时夏天站在一边，大喝一声：别打了，他是我朋友。那三个人可能也是打累了，就停下来。其中一个问她：夏天，你认识他。夏天说：对啊，他是我朋友，以后不许你们再欺负他。那几个人叨咕几句就走了。夏天蹲下来问我怎么样了，我抱着脑袋说，你先忙着我先晕会儿。
那是我第一次跟人打架，确切地说是挨打。从那以后我就加入了打架队伍，跟着赵光学了不少的打架经验，眼疾手快，逮住一个往死磕。几场架下来以后，我们的声名就远播了，人称铁人双杰。
后来我知道夏天为什么说话那么好使了，因为他哥哥是他们学校的最大的混子，已经毕业了，余威还在，有不少混子都是他哥哥的兄弟，她就跟公主似的说一不二的，不过她人缘极臭，女同学都不乐意理她，纷纷侧目，所以她没事的时候就画画解闷。
这种情况就给了我可乘之机，没事我就拉着赵光往她家小吃部跑，一盘花生米能吃好几个小时，然后坐那里对着夏天猛送秋波。她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是我的画像已经有两本书一样厚了，我估计她闭着眼睛都能把我画出来，五百米之外就能把我给揪出来，不过她学习不怎么好，我对她说：你再这样下去就费了。她一瞪眼说我也没办法啊。我说你好好学习吧，上了重点高中就好了。她说你能考上重点吗，一样白给。我说咱俩比比，看谁能考上重点，我要是考上了而你没考了，我就不要你了。她翻了一个白眼说：你以为你是香饽饽啊，都争着抢着要你。我说算了，反正你也考不上，听说大学里的女学生都是很漂亮的。她抬腿踢了我一脚：你敢。
初中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我和章寒上了同一所重点高中，夏天上了特长学校,她一直喜欢画画，用老师的话讲,很有天份,赵光上了一所职高，开始在社会上混，老师和学校也管不了。高中毕业以后，听说他参与了一场大型的打架斗殴事件，被抓起来劳教了三年，等放出来以后，赵光他老爸花了很多钱，好歹给他弄进了化工厂当学徒，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过了几年，又花了点钱找了点门道就跑开发区当交警了，这些都是他后来告诉我的。
有一次我开车闯红灯，正好碰上他值班，站街中央穿着制服，人五人六的，当时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十多年过去了，他模样没怎么变个子也没长，原先看着他人高马大的，现在看着比我还矮了几厘米，我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双眼睛，寒光凛凛的摄人心魄，现在看起来目光中多了几分世故少了几分犀利，他看了我的驾照，目光中居然有了几分欣喜，这让我心里多少有点感动。
他说，操，会开车了嘿，分得清红绿灯嘛。我说，警察哥哥，这回分清了，给一个改错的机会吧。他说，嘴巴挺甜啊，那就给你一个机会，下不为例啊。
然后那天下班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们一起喝了顿酒，十几年过去了，他的两强项只剩下一个，男人长大以后就不会再打架了，武力解决问题是下下策，他还是象以前那样能吃，但不滥吃了，专挑精品。从那天以后，我们就经常地在一起喝酒，骂领导骂社会骂女人。
那时我正跟夏天新婚燕尔，但并不妨碍我们骂女人。夏天一点也不喜欢他，说是他的眼睛透着贼光，怪碜人的。我觉得这很正常，能让夏天感到害怕的人不多，赵光应该就是其中之一，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漠和杀气总是让人不舒服，还好他对我还不错，这就够了，我挺知足。
这么一折腾，修完车已经后半夜了，大家的兴致都没了，我说挺晚的了，都回家歇着吧。
刘正昌对着刚才坐我怀里的女孩说，都怨你，捣什么乱啊。那女孩看了章寒一眼，另外二个女孩也不敢吱声，低头站着，我说，姐夫，你的事我会尽力办的，我把话递过去，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刘正昌说我明白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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