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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你抱着的是只狼》 作者:吴小雾 (完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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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2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四章(下)ˇ 
      
    安绍严对她顶芒带刺的夸奖只是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其实段瓷以前也给过他这样的建议,项目附近有多栋写字楼,大量商务人群,本身昆明又是旅游城市,现有高端酒店远不能满足市场所需。C号地报批酒店物业,政府定然给予扶持,信贷方面根本不成问题。安绍严也并非全不动心的。
  他是商人,追逐利益是本能。人一生下来,拳头都是紧握着的,这代表一生要去抓很多东西,而随着思维的形成,渐渐懂得哪些应该放手。
  安绍严或许能比别人提早懂得,因为曾经强求来太多。他并不希望连翘能体会自己现在的心情,她恨其不争的模样,他看了反而心安。
  连翘是觉得安绍严愈发畏首畏尾,干脆把自己做好的酒店规划拿给他看。  略略扫过电脑上的数据,资料不够详尽,运营模式与实际也稍有偏离,但联营收益的分析计算非常精准。她半蹲在茶几边,切换视图做解说,安绍严用心听着,视线却被屏幕映亮的娇颜吸引。  目光严肃,两道不算柔顺的眉弯轻蹙,因自己未能被肯定而略显急躁。
  她占尽一切光环,但没有优越感,一言一行,笼罩在母亲的完美阴影之下。在她心里,有一个永难企及的高度,她想去模仿,又自认毕生将无法做到。
  相比夏初的目空一切,连翘更急于表现,隐隐是必须优秀,不能输于他人的恐慌。五官相似,散发的气质却截然相反。
  连明云怎么会将二者混淆?
  安绍严在猜测连翘所受的伤害时,曾想过,也许那人思念夏初过度,头脑不清醒地错把小翘当成死去的妻子,说了不该说的话,又或者也有不太体面的行为——
  然而日日相对母女二人,冷静非人的连明云,又哪能糊涂至此?
  这男人走过的半个世纪,传奇般夸张,对于当年参与或目睹了那场行业垄断纷争的人来说,连明云是噩梦的代名词。他的手段与外貌一样讳莫如深,狠绝毒辣,彻底颠覆了“以和为贵”生意经,将连家的地位推上神坛。
  人们对他畏惧多过尊敬,只有连翘是完全丧失理智的崇拜。
  如埃德拉庞德坚信墨索里尼可以挽救全人类一样,在夏初死后的日子里,她认为连明云是自己的救世主。
  若非真正的万念俱灰,断不会以这种狼狈的姿态逃离。
  那时的连翘,找不自我生存价值,卑微苟活,神经虫翼般薄弱,草木皆兵……当年那耀眼得让人不正视的女孩儿,差点毁了。
  安绍严不堪再回首,胃有一丝明显的抽痛,伸手取过酒杯。
  连翘正发现一处小错,想敲键盘修改。二人手臂空中碰撞,红酒洒在她袖子上,电脑上也溅落了几滴。她低呼一声,慌忙去抽纸巾。他也正倾身,她的额头冷不防撞过来,撞掉了眼镜。连翘攥着纸巾愣住了。
  安绍严有着她见过的最宁静的眼睛,轮廓精致美好,两只瞳仁纯黑,连翘小时候很喜欢盯着它们,看自己小小的影子清晰地映在上面。
  后来他和美茶离开深圳,不久夏初出事,连翘病了一阵。好起来之后才听人说,美茶生了个女儿,难产而死,方家的人抱走孩子,挖去安绍严一只眼睛。
  再之后的见面已是几年后,她看见的安绍严,照样言笑动人,便不敢去想象那墨镜下血淋淋的过往。而小寒到底是在连明云的干涉下,被送回安绍严身边,那只眼睛却为美茶陪葬。  装了义眼座的眼眶尽管没有过份变形,但敌不十几年岁月,终是细纹遍布,对比另一只的辉煜流转,假眼球更是暗哑无光。
  他不自在地拨拨被镜腿刮乱的头发,“害怕了吗,小翘?”
  连翘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只是摇头,悲伤震耳欲聋。她感觉整个颅腔嗡鸣,而后是非常强烈的疼,连绵不绝,再也支撑不住地伏在他腿上呜咽成啼。
  安绍严心疼她的心疼。她不知道,他的那些过去,而今唯一令他难受的,就是要惹她伤感。  他任那些灼人的眼泪浸湿自己衣物,抚着她柔软的发,并不开口哄劝。
  受伤了可以自愈,不能被关切,心一软,疼痛就会加剧。人是这样一种动物,越强悍,越如此。  连翘问:“安绍严,你后悔吗?”
  他只是说:“都过去了。”
  连翘说:“你为什么能这么勇敢呢?”
  安绍严擦着她的泪,眼中的温柔真实明了,“我还有小寒,还有你。”他告诉她,“忘不了的事别勉强,你可以后悔当初,也可以憎恨,可以不面对,但是不能因为它的存在而止步不前。小翘你学东西不是很快的吗?学着勇敢一点儿吧,好不好?我不想再担心你。”
  毛巾浴袍雪白的袖子上,一朵艳丽诡异的酒花浅浅氤开。她抬头看进他的眼,没有任何阻挡,直望见满满疲惫,掺杂一星她难解的情绪。心脏莫名紧迫搐动了几下。
  
  段瓷在凌晨醒来,窗外微白,不知怎么再也睡不着,窗子拉到最大,还是闷热烦躁。看看卧室空荡荡的墙壁,考虑往上面装一部空调。
  这个周末他把所有事都推掉,享受着无聊。白天去商场视查杨霜工作,正逮个溜岗的现形,拦下来敲了顿竹杠。杨霜说我正好也有事找你,拉他钻进烤肉店。段瓷直觉没好事。  杨霜倒一脸嫌弃,“坏事儿本来也不想找你,还不是因为狐狸出差了。”  段瓷郁闷,连翘出差,他好像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杨霜也没什么精神,蔫头蔫脑点过菜,大中午还要了瓶小二,肉没烤熟,酒下了一半,唉声叹气道:“早上文爷来电话了。你知道他这回干了什么让我无法承受的事儿吗?”  段瓷心里有气,恶劣答道:“给你找一后妈?”
  不想杨霜冷冷哼一声,“差不多,给我介绍一女朋友!深圳店里的,说下个月就调到北京来。”  她来了琳娜去哪?段瓷挑眉,“你同意了?”
  “我脑袋让驴踢了啊我同意?”他怪叫,“我给那边店里打电话打听,据说长得虽然不算漂亮,但气质极好。听听,当我面儿都说长得一般,那还能看吗?”
  段瓷无可救药地看着他,“你也没别的惦记了。”
  “老头儿本来也就稍带一提这事儿,哪说哪了,后来抽疯似的又加了一句:‘那孩子就是学历不高,跟你一样没上过大学’。哥啊,可气死我了!”
  “那文爷没说错啊。”
  “我为什么没上大学啊?还不是念好好的他非让我辍了吗?”
  “你不辍行吗?文化课不行,性知识也没学多少,一年让俩姑娘怀孕,你爸再让待下去祸害大学生,得给杨家造多少孽啊?”
  杨霜坐不住了,“打住,我跟你真是没语言了。”塞了满嘴的肉愤愤嘟囔:“狐狸也不什么时候能回来。”
  段瓷闷声道:“不回来了。”
  杨霜大惊,“她去美国啦?你们前一阵儿不是都好了吗?”被凶狠瞥了一眼,缩下两肩,不死心地又问:“琳娜有回洗车看见你们俩也正出来,说好像是好了……难道丫骗我?”  段瓷嚼着食物,若有所思道:“你跟王鹏琳娜不掰了吗?怎么又哄好了?”  杨霜脱口说:“不用哄,你问她敢跟我记仇吗?”
  段瓷心叹题型不同,没法套用,沉默于午餐。
  杨霜忽然一拍巴掌,笑露一颗虎牙,“你把狐狸惹毛了,想问我怎么哄是不是?”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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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3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五章(上)ˇ 
      
    同样是调皮捣蛋的孩子,为什么有的平安无事,有的就屡屡挨揍?很简单,后者不懂看大人脸色。杨霜明显就是这样一种傻孩子。不过也难怪,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地嘲笑表哥。更难得的是,根据以往经验,十一就算被说着了,也会唬着脸训他。可这一次,说完两人吵架的事,看他笑了老半天,并没多言语,只是脸色难看如烤盘上火大的菲力。
  杨霜暗自称奇,心说这真是挨揍也值了,过了这村还不知道有没有这店,于是一边默念:死,有重于泰山,一边往死里挑衅,“哎?哥,你现在挺能吃肉的。”狐狸调教得真不错啊。  段瓷瞥一眼那离挨揍不远的傻孩子,低头切肉,小刀不经意划过餐盘,声音刺耳。  杨霜猛地打个摆子,立马没了笑模样,竖着眼睛哏咄旁边服务生,“翻个面儿,肉都粘盘子上了没看见啊?等我动手呐?”
  段瓷看他好笑,“不用你跟这儿呼呼喝喝的虚涨气势。”
  杨霜只盯着服务员的背影狠骂,“不知道怎么呆好了!估计老板也就一暴发户狗屁文化没有,雇这么伙儿服务员。挺好的店,愣让他整夹生了,我管都比他强。要不是肉煨得好吃,两天半就得黄。”
  段瓷不耐道:“你自个儿嘴馋就别那么废话,要吃就忍着。”
  杨霜怪声怪气,“哟,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哀怨啊,十一。”
  段瓷和颜悦色,“你笑,刷子,笑完了要是没个管用的招术,咱再说。”  杨霜苦下脸,“我不是没招,不过我那些招你也用不上啊。”他就奇怪十一是不是昏了头了,他要能有招哄狐狸,早把她圈起来养了,轮得着让别人头疼吗?
  段瓷果不其然给他来了一句,“死马当活马医呗。”他实在拿那女的没辙了。  完全按性子来,怕被笑幼稚;同她斗智,她就一直误会。
  杨霜嘴角抽搐,“你说的?咳,你要是一早这态度来问我,根本就不能把人惹生气。她狐狸道行再深不还是女人,有那么难哄吗?问题是你哄没哄过啊,哥哥?花,送过没?看那张无耻茫然的脸就知道没了。首饰,衣服,车子……当然这些都是其次,咱狐狸也不是那么肤浅的妞儿。最主要的是,把你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调情中去……你瞪我干什么?不说是哄人吗?就得死皮赖脸点儿,要不看不出诚意。”
  “我哪那么多闲功夫折腾这些诚意?”段瓷青着脸,有种被耍的感觉。
  杨霜急得拍桌子,“你想不想让她留在北京吧?”当下拍中七寸,这个爽啊,终于看出来了,他哥现在整个儿一方寸大乱。就在面前那两道浓眉纠成一团的时候,杨霜吹着拍红的手掌,冒出句极有建设性的警告来,“啊,对了,送首饰别送戒指,容易出事儿。”
  刀叉挨在一起停下了,段瓷半抬脸,凝神盯着火上滋滋冒泡的肉片。
  杨霜惊住,掌心一跳一跳,“到那步了吗?”
  段瓷没再应声。
  盘中餐已冷,肚子也喂得差不多,举目四望,服务人员脚不沾地,忙碌甚欢。餐厅里客满为患,包间没有空闲,他和杨霜也只好坐大厅。
  收回视线,段瓷刁难地问:“怎么没听别人说这家服务不好?”
  杨霜倨傲道:“你来的次数多还是我多?”言外之意自己更权威。美滋滋清了瓶中酒,喊人过来结账。那服务生不知是刚被自己吼怕了还是怎地,他才一举手,人就一溜烟跑过来。  段瓷摘下餐巾,“拉倒吧。”
  杨霜龇牙,“你请?当交学费?好,呵呵。”
  段瓷似笑非笑,在他奇怪的注视下不结账就走人。到门口,大堂经理自二楼登登登跑下,亲自相送,面色惶恐,“段总慢走。”回头低责迎宾,“老板来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呀!”  有人当场脚软。
  
