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出色的自己
——谈“自传性质”兼答岩波问
当有人问到拙著《静静的胡杨林》是否以自己的经历写成时，我答复道：小说创作总离不开对自己曾经经历的生活进行回顾和思索，作品中总会有自己曾经的影子。正如美国戴尔•卡耐基所说的：“归根结底，所有的艺术都是自传性质的。你只能根据自己的条件唱歌，你只能根据自己的条件绘画。你必须是你的经验，你的环境，以及你所继承的一切所造就的样子。无论如何你必须细心管理你自己的小苗圃。无论如何，你必须运用生活交响乐中你自己的那件小乐器。”
就此，岩波先生问道：“这话没错，但自传性质又如一柄双刃剑，一方面是你自己独有的，别人不可替代，可能会闪闪发光；另一方面又可能是狭窄的，有自己的局限性，于是会减色不少。这样一来，不断打造和拓宽自己就显得重要起来。是不是这样？”
这一问，说明对“自传性质”的含义理解不够准确，其实它并非“一柄双刃剑”。
“归根结底，所有的艺术都是自传性质的”这句话，不只是说“自己独有的，别人不可替代”，也不排除“有自己的局限性，于是会减色不少”，需要“不断打造和拓宽自己”。更重要的是说，无论怎样挖掘自身潜力，无论怎样努力克服“自己的局限性”，“不断打造和拓宽自己”，你的艺术创作最终也离不开自己“所继承的一切所造就的样子”，所以，所有的努力，都应该依据自己的条件、经验、环境等；所以，“无论如何，你必须运用生活交响乐中你自己的那件小乐器”。
有人会说，“不！我的作品没有一点自己的经历，没有一点自己的影子，与我自己毫不相干，完全不是‘自传性质’的”。他是误解了“自传性质”，或者只作了狭义的理解。
我们业余作者的创作活动比较多地从自己熟悉的生活入手，常常会使自己的作品成为“现实生活的翻版”。专业作家，尤其是大师级的专业作家也许对自己熟悉的生活可以依赖得少一点，他们具有更强的能力来“创造另一种生活”。即便如此，他们的作品同样是具有“自传性质”的。因为他们创造的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另一种生活”，始终是依赖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的条件、经验、环境以及“所继承的一切所造就的样子”来创造的。比如，曹雪芹不可能写《聊斋志异》，而蒲松龄也写不出《红楼梦》，就是这个道理。
几十年前，就有人想成为“中国的高尔基”。后来，经常听到类似的话，什么“中国的莎士比亚”，“当代的曹雪芹”等等。其实这些都是既可笑又愚蠢的言语。无论是谁，无论你怎样杰出，具有怎样非凡的才华，你永远不可能是莎士比亚、托尔斯泰，也不可能成为曹雪芹、蒲松龄，你只能是你自己。因此，正确理解“自传性质”很有现实意义。它会让我们明智地只做自己，并努力做一个出色的自己。
当然，那些话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期待，对中国文学的一种期待。但是，这种期待应该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就是每一位从事文学创作的人，包括每一位业余作者和专业作家，都能够“明智地只做自己，并努力做一个出色的自己”。这里面当然包含着自由自觉的内容。只有在此基础上，才会有文学的繁荣或复兴，才会有出类拔萃的作家脱颖而出，才会有更多杰出的优秀作品问世。这样，几十年后，或许就能产生莎士比亚、托尔斯泰、曹雪芹、蒲松龄都无法比拟的中国文学大师来。
至于怎样自由自觉，那应该是另一篇文章了。
（2006年11月29日11:02: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