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格切换切换到宽版
  • 13152阅读
  • 112回复

《穿过骨头抚摸你》 作者:苏西妖精 (完整)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0楼 发表于: 2009-04-19
— 本帖被 秋绪 从 ※指间阡陌→「小说故事」 移动到本区(2009-06-09) —


《穿过骨头抚摸你》






内容简介:
我看男人,看的是骨头。
一看骨骼骨架,
二看骨气风骨。

可我妈不这么看,她只看家境和钱途。
她说,“你俩的事儿我肯定不同意,你死了心吧。”
“为什么不同意?就因为他穷,他家也穷?”
“门不当,户不对。千百年来多少先例,这样的结合没好下场。”

她的话可真是销骨。

门第观念前,我动摇了。


他穿过骨头来抚摸我,搅动我的灵魂。

我背叛了自己,屈从了现实。
像被扯下十二根肋骨。

抹不掉夜魇里他的目光,冰冷彻骨似寒水。
我甘愿受罚,溺沉其中,请它浸透余生。

爱,锥心刺骨,比死更冷。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09-04-19
【正文】



  负六

  四年前的六月一日,我丢了两件重要的东西。
  一是从小戴到大的银项链一条。
  二是初恋男生一个。
  其实那条项链的丢失比那个男生让我心疼多了。据说初恋十有八九都会丢,可那链子当时已伴了我十二年,丢了它就像丢了梦想和年华。
  项链并不值钱,我相信很多人都曾见过甚至拥有过:一条环环相扣的链,吊着一颗可以打开的心。
  那链身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锁大门用的粗铁链。那颗心打开后,里边可以放照片,两面都可以放,合起来以后就是相对着的。
  我在其中一面放了买它时的玉照——那年我八岁,正是半个二八佳人,误打误撞地看了人生第一部爱情电影,之后立即用零花钱在学校门口的地摊小贩那里精挑细选了一番,买下这条项链,还跑去首饰店软磨硬泡请人家在心的背后刻了一个S(这代表我),暗暗决心长大后要在另一面也插进那个“他”的照片,在S旁边也刻上“他”的字母,这样我的人生就圆满了——在一个八岁女孩的眼里。
  可这天我却把它给弄丢了,且自此以后,我就与我所梦想的圆满人生渐行渐远。
  至于我丢失的初恋,我甚至都不想提他的名字。
  那天一早便阴沉,有下雨的迹象,我斗争了一个上午,终还是不情愿地骑上车去老张那里拿盘。老张是卖打口和原盘的,他的店很有龙门客栈的味道——孤零零一间房,坐落在五道口一片荒废待兴的黄土中。跟那门口一站四望,你很难相信在当时地价直逼朝阳CBD商圈的寸土寸银的中关村附近,竟然还有这样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
  老张原本并不孤单。就在那之前的几年,铁路沿线的破败平房里隐藏着无数卖打口的窝点,伴着短暂的嚎叫,这些平房就如同摇滚青年的交流站,堪称小愤青们的开心乐园。后来随着城铁的修建,平房们被成片推倒,这些在当时扮演着豆瓣角色的打口店们最终作鸟兽散,一家家接连着消声灭迹。老张在一片荒芜中重操旧业,随时有挂的可能。
  我骑着车子刚到,雨点子就哗哗落下来。他见了我,直接从后台拿出一个塑料袋,说,“我都给你装好了,就等你来取,瞧我这服务。”
  我一边接过来暗喜,一边pia他,“您那是等我银子呢!”两张原盘加一张不伤歌的打口,我三百块就没了。要知道这在他那均价5-30元/张的店里,我就是大客户了。
  摸着盘越看越兴奋,我禁不住又问,“这是从谁手里匀出来的啊?”
  他看我一眼,说,“这能告诉你?!我还干不干了。”
  外边雨还大着,我走不了,四处翻碟,磨蹭时间。约摸煎熬了三四十分钟,雨声小了,我正要去门边儿,门却自己开了,老张又来客了。
  门槛上,背着光,站着老张的客,我看不清脸,只能确定性别男,但在那霎,他简直就是上帝派给我的天使,因为万丈晴光擦过他的轮廓,照进了屋子——这意味着,雨停了,我终于可以骑车回学校,奔我初恋去了!
  我把盘塞进包里,对老张喊了声再见就要冲出门。与天使擦肩而过时,背包上的徽章刮住了他的裤腰别儿,差点把人裤子拽下来。我非常尴尬地低说抱歉,不敢抬头,再好脾气的天使遇到这种事也难保不冒火。
  匆匆逃离了犯罪现场,我直奔我的捷安特山地,却见旁边停了一辆竟然没上锁的定制级公路车,是谁的显而易见。
  那车可真帅,湛蓝的哑光漆,线条舒展的炭架,弧度嚣张而完美的车把,我凑近瞧了瞧,啧啧,那叉子,那牙盘,那中轴……我忍不住抓起车架掂量,呦,还有那重量——家里有阿姆斯特朗迷,我耳濡目染也认得一些——我很嫉妒地想,这样一辆所有部件加起来没个十几二十捆儿粉红票子砸不下来的彪悍级帅车,不上锁,就这么搁这儿,显气粗么?我让你下午就丢!
  可半小时之后我就后悔了。如果我有婴儿般透明肌肤,大家绝对看得到我的肠子青成了什么样。事实证明,各位啊,千千万万不要去咒别人,切记切记。因为在你还没看得到别人的下场前,往往就先看到自己的了。
  我飞车回学校,兴奋地去男寝找我那初恋分享所获,传达室破天荒没人,直接我就噔噔噔上了楼,一路奔到他房门前猛然停住,抬手刚想敲门,猜我却听到了什么?没错,那个声音。
  我傻了一样站着,直到他们完事儿。似乎连道别都没有,门开了,她正要走,却和初恋一同惊见站在门口的我。至少七米的距离,我没戴隐形,却清楚地看见初恋的脸皮微微在颤,似乎要掉下来。
  我已不记得她最后是怎么走的,他是怎么拉着我摇着我说了些什么,而我又是怎么挣脱了离开的。反正最后的结局就是,我的初恋就这么丢了。
  我的沮丧不在于丢失的那个人,而是那个恋。
  再后来我躺在床上,下意识去摸脖子,惋惜这人的照片终将不能进驻那颗心的时候才发现,祸,真是从不单行——我还丢了我那不值钱却装载着儿时梦想的破项链。
  四年前的六月一日啊。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2楼 发表于: 2009-04-19
  负三