  饭店是上个月别人抵账过户给他的,段瓷没兴趣做餐饮,嘱咐杨霜如果遇到差不多的,就张罗给卖了。想了想又说:“你不说你能管吗?折个数给我,以后归你管了。”结果杨霜折了个很欠揍的数,忍了一顿饭的段瓷,此刻再没辜负他的厚望。
  刷子爷揉着小腿肚子在烤肉店门口声嘶力竭,段十一卸磨杀驴呀,快来看哪,你们老板什么人品……
  段瓷头也不回朝停车场走去,把驴留下来供人参观。
  
  精冶本阶段提报顺利得匪夷所思的顺利,以至于苏晓妤拿了合同出来,没有立即给段瓷打电话通报,生怕是甲方说错了数字。到公司连自己办公室也没回,直接进了总裁室,“真是稀奇,十一,他们居然同意了。”她在会客区的沙发坐下来,怕他听得突兀,又补充一句,“精冶最终妥协到四米半。”
  段瓷乍闻之下也着实错愕片刻,上次的图纸上已留给对方讨价还价余地,通道标注是四米,但只要保证在三米八,就可按原规划作中轴设计。
  又想到与连翘争吵时自己的笃定,摇头轻叹。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瓶两苏打水,一瓶拧开了递给她,另一瓶攥在手里,踱到宽敞的落地凸窗前,越想越笑不可抑。
  苏晓妤正仰头喝水,一眼瞄见他以拳掩口笑抖了两肩的模样,呛了一下,“段总……”语气里有收不住的嗔怨。
  段瓷却没见怪,只是微敛起笑意,回头说道:“先这样吧。你再跟设计那边对接一下,如果都没问题就着手梳理商家访谈。这阵子挺耗人的,都累得不轻。”他以水代酒敬她,“今天就早点回去吧,逛逛街做做美容,越是美女才需要保养。”
  她低声说:“你最懂怎么收买人心。”像是自语。
  出了门,忽想起合同落在茶几上,她正要退回去拿,听见段瓷拨内线给秘书,“帮我订束花。”
  声音轻快,苏晓妤顿时停在了门口。
  秘书只当她是礼貌不打断人讲电话,投以感激一笑,记下总裁吩咐,详细问道:“是开业篮吗?”
  段瓷犹豫了一下,“百合吧。”
  “百合噢——”再笨也听出这花的用途了,何况做段瓷的秘书也不敢笨,“要多少朵啊?”  段瓷没概念,“你看着订吧。”说了地址和签收人姓氏,想一想,又补充,“多订点儿吧。要不那么偏的地儿,花店开车送一趟都不够油钱。”
  秘书挂了电话,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字,“连、小、姐?啧啧啧……”  苏晓妤只作不解,靠在她桌前挥挥手,“回神~~美女!帮忙把茶几上那文件夹拿来好不好?我要进去段总一准又批我丢三落四。”
  秘书不疑有它,进门去取东西,顺便严谨地问过总裁,“段总,多订点儿是多少啊?”她也看出上司今日心情愉悦,话里已有了打趣的意味。
  门外苏晓妤大大方方拿起便笺,看着上面的内容,浅浅一笑,刚沾过水的双唇饱满盈润。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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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4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五章(下)ˇ 
      
    飞机晚上8点从昆明机场起飞。连翘到家已近零时,安绍严的司机将她送上楼,看她打开门才放心地跑下去。
  迈一步进门,连翘只觉一股奇香灌脑,下意识关起门板,站在楼道里打喷嚏,怀疑是小时工喷了什么清新剂。想了想觉得不对劲,这是她自己家,从没请过人来做清洁。疑惑间房门大开,一只手伸出来,把她拉进黑漆漆的房里,准确迅速地吻住她因惊讶而半启的嘴唇。
  连翘先是窒息,恢复神智换气,鼻腔巨痒难捺。用力推开那个香喷喷的怀抱,掩着鼻子打开了客厅灯。大型香水百合盛放一室,绿裙白衣气势逼人,更有浓眉深目的俊朗男子在旁陪衬。  搞不清花和人哪个更她呼吸费力。
  连翘一瞬间只是泪眼婆娑,“段瓷,我百合花过敏……”
  
  屋子是没法待人了,只能回城里的住处。段瓷灰头土脸换下了被熏香的衣服,一走一动仍香风袭人。连翘离他远远的,边流眼泪边笑,“花精。”
  下了楼才发现两人都没车,花精嘴角邪扬,摸出手机恨恨道:“我让刷子过来。”  连翘听了这句,再一想到他无缘无故买花,猜到了几分情况,不禁咯咯低笑,“饶了我们吧,表哥。”
  “这个钟头人肯定没睡呢。”段瓷坚持,低头翻号,拨了过去。
  尖尖五指覆上来,他抬头见到比月夜明媚的笑脸。
  连翘抚着他微现于领口的削瘦锁骨,嚅嚅道:“他没睡也一定喝了不少酒。”手滑上去,勾住他颈子,双眼晃着似水流光,“再说人家想跟你单独在一起。”
  心脏怦跳,段瓷半眯了眼。
  话筒里杨霜的声音吵醒遍虫眠,“喂?干嘛?十一?说话啊,喂……”
  段瓷回一句,“打错了。”关掉手机,软香轻拥,胸腔也似一下就被填满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提起来连翘也累,叹一声,搂着他的腰靠更紧了些。“本来是中午的机票,结果早上从中甸回来飞机晚点,安绍严今天又有个重要会议,只好搭半夜班机赶回来。”
  段瓷不悦,“你们假借出差,合着游山玩水去了。”
  “没那么悠哉。安绍严高原反应厉害,后来连路都走不了。亏他出发之前还对小寒许愿,说以后要带她去看看世外桃源,结果躺在酒店里,惨兮兮拜托我帮他还愿。”
  他嗤一声,“你们俩在那儿过去将来想得挺美好啊,我跟家等得花儿都谢了。”  她吃吃笑,“得亏它谢了。”心有余悸揉揉鼻子。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他在家里等她,仰卧望着天花板,想了很多事,想到星子换岗,黑暗中花香馥馥。
  很多事,又不敢去想。
  连翘只是笑,从他怀里退出来,“我们走路到地铁站吧,那边有出租车。”  
  连翘是受不了地铁里早晚高峰的拥挤,宁可早起个把钟头搭大巴,其实地铁站离她家并不远,走路去不过十余分钟。都说地铁一响,黄金万两,可这条线开通了足有四五年,附近档住宅层出不穷,商业配套仅一个大型综合超市,还有就是新尚居代理的项目,在几百米外的另一条街上。  除此之外无其它成规模的商业,名副其实睡城一个。
  去地铁站的这条路上,一侧是年初刚建成的小区,另一侧则是附近居民自种的高杆庄稼,散乱播种,不成没什么规模。白天这周围也不见太多行人,夜间更安静,风一吹绿植漫晃,叶片挓挲,徒增阴森。偶有长途汽车呼啸而过,一些无聊司机若见了独行的女子,便要按喇叭骚扰,甚至在经过人身边的时候,从窗里抛出呼声或口哨声。
  路灯倒是很明亮,想必区域整体建设规划已有,只差实施。望着那一片黑鸦鸦的庄稼,连翘轻叹,“这里还要过几年才能开发起来吧?”
  “快了。”他顺着她目光望去,无比正经地答道:“等这茬老玉米收了就铲平盖商场,到时候请你做顾问。”
  连翘笑嘻嘻点头,伸手比划,“从这儿——架一道空中长廊进地铁站里,夏天挡雨,冬天挡风,人人都爱走在里面。直接设置检票口,那么出入地铁的人每天都要穿过这商场,一网打尽,商机无限。”
  “嗯。在走廊两侧贴满打折信息,让每一个经过的女人都理智崩溃。然后狂买东西,下班不准时回家做饭,两口子天天干仗。”
  “那样可以在走廊尽头这边做一个T台,品牌服装真人SHOW,让每一个经过的男人都徘徊不走。然后两个人回家都晚,就不打了。”
  “那看完了模特,回家再看自己的糟糠妻,能顺眼吗?打完都不用心疼了。又不是谁家都能有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他拉着她的手,送到嘴边一吻,“对了,精冶那边居然同意把通道打宽到四米半。”
  连翘正为他之前那句话失神,猛地话题就变了,她有些呆怔,眼一垂觉得不对,“我改的是五米啊,难道你又改回去了?”
  段瓷挑眉,“我要改直接就改回四米了好不好?这就够出乎我意料了,你满北京城现有的购物中心看看,有这么大手笔的没?总得让人划个价儿过过瘾吧?”
  “自己的项目划什么价?”连翘不满意,“早知道我改成五米二,让他划下去个零头。”  “得了吧你。”他大笑,握紧她的手,终于服软,“这次算你运气好。”  “这种运气我可以一直好下去。”
  “拭目以待。”
  9月半冷半暖,空凌凌的街道上,凉意如水袭来。
  玩砸了浪漫的段瓷,掌心温热。连翘被他拉着,只觉得那一点点热,从两手相触的地方,沿神经树传遍了全身。
  “我喜欢红玫瑰。”她突然扭头说。
  段瓷愣一下,咧开嘴,“俗人。”
  “你喜欢什么花啊十一?”
  “你想让我说连翘花吗?可我没见过啊。”
  “你骗谁?我妈说北京最多的花就是连翘,她才给我起这个名字。”
  “那是因为你刚好姓连。”
  “我不姓连,段瓷。”连翘抬起的眼中有认真的星芒,“我就叫连翘,所以当初改证件的时候,我没改名字。”
  都说人三岁前的记忆几乎不存在,但她分明是记得,在夏初嫁到连家之前,一直是叫她连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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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六章(上)ˇ 
      
    她说自己有三岁前的记忆,那时候母亲就叫她连翘。段瓷只是听着,并没有应声,暗想莫非她三岁之前不应该姓连。
  她问他:“你不想知道吗,我为什么要改证件?”
  他把玩她垂落的头发,“这是第一次跟我说这些,我不敢表现太关心,怕你一下又不说了。”  她半撑起身俯视他,“为什么我觉得你这阵子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呵呵笑,“我换发型师了,这都被你看出来。”
  她眼神凶狠,忽地咬下来。
  段瓷一躲,醒了,怀里只有一条薄被。有风吹进,米色窗帘鼓鼓扬扬。脚底方向传来瓶盖落地的脆响,闻声望去,得到她歉意一笑。他蜷身子看她换衣化妆,搞不清对白发生于梦还是现实。“我听见你说你今天迟到了,是做梦吗?”
  “估计是。”她从镜子里对着他乐:“再不起床,迟到的那个是你。”
  他脸色忽变,迅速扫一眼壁钟,愤然起身。他今天有高管会,季度汇报,不可以缺席,“不早点儿叫我!”赤身裸体冲进卫生间。
  连翘笑得手抖,一层腮红还来不及扑脸就从毛刷上飞落,随便扫了两下,收好工具,跟进去欣赏人体美学。
  段瓷瘦归瘦,但绝不是皮包骨,肩很宽,腰臀结实紧绷。
  他斜眼看那偷窥的女人,“擦擦嘴,口红都花了。”
  连翘走过去,在他肩膀上印下一枚完整的唇印,满意地笑弯了两眼,靠在洗手台上,手指描绘他胸肌的形状,嘴里碎念有声。
  “嗯?”段瓷没听清。
  她头也不抬,继续神情愉快地嘟囔。
  他又听了半天,停下刷牙,含糊问道:“说什么呢你?”
  连翘面有愠色,瞪他一眼,转身走了。他莫名其妙地喝水漱口。门外传来一句:“我唱歌呢!”  段瓷一嘴白沫全喷在镜面上。
  
