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和丹师姐通了电话,知道家好师兄最近的心情好转了许多,手术进程也很顺利,感觉很是欣慰。
丹师姐比我早进警院一年,虽然也不见得比我大,但喊师姐也是应该的。既然做师姐,总是有师姐的风范。记得刚入校,我还不知道谁是安徽的师姐、师兄,正在瞅着被子研究如何把它搞成“豆腐块”,一个美女飘然而至,眼睛如月亮般朦胧美丽,很利索的帮我把被子叠好了,而后又问寒问暖,搞得我这个刚刚离开家几千里的小伙子很是感动,同时也很疑惑:“其实我也不算帅呀?”,临走时她才介绍自己是安徽的师姐丹。她走后同寝室的另七个毛头小子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安徽出美女,他们羡慕也是没用的,只能徒增烦恼尔。此后,丹师姐经常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送来温暖,这对于缓解师弟师妹的思乡之情很有好处。我也经常利用她与生俱来的善良,骗她为自小懒惰的我叠被子、打扫卫生。丹师姐因为声音甜美,当时为学院广播站的播音员,听她播音,特别是播师弟我写的稿子,真是一种享受。
家好师兄比丹师姐早入校一年,人长得很是俊朗,学习成绩也甚是出色。他既然是师兄,就有足够的理由来接触师妹,于是他一次次帮丹师姐叠被子,丹师姐感觉过意不去,就请他看电影什么的,一来二去,他实现了自己的“狼子野心”,和丹师姐出入成双,让很多人煞是嫉妒。有的师兄是有“贼心没有贼胆”,见了师妹就脸红,像我们这些毛头小师弟连“贼”也没有,自然不好和家好师兄“叫板”,只剩下羡慕的份。
四年大学时光是很快的,特别是对于热恋中的男女。转眼间,师兄、师姐们带着留恋、遗憾、满足、惆怅等不同的情绪离开了警院,用自己满腔的热血投身与热爱的刑侦事业。家好师兄分到了安徽合肥当刑警,丹师姐分到了江苏C市当电视警察栏目的“主持人”。劳燕分飞是警院恋人学生通常的结局,因为在不同的城市工作,面临现实生活中的风风雨雨,这对于脆弱的年轻恋人的打击往往是致命的。因为我们都在合肥,所以我和老韩、曼师姐、老郁等同批校友经常安慰郁闷的家好师兄,我们说:“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回答“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有时候惹急了他就说:“你们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站着说话不腰痛”。呵呵,家好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太俗!话又说过来,谁不是俗人?理解,理解他也。
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多是骗人的,安慰人的,但这次老天没有骗家好师兄。前年,组织的春风雨露终于关怀到了他,他调动到了江苏C市工作。临行前我们都替他高兴,和爱人团圆,比立个一等功更能吸引他。他到江苏后,我们联系少了,但经常听到他破大案追逃犯的光辉业绩,也知道丹师姐主持的节目收视率为C市最高。人才到哪都是人才,干什么都能干好,这话没错。
今年年初,办案经过C市,打搅他们是肯定的。当晚我们喝酒不多,聊天不少。在聊天间感觉家好师兄很是疲惫,看来当一名出色的技术骨干不容易,我劝他干活也悠着点,保重身体,多关心下丹师姐,抽空带师姐出去游玩、购物,在有小孩前多享受下两人世界。他说:“以前在合肥,老是想着丹,现在在她身边,也没有时间带她出去玩,心里总想趁着年轻还是想干出点名堂”。说得也对,因为我们年轻,所以也经常想发点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千骑卷平岗,岂不逍遥痛快”,可正因为年轻,我们不干活谁来干呢?
吃饭后,师兄坚持请我们去唱歌。对于师兄的歌喉,我的确不敢恭维,我知道他能把一首相当伤感的通俗歌曲唱成京剧沙家浜。但是丹师姐的歌真是很动人,她唱的时候没有人鼓掌,因为都听傻了。我非常喜欢听她唱的“雨中的鸟依然在飞”,这歌是田震唱的,沙哑的喉咙,伤感的旋律中带着坚强。我们很多警院学生毕业后也正如歌中所说:转眼已过了30岁,却依然无所作为。但我们却“迎着风雨勇敢的飞”。
告别师兄、师姐以后,我们又在各自的岗位上努力的飞,也顾不得电话联系了。
“五一”前,突然曼师姐告诉我个消息,说是家好师兄在一次勘察现场时,被一个恶意报复社会的人炸伤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几乎不敢相信,但作为刑警我清楚的知道,这消息是真的。于是我和老韩、老郁、老王及曼师姐迅速开车赶往家好师兄治疗的上海。
有时候真是很奇怪,上海这个城市总是和我的伤痛记忆有关。我的队友打黑英雄黄发明牺牲的消息我是在上海听到的,我父亲临终前也是在上海度过的。
看到了家好师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他曾经英气逼人双眼已经不在了,操纵各种复杂的技术仪器的手指也不在了,腿断了,脸上残留着很多小坑,这对于一名视自己的双眼和双手为生命的刑事技术员的打击是致命的。丹师姐瘦了很多,美丽的脸庞布满了憔悴和悲伤。但是在病房里,我们都是谈笑风生,毕竟大家都是刑警。我还让曼师姐、丹师姐以家好师兄大小老婆的身份,依偎在家好师兄两边,摆出最优美的姿势、露出最幸福的笑容留影,以满足家好师兄自称多年来对曼师姐的幻想。没办法,穷警察就只能自己想法子穷开心了,面对突如其来灾难,不开心又能如何。
陪家好师兄聊了一上午,考虑到他的身体吃不消,我们满脸笑容的告辞了。当脚离开医院,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晚上丹师姐坚持陪我们一起吃饭,还非要陪我们喝一杯啤酒。没办法,她就是这么个善良的人,总能照顾别人的情绪。半杯啤酒下去,疲倦的丹师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曼师姐因为很久没干刑警了,终于哭得混身颤抖,泪如雨下。所有的师兄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们,只有喝酒,有些酒是“闷酒、苦酒”,那天肯定是。
同一个学校、同样的老师,工作后又大都是刑警,所以,慢慢的,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都变成了悲喜与共的一家人,对于任何任一个人的苦难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