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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梁同

无蛰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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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 0楼发表于: 2007-12-10

中餐，于食堂购得大排一块，才咬几下旋即告罄；余下的米饭，只好瞟视邻座餐盘，猛咽口水，和着芥菜，继续下吞。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望梅止渴，还真管用。

或问：何不多置一块以解馋？想来此法既简单明了，又直接主动；只可惜，摸摸口袋却不曾多剩几毛钱。生活得从长计！图一时痛快，中午挥霍，晚餐将何处着落？欲望无止境，能克制则克制；日子多坎坷，能得过先且过；生活本艰辛，能将就且将就。再说，饭饱菜足，腹内也颇有点油水了。是该知足！

凭心论，公司食堂相当可以。环境整洁，价格公道；外有公司贴补。只是鱼多肉少，肥肉更是难得，不甚合我胃口。这也不能苛求许多，众口本来难调，偏又我为另类：生养在鱼塘却不喜鱼。这纯是个人口味问题，只能缩于床头一角，盖上被头作独自冥想状；不好随便启齿于大庭广众下，更不得大肆喧哗。今之问题是：缘何竟薄如蝉翼？是克扣中饱私囊否？答曰：非也；实为无奈，肉价飞涨也。诚然如此！肉涨而工资不涨，能有薄肉片打牙祭，已属万幸；岂可得陇望蜀，复欲染指于大块肉乎？

窗外涨声滔滔，窗内怨声沸沸；但见物价飞涨，却不见薪酬上扬。忙于生计奔波的小老百姓，开门七件事，样样得自掏腰包置办；腰包多出少进，不免愈加瘪陷，每每促襟见肘，自然格外用心在意；一旦微风掠过，只当又是台风来袭，惶惶不可终日。明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却老企望、幻想着，画饼充饥也好。从不幻想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因为，将养不起。人穷志短，请别揶揄。于一片涨声高歌中，但能温饱即可。

当然，不满足于温饱者，大有人在。每次伴随物价上扬，衙门老爷俸银总率先开道飙升。凭什么？补助也！菜补、粮补、蛋补、肉补，想补啥就补啥；理由可以不必告示，昭示之理由也必冠冕堂皇。可是，他们何须如此多的补贴？出有车接送，食有人邀请，玩有公差报销，住有公房安身；实在是无需再补也！再说，能为老爷者，个个脑满肠肥、心宽体胖，往往视肉蛋为洪水猛兽，健身减肥尚且无暇；再补，岂不是徒增其脏器之承受？倒是我辈，瘦弱得随风飘曳，最需进补；即便胃口有限，内补不了还可以外补嘛！割块肥肉贴在脸上装装胖子也好。

物价上涨，百姓怨声载道尚可理解，因为收入不见水涨船高。而衙门老爷总该弹冠相庆，不是水涨船更高了？实际可不，老爷们照样跺脚直骂娘。为何？理由多多，单说“恩格尔系数”。“一个国家或家庭生活越贫困，恩格尔系数就越大；反之，生活越富裕，恩格尔系数就越小。”这是恩格尔定律，老爷们可对此钟情有加、津津乐道了。不论是否真关乎民生，但起码关乎政绩、面子。不是系数越小越表明富裕吗？富裕不是表明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吗？欲减少系数，可以扩大分母，也可以缩小分子；殊途同归。为将分母扩大，颇花大力气，得有真本事，并且来效也慢。“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而缩小分子，就简便无数，也极易显效。即便不忍心让全国上下节衣缩食勒紧裤带过日子，起码可以动用一切手段来压制食品之价格！稳定高于一切。农业为国家之本，国之本就更应起表率：牺牲自身利益以求国之安定团结；何等的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然今日农副产品价格之上涨，势必拉动“系数”之上浮。于公，给我政绩抹黑；于私，势必减我“灯红酒绿、笙歌燕舞”之花销。手头稍紧，难以纵情驰骋于“声色犬马”，焉有不跺脚骂娘之理？

