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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牵墨香

独栖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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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 0楼发表于: 2006-04-18

昨天，风围绕着我的门窗呼叫了一整天。那种执着而又情深意重的呼唤，让我怜惜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静静地听着它的呼声，感受它的深情，想必它的心同我一样，都有些清明前的阴郁……
　　
风的呼叫几至声嘶力竭时，才将雨感动。姗姗而来的雨，披一袭黑衣，在风的感召下，将久蕴的深情，如泄洪之水奔涌而出，脱却了伪装掣肘，显得是那么酣畅淋漓……
　　
当斜风追着细雨缠绵的时候，我撑着一把浅蓝的伞，走在惯常走的路上，去接下晚自习的女儿。来去的路上，总喜欢侧目而视——路的其中一段，是一家公司的庭院——东西向各站着一棵桃花树。我想，在晴和的日子里，它们定是遥相对望着笑的。那笑容、那色彩，也定是浓烈得自然，一如深情的眸子，除了对方便容不下别的景致。而在西垂的钩月下、悄寂的灯光中，却仿佛笼着一层忧郁的哀伤，浅浅的，于不经意间流窜进将目光久锁其身的人的心里，一个似远而近的声音，便从那斑驳的影里徐徐潜入，由不得你不去听：
　　
去年今夜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可是那刻风雨，迎来落红一地！
　　
那一地落红啊……
　　
许是感染了那份哀伤，昨夜来去的路上，便想：人，如果没有记忆，是否会幸福无比？人，如果不能回忆，是否会快乐无边？
　　
没有记忆，就不会记得李商隐的“更无人处帘垂地，欲拂尘时簟竟床”；苏轼的“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陆游的“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贺铸的“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纳兰的“几回偷湿青衫湿，忽傍犀奁见翠翘”……以及陈皇后、卓文君、杜十娘、李香君……
　　
人处红尘，想必情网深陷：或伤怀、或无奈、或自戕……一个个零碎而又杂乱无章的记忆，潜藏于脑海深处的犄角旮旯，总在以为遗忘时，却又争先恐后地伸出它们的触角，揉搓着几近浅眠的神经。于是忧伤，便呼应了这满地落红，凄然而至。
　　
没有回忆，就不会想起童年牵着爷爷奶奶的手，跟着四处走亲串友的情景。而今两抔黄土，堆积在老屋旁的小河堤侧。从此，再也听不到那清朗的呼唤，缭绕在下晚自习后一路狂奔在荒草丛生的小路上的我的耳畔；没有回忆，就不会想起曾经爬山越岭跟着姥爷去姥姥家，三不五时地去逗惹素不喜女孩的姥姥颤着一双小脚，拿着条帚追赶着叽叽喳喳如燕飞的情景。而今也是静卧北山，默然无语地凝视着南坡处那曾经的飞檐走壁，在时光里灰飞成断壁残垣。
　　
……
　　
昨天，风把雨唤来了。接着又带着雨荡秋千去了。留下一地落红。
　　
今天，气温从闷热，一下子降到有些微寒。似乎协调着清明的脚步。
　　
而我，无论怎样敛气凝神，那抹映入眼底的落红的影子，裹携着阵阵无端的忧伤，从心底层层翻涌，掀波卷浪，都只和应着此时此刻的一种情绪：
　　
人生若只如初见……
　　
2006-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