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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年三十,下午六点钟的街面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做生意的、置办年货的人在这个时候大多都回家吃团圆饭去了。天上飘着雪花,凛冽的寒风刮着,直往人心里去,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幸福孤零零地站在巷子口往远处张望着,象是等了很长时间,她一边看着一边跺着脚,想通过运动来驱走身上的寒气。连着三天了,她每天下午等在这里,然而,每次都无功而返。旁边商店里的店主问道:“这几天总看见你,在找人吗?”幸福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无奈地笑了笑。这时,从坡底下走来了一位老太太,大约七十出头的样子,满头的白发印上了岁月的风霜,脸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幸福踌躇了一下,但还是坚定的迎了上去:“妈妈,你上哪去了?跟我回家吧!”做母亲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妈,和您顶嘴是我的不对,今天是年三十,爸爸和弟弟都在我那,跟我回家好吗?”幸福挡在了母亲的面前,“让开!”母亲说到,这时的母亲抬起目光看着幸福,那目光凌厉的可以杀死一头牛,女儿不得不让开了。就在母亲快要走进巷子,走进她租住的小屋时,只听见后面的喊声:“妈妈,求您了!”当她回头时,只见女儿软软地倒在了雪地里。 |tn.ZEgw3~
一辆120呼啸而来,呼啸而去。随之,街面上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tn.ZEgw3~
在昏迷中,幸福好象回到了儿时,那阵的幸福多快乐呀,因为长了一双乌溜溜的眼晴,又让妈妈给喂的胖呼呼的,所以就特别招人爱。当时父亲远在边疆,通讯特别的不方便,以至於幸福都几个月了,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名字。后来医院里的叔叔阿姨都说:这孩子长了一副福像,叫幸福吧,就这样,一来二去,再叫幸福时,小丫头也知道回头了,等到父亲起好了名寄来时,大伙都说:那个做学名用吧,小名就叫幸福。直至现在,人再回去时,医院里的老人见了面叫幸福的多,知道大名的少。 |tn.ZEgw3~
因为从小体质较弱,那阵的住房不象现在,没暖气。冬天取暖,每家都生煤炉子,脏倒在其次,主要是煤气,一个冬天,别人都没事,可紧小心慢小心地幸福总要中几次煤毒,每次醒来,第一个看见的总是母亲那张泪眼婆娑的脸。 |tn.ZEgw3~
幸福和父亲一样,天生的过敏体质,12岁那年因为肺炎去看门诊,在做青霉素皮试时就休克了过去,母亲当时像疯了一般抱起她就往住院部跑,把在场的人吓坏了,经过内科全体医护人员的抢救终於捡回了小命,在她醒来的一刹那,只见母亲紧紧地抱着她说:如果救不活,我也不要活了。那阵她心里在想,有妈妈在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tn.ZEgw3~
幸福的母亲在年轻的时候就争强好胜,仅管一个人带个孩子,但单位的哪样活动也拉不下她,兰球、排球、羽毛球、游泳,无一不精。想当初拖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儿代表本系统参加省上兰球比赛,照样拿了名次回来。一到春节,单位的花灯几乎是一人全包了。母亲是外科大夫,干起工作更是一点也不含糊,一个阑尾手术,从开刀到缝合完毕,全程只有六分钟。因为从小跟着母亲长大而母亲又特别能干的原故,幸福简直就是母亲的崇拜者呢。 |tn.ZEgw3~
参加工作后,因为在外地,后来又有了自己的小家,幸福回家的时间渐渐地少了,但每次回家,总能看到母亲精心制做的一桌子饭菜,全是自己喜欢吃的。时间久了,也曾问过母亲,怎么知道我回来?母亲总是淡淡地笑一下说:猜得。为此也惹得弟弟大动肝火,天天在你眼前的不知道疼,远处的你却猜着回家的日子来体贴。那时的幸福真是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唯有上前拥着母亲,一声声地叫着:妈妈真好!幸福在平日里也是总把母亲挂在心上,无论去哪,买的第一份礼物必定是送给母亲的,回家的日子也是尽可能地多做家务。那年母亲做胆囊摘除,幸福在病床旁支了两个方凳陪了母亲七天,直到母亲拆完线才回家。 |tn.ZEgw3~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这样一对血肉相连的母女反目成仇的呢?每想到此,幸福的心就滴下血来!做母亲的想必也是伤透了心! |tn.ZEgw3~