中国之伤农历来久远；以至于木讷、憨厚、麻木、愚昧，成为农民的代名词。他们将一切归于命运，诚惶诚恐地劳作着、奴役着、生活着、生存着。无暇于思考全家老少一年劳作的收入，为何低不上城市一个工人的工资？木然于自己的子女，为什么就无法安排于工厂就业？羞耻于眼红大人先生可以小病住院、大病疗养；而自己却一分一厘掏腰包？总之，他们责怪自己没本事，并发誓有了本事就跳离农门。他们自己在做着这样的美梦，同时也将此梦想寄托于自己子女身上。因为失却了太多太多，待到一朝上天开眼，让他们稍微尝到一些甜头，就奔走相告，进香拜佛，跪告感谢：青天再现。在中国，一边高喊着“民以食为天”，一边将产食之农民践踏于脚下。“淘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遍身罗琦者，不是养蚕人”。既非今日才有，也非今日不再。可就是这个国人熟视无睹、见怪不怪之怪现状，换成别人家却又大相径庭。国人实在难以理解华盛顿先生，肯舍弃总统宝座而俯就于土地，却不晓得华先生做农民做得可滋润了。难道说，充满盘剥的资本主义国家里没有盘剥，反而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里充满盘剥？

兰州人实在有幸，因为他们有充满“爱心”的父母官。牛肉拉面要涨价，相关部门紧急磋商限价，结果好事多磨，无疾而终。自嘲曰：好心办了坏事。果真如此否！其实，该限价的实在太多，更为世人痛绝！譬如，行政的摊派、教育的收费、房价的飙升、药品的天价、重复的医疗检查，更有形形色色垄断行业的“怒不还价”。恕不还价是自由市场小商贩敬请顾客理解，垄断行业才不需要顾客的谅解；你胆敢开口讨价还价，必定惊视、漠视、鄙视、怒视。然而，为何独独钟情于小面碗？说白了，还不是因摆面瘫的是小老百姓，街头小贩！和自己团体利益毫无相连。狐狸连虎威也不用借假，出去转悠转悠就能吓唬住森林的小白兔、小松鼠。可肉在涨、粉在涨、房租在涨、人工在涨，难道真要他们起早摸黑、倒贴腰包，凛冽街头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的金子招牌可一直就挂在衙门口，他们可不曾扛着它在面馆门口做幌子。其实，荷包真鼓鼓倒贴一点也无妨，钱多了还不是要做点慈善、积阴德吗？欲鼓荷包，办法多多：有中餐补贴、车旅补贴入荷包，有下乡补贴、住房补贴入荷包；或买套福利房，分间廉租房，倒卖、转租，同样鼓起荷包；或者干脆“官本”入股，年终坐享分红来涨破腰包。可惜，他们什么也轮不到。让他们打肿脸面，至多肿成个山核桃，和白净软绵的馒头相去甚远；一辈子也充不了胖子。也许是欺负惯了！一旦不听命于己，就狗急跳墙，立马祭出惯用之尚方宝剑——行政干预。

老百姓抱怨吃不到廉价的牛肉面，小贩埋怨材料猛涨利润太薄，政府部门也落得两头怨恨。那么物价为什么要上扬？物价上涨，自有专家引经据典、喋喋不休地论证。人嘴两张皮，怎么有利就怎么说。无论何种政策出台、何种变故发生，总被唇红齿白地说成：正确的、英明的、史无前例的。即便是日后自相矛盾，为自己推翻，那么随后出台就更能彪炳为：更正确、更英明了。不是有“存在即合理”之说！听惯此种理论，见惯此种现象，也就形成了今日习惯擦亮眼睛、拭目以待。随你恁般大放厥词，我就冷眼相看。不过，小老百姓听不懂专家们滔滔不绝的理论，也看不懂专家们玩魔术变戏法的数据。只想平平静静过日子，但求物价稳定少变动。是该涨的何必待到非涨不可才涨？不该涨的何必一定水涨船高？未雨绸缪才能防患于未然。待到粮农抛荒土地进城打短工，猪农拆除猪舍办垃圾回收场，药农挖出药材当柴火烧，愤怒的奶农含着眼泪将白花花的牛奶倒入了壕沟，蕉农瞅着香蕉成熟、溃烂而疾心痛首……。我们还能指望永远享受这廉价的农副产品吗？

那么，是谁于涨价中得益呢？农民？但愿是。与其说是得益，不如说寻回了原先失去的。即使其真得益，也是短暂而取小利者。农民的生产多粗放松散，受制于天时变化，风险很大；一点蝇头小利，必定一哄而上。短暂的欣喜之后，接着也许就是血本无归的仰天长叹。为规避风险，政府是否该学学邻居，接轨国际，善待衣食父母——农民！

涨声本悦耳，然紧接着就是血本无归的号啕大哭声；那么此声也就不再悦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