  我叫桑尚陌。
  据说起名时我妈执意要体现她一知半解的乐府情怀《陌上桑》,我那经济学教授爹说,那就叫桑下陌,妈说名字里不许有下字。争来争去,我就成了桑尚陌。
  爹叫我小陌;我妈叫我尚尚,说是取上上的谐音,意为天天向上;同学朋友叫我尚陌;张帆叫我陌陌。
  张帆是我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他爹娘与我爹在同所学府任教,两家四人自婚前便相识且友好,遂口头约定下代联姻。这是一半玩笑一半真,如果我和张帆互不喜欢,他们自然是不会勉强的,毕竟这是自由恋爱横行的年代。
  事实上,他们的算盘的确如意不了——我和张帆二十多年死活就是不来电。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吃喝拉撒,上学下学,恶作剧,互相包庇。
  记得小学有次去北海春游,九龙壁下解散,自由活动,我瞅见一个被保姆带出来玩的小乖乖手里拿着个棒棒糖,花里胡哨的糖纸,还没打开。我看得直流口水。那时候棒棒糖都是进口的,只能在友谊商店买得到,我基本上没吃过。
  那小家伙儿看上去四五岁,穿着很神气,一看就附近深墙大院里被带出来放风的,但是不凶,很好欺负的样子。我脑筋一转弯,悄声对张帆讲了计谋。他开始直摇头,后来我说分他一半,他才答应。
  张帆跟那保姆说话,成功地引开了她五秒的注意力,我趁档儿从小家伙手里夺过糖就跑,临走前还对它作了个极其凶狠的警告手势和自认为无比惊悚的鬼脸。
  二十分钟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我和张帆高唱着让我们当起双桨,踩着小鸭子脚踏船,共同销赃。你一口,我一口。
  我提起这段不光彩的往事是想说,我跟他真的是太熟了,熟到现在还可以共用一只碗喝茶。对他,我简直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他就像个家里的男性成员,而我是坚决不搞乱伦的。我们没戏。
  好在他对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毕业后去了上海,每次回来都会被我敲诈请客,理由是他的工资高我好几档。
  我从来都挑平时舍不得花钱的馆子让他出血。他从不拒绝,却也从不掩饰地沮丧他这辈子最不可预见又无力改变的错误就是认识我。
  .
  上次出血是两个月前。
  他趁机替他哥们儿说话,“东子他……其实你该再给他次机会。”沈东宁和他一见如故,盟后二人时常切磋如何整治我。
  “给他多少机会都不如给他自由。同时,我也获得自由。”我改作吟诗咏叹状,“‘我要对世界唱出自由的强音,抨击那宝座上的淫行恶迹’!”
  他对我这套见惯不怪,不恶心也不翻白眼,继续说,“其实东子是个好……”急刹车,因为被我的白眼打断,遂转了个弯儿,“陌陌,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男人?”
  我斜着脑袋,眯眼看了看窗外,记得当时阳光明媚,春风萌动,柳叶生姿,于是我脱口而出一个十分应景的答案,“ 处男 ”。
  见他挑眉瞪眼难置信,唯恐自己听错了的样子,我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次,“我说,我、要、处、男 !”
  全场哗然。
  这下不止他听到了,全馆子都听到了。
  当下我才意识到,我又一次被他成功地作弄了,他就是算准了在音乐间断时惹我大声说出来,特地要我出丑的。
  那之后我一直没理他。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3楼 发表于: 2009-04-19
  直到今天。
  我中午起床收到他短信,说为上次赔罪,请我去吃谭家菜,还嘱咐我穿漂亮点。
  我本该有点骨气,直接回复No的,可这是谭家菜啊…… 我不是没用私房菜讹过他,可谭是私菜里贵的那档,那价格+我的饭量,终是让我狠不下心送他去烧钱啊。
  “你发横财了?”我端坐在张帆对面,喝着二百多一杯的橙汁,同时看菜单检查他预订的是否样样招牌。要道歉,那就得表示出诚意。
  “请客户,”怪不得他今天衣冠楚楚,“多带你一张嘴也不嫌多。”
  我就知道!诚意根本不是对我表示的。我放下菜单没兴致看了,坐死等吃。
  “你待会儿说话斟酌点,别扯我后腿。还有就是……这男的不错,你自己抓住机会。”
  “什么意思?”
  “你妈交待的任务呗,什么意思!”
  我毫不感激他在公款吃喝时竟然想着我,因为我很不满意他总把我妈的话当圣旨的那德性,于是转移话题到他的油头粉面,“瞧在上海浸染的,真是,你越来越向奶油小生的队伍靠拢了。”
  他太了解我了,知道我这样说的潜台词就是你真TMD腻歪。他横眉冷对,劈出一句自以为能砍死我的话,“怪不得沈东宁也不想着把追你回来,他大概偷着乐都来不及呢。”
  “他肯定偷乐呢,他最会偷了,还会偷情呢。”
  “陌陌,你别老揪着内个不放……”话说到这,他却突然收了口,改成一脸笑意。
  原来是我跟着沾光的客户到了。张帆介绍,“桑尚陌。”
  “张一律。”
  .
  我闷头埋喝晶晶亮的黄焖鱼翅,觉得被焖的不只是鱼翅,还有我。不知是不是同姓的人都互相自来熟,尽管听了半天我也没听到半句生意,可张帆和那个张一律似乎相谈甚欢。
  末了,张帆玩借车送女的把戏,说自己有事先行,烦请张一律送我回家。
  车里,我干脆身子靠右一侧,明目张胆端详他:这是个周正的人---五官正,眼神正,身姿正,作派正。
  不错,不错。
  可是我摸摸心口,完全不加速。
  “怎么?吃得难受?”哎,他就连口音也正。
  “不是,”我脑中交战了一下,“自测。”
  我把身子坐正,脸扭向车窗那面,玻璃亮如镜面,我在里面看到他微勾了下嘴角。他明白我的意思么他?不去想,谁管。
  不再交谈。张帆已嘱咐过地址,他没必要再问。那一问一答之后,一路余下就是静默。
  其实我是有点失落的。
  到家后不久就接到张帆电话,“怎么样?”
  “没怎么样,连话都没有。我不是他那朵花,他不是我那棵菜。”
  我边洗澡边想,这个张一律,虽没令我芳心怦动,可其实我是希望他喜欢我的。因为他显然很优秀,被这样的人喜欢可以提升我的自信心不说,如果恰巧我又不喜欢他,不甩他,那这种良好的嚣张感简直可以让我飘上天。
  我需要这种感觉,来粉饰沈东宁那个混蛋给我留下的疤。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9-04-19
  负五