事情还要从改革开放说起,在九十年代初期,幸福的父母退休没事,就开了个饭店,刚开始时,效益还不错,这人一有钱,事就来了,母亲开始迷上了打麻将,再后来,就是不管什么麻将、扑克,只要来钱的,也不管多大,她都上。可她毕竟年事已高,所谓耳不聪、眼不明,这样下来的结果可想而知。父亲一辈子也没管住过母亲,只好随她了。刚开始,幸福并没有认识到其严重性,每次顶多也就说说: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可时间长了,因为饭店的疏于管理,生意一落千丈,欠了许多外债,母亲依然故我的每天上牌场报到,理由是:待在家里心烦。 |tn.ZEgw3~
生意终於做不下去了,关了门,卖了房,还有一大堆的债要还,父母的工资卡全被别人拿走了,这时幸福说服了丈夫,把二老接到了家里,告诉他们,从此以后,你们的生活女儿包了,只是请母亲以后不要再去赌。可是接下来的日子是,母亲非但没有戒赌,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利,利用母亲的身份,问女儿要、问女婿要,甚至利用外婆的身份,问外孙要,有一大堆的理由,只要搞到钱,就几天不回家,如果哪天在家,那么肯定是身上没有分文了。记得最过份的一次是幸福给儿子买书的钱,半道上让外婆截走,回来后不敢说,后来被老师找到家里。没办法,全家人商量,以后不管什么理由,坚决不能再给钱,然后她就出去借。 |tn.ZEgw3~
想起来那阵,真是恶梦般的日子。每到下班回家,幸福总是胆战心惊,母亲在家,肯定是没钱打牌,家里必是乌云密布,只要一天不上牌桌,那么这个家的所有人都不入她的眼。如果不在,天知道她会给你捅多大个漏子出来。有一阵子,找到家里的,单位的,都是来要债的。几佰的,幸福总是匆匆给了打发走人,上千的、几千的,幸福就不愿意了,那些人要不到钱,话就说的难听了。时间长了,做丈夫的不愿意了:如果你不好说,我来说。长期这样如何是好?幸福也知对不起丈夫,可对一个生你养你的母亲,你能怎么办呢?“还是我来吧!”幸福硬起了心肠进了父母的房间:“妈妈,你算一下,这个星期你输了多少?”“大概有七、八佰吧!”母亲并没意识到女儿是兴师问罪来了,在她的眼里,女儿永远是她的坚强后盾。“妈,不要说我们欠别人一屁股债,就是不欠债,你这样的赌法也不行啊!你每月的工资不够你两周的花销知道吗?”幸福看着母亲那无所谓的态度终於忍不住冲着她喊了出来!整个家里死一般地寂静。母女俩就这样对视着,幸福永远也忘不了母亲那张雪一样白的面孔,“你会后悔的!”母亲在说出了这句话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任谁劝也不成,在当天就搬出了幸福的家。事后幸福不止一次的在想:我那个积极向上,争强好胜,对子女疼爱有加的母亲哪里去了?那阵的她,谁叫她幸福跟谁急,真不知当时谁给起的名,现在看来真是莫大的讽刺。 |tn.ZEgw3~
从那天起到今年的年三十,己经三年了,她把父亲赶到了弟弟那住,自己在距女儿住处不远的街上租了一间屋子,依然是这个牌场出,那个牌场进的,只是不再问女儿要钱。但做女儿的每逢过年过节就好像到了一个坎,送去的东西,给扔出来,送的钱不收。不过通过弟弟的手给的,她倒从未拒绝过,尽管她也知道弟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本来,幸福也想,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吧,反正做为女儿我己经尽孝了,况且这不是我的错。可是有一天幸福看到一篇文章,里面说到:纵然你的母亲有千般的不是,那么,她在十月怀胎时所受的艰辛和磨难和在生你时的那种撕心裂肺段的痛苦中全部都还给你了,剩下的只是养育你长大时给予你的恩情。幸福在扪心自问,做为女儿,我做的够好吗?我让我的母亲在伤心难过中渡过了三年,看到的只是她的不可理喻,没有真正地走进她的心里,陪着她一道走过那段最难的日子,并且自以为是地认为,平时给她生活费,过节提点东西就算尽孝了。 |tn.ZEgw3~
在经过深刻地反思之后 幸福决定,今年无论如何要把母亲请回家,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走,她都要陪着母亲一同走下去!可是看来希望要落空了。 |tn.ZEgw3~
“醒了,醒了”。幸福慢慢睁开了眼晴,周围围了一大群人,有大夫、护士、还有丈夫,可最先映入幸福眼帘的,仍然是母亲那张泪眼婆娑的脸。 |tn.ZEgw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