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眼珠一转,马上说:“那倒没有,但我们的原料,包括电线、开关、插座什么的全是日本产品。”
双瑗看了洪涛一眼,洪涛没有理会,把松川公司曾经装修过的歌舞厅以及酒吧的图片拿给小戈看,小戈对其中的几处表示满意。最后,小戈说:“这样吧,哪天你到我那去看一看,先打个预算,我再跟头儿把情况汇报一下。”洪涛一看生意有戏了,赶紧说:“太谢谢你了。”小戈看看双瑗说:“谢你太太吧,她为你的事够尽心的。”
送走了小戈,双瑗和直没有理洪涛,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洪涛不明白双瑗是怎么了,问:“怎么又不高兴了?是帮了我的大忙,那就给我脸子看呀。”
双瑗这才说:“我气你说大话脸都不红。”
洪涛想不起自己说过什么了,问:“我说什么大话了?”
“我说了多少次了,你用的产品明明是乡镇企业的,干嘛非要冒充是日本产品?刚才当着小戈,我又不好拆穿你!”
“乡镇企业的产品怎么了?那也是合格产品。”
双瑗生气了:“那也不是进口产品!”
洪涛耐着性子,说:“这不是善意的谎言吗?这还不是为了迎合大众消费心理,你好不容易把小戈给请来了,我对他说我用的东西可都是便宜货,那还不把他吓跑啊?”
双瑗还是不认同洪涛的说法:“反正骗人总是不好,还是应该一是一、二是二。”
洪涛把手搭在双瑗肩上,拉长声音说道:“我这个老婆啊,真是傻得可爱。”
洪涛的温柔总是很有效的,双瑗一下子什么气也没有了。回到家里,两人一直亲亲热热的。到了晚上双瑗和洪涛两口子正要亲热的时候,双瑗腾出一只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药瓶要吃避孕药。洪涛看着双瑗,有些败兴地说:“别吃药了双瑗,咱们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我心里就踏实了。”双瑗一边吃药喝水一边说:“过两年再说吧。”。
洪涛没情绪了:“还过两年?你以为你十八呀!”
双瑗根本没有注意到洪涛的态度,说:“我现在不是正当红嘛,正式调动手续又还没办……”
“你可不是当红,你是正好用,让你干嘛你干嘛,又一点不沾台里的福利,等把你榨干了,电视台不卸磨杀驴才怪呢。”洪涛说完自己躺下了,把身体扭向一边,背对着双瑗。
双瑗看洪涛这个样子,也不高兴起来,可她又找不到理由来辩解,只得说:“你也把别人想得太坏了。”
小戈的这一笔生意最终还是被洪涛顺利接下来了。合同正式签下来之后,洪涛一高兴,请双瑗来到一家很有情调的高级饭店里吃饭。双瑗不明白洪涛为什么这么破费。他们两口子平时都是比较节省的,双瑗弄不懂这天是什么日子,洪涛要请她到这么高级的饭馆去吃饭。洪涛笑着告诉双瑗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小戈到公司来签合同了。”双瑗有点意外,也很高兴,她看小戈好长时间不吭不哈的,以为他还要拖一阵,不想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于是夫妻俩高高兴兴在饭店里点菜吃饭,享受着丰盛而充满情调的晚餐。
碰巧的是洪涛的情人吕艳红正好今天在这个饭店里有宴会。吕艳红虽然很懂私底下怎样在男人面前买弄风情,但工作中她是个女强人。她有一家颇具规模的公司,而且她也游刃有余地管理着它。她很懂得怎样逼着员工干活,比如她自己的办公室与职员只是用玻璃门窗间隔,以便她能将公司情况尽收眼底,但她在里面说话外面却听不见。前几天正好是她公司办的一批到南非的劳务输出的签证全部下来了,让吕艳红非常很高兴,把外办的和劳动局的人都请上,到这个饭店来开饭局。
当吕艳红盛装走进饭店的时候,她的派头非凡,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因此至少有三位穿旗袍的高个小姐迎上前去,满脸笑容地说:“小姐请问有位吗?”
吕艳红的表情很显然是进出惯了这样的酒店,说:“海华公司预订的。”
小姐赶紧带路:“三楼枫丹白露厅,请。”另外的小姐用对讲机告诉三楼的服务员。
走到楼梯时,吕艳红看见了了洪涛在与一个女人吃饭,洪涛把那个女人照顾得很周到。但是吕艳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作了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的很短暂的停留之后,径直上了三楼。
洪涛没有看见吕艳红。他看着面前的双瑗一直目不转睛。在双瑗低头下去的时候,他也想到了吕艳红,可是他只是很清楚地告诉自己,他爱的实际上还是他的太太而不是他的情人。
洪涛和双瑗在高级饭店里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夜晚,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双瑗进了浴室,洪涛坐在客厅里在看从信箱里拿到的帐单和信件。洪涛拆开一封信看了看,大声说:“双瑗,兽医站可又来催管理费了啊。”
双瑗边擦着刚洗过的头发从浴室出来:“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洪涛把信递过去说:“你们兽医站又来正式公函了,还盖着公章,叫你交管理费。”
双瑗根本不接,说:“不理他。”
“这样不好吧,我看口气挺强硬的,再不交就按辞职处理。”
“随便他们吧,我昨天还见到台长呢,他说我调动的事没问题,就是办个手续而已。”
洪涛不以为然:“既然这么容易,干嘛老拖着不办?要不要送礼什么的?”