  恒迅第三季度总结会,与新尚居同一天进行,下季度工作布署是会议主题,总监级以上人员与会。
  会已散,正座三十席的大会议室里,连翘坐在首席下来第三张椅子上,专心修改一个演示文稿的旁枝末节。这是她得知昆明项目的驻场人员名单里没有自己之后的反应。
  长桌末端的安绍严笑道:“小翘,我没什么可向你解释的。”
  连翘应一声,“重说。”
  简单两个字还挺有威仪感的,也不想想自己无意识在模仿谁的语气。安绍严无奈,椅子转向落地窗,他确实已无话再说。
  昆明项目需要进行商家重组,但做分析不是调研,她没必要去长驻;至于后期商业管理方面,她不擅长,去了无益。而北京这边项目升级马上启动,急需人带队,正是她精通的领域。  他的理由就是这些,合情合理,她都知道。
  而她不知道的,他也永远不想告诉她。
  安绍严很好奇段瓷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雷厉风行的年轻人,方向不对,效率又高,死得会很快。
  好好的东西被改得一塌糊涂,连翘终于不忍心再糟贱,合了电脑,两道眉弯轻蹙,“段瓷找过你?”
  安绍严取出一根烟,轻弹烟杆,笑笑,“你疑心很重。”
  她笃定接道:“因为我直觉很准。”他不会无故强把留她下,除非有人说了令他意向改变的话。  连翘也不作他想。段瓷昭然的追求不期而至,从里到外的改变让她心慌,让她无以应对。心动的声音却越来清晰。或者说她早就明白,那些最平常的讨好招术,只因为用的人是他,她才会心动。  “我可以现在不去云南,可早晚还是要去美国的。第一,我做的是商业地产,不单纯是商业,对这边的项目根本没兴趣。感情方面,我不知道你和段瓷有什么交流,我想我早就同你说过了,我和他不可能。”
  “嗯——”安绍严欢应一声,晃灭了火柴丢到烟灰缸里,夹下烟,清楚地表示,“这话我听了很高兴,我也不乐于见到你和段十一有可能,主要是怕你会受伤。”抬手阻止她欲反驳的话,“但是你得确信自己离开他不会后悔。你能跟我保证这一点吗?你保证了我也不信,连做个离开的决定都这么困难。”
  其实别说驻场,她就算是想把项目铲平重建,安绍严也心甘情愿任由她。问题是她并不想走,只是要借着他的手,推自己离开北京。
  “等你离开才发现,见不着面的痛苦远比想像深,可能就来不及了。这小孩蠢不蠢啊!用已知的痛苦,抵挡未知的伤害。”
  连翘呵呵一笑,以五指扣着额头,掌心掩住了表情,“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有一个小鹿问她妈妈:‘你为什么怕狗呢?你比它强壮,比他跑得快,而且还有凶猛的犄角。’母鹿就笑着跟她说:‘你说得都对,宝贝。可我只知道一点,一听到狗叫,我唯一的反应就是逃跑。’你看,谁都不想那么丢脸,母鹿她什么都懂,可是逃跑已经成了本能。”
  她从掌中抬起脸,神色平静,“你说的话我都肯听的。我知道自己应该勇敢,必须勇敢,否则活不下去。可是我学不来啊,一想到过去,我什么勇气也拿不出,甚至闻到一点过去的气味,都受不了。我认为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对我做的那些事……”
  “小翘。”听出她声线里的颤抖,他不安地打断她,“我很抱歉小翘,不该逼你想起这些事。”  “你不逼我我也忘不掉,那种天塌下来的绝望。也不是恨他,只是一直以来,脑子里边会反复的想,当时心跳几拍,好像还记得。我觉得这是属于神经生理学范畴,类似于催眠,或者强迫记忆。”  安绍严犹豫了一下,“段瓷也不能帮你忘掉这些事吗?”
  “我不知道我不敢试。不要笑我用已知的疼痛抵挡未知的伤害,人不都是对未知的事比较恐慌吗?我也不能免俗,我宁可不试。”她自嘲地笑起来,“你知道吧?我可能爱上他了,和他分开,我挺难过的。不过这种难过还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就像为癌症病人做一个成功率极低的手术,一旦失败,那种后果是没办法挽回的。我宁愿不手术,也许可以活一年两年,也许有奇迹。你懂我吗,安绍严?”
  他仍想说什么,终究是在烟雾中阖了双眼,“现在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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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六章(下)ˇ 
      
    段瓷在会议结束后,单独交待小邰一番网站事宜。说话间天已擦黑,有散会未走的同事门口探身,寻人搭伙。段瓷谢绝。小邰不屑道:“谁跟你这闲杂人等混饭,段总现在归家心切。”那人愣是不给面子犯起了钝,“十一又要回美国?”惹得小邰怪模怪样瞅他一眼,方才顿悟,揶揄笑笑。相互调侃数句,闲杂人等陆续散去。
  段瓷打电话问连翘晚上吃什么,她说公司会餐,段瓷自荐坐陪,反正恒迅高层一半都与他面熟。她却为难道:“不让带宠物……”
  他摘下眼镜,搓着眼眶低笑,“那你早点儿回家喂食。别喝酒啊。”
  她也笑,说:“你越管越多了。”语气并非责怪,也让听的人心生郁闷。  挂下电话,整理好桌面上文件,段瓷一时有些茫于去处,干脆直接回家准备季报。途中看到路边饭馆,又改了主意拐去烤肉店。正值饭口,满室烟雾缭绕,人声鼎沸。段瓷正想退出来,眼尖的服务员已无线电通知了店长,把他引进办公室。
  店只是老板易主,后灶师傅及前厅服务员都还是原班人马。段瓷对这行一窍不通,从接到手只来过两次,其中还包括被杨霜拉进来那次,所有事情都交给店面经理打点。经理姓闫,大家都称老闫,年纪也刚三十过半,倒是见多识广,兢兢业业一个人。知道段瓷身份,也料他必不会对经营餐馆感兴趣,偶尔打电话,只喊他过来吃肉。好盼到人上门了,奈何座无虚席,老板也得等叫号才能上桌。段瓷并不待见这煎烤一类的重口味料理,念一转,连翘应该喜欢,会餐上怕也吃不好什么东西。发条短信说在这儿等着,而后踏踏实实同老闫神侃起来。
  一直等到店里食客相继退去,段瓷接了通电话,这才看见手机里一条未读短信:走不开,你先回去。
  言简意赅,拍电报似的。
  最失望莫过老闫,特地嘱咐厨子留下煨足时辰的雪花西冷,客人点了都没卖。段瓷不负美意,打包带走,拎着血淋淋的生肉转进商场,看能不能撞大运碰巧杨霜守店。
  运势平平,没捉到人,却听身后一阵笑语,回头见王鹏琳娜挽着许欣萌,提了不少购物成果,正拐进金店来。两人只顾说话,猛地看见段瓷,均是一怔。愕视片刻,王鹏琳娜抽回穿在许欣萌臂弯里的手,分摊另只手里的重量。
  许欣萌斜眼看她露怯的表情,向段瓷微笑,“找刷子?”
  他答说路过,彼此也再没有多谈。
  后来偶尔跟杨霜提起这个插曲,才知道琳娜为何一副心虚样。
  段瓷当时看了只觉怪异,却也没问,回家的路上猜想,大概是杨霜多此一举警告她不许和许欣萌来往。
  
  连翘回来比预料的还晚。段瓷做了三个小时报表,眼花缭乱,腹中更是饥荒难缓,放下手头工作去找食物。平底锅烧热,主厨亲自挑选加工的极品牛排刚放进去,连翘回来了,鼻子耸耸,被香味引过来,两眼放光地看着段总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难怪是我们小莫梦想中的男人。”  段瓷面无表情,“别惹我连你一勺奸了。”
  她呵呵干笑,“火太大了啊,我喜欢三分熟的。”
  他阴森森的瞥她一眼,“来不及了,宝贝儿,已经烧到冒烟了。”
  连翘大笑,讨好地举起手里的外卖盒子,“招牌皮塔饼,素食沙律,杂菜腰果汤。换你锅里那块冒烟的肉。”
  段瓷意外地望着那张红润小脸,倒是没猜到她会带吃的。
  连翘惊叫:“喂,真冒烟了!”
  他慌忙关了火,端起锅嗅了嗅,失笑,“好悬演砸了。”
  “我喜欢火大的。”踮脚在他唇畔一吻,挽起衣袖洗盘子。
  段瓷端着锅,用手肘拐拐她,“去换衣服再吃。”用手背揉下鼻子,嘟囔,“到底还是喝酒了。”
  连翘换了家居服到餐桌前,所有食物已摆放整齐。段瓷有小小的强迫症倾向,做什么事都一定要有模有样,从来不肯对付。
  滋滋爆油的牛排形状可口,他坐在桌前,从青菜沙律夹出颜色亮丽的胡萝卜、小西红柿、西兰花等,码在牛排边上,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美食杂志上的图片效果。
  连翘不禁好笑:“饿到现在不赶快吃,玩什么花样?”
  他嘬着筷子上的调料味,满意地看着作品,“如何?”
  轻轻戳点他的酒窝,连翘说:“卖相再好,终究还得品尝,我更注重内在。”坐下拿起刀叉,一片肉入口,嚼一嚼,问段瓷:“饼咸不咸?”
  段瓷直接把酱料放在她面前,闷头填胃,子曰:寝不言食不语。
  连翘是学工科的,对儒家思想了解不深,再加上会餐时被燕洁小莫劝了不少酒,此时头晕晕管不住嘴,边吃边喋喋,不知不觉一块牛排消灭大半,突然讶异道:“我都饱了,怎么又吃这么多。”  段瓷看她抚着肚子发愁的模样,哭笑不得。电脑发出新邮件的提示音,他如见救星,下巴一指,“吃饱了活动活动。”
  连翘放下餐具,去客厅帮他查收邮件,大声念:“23日活动速记稿确认,来自邰海亮。什么活动?”附件文档下载来打开,专心看着,再不说话了。
  段瓷这才静下心来吃东西,想不出她原来可以这么聒噪。享用完晚餐,将杯碟放进洗碗池里,慢悠悠踱回。看她蹲在茶几前,修改他的发言部分,脸绷了起来,眉毛深皱,与刚才半醉的活脱判若两人。
  “又乱改我文件。”他在她身边坐下。
  “你不应该拿这么有代表性的项目案例,很容易让人对号入座的。还有这个话题,现场所有人都认可的说法,只有你长篇大论其区别,事实是照现阶段来看,这两种业态完全可以共存,为什么就你同别人看法不一样?。”
  “嗯——新观点比一味赞同更吸引眼球。”
  “我承认你在表现自己方面无人能及,段瓷,前提是你不能做个跳梁小丑。新观点要有理有据才可以发布,一味赞同只要不盲目,并没什么可耻。你这叫冒场。”
  “28岁明显没有23岁的时候可爱了。”他对指责不甚满意,侧过脸半枕在她颈间,轻喃,“你用的这香水这么重,怎么会受不了百合的味道?”
  连翘躲着他扎人的粗硬发丝,赌气似地回答:“心理阴影。”
  段瓷睁开眼,直起颈子期待地望着她。
  她的视线仍放在那大段的惊人文字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心力交瘁,这种言论被媒体曝出去,势必又要一番风波,可她又完全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改起。段瓷说话向来是打了草稿一样,前言后语的逻辑性非常严密,单就其中一句作改动,肯定会造成上下文的不连贯。
  段瓷伸手扣上电脑,“别管它了,没什么大事,让小邰去把握尺度吧。”  连翘叹气,背抵着沙发,滑坐在地板上,“怎么也说不听呢?北京的地产圈里,现在还都是住宅这一票人在玩,或多或少沾了红色背景,现在说来总归是要相互给几分面子。一旦转型商业地产,各国的投资方品牌商涌入,整个关系网要拆掉重结。你是职业经理人,不是老板,看清自己的位置。”  “你说对了,我是职业经理人,赚的钱已经够几辈子吃穿,没有负担,所以我什么都敢说。”  “形势万一有什么动荡,第一个被推出去杀鸡儆猴的,就是你这什么都敢说的段十一。”  他听了这番诤言,嘴角挑出一道赖皮,“那你帮我盯着好了,不然我改不了这冒场的毛病。”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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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7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七章(上)ˇ 
      
