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上访旧事 [复制链接]

接179楼：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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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车站售票处花5分钱买了一张站台票，在候车室的长椅子上坐了一夜，半夜有两次被戴红袖标的执勤人员叫醒，查看我的车票，因为有站台票有惊无险，顺利过关。天一亮我就跑回接济站，拿出吴连长的饭盒站排领早餐。“昨天晚上你跑哪去了？”吴连长问我。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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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火车站候车室过了一夜。”我答。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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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桥来了一群人找一个人，不是你又惹什么祸了吧？说把两个过路人的眼睛里扬进去了生石灰，公安正在调查这件事，要是你干的，你得和我说实话，咱不能在这里住了，赶快去别的地方，找一个安身之处。”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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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这两天看到的克伊娜是个神偷，永定门火车站附近住着大批的上访的人和天桥摔跤的前后经过和吴连长说了一遍，吴连长没批评我，他说晚上他们不一定能看清楚是你，硬不承认他们也没有办法证明就是你，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咱们爷俩还是另作打算吧。吃完早餐我和吴连长离开了崇文区接济站，寻找新的住所。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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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中山公园为方便北京市民晨练早晨是不要票的，随便进出，8点以后就要门票了，也是一张门票5分钱。天安门西侧是中山公园，东侧是劳动公园，劳动公园与中山公园不同，什么时间都是不要门票的。我把克伊娜给我的钱偷偷抽出来两张10元的塞进鞋里。其余的交给吴连长让他保管。吴连长说：“虽然是一笔不义之财，但是也为我们解决了燃眉之急，克伊娜人小鬼大。”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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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吴连长当天没能找到合适的住处，又不敢回接济站，没办法睡在了劳动公园的长凳上，半夜下起了小雨，我和吴连长只好躲在厕所里熬到天明。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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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吴连长走到东单大街，找了一个饭店吃了一大碗面条，吴连长说：“咱们去新华门看看，说不定今天就会有人冲进新华门去上访。”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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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咱们快去看看。”一听说去中南海我就无比的激动。我摸了一下我兜里揣的上访材料，又用手拽了一下衣襟，不知不觉的肃然起敬。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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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单走到新华门不是很远，吴连长是一条假肢走起来非常费劲，我搀着他尽量走得快些。到新华门前已经快中午了。门前有两个军人站岗，身体笔直，一动不动，眼睛望着门前那面被雨淋的湿湿的国旗。车辆不停地出出进进，军人互相敬礼也是机械的动作，只敬礼不说话。长安街上的车连绵不断，人行道上的行人和自行车队遇到红灯时就会停下来，人们都是忙忙碌碌的，没有人注意我和吴连长。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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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总是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做出一番大事业，具体能做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有一颗雄心壮志。当站在长安街上望着蜂拥的人群，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渺小，都是人，都生存在这个国家，都想有尊严，都想过好日子。自己如果走进人群自己就是蚂蚁，甚至连一只蚂蚁都不如。互相都不认识，没有交流，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姓什么、叫什么、什么职业，一个人在人流中没有意义。人虽然都有自己的世界观，有自己的思想、思维。但是，融入到成千上万的人群中自己就会被淹没，那是我第一次感到自卑，感到渺茫，感到恐惧，感到由这么多人口组成的国家能把我父亲的冤屈平反昭雪是不可想象的。