  桑小姐我今年芳龄二十四。
  别家宝贝一岁左右开始吐字,我两岁,这时张帆已经能用断断续续的词凑句子了;等到我终于可以出口成句时,差不多已经四岁了,此时张帆出口成章;他坐在电视机前看变形金刚时,我捧着看图说话看纸上的动物;他拿着成套的七龙珠时,我才开始学会看电视,看到忍者神龟直蹦高儿;学校课间,男生看军事天地,女生看花季雨季,我看格林童话;而当我试图和别人谈论十七岁不哭的那年,她们一脸鄙夷地望着我:我们现在只看席绢……
  我啰嗦这许多是想说,我是个晚熟的孩子。我的初潮来得比别人晚,初恋来得比别人晚,初吻也来得比别人晚。当其他女生已公然在寝室内讨论某项男女竞技运动的技术性细节时,我还迟迟没答应我那初恋想感触一下前胸柔软的多次请求。
  于是不久后,我便看到了四年前的那天那幕。
  那之后他千辛万苦把我逮到,说,陌陌,你不是男生,你不了解那种冲动和需要。我是爱你的,我爱的是你。
  我那时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也拒绝深思。现在想想,他的话或许是出自真心没假,但他没意识到他其实不爱我,那是喜欢,不是爱。
  爱必须要身心合一。你可以搞网恋满足你的精神需要,也可以搞一夜情填补你的身体空白,但请不要对你永不见面的网友或不再见面的ONS对象提“爱”这个字,这侮辱你自己的情商。虽然在初恋之后,我在寻找真爱的道路上又失败了两次且因此而身价暴跌,不具备足够发言权去诠释究竟什么是爱,但我至少能从经验教训中总结哪些肯定不是。那时我们都还年轻,不该错把渺小的喜欢当成伟大的爱,都还根本不懂爱。像他那样不肯等到我愿意,或像我这样迟迟不肯交付身体,都说明我们距离“爱”还很远。爱应该是经得起等待的,同时却也是不需要迟疑的。
  初恋往往都会成为被掐断的花骨朵,被老师、被家长、被当事人自己,反正被谁都一样,我不觉得可惜。或许与他所带给我的震撼有关,从那天起,桑尚陌突然加快了成长的步伐。
  认识高锋是那之后一年。
  我和朋友去看演出。他在台上拨贝司,我在台下抛媚眼。说实话他们的主唱挺烂的,整体拉低了乐队的水平。可这又与我何干?我喜欢的是他,准确地说是他的肢体。那是我长那么大头一次发觉,原来异性除了脸孔,身体某部分也可以令人目不转睛:灯光下他拨着贝斯的手臂的线条,完美极了。当时我不懂,现在我可以这样去描述:有一种男孩/男人,你见到他第一眼就会试图想象他汗珠密布的样子。高锋就是那种人。
  不知是否妞儿我电波或磁场太强,我身穿一团漆黑、身处一团漆黑,竟被他在台上收到了信号,他冲我勾嘴角。我离开台子走到一远角,依旧是漆黑,四下无人。现场刹音在一波技巧性□后,他没和同伴去后台,直接过了来,在我对面坐下。隔着桌子,我们什么也没说,对望着傻笑。
  临末,乐队成员都搭他的车走,他也带上我,算一胜利果实吧。把别人逐个送回家以后,他把车开到一个我已记不得是哪儿的地儿,就这样跟我待了一夜。那一夜我们不停地纯洁地接吻啊接吻。
  我在京城早五点的晨光中醒来,灰雾茫茫,我却觉着一切突然就明朗了起来,有种即将脱胎换骨的预感。
  我们开始三天两见。我陪他排练,四处吃饭,我在洗漱好倒上床时接到他电话,便抓起衣服溜出校门钻进他车里。我们宛如新鲜的情侣,一切滋长得自然而迅速。我说“宛如”是因为,他当时是有女朋友的。