    连翘想告诉他:就是因为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盯着。
  到底没说出口。
  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段瓷生日。
  长假的来临让人忙忙碌碌。连翘最终还是没去云南,总裁会上做出的决定,她不能因私影响安绍严形象,总之他知道她的想法就好。本地社区配套商业升级在即,连翘不认为自己在中国的时间可以做完这些,只插手前期规划。一边又是安绍严甩过来的资产盘活工作,虽有专业事务所配合,这些细致繁杂的数据分析也让人精神紧绷,以致她每天早早的困倦。
  九点钟,对着电脑就开始了睡与不睡的抉择。
  段瓷洗过澡进了书房,冷眼看她在沙发上从这边滚到那边,每滚一个来回就胡乱呻吟一声,擦着头发问:“干什么?要现原型?”
  她唉声叹气,顶着一头乱发坐起来,“安绍严又让我做这些,他好像很急着把恒迅称清斤两卖掉。”
  段瓷知道她在忙什么,新尚居进资本市场之前他也为这种工作日日抓狂。“恒迅养了这么久,骠肥体壮,也是时候了。”
  她不满,“恒迅又不是猪。”
  “恒迅是猪。”他坐到书桌前开了自己的电脑,“不过是母猪,应该同各种基金交配生崽儿,论斤卖了可不划算。”
  连翘被他这生动且低俗的比喻逗笑,“你下乡插队做过饲养员的?”
  他很遗憾,“我没赶上那好时候。”从手边书架上抽出一支文件夹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连翘强打精神看一眼电脑上的数字,重新倒在沙发上,烦燥地低哼。
  他对比纸张与电脑上的数字,漫不经心警告,“你别发出这种声音宝贝儿,我受不了。”  连翘困得反应迟钝,起来调了杯咖啡,看他屏幕上的文档,“你最近在忙什么?”  “商业机密。”
  “精冶项目不是又滞住了吗?”
  “是,可精冶只关乎顾问公司生死,我还有新尚居。”
  “乖乖的别跟我绕来绕去,新尚居要是能让你每天忙成这样,你根本就不会想做商业运营。”  他哑然失笑,靠进椅子里拉她坐在自己腿上,“我现在要是告诉你,我后悔进这行了,你信不信?”
  “我信,而且我相信你也只是跟我这么一说。毕竟喜欢这个行业,就会想方设法去闯,去成长。香港那边你会死撑到底,不会让他们任何产生阻挡你的想法。”她端着杯子,小心翼翼环住他的肩颈,“我突然想起你常做的那个梦,一条路,走着走着后面会崩塌,可是你也不会停,因为要把这条路走完,你所做的就是为了走而走。至于终点是什么,好像从来不关心。”
  她的精明他已见怪不怪,就着杯子喝了口咖啡,抿唇轻叹,“老实说,顾问这边的问题越来越明显,项目接得很多,鱼龙混杂。开会时我也明确说过了,做出来的东西首先要考虑新顾问的品牌效应,可是根本顾不过来,有些项目做成那个样子,我后期都不好意思去要钱。甲方要中止合同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我早就提醒过你的,以你现在的团队,四个月时间做好两到三个规模项目的前期已经是极限。你自己数你接了多少回来?又做成了几个?你知道新顾问最大的问题在哪吗?”  “人手不足?其实现在看来,数量和质量上都比公司成立时有所改善,只是人员调整太频繁。”  “人员调整在所难免,换一想也不全是坏事,不同项目需要不同思想。那句话叫什么?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优胜劣汰,只要保持中坚力量足够,其它的来来往往,只当为社会培养输入新人。”  “可我这是企业,不是教育机构,也不是军队。人人各忙一头,抱不成团儿,铁打的营盘也得散。”他颐指电脑上的报表,“还有这预算,脱缰的畜牲一样。几千万,有几个能做到的,可惜外表风光,实际上根本入不敷出。反正就是花掉了,也不知道都用哪儿去了,批款的时候都是必需,结果就是不能保证计划在可控制范围内完成。”
  “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你说预算超标,我觉得是服务超时。一年做一个项目,一年做十个项目,区别在哪?流程期拖了那么长,预算怎么可能保证?好比精冶。”她看项目总结,前期进展很顺利,但从某一阶段开始,流程变得极其冗长,甲方似乎有意拖延工期。这不合常理,哪有人对自己的项目怠工?最坏是资金链脱节,完全可以中止项目,没必要掐着顾问公司两败俱伤,当中自然是有蹊跷。“段瓷,你有没有想过切掉精冶?”
  他摇头,“不可能的。我说过了,这决定顾问公司能否存活。就算精冶不想赚钱,新顾问也不能因为它砸了招牌。”
  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不想赚钱?
  二人同时产生这一疑惑,面面相觑,段瓷嘀咕,“洗钱?”
  连翘茫然,“有可能吧……”
  这个领域她就搞不懂了,喝光咖啡,睡魔暂退,回到电脑前与那千百张表格较劲。看到基金二字,想起“母猪理论”,不免发笑。懒懒倚在沙发上,出神地望向理论发明者,段瓷思索时抿唇的小动作让酒窝浮现,好看至极。连翘想着明天见到安绍严时,劝他让恒迅与基金交配,不知道他听了会不会笑到胃抽筋……迷迷糊糊睡去。
  醒时已在段瓷怀里,他正把她放在床上,连翘望着那两个好看的酒窝,表情痴傻。  见她睁眼,他在她唇上用力啄一下,笑道:“你怎么好像比我还累?”
  她也不知自己是对这些工作提不起兴趣,还是生理上的倦怠期来临……想到生理期,忽然弹坐起来。
  段瓷才转身要回书房去继续没完成的工作,背后猛地传来异响。
  连翘坐在床上,神色怪异,捧着小座钟的双手搁在腿上,就那么石化了。  “怎么回事?”他坐回来关切询问。
  她盯着钟表上的时间,惴惴道:“还有4天事务所放大假,我的盈利预测赶不出来呀。会不会影响进程。”
  “那肯定是呀,9月份交上去是四季度审,10月里交就要转到明年了。”  她满脸恐慌,“安绍严会不会杀了我?”
  他笑笑,抚着她苍白的脸,“我坚决陪葬。”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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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8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七章(下)ˇ 
      
    “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8月17号。”
  “自己在家验过了吗?”
  “验过了,阳性。”
  “要吗?”
  “……我、考虑一下。”
  “过十五钟去拿化验结果,不要的话尽早决定。”
  从医院出来八点多,早高峰,车被卡在马路中间动弹不得。连翘翻出那张早早孕化验单,盯着“阳性”二字久久发呆。窗外车喇叭声震天响起,只若未闻。
  
  安绍严下班拨通连翘的分机,“假期匀我一天吧,带小寒去看看夜晚,她吵得我都想装死。”  她笑一声,问:“哪天去?”
  “看你方便。”
  “我有什么不方便?”顿一下,又说,“10月1号是段瓷生日,我陪他一天,其余哪天都可以。”
  结束通话,安绍严按着话筒,总觉着哪里怪怪。收神处理了些工作,还是放心不下,掐灭烟起身去办公室找她。
  连翘在档案柜前找资料,听见开门声,不回头地问:“又怎么了?”
  不敲门就进来的也没别的人。安绍严坐下来,“听你声音很疲惫。”
  “说对了,确实我很忙,没什么事等放假了再说吧。”
  他苦笑,“你在指责我占用了你和段瓷在一起的最后日子吗?”
  按在书脊上的手一僵,连翘转身看他的眼神微恼。
  安绍严没有避视,“我只是想,既然你已经决定离开,就别与他牵绊那么深。”  “想多一点回忆也不行吗?”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回忆会将来就是一把钝刀,割不开想念,却把你自己凌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虐待自己。”
  或许安绍严说的对,可她宁可被钝刀挖肉,起码会疼,证明还活着,起码没有白白爱过。  爱不好,还爱不坏吗?
  
  不期而至的孩子让连翘手脚稍慌,段瓷的生日前一天,她到了家才想起应该准备一份礼物。又懒得再开车出去,想想明天都不上班,出去了再买也来得及。腻在沙发里考虑要送什么,百思竟不得他的喜好。
  段瓷以为自己回来得够早了,推门见到客厅里发呆的那个,颇觉意外。“不是说今天要陪财务开夜车吗?”
  连翘委屈地仰头看他,“财务不肯。”
  段瓷笑,“你以为谁都像你对安迅那么忠心?吃饭没有?”
  “没。”
  “去对面吃饼?”
  “我不想动。”
  段瓷无语,“你最近怎么回事?晚上睡那么早,早上还不起,干什么都犯懒,难道……”贴近了她,两眼闪着疑惑的光,“天冷了要冬眠?”
  她闻言只是笑,又蜷了蜷四肢,姿势还真像一只准备过冬的兽类。
  段瓷放弃与这没斗志的孩子纠缠,拉下领带,“那你吃什么?叫别家的外卖还是我去给你买回来?”
  她忽地斜眼上上下下打量他,嘴角越扬越高。
  段瓷寒噤,“干什么?”
  “你很宠我哦。”
  “是啊,怕你告到CWCA去。”
  “我想吃牛排。”
  除了牛排,冰箱里还有小时工定期采购回来的食物,为常常工作没时间的雇主宵夜准备。连翘拿了两根胡萝卜调汤,还翻出一种外观喜人的小面包做甜点,满意地陪在厨房打下手,好奇这个矜贵的男人竟有一手好厨艺。
  段瓷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厨艺,不过是回想许欣萌做菜的步骤照葫芦画瓢。这话他自然不能说,连翘于是想,芭芭拉中国菜做得也不错,难道是家族遗传吗?偷偷摸肚子,小东西做菜会不会像爸爸一样好?要是像她……后半生可就没指望了。
  段瓷将肉翻面,瞥到她一脸难过地捂着肚子,“饿得那么痛苦吗?看汤好了没有,放点盐。别放太多啊。”
  连翘第一次担任这么重要的工作,很紧张,洒一点盐,舀勺汤尝尝。等她尝出味道时,锅底还有不少盐没化开,段瓷把牛排端到餐桌上回来,接过勺子搅了搅,汤进嘴里跟盐精儿似的。连翘一见他表情就知道坏事了,喃喃道:“我尝怎么不咸啊。”
  “你有味蕾吗?”
  她提过一把锃亮的菜刀,对着刀面伸长舌头,“很发达。”
  段瓷泄气地笑,“你那是舌苔。”锅端过来就要倒掉。
  她慌慌来拦,手未伸到,段瓷的动作停了下来。连翘可怜地朝他点点头:“就是,加点水还是能吃的。”
  段瓷的注意力已离开食物,“张嘴我看看……你刚吃什么了?舌苔怎么这个色儿?”放下锅子擦擦手,掌压在她额头上,“感冒了吗?”
  她摇头,抢着把锅放回灶上,倒了一大碗水进去。
  段瓷是一口不喝那稀释过的汤,倒了杯红酒配牛排。
  连翘笑他,“一会儿再上了头。”
  段瓷严肃道:“这些牛都是吃甜点喝葡萄酒听音乐长大的,也一定要在这种氛围里才好消化。”  她没听他胡扯,掰开小面包发现里面有馅,乍以为是红豆,细看竟然满满的全是褐色提子。  他看得眼馋,咬了一口只觉甜得腻人,几乎当场吐出来。正遂了她的意,不消片刻,大半斤牛肉两个小面包都进了肚子,满意地倒下去嘟嘟囔囔。
  段瓷佩服得无话可说,手里还剩一半的红酒递给她,“喝水,猪。”
  她耍赖,“你喂我。”
  “好。我最爱护动物。”他喝了一口,仰头在嗓子里哗啦哗啦漱,看着她,指指嘴巴。  连翘大笑,踹他一脚,如愿听到漱口水下肚后的咕嘟声。吃饱喝足又开始惦记下一餐,“我们明天去吃皮塔饼吧。”
  “我明天有会。”段瓷转身将酒杯放到茶几上,没注意到她失望的神色,再回头只看到一张无所谓的假面。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
  她从头顶扶手抓过手机递给他,看到来电显示:苏晓妤。
  连翘想起精冶与新顾问签约那天,站在段瓷身边那个短发妥贴五官柔媚的女子。  地产圈最有价值的花瓶……那串长长的浑号,是这么叫的吧?
  段瓷电话里言语简洁,但绝非不耐,似在为她指路,又说:“实在找不到的话,明天我叫小邰去接你。”挂了电话向连翘交待明天安排,“顾问这边人事变动太频,高层也换血,现在都快闹内讧了。我让小邰在郊区找了个渡假村,安排这些爷爷们两天,找机会递递话。出去了总比在公司说得敞亮,把矛盾都说开就好,要不然都觉得自己有理,这么绊下去迟早累死我。”
  连翘听完也觉这是个办法,淡淡应了一声。
  “你哦什么?又困了是不是?”长睫半掩含笑的眸子,伸手扯扯她鬓角,“一起去吧。我说了都让带着家属,会就开一上午,下午和第二天就是在那边儿玩,新开发的一景区,小邰说设施挺全的。去透透气儿,看你这阵子都忙傻了。”
  “你们去玩吧,我答应了去陪小寒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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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八章(上)ˇ 
      