我正站在新华门前浮想联翩，从西长安街那边涌过来一大群人，离挺远就能看出来那是上访的人群，背着大包小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衣着不整齐，一脸的忧伤，他们来到新华门前都停了下来。一个五十多岁，带着一顶白色鸭蛋圆型帽子，手里提着一根拐杖的男人，指挥着人群向新华门前聚集。我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帽子，是孙中山还是南霸天戴过我记不清了，帽子很特别。 7${<u0((!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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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东北哈尔滨的，我来北京上访已经是第十七次了，中央三令五申拨乱反正，平反昭雪，省里该管不管往上推，各部委也来回踢皮球，迟迟不给我们落实政策，根本不给我们解决问题。今天，我带你们去国务院讨个说法，找华主席，找邓小平总理，我不惜血谏中南海，震惊全中国，为天下的冤魂伸冤……”戴白色鸭蛋圆帽子的人开始演讲，他说他父亲是个资本家，文革时家被抄了，房产归公，父亲被活活的打死，母亲跳井自尽被救上来，精神失常也疯了，当时打人者是红卫兵头子，现在还手握重权，所以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他还说全国这种情况多的是了，因为各地掌权的都是文革的宠儿，所以，党中央的好政策根本贯彻不下去，他说他要向党中央反映这个问题。 RBQ8+^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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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勤的军人看到人来的越来越多，急忙跑进岗楼里去打电话。从新华门里面又出来两个军人，站在了门的两侧。新华门前已经聚集了有一千多上访的人。我听到新华门里面有汽车的声音，也有人跑动的声音。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我本来是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往门边走了几步，突然人群骚动起来了，外面的人不顾一切地涌进中南海，我站在最门边根本抵挡不住人群的拥挤，稀里糊涂地进了新华门。新华门有一个影壁墙，上面书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墙的后面可能就是中南海了，我被挤在最前面，往里走了几十步，被一群荷枪实弹的军人堵住了，他们要求我马上坐下，地上全是雨水，无奈我蹲了下来，后面的人也蹲了下来。军人手里端着折叠式冲锋枪。站成一个弧形把我们进来的人包围了。 A4"TJZBg}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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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民服务”加上引号。

你真的能吃得苦，厕所里也能过上一夜。

183楼内容和181楼内容重复了。

    戴白色鸭蛋圆帽子的人和我都是走在最前面的，他挥手示意让大家都静下来，不要再往里面挤了，挤进中南海的人大约有四、五百人，他对军人说：“解放军同志，你们辛苦了，我们冲击新华门，冲进中南海是为了尽快解决问题，我们不是无理取闹，我们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我们上访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请你们同情，请你们理解，请你们原谅。”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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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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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人没有人答话，乌黑的枪口还是对着我们。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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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白色鸭蛋圆帽子的人说：“你们把枪口对准该对准的人，不要对着人民，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是人民，告诉你们，我是团长转业的军人。我和你们一样知道我们的使命是保卫人民……”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一边呼喊，一边挥手，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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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和军人对峙着，我们不敢往前再迈一步，军人也不敢轻易开枪。新华门外面的人还想往里面挤，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里面的人看到乌黑的枪口想往外面挤，人都挤在门口。我突然想起了吴连长，他是假肢，能挤进来吗？我马上用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人头攒动却没有吴连长的身影。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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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不长时间，中南海里面走出来十多个人，他们都穿的灰色中山装制服，有一个人拿着半导体喇叭说：“大家都静一静，听我的指挥，你们冲击国家机关，已经违法了。但是，中央十分关心被林彪、四人帮反党集团迫害的革命同志，为了给全国受迫害的老同志平反昭雪，落实政策，中央正在制定新政策，很快就会在全国落实政策，希望大家相信党中央，不要上坏人的当，做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他指挥端着枪的军人站成两排，形成两道人墙，让我们进来的人排成一队在这个人造的胡同里向中南海的院子里走。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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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停了好几台大客车，我上了第一台客车，被军人押着不知道送我们去哪里。