  我最初并不知道也没想知道。他有女朋友是理所当然,我挺喜欢他,哦不,我挺喜欢他的肢体,更确切地说,是他的手臂,但并不想要人家的感情,我拽着呢我。直到有天排练,他抱怨我磁场令他严重分神,命令我弹开,于是我在角落里看见他另外一把贝司上贴着那种傻傻的情侣大头照。女孩儿又甜又可爱,我远远不如。
  他见我瞧见了,也不尴尬,说,我朋友。
  我说嗯,没想到这种型,怪不得从来不见她来这儿,受不了你们噪音吧。
  他什么也没说,上来亲了我一口,然后走开继续去调他的效果器。
  我和乐队其他成员相处愉快,从没有人跟我提到过他贝司上的女朋友。我也不去猜想原因,那从不是我想要的头衔。瞧我这小三儿当的,多崇高。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9-04-19
  我把第一次给了他是在认识之后一个多月,虽然直到现在我仍不确定那究竟算不算我的第一次。因为我们的第一次是不成功的。第二次也不成功。第三次又没成功。问题在我。他总是进不去,而我又充分地不配合,拳脚相加。我非常有失处女风度地、气急败坏地问他,“高锋你到底会不会啊?你朋友她不会还是处吧……”
  他狠狠地“切……”了一声,狠狠一副不跟我一般见识的模样。
  后来我们放弃了,但依旧粘在一起,跟之前没两样。他写歌给我——我得承认,对女孩儿,这招巨狠巨无敌。他们乐队一向搞噪,喧唱无府主义,他本是贝司手,可他却作出柔缓的曲子、填出抒情的词,配他不娴熟的吉他,录下送给我。可惜这并不能改变我没有、也不打算爱上他的事实。
  一个下午,我照例在排练房的院子里晒太阳,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把我的立场说清楚。他出来找我,“我弟一会儿过来给我送几张盘,你晚上跟我俩一起回我奶家吃饭吧。”
  哟,这明摆着事情已经偏离了我所预期的轨道,我的琢磨已经迟了一步。“你还有弟啊。”其实我不关心这个,我在用这时间斟酌我是今天摊牌,还是下次?
  “咳,堂弟。”
  斟酌结果是,下次吧,“不行,今儿我还有事儿,先撤。”说着我就起身。
  他说好,亲我道别。却在之后的一连好几天,没电话,没短信。
  就在我以为这大概就是高锋同志结束游戏的方式时,他来了电,平静得很,好像我们上午刚碰过面,“我跟她分手了。陌陌……咱俩在一块儿吧。”
  你果然终究是跨了这一错步啊小同志。
  沉默数秒,我声音干脆,“别,我不乐意。”不等他说话,按红键,关机,取出SIM卡,扔掉。然后庆幸,我没告诉过他我鼎鼎大名,他能在我学校找到我的几率微乎其微,除非他天天堵校门口。不过后来事实表明,人家没这么无聊。或者该说,人家没这么痴情。
  庆幸过后才发现自己犯了傻:狐朋狗友的号码都存在SIM卡里,我怎么给扔了?
  继续说他。我不是故意搅乱一池春水就跑,我只是没想到水会皱得这么厉害。我检讨:
  一 我当时极其缺乏道德感和责任感,虽然并没有做小三儿的目的,却在发现对方有原配时没有及时收手,意识浑沌。
  二 我把第一次给了一个我仅仅是喜欢其外表,却并非深爱的人。虽然我至今都未觅到深爱且也不对日后抱有多大期望,可这仍叫我后悔。
  我这样去认识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我认为自己必须得到报应。所以后来,对于沈东宁赠予我的沉重打击,我接受得很平静。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9-04-19
  负二