    段瓷早晨醒来便很兴奋,临出门前扶着眼镜做个夸张的奸诈相,“我去发动战争,祝我好运。走了。”每次有提案或者去竞标,他就会很兴奋,对争斗一类事件永远乐此不疲。连翘躺在床上哭笑不得,“Good luck.”
  门板合上的一瞬又补充,“and happy birthday,honey.”
  稍有失望,没能给他过生日。更失望的是,她说今天有约,不陪他去,他居然也没生气,也许他从没想过生日这天要让她陪着。不过爱玩的牙刷,居然也没借这由头瞎闹……难道段瓷不过生日的吗?想到这儿,连翘又觉得不那么沮丧了。
  强迫自己睡个懒觉,醒来无聊,光着脚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天气晴朗,搜肠刮肚只想出一个形容词:秋高气爽。为自己的文学水平惭愧微笑,摸着平坦的小腹突发奇想,从段瓷那密实实的书架上,找出一套古罗马神话故事,“我们从小补习吧,爸爸有很多书,我给你念。”  她从小到大,看过的文学类读物有限。夏初自然不是会抱着女儿讲故事的那种妈妈,连明云也没时间。倒是安绍严在深圳住的那大半年,时常给她念故事书,绘声绘色的。安绍严实在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毕竟太久了没见了吧,两人又都经历了那么多。
  他并不是个善于隐藏心事的人,除去镜片掩护的眸子,透露了太多感情。连翘不愿细去分辨,反正已经决定离开,她舍不得的,或是舍不得她的,终将必须放手。而且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再拖下去,以后,也见不到几面。记忆里的温柔,永远属于当年给她讲故事的那个人吧。  想了想,还是不去安绍严家了,之前已经告诉他今天是十一生日,这副模样去了,又要惹他惦记。
  故事念了几段,自己看入了迷,声音兮嗡。
  小时工进来时,看见穿着白色吊带裙子的女主人,躺在阳台藤椅上,捧着一本书看得正痴。故意弄出响声惹她注意,笑问:“没和段总出去哈?”
  连翘慢悠悠坐起来,撒了个小谎,“没有,我约了人,这就要走。”
  小时工是位五十多岁的南方女人,段瓷这房子从买来就一直是她打扫,也有三四年了。以前也是新尚居的保洁,后来太辛苦,辞了那边的,但还是跟员工一样称呼段瓷。人很细心,有些慢性子,就是话多,尤其最近刚得了个外孙,上门打扫每逢有人在家,三句话不离小孩子,段瓷不听,她就自言自语。连翘尚未养成段瓷那份习以为常,总觉得有个人在房间里唠唠叨叨很诡异,能躲就躲出去。今时不同往日,这话题让她听得津津有味儿。阿姨一见之下说得更欢,孩子又长了几斤几斤,比同样大的要重不少,“医生说这样下去啷个行的呀。小妹你没见到我们那外孙,晓得逗人笑了,也没长出牙来,我的乖乖,一笑起那个口水往下掉……”自己已经笑得说不下去了。
  连翘不觉得小孩流口水有什么好笑,可情不自禁的就跟着咧开了嘴。“几个月大就会笑的?”  “可不是?比他妈妈小时候乖多了。我给你说啊,就是我们姑爷每天让小云吃一只海参,乖乖,啷个点点儿一头六十块,一吃就是几个月。我都心疼那个钱,可是生出来娃娃水灵的哟……”  一老一少笑语连连,伴着清洗的流水声,风吹动书本哗哗响,窗帘鼓胀,空气清爽像晚春初夏,不似秋天的懒洋洋。
  
  第二日连翘便开了车出去买海参,摸不着门路,打电话询问,燕洁一开口把她支上京开高速。又绕了一大圈,终于见到刚装修完营业的海鲜大厅。生物种类不少,大抵模样可憎,腥咸味道使人如行海滨。连翘长在沿海城市,对海鲜倒无太大喜爱,但这是她第一次进海鲜市场,颇觉稀奇。假充内行逛了一个来小时,后以价格衡量品质,挑最贵的装了几只带走。
  回家在厨房研究许久,留下半数备用,剩下的一古脑扔进锅中清煮。捞出来蘸香醋,淡谋谋难以下肚,想到酒楼里的调味汁,归咎于佐料不全。
  从附近超市拎着有用无用若干瓶罐走进小区,边走边拿一瓶姜汁看标签,抬头竟见段瓷的车停在楼前。尾灯亮着,人还没下车。连翘一想厨房狼籍,加快了脚步。
  段瓷从车里出来,驾驶门也随之打开。“等一下,十一。”
  低柔的声线并不属于助理小邰。
  下意识地,连翘收住了脚步,身边并没有消失的屏障物,只站在了原地。而车前那二位,专注相望,也没注意进退不得的她。
  
  苏晓妤唤住段瓷,走到与他脚尖相隔一拳之距的位置,停下,仰视,“我不甘心。就算知道你一定是另有打算,但我没法接受这种结果。”
  段瓷眼里有抱歉,声音里有丝犹豫,“我也知道……”
  她打断他的话,“你知道就好。”
  心仪容颜近在咫尺,近得可以嗅到他呼吸里的酒气,近得让她产生错觉,几乎再次为这双眼里的笑意沦陷,放弃自己的步调。幸好只是几乎。
  “不会就这么结束的。”席间她滴酒未沾,只等此刻能清醒地告诉他这句话。  段瓷眯起眼,看着车倒行出去,被酒精拖慢了转速的头脑,尚未将她的意思消化,视线捕捉到石子路上弯腰拾东西的女人。
  连翘捡起购物小票,噙头轻吹浮灰,眸光自流海缝隙中斜探出去,落进驶过身边的黑色轿车内。  苏晓妤只望着倒后镜里那道颀长的身影,无心顾及两侧景色,错过了一次与情敌正面交锋的机会。
  
  被连翘嫌弃的那锅海参,浸在水里尚未全凉,段瓷见之大喜,捏着她下巴用力吻一下,“你就知道我得喝酒吧!”拍拍发顶,“孩子真聪明,有前途。”
  他哼着歌,调了料汁,站在厨房就吞进去一只。连翘见状也被鼓舞,既然对宝宝好,心一横,捞出一只切了,端到餐厅慢慢自虐。
  海参性温补,醒脑护肝。段瓷感觉被酒烧疼的胃舒服许多,再看餐厅里被碎尸的那只,食用者好眉纠结,一口一口宛如咽药。他笑着坐过去,“怎么想到自己弄这东西吃?”  “安绍严买的,小寒说太多了,让我带回来几只。”
  段瓷撇嘴道:“他不识货,这参不好。”
  一天的辛苦被这么轻易抹杀,连翘微恼,“不好你还吃那么多!”
  “那是因为你煮的。”双臂横叠在桌面上看她,“虽然不是特地为我,不过能吃到,还是很高兴。”
  酒果然是乱性的毒物,段瓷一沾酒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连翘惊恐地想起,他有次喝多,缠着她足足疯了一夜,现在她可陪不了,会伤到肚子里那个。
  正绞尽脑汁想办法杜绝此事发生,段瓷忽然伸个懒腰说声好累,“这两天就想方设法挑头让他们把矛盾都说出来,挑了四气儿才成功。这伙人个个是人精,谁都不先张嘴得罪人。海亮坐旁边急坏了,一劲儿嘟囔:你们倒是吵啊,要不这小十万块的会议费不打了水漂儿吗。后来到底放开了,脾气好的就是你骂我我骂你,彪悍的就差动手了,真能气死几个。”他按摩着后脑,笑得无奈,倾身啄下她面颊,“你慢慢吃吧,我先去睡,熬不住了。”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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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八章(下)ˇ 
      
    填饱了肚子,段瓷更觉困倦,头发吹了半干就上床。连翘接过吹风机代劳,他眉开眼笑,夸她温柔,又满足地自夸,驯服一只狼,多不容易啊。然后不受风机轰声影响,枕在她腿上,沉沉睡去。  连翘关了机器,五指眷恋地穿过他的短发,刚洗完的头发手感顺滑,发质很硬,丝丝挺实不服贴,符合主人性格。段瓷最是不肯轻易妥协的人,他的坚持,注定了对事业,对爱情,都势在必得。  连翘羡慕他这份自信,爱这个人,告诉与他肚皮相隔的那颗小生命,“要像爸爸哦……”话说出来,不知怎地,一滴眼泪啪哒就落了下来,直接掉在爸爸头上,突然得让她自己也吃了一惊。难道多愁善感也是妊娠反应吗?
  她这样反常,以他的精明,用不了多久就会察觉。那样的话,他会娶她吧?段十一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可她不想用孩子替他决定什么。
  移民进度被刻意拖慢,连翘心知大概原因,本来想等老约翰说服前妻,现在看来她太高估教授的魄力了。
  凌晨,起床给芭芭拉打电话,只说:“你挡不住的,别为难老约翰了。我想做移民,不一定非要他帮忙才能成功。或者我去别的国家也好。”
  芭芭拉迷惑,“去哪?你不是很喜欢波士顿吗?”忽然明白她在说什么,低咒一句,问道:“你还没收到通知?”
  连翘心一惊,“我以为……”
  芭芭拉叹她被十一潜移默化了,“我有那么高的阴险智商吗?”
  “是我让老约翰扣住你资料的。”声音来自身后。
  她以为睡熟的段瓷,靠在卧室门上,不知听了多久。
  黑暗中准确截获她的视线,他问:“我不管怎么做,就是不行,对吗?”不是质问,他在等她正面的回答。
  连翘却只是合起电话,反问他:“段瓷,你肯不肯陪我去波士顿?”
  “好,”他点头,一双眸子堪比星冷,“我不勉强你。”
  不敢勉强,她现在是移民美国,他能碰巧得到讯息,如果她搬去了月亮,他上哪儿找一个外星球的姐夫通风报信?
  一夜无语。
  他后来还是忍不住将她揽进怀中,她没睡着,身子微僵,但没推开,他又得拥她这一夜。只是不肯再开口,怕说出伤害自己的话。
  
  连翘去了安绍严家,名副其实的陪小寒。安绍严每日早出晚归,全中国都在放假,不知他在忙什么。连翘也没心情多问。小寒或许反应不快,但很敏感,感觉到连翘的低落,食物上变着法的哄她。连翘看在眼里,不免自责。
  昏昏噩噩中假期结束了。
  为孩子健康着想,连翘重新制定了作息时间,短期内尚未适应,早早来到公司。电梯里有人谈论新尚居,谈精冶,谈段十一如何收场。不完整的讯息,连翘侧耳听着,有不祥的预感。  小莫已看过报纸和网站消息,满面忧色,见了连翘迫不及待招手,“阿连,段瓷好像有麻烦了。”
  精冶斥巨资打造京城商业地产航母,新尚居顾问公司全程代理,这一组合吸引众多关注者。可就在双方合作开始仅四个月后,精冶单方面解除合约并提请仲裁。此前业内已有消息指出,新顾问公司流程混乱,规划设计进段后期均未按期履行,精冶不满乙方服务,拟于近期公开招标顾问代理。也有称该商业项目占地未获审批,新顾问被FIRE只是掩人耳目……一时间众说纷纭,所有媒体的产经频道,铺天盖地是新尚居被精冶三振出局的报道。
  