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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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在北京的街道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停在一个院子里，我回头一看，后面没有车了，只有我们一台车开进这个院子，车上大约有四十多人，吴连长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我心里非常着急，也有点害怕，万一被拘留了怎么办啊。要是再判了徒刑不是更糟糕吗？爸爸的冤案还没平反昭雪，自己先犯下罪了，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不该走进新华门。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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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人把我领到屋里，递给我一个表格，让我填写姓名、性别、年龄、民族、文化程度、政治面貌、籍贯、来京事由、来京几次等等。填完了他给我开了一个介绍信，又给我开了一个换票证。他说：“你到永定门火车站，拿这个换票介绍信到售票窗口就可以领到去呼和浩特的火车票了，你上访的问题回原籍解决。”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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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非常奇怪，他为什么不问我冲击新华门的事呢，一句也没问是谁组织的，是谁领我来的，而是给我发了介绍信和换票证，让我去永定门火车站。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叮嘱我说：“你是第一次来北京才给你返程车票，不许把车票卖了啊。”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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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不能卖。”我回答。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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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找到吴连长，一是想和他商量一下我去内蒙古能不能解决父亲的问题，想征求征求他的意见，我看到介绍信上都是印刷的那种官话，什么XX同志XX事由请接洽等等，除了我的名字是写上去的，其余的都是印刷的，换票证的期限是三天内有效，过期作废。也就是说我想找到吴连长必须在两天之内。二是我的钱，也就是克伊娜偷的钱都在吴连长那里了，我只偷偷地留了二十元。如果能找到吴连长起码他还能给我五十元钱，我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找吴连长。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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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到永定门火车站去看看怎么领火车票，在售票处窗口前围了很多人，几个年轻人看来是倒票的，一过来人他们马上围上来问是换票的吗？是换票的吗？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也不用摇头，也不用点头，更不要搭话，假装没听到一直往前走是最好的办法。这个世界上吃哪碗饭的都有，还有专门打上访人的主意，其实上访的是最穷的，是最无奈的，也是最不怕死的。几个人围着我问是换票的吗？我说：“是。”他们一下子把我围在中央。问我换到哪里的车票。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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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想回长春，换票证却是让我去内蒙古呼和浩特，你们能解决吗？谁能给我一张回吉林的火车票？”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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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大眼瞪小眼的发呆，可能他们没遇到像我这样换票的，他们一般是把上访人的换票证拿去，按照到达地的票价折五折给上访的人，然后拿换票证到窗口换成车票，再全价把车票卖掉。上访的返程车票都是慢车，但是，有一个好处，都是有座号的。北京站中转的人很多，一般签证中转或办加快都拿不到座号。所以，有座号的车票还是好卖的。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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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队的人很多，窗口处有很多人围在那里挤，后面的人喊：“喂！自点觉啊，有人不排队啊。”插队的人根本像没听到喊一样，照样往前挤。戴红袖标负责秩序的人也不知道哪去了，队伍越排越长，可是，就是不动，始终是挤在前面插进队伍里的人能买到票。排在后面的人开始骂了：“谁呀，那么不要脸，能不能到后面去排队啊，讲一点社会公德好吗？都有急事……”前面插队的继续往上挤，后面的七嘴八舌的骂，秩序没有变化。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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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你呐，留长发那小子，你到后面排队去。”一个50多岁的男人在排的后面走到前面去拉一个留长发正插队的男青年。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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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不管别人，都在加楔，看我眼睛有刺模糊啊。”