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走了,永远的走了,在一个秋风瑟瑟的晨。当秋枫凋落碧树的最后一片枝叶,她的生命也已走向了人生的尽头,走向了茫茫无,际亦真亦幻的天之国度。
泪雨打湿的记忆里,只留有她的温婉,她的明眸,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点点滴滴。
日月依然按部就班,朝升暮落的在运行,在交替着。我悲怆,颓废的心境渐渐有如春风下的沟渠,在一点点的解冻,一点点复苏,虽然缓慢的像一个长途跋涉的垂暮老人。
春日的三月,在江南已经是莺飞草长,杂花生树的季节,而在北方,虽然田间地头,沟渠阡陌之中也已有春的精灵在探头,在窥测。。。。但冬的余威依然统治着这一片广袤的土地。蹂躏着,肆虐着。。。。。
周日的午后,阳光亮亮的,有点刺眼。我在沙发中调整了一下角度:电视里正播放不知道赚取了多少人眼泪的,琼瑶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情深深,雨蒙蒙。我的心情也随着剧情的发展而融入了其中,忽悲忽喜,忽嗔忽怨。
蓦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在门外骤然响起,接着,惊天动地的敲门声也随之传进了耳鼓。我无奈的盯了一眼屏幕,有些恋恋的,站起身来开门揖客,迎接这一帮毫无礼貌,毫无顾忌的朋友们。
气氛在热烈和明朗的喧闹嬉戏中迅速升温。
四哥他们来的目的,在嘻闹中又一次被明白快捷的表述了出来——去河南组建开发公司,承包鲁山县18000亩的荒置山林。
觥觚交错中,一个虽然考核过多次,但一直未做定论的,更不知未来如何的方案被再一次的推了出来。旋即,便如电光石火般的被迅速敲定。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顺利的令人瞠目结舌。法人代表,验资报告,执照办理。。。。一切的一切,其利索之程度,好似都置入在老天的眷顾之中。由于多喝了几年墨水,我理所当然的被推到了公司经理这一位置。
公司组建初期,其艰难可想而知。各种事情,千头万绪,繁复琐碎:协调关系,联系树种,组织运输,招募工人,以致常常会有顾此失彼,措手不及之感。
终于有一天,大功告成了。近两万亩的荒山已不在有往昔的荒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矗立着的勃勃生机。
每天的工作繁杂而劳累,巡山,检查,补种,关照工作人员注意事项等等,回到宾馆时,周身的酸痛,真的有如散了架似的,无以描述。但累并快乐着。
一个明媚的中午,我们如往常一样来到固定的餐馆就餐。老板一家我们已经很熟悉了,我个人的情况他们更是了如指掌。老板娘甚至要认我做义子。
席间,她说:冰,你一个人太苦了,我帮你介绍一个好吗?省城的,人温柔而又漂亮,32岁了,因某些原因尚未成家呢。
我感觉已有眼泪在流。我转了一下身子,悄悄的,用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遮掩了过去。
她个子不高,尚不足1米6.但皮肤白皙,娇嫩,微胖,声音轻柔而甜美,字正腔圆中偶尔又微微带有一种豫西的尾音。我们一见钟情,于是,传说中的一幕在我们身上迅速重演了。
从此后,人民公园的条椅,山道,碧沙岗的修竹,桃花,西流湖的月夜,轻舟,每一处都留下了我们爱的甜蜜,爱的激情,爱的浪漫。。。。。。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倾心相爱的最好见证。
我们的歌声在那里飘荡,我们的手儿在那里相牵,我们的身体在那里偎依,我们的心儿在那里一点点贴近,融化,直至融为一体。
婚后的一切都是那么美,美的令人炫目,美的令人心动,美的令人沉醉,美的令人痴迷。春风湖畔,溪水桥头,我们畅谈人生,畅谈理想,畅谈未来,畅谈所有的,在心目中视为美好的一切,一切。。。。。。
我们时常手挽着手漫步在夏夜的狂热,秋夜的矜持,春夜的浪漫,冬夜的含蓄。
时光在甜蜜和浪漫中,不疾不徐的走着。忽然有一天,在餐桌上,她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抬头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的心不禁一动:怎么啦?