  新顾问总机已被各大媒体的约访电话打爆,会议室里精冶项目主要责任人个个面色怪异,有两人从外地回来刚下飞机,会开了半个小时,只搞清事件始末。段瓷执着手机,低声与总部通话,视线无意义地在一干人脸上游移。
  等他电话一结束,终于有人拍了桌子。
  “甲方手续有问题,新尚居凭什么给他背黑锅?”
  “现在明摆了撕破脸,还上仲裁,所有签字确认有日期的,过堂有意思吗?”  “可外界不知道,他们是甲方,大不了项目换别的团队做,最多是一阶段顾问赔偿金,破财免灾了,砸不到自己牌子。”
  “新尚居也是有报道权的媒体背景,好戏不能让精冶演独角。”
  邰海亮瞥过去一眼,“你也知道说‘背景’,有背景的报道真实性能被认可几分?”  “……”
  “用不用演得全须全尾?根本就是一早算计好的脱身术。”
  “话说回来,挺不可思议的。都说现在卡得严,觉得也是针对小开发商而言,精冶竟然都没拿下这个立项,真让苏总料中了。我估计他们这会儿窝里也挺乱套的。”
  “精冶这招狗急跳墙太歹毒了。”
  段瓷等众人牢骚渐息才开口,“我下午去香港,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这段时间都稳住脚,对内别出乱子,该说什么做什么自己谨慎点儿,各部门工作按刚开会时布置的盯住了。法务需要资料和证据收集,苏总和彭总帮着做好配合。还什么补充的没有?”望了一圈,起身,“那就这样,其它的等我回来处理。散会吧。”
  
  小邰因为要给广告公司开会,没送段瓷去机场,但仍跟他到楼下,电梯里就欲言又止。  段瓷挑眉而笑,“你别害我这时候再曝出断背丑闻。”
  旁边司机闻言大乐。小邰可笑不出来,“您一点没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你都怀疑了,我好意思说没怀疑吗?”
  “但我怀疑你怀疑的和我怀疑的不是一件事。”小邰在司机钦佩的目光中把这绕口令念完,不歇气儿说道:“整件事回想起来很古怪,简直就像为新尚居量身订做的圈套。我直说吧,十一,这事儿冲你来的,谁最恨你,你心里有数吧?”
  段瓷瞪眼摇头,“无数。不如我的人都恨我,根本数不过来。”
  “可是无惧部长爷余势、并且有本事压着精冶改不动文件的,您总数得过来吧?”  “我也不想冤枉谁,您把前前后后串起来想一下?时间点太巧了,两人才掰多久,精冶立马针扎了似的反弹。人家这一道摆得挺坦荡,不怕你往她身上想。幸好香港那边不可能知道你的私事,要不然浑身长嘴也开脱不了。”
  “那你可说错了,我私生活也许是他们最关注的。月光效应是普遍被认可的,尤其在中国这块版图上,坐上这个位置,靠的是一个综合分,能不能坐住,才是自己实力。”
  小邰情急,脱口说:“那群老头子真审起来,你可别承认。”
  “放心吧,波及不到股市,他们没那么多话的。让我去的不是要听解释,而是想检查一下我这颗胆子缩没缩回去。”
  小邰该说的也说了,虽然还是放不下心,可也只有相信他。“老东西们还不知道吗?段十一的胆子是热胀冷缩型,这么热闹的事儿哪缩得下去。”
  “他们年纪大了,记忆力不是很好。”段瓷指指脑子,坐进车里,“回去抓紧把欠缺数字补齐,发到我邮箱里。这块儿要是出了差错,我就算胆子涨爆了也没用。”
  “好,电话联系。”
  “还有,不是许欣萌。”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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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1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九章(上)ˇ 
      
    段瓷登机时接到连翘电话,脚步慢了一拍,对身后的人说声抱歉,退了下来。  飞机滑行的喧嚣声入耳,连翘问:“要去香港?”
  “是。”他大声问,“看到新闻了?”
  “精冶怎么会拿不到审批手续?他们得罪了什么人?”连翘知道新尚居的代理进度,自然也就知道是甲方出状况。
  喧嚣远去,他的声音清晰传来,“你不如问我得罪了什么人。”好歹她关心犹在,虽然可能对项目更上心,也算他因祸得福。
  听清了他话中所指为何,连翘沉默,如果真像她猜的这样,倒是很好解决。  只要她离开,许欣萌自然可以冰释前嫌。
  机乘人员催促,段瓷摆手示意。“我上去了,到那边给你电话。”
  连翘说:“你应该打电话的人不是我。”
  段瓷轻笑,“这件事跟许欣萌没关系。”
  
  杨霜这边是坐在马桶上看到新尚居负面新闻的,开始当成乐子打电话挤兑段总。被态度柔和地警告,“事情处理完我再处理你。”这才知道段瓷真遇麻烦了,换平常再没心情,骂他一顿还是必要的。转问邰海亮,那厢也正焦头烂额着,没空跟他细说,讲了个大概,但没忘补充自己客观的猜测以及段瓷的否定。
  杨霜不懂个中繁复,基本常识尚有,他的逻辑与海亮一样,这么高程度的陷害,普通仇人做不到,掐着报纸去数落王鹏琳娜。
  店员一双双眼睛看着刷子爷八卦,琳娜忙把他拉到拐角咖啡厅细问。
  杨霜只道十一这么急被召回香港,风波肯定小不,至于公司的事,则一知半解。  琳娜相对清醒,犹豫地提醒,“跟连翘问过没有?”
  杨霜一拍脑门,先入为主的印象作祟,总觉得狐狸是漂亮摆设,其实明明就是一极品线人。  来到恒迅楼下,看王鹏琳娜不自在的表情,忍不住揶揄,“哟,还知道亏心呐?”  琳娜确实心虚。本来不认为说实话有什么罪过,可十一真和连翘弄掰了,之后没多久又被十一看到她和许欣萌在一起,就担心他误会自己为了许欣萌,故意拆穿连翘年龄身份搞破坏。心下觉得不太磊落,被杨霜一说便恼羞成怒,还口道:“我干嘛亏心?他们要真是因为年龄的事儿就掰了,俩人日子也长不了哪去。”
  杨霜不爱听了,两人对着呛呛起来。
  连翘找到他们时,杨霜气势正盛,专打七寸,“……你以为给搅黄了,十一能回头将就许欣萌?想美事儿去吧。”
  琳娜也了解段瓷性子,避重就轻道:“什么叫我想美事儿啊?十一跟哪个女人在一起,我能捞着什么?我还不是看不惯他好好的许欣萌不要,非找个满嘴没真话的狐狸精……”  狐狸精居高临下扫视圆桌两侧,“我是人类。”
  八卦当事人到场,话题迅速回归正题。
  连翘解释得通俗详细,琳娜听完端着杯咖啡久久不语,杨霜舔着虎牙斜睨,“你还有什么话说?”
  琳娜词穷,“那就算真是欣萌,可能她不知道会闹成这样。”
  杨霜不悦,“你以为人家许老师是你这种智商?”
  连翘苦着脸,“关许欣萌什么事?”她从头到尾也没提过这名字。
  “你当然不能说关她事,要不显得你用心多险恶啊。”杨霜总有本事把好好的话说得跟骂人一样。
  连翘拼命把黑眼仁维持在眼眶里,“牙刷没谱的人,将错就错乱分析。”  “我没谱儿?你不会不知道她老子是干什么的吧?除了她还谁有本事作这么大乱子?”  “正常点儿,有本事不见得有动机。”
  “女人都有因爱成恨的资格,一般的就是哭哭闹闹,但是许欣萌什么身份……你们俩别竖竖眼睛瞪我,我没说她是恶人,谁还没点儿脾气呢?而且她跟了十一这么多年,知道他最在乎工作。”  连翘只是笑,不再多说。“不聊了,我还要上班。”
  琳娜叫住她,“你真的相信不是欣萌做的?”
  连翘摇头,“我相信的是段瓷。”
  
  回公司的路上又想起早上电梯里的议论,精冶做事不地道,与最初签约时态度迥然云云。  其实连翘也曾细揪过精冶的可疑,有没有可能项目已经暗箱易主,精冶出于其它考虑暂时未对外宣布。段瓷说买方自然没理由压着消息,能从这种大型国企里买走地王的,规模想必绝不在精冶之下,不可能受其控制。
  当时这话题被别的事岔过,不了了之,此刻想起,连翘只觉一丝寒意从骶骨蹿遍全身,冻住了感官。
  燕洁看着镶在金属匣子里的人,“那位女士,你没坐过电梯的?”
  小莫甩过来一只信封,“有你的卡片。”
  目光落在前台那捧浅绿色手揉纸包装的花束上,连翘哭笑不得,“应该说有我的花吧?”  小莫理直气壮道:“恒迅家规第38条,未婚女员工收花一律充公。”
  燕洁直接轰人,“别捣乱,去去去。”
  连翘对这对土豪恶霸的做法没意见,反正单是信封已香气浓郁。
  抽出卡片,横向光墨打印着一行字:急飞香港。修改好的季报在我电脑里有备份,等小邰来电话交给他。想你。
  花体字署名:十一。
  送花顺便布置工作,还真是段瓷会做出来的事。卡片扔进垃圾筒,连翘挂上防辐射小围裙,开了电脑。
  很快电话便打来,“您好,连小姐吗?我是邰海亮的同事,他让我找您拿一份文件。”  “报表是吧?你把邮箱告诉我。”
  “邰总联系上您了?那太好了,刚才您电话一直打不通。公司出了点儿事,一时没顾过来,想起来的时候,段总已经准备登机了,只好麻烦您。”
  “没关系。不过报表在家里,我下班给你传,好吗?”
  “不好意思连小姐,因为今天下午六点前必须交审的,所以……”
  段瓷的飞机是六点一刻到香港,太不巧了,连翘哦圆了嘴,“那你等一下吧,我尽快传给你。”  一小时后,新尚居的三季度财务报表发送至邮箱,连翘打电话确认,对方松了一口气,“谢谢。”
  最普通的两个字,配上一副好嗓子就让人觉得无比悦耳。
  连翘冷笑,话却说得极热情,“不客气。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挂上电话,把那份改得面目全非的季报拖进回收站。拨开百叶窗帘望出去,两个小姑娘忙着把花插进高大的玻璃花樽里。花开得自信又率性,蕊柱宛如蝶触,花瓣纯白无瑕,偏偏散着与模样不符的妖娆之味。
  香水百合,夏初最喜欢的花。
  连翘不知何时起对这香气过敏,只知道这花曾把段瓷的浪漫变成笑话,他必定终身难忘。  收回手揣在围裙前的小兜里,吃吃发笑。看来因爱成恨的女人果然普遍存在。苏晓妤实在不应该自己打电话的,她声线太具识别性,一次不成功,估计再没有下次了。
  到底苏晓妤是太自信,还是太瞧不起她?
  又或者是太着急了,也难怪,从北京飞到香港只有三个多小时……
  正常的话的,还有二十分钟就降落了。
  她打赌段瓷不出舱就会开机。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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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2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卌九章(下)ˇ 
      
    可见段瓷并非全然的用人不疑,否则苏晓妤根本不需要到她这里骗取报表,然而拟状词的同时,连翘仍忍不住要想,段瓷会不会再给她来一句:事情与苏晓妤无关。
  不由扶额低笑,无论怎么介意,为谁介意,也该停止了。
  约莫飞机降落,连翘拉过电话拨号,还没接通,手机却响了起来。安绍严?“回地球了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小寒哇地大哭,“连翘,你快来,爸生病了。”
  