男青年一甩袖子挣脱了拉扯，听说话口音是东北人。也许是队伍里面的人都指责男青年没有道德，鄙视和骂声火上浇油把他激怒了，他抬手就给那个50多岁的男人一个耳光。然后很迅速地从腰带处抽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说：“你再管闲事，我捅了你。”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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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购票的队伍溃散了，挤在最前面的也不买票了，也不换票了。人们不约而同地向后退缩把男青年围成一个圈。50多岁那个男人好像没经历过这样的阵势，有点吓傻了。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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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站在他面前，我本来是不想打架的，看他掏出刀子我的气一下子上来了，我说：“妈的，不排队还有理啦，掏刀子吓唬人啊，有种你往我身上捅几个窟窿。”我走到他面前用手指着他说。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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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有心理准备的，眼睛始终注意着他握刀的右手。我心想一看他就是个雏儿，握刀的姿势像握一把削苹果的刀，刀尖朝前，在胸前划来划去的。我看准机会伸出左手抓住他的右手腕，我的右手从他的腋窝伸过去锁臂，来个白手夺刀。也许是我太大意了，太小看这家伙了，我在夺他刀的同时，他的左手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一把刀，并且刺在我的左手背上，一划割断了我的一根血管，鲜血流了出来。我急了，抬腿一脚把他踹个仰八叉，跟过去用脚使劲踢他的脸。这时候带红袖标管事的人来了好几个，不问青红皂白，把我们俩带进永定门公安值班室。我的手还在流血不止，胳膊上、脸上、衣服上到处都弄上血了。经过一番例行的审讯，做完询问笔录，把我放出来了。找个药店买了一包消炎粉按在伤口上，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肚子也有点饿了。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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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沿着商店的橱窗外面在街道上走，看到里面五颜六色的北京糕点和果脯更觉得饿了，我记得吃过一次北京糕点，那年大哥和大姐探亲回家，路过北京买过，里面有芙蓉糕、八件、牛舌头饼、酥饼、蛋糕什么的，非常甜也非常好吃。忍不住走进一家店铺问了一下价格，2.5元到3、4元一盒不等，是按重量计价的，有的是二斤半粮票，2.5元一盒，有的是三斤或者三斤半粮票，价格3、4元左右。没有北京地方粮票，用全国粮票也能买。看到北京糕点我决定把换的票卖了，买两盒北京糕点带到呼和浩特去。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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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永定门车站排队用换票介绍信换了一张永定门到呼和浩特的火车票，折价卖了7元钱，买了两盒北京糕点，买了一张站台票混上了火车。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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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狼好久不见！记得常来啊。上茶

    从北京到呼和浩特的火车在绵延的古长城间穿行，绿色的车皮像一条虫子缓慢地爬行在山间。到青龙桥火车站能看到詹天佑铜像，据说外国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被他解决了，把铁路修成像一把剪刀形状，火车开进山去，掉一下车头，把车尾变成车头再开出来，绕过沟壑修通了北京到张家口的铁路线。我早听说过这个故事，还听说过杨家将的故事，关沟是太行山八径中的第八径，关沟那有一块仙枕石，也叫“穆桂英点将石”，是一块高约二米，面积达六十平方米的平整如台的巨石，刻“仙枕”二字，上面有大小二十八个直径几厘米的圆眼，传说是当年穆桂英点将插旗杆用的，中间有一个足迹。不远处还有穆桂英的拴马桩，在火车上能看到那棵老榆树。我们家下放农村的时候我记得火车的广播里介绍这些名胜古迹，刚打倒“四人帮”国家百废待兴，一路上那么多的名胜古迹火车的播音室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不作介绍了。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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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离开内蒙古首府到东北的农村修理地球，东北的土地植被与内蒙是完全不同的。火车一直向西北走，山变得越来越荒凉，裸露的岩石连一棵像样的树都没有，但是，我的心却是兴奋的，看到离故乡越来越近，一草一木都倍感亲切。到达大同是终点站，必须下车换车了，我从站台的栏杆上翻了出去。父亲曾经说大同煤用火柴都能点燃，煤燃烧尽了煤灰所剩无几，是全国最好的煤。在候车室里听到的都是山西话，呼和浩特话和山西话基本没有太大的区别，我没有心思想大同的煤，大同的云冈石窟，大同的乡音。我只想怎么能登上开往呼和浩特的火车。一列一列拉着煤炭的火车开出了大同站，下一趟开往包头的列车还要等6个多小时，我翻栏杆跳进站台，找了一列向西开动的拉煤车扒上去，钻进货车厢，货车一般的车站不停车，有时要给客车让路停下来等很长时间。车厢里的煤是湿的，衣服被弄得黑乎乎的，坐下不行，躺着更不行，只能站着，风卷起的煤粉沫把我的脸全弄成黑色了。只有牙和白眼仁是白色的。我怕把两盒北京糕点弄脏了，脱掉海衫把糕点包裹起来。火车进入乌兰察布盟的一个小站停了下来，我肚子有些饿，想找点吃的东西。站台上推车卖货的人高喊着卓资山烧鸡、卓资山烧鸡，一下子让我觉得更饥饿难耐，我跳下车跑向站台。我知道中国有几大烧鸡非常有名，什么河南的道口烧鸡，山东的德州扒鸡，辽宁的沟帮子熏鸡，海南的文昌鸡，乌兰察布的卓子山烧鸡。但是，我一种都没吃过。