双瑗不高兴了:“你不要这么庸俗好不好,我可是靠实力才走到今天的。”
洪涛不想跟双瑗争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庸俗不庸俗,但他觉得双瑗和自己没有什么差别,然而双瑗却总以为自己很脱俗很有实力。他又想到了吕艳红,突然觉得在这一点上他的情人比他的他太太要可爱,因为吕艳红不会这样自命清高,她和洪涛一样,承认自己是俗人一个。
洪涛已经习惯了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而且自以为已经精于此道了。第二天晚上,洪涛跟双瑗说有客户需要陪,于是到了吕艳红家。两人温存了一阵,洪涛看时间不早了,起身来背对着床穿衣服。吕艳红也坐了起来,靠在软枕上看着洪涛,不经意地说:“你昨晚在哪儿吃的饭。”
洪涛没有回头,顺口说:“还能在哪儿吃,在公司加班吃盒饭。”
吕艳红笑了:“你怎么瞎话张口就来呀?”
洪涛转过头,本想继续撒谎,看着吕艳红的表情又说不下去了:“我……”
吕艳红面无表情:“你看着我干什么?顺风海鲜坊,我都看见了。”
洪涛只得说:“那是我老婆。”
吕艳红挑了一下眉毛:“真的?”
“我骗你干嘛,你不是在电视上见过她吗?照实说,怕你不高兴。”
吕艳红笑了笑:“我看你们俩挺亲热的嘛。”
洪涛有些尴尬,为了掩饰,他露出了乖巧的笑:“你看,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吧。”
“你跟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提过她。”
“她是个好人,对我也挺不错的。”
吕艳红脸上是不平之色:“呸,我都替她不值!现在的好女人也真是生不逢时,像你这等货色还能享齐人之福。”
洪涛走过来,坐在吕艳红身边,拍拍她的脸:“我知道你在公司骂人骂惯了,看我不顺眼,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只要你开心。”
吕艳红绷不住,笑了,推了洪涛一把:“你快走吧你!”
卓雄洲在开城建总公司的中层以上干部会议。讨论到吉庆街的问题上,卓雄洲讲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总经理听完卓雄洲的话,说:“说一句关起门来才能说的话,我对媒体一向是不感兴趣的,但是这次关于吉庆街的问题,媒体还真是帮了我们的忙,目前就有两家大的房地产公司,想跟我们合作,出重金把吉庆街一带变成新型的小区,这就是商机呀同志们……政府现在没钱,有钱也要用在刀刃上,旧城改造工程,我们也只能依靠社会力量……当然,卓雄洲同志的意见也不无道理,保留古城风貌这个课题,现在变得很时髦……”
与会者大都同意总经理的意见,说:“商机对我们公司来说,也很重要,我们下面自己的建筑队都吃不饱,开发新项目才能盘活这盘棋。”“政府出面取缔吉庆街,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我们作为政府的一个部门,完全应该配合政府的思路开展工作。”
卓雄洲仍然坚持己见:“自从吉庆街的改造问题被提出来之后,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这样一条古老、陈旧同时也十分混乱的街道能聚积着那么旺的人气?能在每一次取缔之后又是十分鲜活地重新开张?我们不得不承认它已经变成了一种人文景观,也说明它很有群众基础,而我们的城市建设如果除了高楼大厦还是高楼大厦,那么跟沙盘上的模型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我觉得我们在旧城改造工的工作中,仍旧不能忽视以人为本……”
卓雄洲的态度和意见都引起了到会者的议论,有些人认为他说的有道理,频频地点头。
总经理笑着说:“老卓对吉庆街可谓是情有独钟,我听说你很喜欢吃那里的小吃。”
又有人插嘴:“恐怕还有卖小吃的人吧……”
这引起了一阵笑声。
卓雄洲皱起眉头,对人们的这种态度很不满意:“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么严肃的问题庸俗化。”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有的人认为在公司还没有统一意见的情况下卓雄洲擅自面对媒体,至少有出风头之嫌,有的人认为他的意见不切实际等等。卓雄洲遭到了围攻。
散会之后,卓雄洲心情不太好,在街上走着,不觉又来到了吉庆街。他想了一想,到了双扬的家中。双扬闲得没事,正在家里吃着瓜子看武侠小说。卓雄洲推门进来的时候,双扬颇感意外又有些惊喜,说:“你怎么来了?”
卓雄洲说:“心里挺闷的,到你这儿来坐坐……”
双扬一拍沙发说:“你来的正好,到底要把我们吉庆街怎么着啊?”
卓雄洲说:“现在还不知道,但事情已经被媒体炒得这么热了,市里一定会听方方面面的意见,包括人大、保护名城办公室以及专家的意见,不会轻易做决定的。”
双扬看卓雄洲愁眉不展的样子,说:“那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连我都不发愁,你愁什么?”
卓雄洲想到了刚才开会的情景:“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公正的发表了一点个人意见,就搞得谣言满天飞。”
双扬无所谓地说:“既然是谣言,何必这么在意?”
卓雄洲看着双扬的态度觉得奇怪:“你干嘛不问我都说了些什么?”
“那就更不重要了。”双扬站起来,拿出酒瓶和杯子,倒了一杯酒递给卓雄洲说:“来,何以解愁?唯有杜康。”
双扬的潇洒态度让卓雄洲对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