  连翘到医院时,安绍严已被转进病房,人也醒来了。小寒伏在床沿闷头抽泣,瘦小的双肩微微发抖。保姆胖阿姨陪在旁边,也别过脸偷偷抹眼泪,连翘站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喉咙发堵。  安绍严一抬头看见了她,呻吟一声,“你可别再跟着凑热闹了。”
  连翘笑道:“你这老头真多状况啊。”本想制造轻松气氛,一开口声音却哽咽,走过去抱着小寒哄道:“别哭了,爸爸会头疼。”
  安绍严叹了口气,“对不起啊,爸爸下次不生病了。”
  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哄了小寒回家,胖阿姨牵着这只红眼小兔,出门前对连翘说:“你劝劝他多住几天院吧。”
  安绍严耳尖,躺在床上插嘴,“当然要听医生的,这地儿可不是咱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的。”  “你少说几句吧。”连翘帮他拉好被子,在床边坐下来。
  才半个月没见,他整个人竟明显瘦去一大圈。诊断是胆汁反流性胃炎,很严重,目前虽脱离危险期,但必须住院治疗。
  “怎么好好的会病成这样?都说你胃有问题了,早叫你做检查就是不听。”  “哄好小寒你又来了。”安绍严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会配合治疗。这把年纪了,很怕死的。”
  话说得虽糙,总算让连翘一颗心落回原处。
  入院手续办齐,又等医生查房时细问过病情,稍晚些便离开医院去陪小寒。路上给胖阿姨打电话,问她们有没有吃晚饭。胖阿姨急得只是说:“你快来就行了。那孩子一直不说话,哪还肯吃什么东西。”
  “跟她说爸爸就是不按时吃饭才会生病,再不吃我让她爸打电话。”
  “等你过来慢慢哄吧,小寒是真被吓到了。绍严从来在她面前,再不得劲儿也忍着,哪逞想……你说他这要真有个什么万一……咳!瞧我这不吉利的。”
  “别担心,阿姨,胃炎而已,他就是平时太不在意了,这次正好养一养。”  “可不是么,我让小寒给哭得心慌意乱,不说了,我给她拿件衣服去,还在院子里坐着呢。”  “嗯。对了阿姨,安绍严的医生刚让我买点东西,说是做汤可以养胃,不过一转身就给忘了。您有没有他电话号码?”
  “是郑大夫吧?有。我念你记下来……”
  连翘降下车速,慢慢停靠在路边。
  “郑医生?我是安绍严的朋友,可以约您见面谈谈吗?”
  不远处是一座烂尾楼,据说停工四五年之久,终于将要被炸掉了。
  路灯下有只流浪猫,突然出现的汽车让它戒备,轻巧而迅速地跳到灯杆后面,探出头,用冒着暗光的绿眼审视世界,逆光下安份瑟缩着。
  猫很狡诈,没人宠爱,它不会放肆。
  
  “确定吗,Liengel?要知道院方很欢迎你的加入。”
  “很抱歉老约翰,浪费你这么多精力。但是这边情况有些变化,我现在不能离开。”  一阵扑腾后,听筒里传来女人兴奋的尖叫,“宝贝儿你真的决定留在北京了?”  连翘表情僵滞,斜视手边闹钟:波士顿当地上午十点。这种时间两人在一起,只能说明,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分开。“有人复婚吗?”
  “没有没有,”芭芭拉连忙解释,“非法同居。”
  教授的中文水平有进步,连翘分明听见他的低吼,芭芭拉肆无忌惮地笑。  连翘不由惊叹,“你就像动物一样任性,芭芭拉。”
  “而你就比动物还要胆小。”
  连翘笑笑,算是默认了这说法。
  芭芭拉问:“怎么,不是说要拿回自己的重心吗?”
  “现在仍然是这么想,不过,或者一些时候,我也有必要成为别人的重心。”  “你是指十一?他出了什么事?”
  “所以说只有你了解我,你知道我一定要等出事了,才会想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到底怎么了,连翘?你是不是在哭?”
  “我觉得我很没用,芭芭拉……”
  
  入院三天,安绍严每日吃饱就睡,连翘本以为他会早早吵着出院,看到这种情况,不免要赞他表现良好。
  安绍严苦笑,“行了,我好歹是病人,犯不着还么挖苦吧。”
  连翘懒懒对答:“我这不是挖苦,而是对你这种毫不利己的国际主义精神表示高度赞扬。”她将接了水的花瓶摆在窗台上,打开自己带来的竹子,一根根修剪好放进去,一边漫不经心地交待公司动态。
  安绍严揉揉脖子,“别折腾那几根花了,你坐过来好好跟我说。”
  “马上剪完了。”她把最后一支修好放入,调整位置,“这样多整齐。”  “是啊,再剪下去,一片叶子都没有了。”
  “这就是所谓‘追求细节的极致完美’。”
  安绍严望着窗台上被剪落的叶片,“其实——也不用非得把它们修成你要的形状吧。每一根都有自己的特点,没必要强行让它们完全按照你的要求成长。”
  连翘收了剪刀回头笑,“咦?你现在是跟我说竹子吗?”
  安绍严摇头,“你知道我说什么。”
  “看来有人检举我这个代理总裁过于专制?”
  “不要以为人人都有恶意。”
  “你别忘了,”剪刀轻轻在瓶沿一敲,“这瓶植物是我花了钱买回来的,我有权力要求它们满足我的审美心理。”
  “人不是植物,管理上太苛刻往往会适得其反。”安绍严清楚被她从决策位置换下来的人,存在什么问题,他之前是没精力大开杀戒,此刻只担心她做事不够圆滑,容易忽略旁人感受。“我不想一出院,首先要处理成堆的辞职信。”
  “你不用担心,我为他们提供最充足的光照和水份,甚至还额外加了保鲜液,修剪的时候也很温柔的。”话是如此,眼中的精光却不具任何说服力。
  安绍严也只能选择忽视,相信她懂得刚柔并济,何况总助在电话里的汇报,也说公司高管层对连翘的作法大多赞成。
  看到他的妥协,连翘满意点点头,起身把剪掉的叶子扔掉,去卫生间里洗手。  “对了,你签证下来没有?”
  外面传来的问话,连翘没有马上回答,洗手台上方的镜子中,一双眼睛睫毛低垂,遮不住其间黯然神色。庆幸有水声可掩饰沉默,甩着手上水珠走出来,“你说签证啊?就快了吧,教授最近比较忙,不好意思催他。刚好你要住院要休息,我当然是义不容辞替你代队。不用赞美我,应该的。”  安绍严大笑,“什么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
  “事情就不能由我一个人来做了。”她擦了手,从提包里抽出一只文件夹,“我和顾问把这份计划书完善了一下,你今天晚上看完,明天上午之前改好。下午我来取,会上讨论过了就准备执行。”  疑惑地翻开文件,视及抬头,安绍严愣住了。
  她观察他的反应,轻叹一声坐下,“是,我之前很反对并购,但是你这次的病,也让我开始正视很多事。这些年你确实太辛苦了,可能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小寒。”  他直视面前认真的脸,“郑医生没跟你说吗?”
  连翘压住心跳,“他跟我说什么?”
  “比方说,”安绍严靠在床头,两道好看的眉毛纠结,“我是胃炎,你不要搞得我像得了胃癌一样,很大压力,会影响病情的。”
  连翘漠然道:“现在我更需要关心恒迅的生死,以确保你明天还住得起这间比同档次酒店贵上几倍的病房。”
  
  段瓷从香港返回,不需要倒时差,直接命小邰通知新顾问各主管开会,转达过总部的指示,部署公司当期应对重点。会议结束,疲倦感方生,小邰本打算同他讨论下别的事,也忍下了先送人回家。段瓷连日辗转,看出他话未尽,却是乏力应对,手机键盘锁开开关关,想打的电话也搁置了。  第二天醒来,看到小时工打扫房间,才想起是周末。他这几天咖啡喝多了嘴里发苦,起床去拿果汁,见冰箱门里大大小小几只药瓶,“药怎么放在冰箱里?”
  小时工回答:“那是维生素片,我看都摆在茶几下怕过期。”
  “维生素?”段瓷看看标签,倒出两粒当糖豆嚼,“您替我买的?”
  “不是你给连小姐买的吗?那就是她自己买的吧。”
  “没事儿吃什么药?”
  小时工闻言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没开口,低头继续擦吧台。
  段瓷有些不安,“怎么了?她病了吗要吃这个?”
  上了年纪的人听到这种话少有忌讳,叠声否认,“可能是我搞错了撒。前些天说起我那外孙,她问长问短的,听我们小云吃海参生出小娃乖巧,也去买来吃。又弄了啥子维生素钙片的,我还以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没再说下去。
  段瓷半挑了眉,“您是说——”
  “呵,没的法子,刚抱个小娃儿,脑壳一哈卡起了。”
  目光落在药瓶上,段瓷回忆连翘近日举止,再联想这一番话,唇角不觉上扬。  嘴里的维C片还挺甜,山楂味的。
  洗漱出来,按下手机快捷键,响了两声变成忙音,他毫不犹豫重拨,这次直接是关机提示。  眸子蒙上一层阴云,看来倒是真有人脑筋不太正常了。
  
  B超室外面的手机铃声才一响起,立刻有护士没好气地喝道:“谁的电话啊?关了!产科这儿不许开手机。”
  连翘动作迅速,不等她发现声源已将来电挂掉。
  又等了几分钟,终于听见自己的号牌被叫到,进了门按指示站在一侧。排在前面的一个女人躺在床上接受检查,探测器放进她的下体,显示器上出现胎儿的图像,已有完整可辩的人型,因为异物侵入,明显地动了一下。
  负责检查的医生低语:“小东西,安分点,让我看看。”
  那位妈妈眼角明亮,连翘清楚地看到她的泪,顺着眼纹流下来。检查结束,人拿了单子出去,护士过来更换一次性床单,语带不解,“都二十几周了,怎么才想起做下去啊?”  医生倒是没那么言语,对着下一位检查者的表格做例行确认,“连翘。23岁。人工流产。”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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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3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五十章(上)ˇ 
      
    一开机就有电话打进来,号码隐藏。连翘下意识张望周围。
  门诊楼前长了一棵一棵单薄的树,枝短叶疏,遮不住正午强光。往来和驻足的人很多,住院处出来晒太阳的病患,趴活儿的司机,蹦跳着等公交车的小朋友,报亭的老太太正为问路者指方向,还有,只为监视她一举一动而存在的人。
  手机铃声持续不断,连翘将视线收回于屏幕,不做无用抵抗。
  “你在医院?”电话的里声音清冷,听不出一丝情绪。
  连翘不语。
  “说话,小翘。”
  “常规体检。”
  “回去吧,我叫他们把报告拿给你。”
  “别管我,就这一次,别管我,别查我。我求你……”
  手机落到地上,她在树下的木板椅上坐下来,看自己的影子与斑驳的树影交叠在一起。原本不在同一平面的枝叶,因为光而模糊成一片,找不到分开的缝隙。
  手中一叠尺寸各异的收据和检查单,连翘翻到B超片,扇形图案上深深浅浅的黑白色,看不出所以。医生说胎囊太小,无法确认具体位置,下周再做一次检查,才可以手术。  听到这诊断,她竟松了口气,像躲过一劫。
  指尖抚过纸上每个可疑的小小黑点,喃喃问道:“这个是你吗……还是这个?好狡诈,故意不成长来逃避危险。”
  停车场上传来咯咯笑声,连翘抬头,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在车位的警示杆之间疯跑,突然被绊倒,趴在地上大哭。妈妈把他扶起,掸着灰尘哄道:“不许哭,自己摔倒的哭什么啊?人刘翔摔跟头了从来不哭。”
  “呜呜……他不摔。”
  “他也摔,他比宝宝摔得还狠。那么大个子摔一下多疼,你看人家哭了吗?你想不想当刘翔了?”
  小孩儿抹着脸抽泣,点点头,眼泪硬是收了回去。
  连翘的眼泪却忍不住,一滴滴砸在B超片上,滋润着那个位置不明的小生命。  
  段瓷整个上午对着报表逐个数字审视,半晌看不完一屏,前所未有的坐立不安,无法集中精神。他知道自己症结所在,因为第一次有这样一个人,让他不会对待。
  小时工刚打扫过的房间,散发清洁剂淡淡的柠檬味,敞开的窗口秋风瑟瑟,窗帘翻飞。连翘喜欢窝在那只藤椅里晒太阳,有时会睡着,然后很满足地被风吵醒。
  这场感情让她心口两难,过去种种被不时提醒,成为压弯她神经的重负,他不落忍。可每当打算主动去结束时,总横生细枝旁节。像不可更改的宿命。
  做事如果缺乏一个足够的理由,人往往就会托辞为天意。
  段瓷并不信邪,却也感觉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暗示他别轻易放手。又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对分手的反抗。向来少梦的他,最近常会不现实地渴望,某个转身之后,能重来一次,他和她完美相遇。  杨霜打过电话问他几时能回北京,段瓷没心情哄孩子,敷衍说再过几天。挂下电话便开始懊悔,这种耐心可不适合为人父啊。
  幸好连翘是不乏耐心的。
  小孩儿像她那样狡猾,肯定不会很可爱,但是如果遗传了妈妈的口味也不错,起码,喜食脂肪可以让孩子有颗精巧的大脑。
  惊觉自己在做什么之前,手指已经按下回拨。
  杨霜正为表哥的冷硬态度犯郁闷,一见电话打回来,大乐,直称是赔礼道歉。  琳娜笑他想法科幻。
  “连翘戴几号戒指?”果然是与期待风马牛不相及的内容。
  杨霜微恼,“我哪知道?都说了戒指不能瞎送……”
  啪哒,手机掉在玻璃柜台上,砸得琳娜心惊肉跳。
  