她转头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没什么。
我不信。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终于说出了公司准备派她去日本工作的这件事情来,并且一去三年。
我懵了,天哪,我们才结婚一年啊。只有短短的,屈指可数的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啊?为何如此残忍,要把我们生生分开?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不知所措,潜意识里只有这四个字,顽强的占据着我整个的思想和灵魂。
她温柔的吻着我的脸颊,没有说话,只是一遍一遍的吻着。
终于,我们相拥而哭。
许久许久,她抬起梨花带雨般的脸庞,一副毅然决然的表情:我不走了,我不要再去那个什么日本了,我要和老公,我的亲亲老公不离不弃,相守终生。直到山无棱,江水竭,冬雷夏雪,地老天荒。
我热烈的回应着她的温柔,嘴里却隐隐感觉到她咸咸的泪水中有一股苦苦的,涩涩的味道。
我没有在意,我已经沉浸在这巨大的幸福中。
那一夜,我们极尽缠绵和温柔,仿佛新婚燕尔,仿佛久别重逢。
以后的一切仍如刚开始一样,我每月回来一个礼拜,处理工作中的事情。然后,又是家也不回,便从单位急匆匆坐车,直奔郑州。
因为去郑州的1708次列车的运行时间很适合我,所以,和乘务员都已经很熟悉了。他们经常会打趣我,开着一些善意的玩笑。而我总是一笑而过。心头的那一份甜蜜和牵挂,让我只嫌飞奔的列车为什么今天竟是如此之慢?
由于我每次的乘车时间固定,她总是早早的便来到火车站北大门等候我。然后,我们便会在一家有着浪漫情调的小餐馆要上几罐啤酒或白酒,共同庆祝一下小别重逢之喜。
她平时不会喝白酒,只喝一些果汁饮料什么的。而这时,我总是强着要她喝一点。因为,我喜欢看她的脸庞,在灯光,酒精作用下的那一份酡红,一份娇艳,一份温柔。
然后,乘着酒兴,骑上摩托车,在灯光如海的都市中漫无目的的穿行,奔驰。大声的,肆无忌惮的叫着,唱着,尽情的挥发着自己的情感,自己心中的那一份炽烈。
快乐的时光好像总是很短暂,不知不觉间,已是长空降瑞的季节了。
冬日的阳光苍白的好像没有一点生气。这一段时日来,她有点咳嗽,吃了几次药也不见好转,脾气似乎也大了许多,偶尔还会发上一次火。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我的心里也随着沉甸甸的了。
直到有一天,杨柳【她姐姐的女儿】打来电话:叔叔,姑姑【杨柳喊她姑姑】什么时候去美国啊?她答应给我买的MP4买了没有啊?总不能她出国5年,就让我傻兮兮的等她5年吧?叔叔等她下班时,帮我问问嘛。
出国?5年?杨柳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霎时,我仿佛在寒冷的冬夜,突然掉进了冰窟窿里,周身的十万八千只毛孔,顿时被一股极为强烈的寒气所侵入,所攻占。。。。。。
寒澈入骨的痛楚使我不由的呻吟了一声:天哪。而身体却已象寒风中的枯叶一样,在一点点,一点点的向着地面慢慢滑落。
我甚至看到了我的灵魂已在离我慢慢远去,我的思想在寒风中一点点,一点点僵固,直至毫无意识。。。。。。。
我该怎么办?我试着摇了摇头,清醒后的我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念头便是:我该怎么办这个撕心裂肺,痛断肝肠的问题。我难道还要象上次一样再用柔情,用哭诉,用自私,用禁锢去挽留,去阻碍,去干涉,去强求吗?我不能。
五年后的她肯定已是香车宝马,风光无限,她会有着更加美好,更加广阔的未来。而我呢?依然是一个靠着工资勉强度日的工薪族。她应该得到自己的幸福,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幸福置于他人身上?何况,她整整小我11岁啊。我不能。
苍天那,求求你,一切的一切就让我自己来承受吧。你可以给我痛苦,给我悲伤,给我凄凉,给我不幸,给我所有的一切诅咒。只求你让她——我的女人,我的至爱,我的灵魂,我的宝贝幸福,快乐吧。
灯光下的她依然柔美,温婉。我们互相定定的看着对方,没有语言,没有交流,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时光在我们的对视中一分一秒的在溜走,在消失。。。。。
终于,她站了起来,眼眶中泫然欲滴:老公,我们一定要分手吗?
“是的”,“为什么”?她问:“我们的感情不好吗”?这是要求,必须是单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