我向站台跑的时候我坐的那列煤车已经开始蠕动，我的北京糕点还在那节车厢里，我反身往回跑，火车已经开动了。我抓住了后面一节车厢，登上了火车。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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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呼和浩特我跑到机床厂家属宿舍找大哥，我把国家拨乱反正，平反昭雪文件的大致内容和相关的报纸报道，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和大哥说了。大哥非常高兴，如果能把全家从农村弄回城里那是最好了，不过从大哥的眼神里能觉出大哥还是有所顾忌。大哥1961年在内蒙古骑兵独立团当了七年兵，父母及我们兄弟姐妹下放到农村后大哥回来探亲两次，农村的苦难生活大哥是知道的，当时我们家里没有被褥，二姐都二十多岁了，冬天晚上躺在炕上也只能盖一件旧棉猴大衣。我从来没穿过袜子和内裤，旧棉胶鞋里面絮着山上的羊胡子草或者是玉米窝子，棉衣棉裤补丁落补丁。最愁人的是吃粮不够，一年360斤皮粮还得靠国家返销。在生产队里年年冒支。父亲、姐姐和我挣的公分领不回来口粮，一到六月就没有粮食吃了，父亲出去借粮，六、七月借一斤玉米，秋天还一斤大米，或者是借给我们一斤地方粮票两角钱，秋天我们还一斤大米，因为我们家守信誉，年年都能从城里人或农村吃红卡片的人手里借到粮食维持生存。1976年9月7日，父亲故去，我打开借账一看累计欠大米1800多斤。逃离农村是我最大的目标。大哥说他一直关注中央的政策，如果父亲活着，我们家返城是没有问题的，现在问题是父亲不在了，全家返城谈何容易。我说容易不容易都得找，等是不会天上掉馅饼的。大哥和我聊到天亮，一夜未眠，喝了好几壶茶水。大哥说去找大姐再商量一下下步怎么办。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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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在一个科研单位上班，我把情况简单的和大姐介绍了一下，大姐说他已经多次找父亲单位了，要求给父亲摘掉右派帽子，平反昭雪，要求全家回城。但是，单位里的人是你推我，我推你，根本得不到解决。好在还有一些父亲的老领导和老同志还在，一提到父亲他们都知道，而且很同情。也许经过我们的努力能全家返城。大哥说：“这样吧，你唱黑脸的，我和大姐唱白脸，看你说的过火的时候我们再把话拉回来，你怎么说都行，哭，骂，耍赖就是别伤人，别损坏东西，把握好度。”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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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父亲的右派帽子原单位早已经甄别摘掉了，到农村贫下中农在文革中又给戴上了，并实行了无产阶级专政，现在找原单位再给摘掉右派帽子也难为他们了。解决父亲的问题关键是公安局侦查员的身份，戴右派帽子是因为工作被误戴，下放农村与公安工作，戴右派帽子是有关联的。确认了公安侦查员身份，问题才能好解决，只靠原单位，回城父亲不在了，弄一群家属单位怎么安排。大哥和大姐都同意我的想法。但是，找还是得先找原单位。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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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原单位的一把手姓于，比父亲小两岁，文革中也受到了冲击，因为曾经是乌兰夫的警卫团长，所以，闹“内人党”时也受了牵连。于叔叔白白胖胖，人很随和，热情。我和大哥、大姐三人去于叔叔家找他，谈到父亲的落实政策问题时，他很同情理解。于叔叔说：“现在党中央拨乱反正，正在逐步给我们这些老同志落实政策，文革中很多人受到了冲击，内蒙古是重灾区，光内人党就有3万多人。右派摘帽的问题单位成立了摘帽办，有专人负责，你杨叔叔负责这项工作，他原来是你爸爸的部下，跟你爸爸很熟悉，我和他说一下，只要符合政策规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于叔叔送我们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我在北京买的一盒北京糕点。于叔叔说：“有什么事情找你杨叔，他解决不了，你们再来找我，记住来我这的时候不要拿东西，我家里什么也不缺，也没有小孩子，老大，这盒北京糕点你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吧。”他望着大姐，把那盒北京糕点塞进大姐手里。两盒北京糕点，我和大哥、大姐商量好的，一盒给于叔叔，一盒给杨叔叔，多年没有来往，去家里找人家办事也算个见面礼，不拿点东西实在不好意思，拿东西又没有什么可拿的，我在北京买的糕点可以说是最好的东西了。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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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们又去了杨叔叔家，杨叔叔说：“你爸不在了，事情不好办，如果你爸还活着能回来工作，你们就都跟着回来了，现在你们是遗属，想回城难度太大了。再说，吉林和内蒙两个省，跨省的事情很难办的，你爸爸的问题得一步一步来，先办摘帽，然后落实政策，看看能不能给点经济补偿，遗属能变成红卡片吃商品粮了，再要求投奔子女回呼市来。第一步现在就可以办，给你爸爸按错划右派落实政策的文件初稿已经拟完了，这周开党委会通过就可以行文了，中央有文件，错划右派必须给落实政策。你等几天吧，拿到文件马上回东北去落实政策。”杨叔叔非常热情，细心。他指着我告诉我这几天哪也别去，在呼和浩特等爸爸的错划右派结论。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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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十多天，杨叔叔打电话到大姐单位，让我马上去取爸爸的错划右派结论。爸爸的错划右派结论是一张打字油印的纸，文头上面是红色蒙文的单位名称，下面是汉字的单位名称，盖了单位的大红公章，公章上的字也是两种文字组成。 s\O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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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继续!问好!

路过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