  关机时的来电记录,不打回去尚可解释,但再打过来就不能不接了。段瓷的脾气有目共睹,连翘不想惹火他,接了电话,也同意一起吃饭。
  满桌美食色香俱全,照例是双份酱汁,连翘嚼着皮塔饼,心念百转,思绪乱飞。细胞都在脑子里待命,时刻准备应付这个风格迂回的男人,自然辜负了美食。
  段瓷只纳闷她怎么吃得反倒比往常还少,剔下一块蜜汁羊排放到她盘子里。  连翘顾盼周围没有服务员,低声抱怨,“今天东西做得真腻。”
  段瓷看着被她冷落的肉,“你居然都嫌腻……”
  她也发觉自己最近口味有变化,不甚在意,放下刀叉问起他公司的事。
  段瓷在出发去香港之前,得到回复,精冶项目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易主他人。这次是甲方耍花枪在先,可他身为决策者分不清局势,也理应首当问斩,总部没怪罪,他却不能没个交待。略略说了在香港的日程,盯着羊肉表面的油泡皱眉,她的食物一直就是他生命中难以承受之腻。  连翘没注意他的走神,点他多留心身边。本来高管私看报表也无可厚非,苏晓妤实不该做得鬼祟,现在没拿着想要的东西,反把计谋败露。至于她是趁机作乱,还是与精冶事件根本难逃干系,尚难断定。
  段瓷也早知这女人心机重,因此攸关资本市场的机密资料,除了他本人,始终只有主管财务和邰海亮等心腹经手。苏晓妤坐到顾问公司的总字级座椅,仍接触不到可堪动摇新尚居生死的业务数据。想不到她会想到从连翘这儿下手,虽说结果是自讨苦吃,可他还是十分不痛快被人算计。得亏是连翘,换成别人难说不得手。更奇怪的是,这些重要文件他不避讳连翘,是肯定她不会对它们本身的价值感兴趣,拿给她做现成的案例分析之余,还能得到不少专业的实操性建议。
  可苏晓妤没道理洞悉这种事,怎么会找上连翘施骗?
  连翘似乎没想这些,转了转眼珠,猜测道:“可能她只是诳我从你电脑里找资料。”  段瓷提醒她,那些资料,非资深人士是没办法从众多文件里认出的。
  连翘疲于深思,呼口气道:“总之她不能再用,我没错怪就是。还真怕你劝我再相信她。”  段瓷听懂她话里所指,“你知道为什么我相信许欣萌吗?”
  连翘视线微微下调,不答只笑,唇角弧度细小。因为许欣萌人格美好,做不出报复这种丑陋的事?
  像是看透了她的反讥,他挑眉而笑,“就算许欣萌要找茬儿,也只会针对你。”  连翘眼风斜飞,脱口道:“那~是!人舍不得你段十一啊。”
  段瓷实在对这种语气无比受用,嘴上还讨饶,“别攻击我,只不过从她的逻辑得出判断。”  他们分手时,许欣萌是先来劝退她,再去挽留段瓷。连翘也承认,大多数女人在第三者出现时,逻辑都会如此。
  一餐絮絮说下来,段瓷语气轻松,天南海北,唯独只字不道她移民的事。  连翘隐约不安于他异常温柔的笑脸,喝着冰苏打化解胃里油腻,听他说:“天儿凉下来了,别喝那么多凉东西。”
  本是漫言一句,她直觉抬头,却迎上他若有所思的凝视。心里一慌,呛了口汤水,忙抓起桌巾掩住嘴,避免食物咳喷。
  段瓷比她反应还大,几乎是弹跳状起身,椅子发出巨大声响,引得旁人纷纷相望。他不以为意,站到她身边,拍抚她后背的动作极轻柔。
  她憋住了气,水没呛进气管,很快就止咳,只把脸涨得通红。
  他仍弯腰观察她的表情,两眸晃晃全是不掩饰的紧张,“还想吐吗?”
  连翘忽而浑身冰凉。
  
离线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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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4楼 发表于: 2009-03-16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五十章(下)ˇ
      
    送连翘回家后,段瓷去了金店。琳娜和杨霜还在对着各大品牌首饰宣传册热切讨论,圈定了几十种款式推过来待选。段瓷一眼望去,只见金光闪闪,气定神闲地坐下来翻看,“这么多怎么挑?”  杨霜嗤一声,“给你找这些模子不错了,别欺负我们老实!”
  琳娜则是疑惑他悠哉的态度,“公司没事了吗?听刷子说听严重的。”
  段瓷心不在焉答:“没什么事儿。”一张张淘汰的图片被甩到一边。
  杨霜火了,“没事儿了找你还不出来?”
  段瓷好笑地瞥他,“你没说找我出来,就问什么时候回北京。”
  杨霜一脸嫌恶,“行了别解释了,这要不是挑戒指你还不过来呢,哥们儿处成你这样我真寒心。”更寒心的是自己的挖苦根本没被人听进去。
  段瓷打开一张折叠海报,被上面稀疏的几款产品吸引,“ONE?”
  这正是琳娜最为推崇的牌子,抛给杨霜一记得意的飞眼,尽职说明:“ONE的明星产品是钻饰,品牌SLOGEN‘你是我唯一’。因为她当季的主打设计,每款加工成品数量只有一个,绝对可算是天下无双的收藏品。”
  杨霜不屑,“噱头。”
  段瓷对这种高端品牌定位不批判,只学术性质地指出,“天下无双用ONLY更恰当。”  琳娜笑道:“其实这个ONE译成中文不是‘唯一’而是‘一’,是品牌创始人儿子的名字。”  段瓷撇嘴,“名字够怪的。就要这个牌子的吧,你认识设计师,让他推荐几款。”  琳娜雀跃,“好。有什么要求没?”
  “让女人能为了这个戒指答应求婚。”他摊开两手,“就这么简单。”
  简单?杨霜下巴落地。
  琳娜数落道:“你有点儿诚意行不行?人家订做都是本人与设计师沟通。”  段瓷皱眉,“谁说订做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又等设计又要选钻石,现成的就行。”  琳娜愣了下,随即恍然,“OK,一定在周六之前帮你搞定。”
  段瓷赞许地点点头,合起海报交到她手上,“那我就等星期六上午过来拿东西了。”  杨霜一头雾水,“干嘛非赶着星期六?”
  琳娜卷着海报敲他,“十月初一嘛,黄道吉日。”
  “哦~你厉害,农历日子也能记得。”坏心眼向预备寿星挑眉,“订做多有意义啊,你可以等明年生日送。”
  段瓷只笑,“我倒没关系,就怕有人等不及。”他可不想抱着个奶娃办婚事。事情安排好了也不多留,起身要走,看见琳娜仍着迷审视海报上的戒指款式,遂客气提议,“我顺便再送你一个?”  杨霜啐道:“显不着你……”挥手把他打发走,扭脸看身边不知为何突然傻笑的女人,“你不赶紧给于一打电话,满脸痴呆乐什么?”
  琳娜敛了笑,“别怪我没提醒你,十一要等生日给人家惊喜,你这几天少去连翘那儿转悠,说不准哪句就漏题了。”
  杨霜打个哈欠,“我都正经一个月没见到她了,她现在比十一还忙呢。”  
  连翘遵从医生嘱咐,这一周大量进补高蛋白食物,打着为安绍严调理之名,煮了几只海参,一半塞进自己肚里。小寒将剩下的带去探病,安绍严听说是连翘亲手做的,胃口大开。适巧医生来查房,看了病人碗中餐,制止道:“海参偏酸,你的胃受不了。”
  安绍严笑了笑,“让我吃一口吧,这辈子有幸品尝她的手艺。”
  胖阿姨啧一声,嗔怪道:“绍严!”
  小寒倒是很赞成父亲的话,“我也从没吃过小翘煮的东西呢,少吃点儿行吧?”  郑医生摇头,收起听诊器转出病房。推开门,就见连翘站在走廊里,眼里有来不及掩饰的湿润,显然是听见了里面的对话。郑医生向她打个手势,“到我办公室来坐坐。”
  
  医生办公室的消毒水味道比走廊里轻一些,连翘稍微放开了呼吸,可仍觉得透不过气来。  “你脸色很差,适当调节一下心情,这种时候如果你扛不住,病人更没有斗志了。”  “他情况不好吗?”
  “很不好,上个月的首次化疗之后,他的白细胞数量明显减少,再次出现恶性贫血的临床症状,发热持续时间加长,一旦受到感染,随时有生病危险。现在不得已暂停化疗,我建议他进无菌室,给服促进血细胞增生的药物,维持免疫功能。”郑医生接了一纸杯水放在她面前,“可是他不接受。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我知道。”连翘端过杯子喝水,纸质掩饰了热水的温度,她猝不及防被烫痛,狼狈地吸口气,讷然说道:“明天我会出差去外地,下周才会回来。这段期间您先安排他治疗,我不在,他会同意的。”
  郑医生点点头,叹口气,“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好好谈一下,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  “我能跟他谈什么呢?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你的病了,然后束手无策地为他准备后事?我和他谈什么并没有意义,他是病人,需要的是医生为他治病。”
  “治疗是我的义务,可如实反应病情也是我应该做的。我比你了解绍严的病,所有恶性肿瘤里,胃癌的发病死亡率是最高的。既然你问起了,我必须要向你说明这个最坏结果。”  “可您不是说三年前他就已经查出胃癌了吗?是您替他做的胃切除手术,让他活了这三年,那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个三年?医生,安绍严不可以死的,小寒没有自理能力,除了爸爸,她在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亲人了。”
  “就是因为这样,你找我的时候,我才没对你隐蔽绍严的病情。他这三年奇迹地坚持下来,可以说大部分是放心不下小寒的原因。可能身为医生,我不应该说这些话,可是人道一点来看,有你在,起码他可以不用熬得那么辛苦。”
  “不要跟我说这种话!你让我怎么做呢?那么好端端一个人,你却跟我说他活不了几天了。”  “你得冷静点儿,连翘,否则他身边真就是一个能替他打算的人都没有了。”  连翘颓然跌坐回椅子,“对不起。”
  “我也很抱歉,但进展期癌细胞的扩散速度我们控制不住,目前已经转移到淋巴结。根据他身体状况以及本人意愿,只能采取保守治疗。我也希望给你时间去做心理准备,但他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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