  张帆又回了上海。走前他拍拍我,说,“你和张一律还有戏。”
  “有戏?我这女主咋还没看到剧本?”
  “签完合同,他跟我要你电话。”
  我屏息着等待,等待我像自己预想的那样,飘起来嚣张起来。可我没有,相反,我的脑袋却垂了下去,无比沉重。什么东西拽着我,我飘不起来。
  张帆用他极少有的体恤,又拍拍我,“过去的,就忘掉吧。”
  .
  三天内,手机响过无数次,没一个是陌生号码。
  两周过去,还是没有。
  我有点怒:我的感情就这么不值钱,到了可以任生人随便浪费的地步?
  当内心烦闷,电吉他制造的噪音是发泄的最佳载体,技法甚至可以粗糙,只要够速度。我把音量调到尽量大又不会引邻居上门的刻度,随手翻盘,都是上学时在老张那买的,从最便宜的无盒扎眼到最贵的绝版原盘。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念,我随手挑出一张盘,翻开歌单,最后一页,那字还在。
  字很小,力度却不小,钢笔写的一个“铮”。字义配上那形体,直使我想到一个词——铮铮铁骨。
  我是后来才发现的。我一直以为那些高价盘是老张费心费力帮我到处搜刮的,后来偶然瞄见那字,再找出其余的来看,竟然都有,这才知道上家其实只有一个人。
  在物上写名字以示归己所有的臭毛病我也有。不会每件都标,只给最心爱最珍贵的那些。这人也该如此,可他为什么卖?
  隐约听到手机响,我截断思路——他为什么卖关我什么事,反正最后是落到我手里了。
  响了很久我才找到来源,没看就接了起来,“喂?”
  “#¥%%……#”
  我大喊“稍等!”,切了正沸腾着的歌,“不好意思刚没听见,哪位?”
  那边先是有点耳熟的静默,然后有人清了清嗓子,“我是张一律。”
  我像一只氢气球,一直被人按着,现在突然松手——我终于飘了起来。
  可这轻盈感却只持续到我们见面。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9-04-19
  .
  他约我看某电影的首映,我飘然而至,却见他冷清清的模样,丝毫不殷勤。大银幕下他纹丝不动地端坐在我左边,半句话没有,我和他的关系,似乎跟我右边那陌生人没区别。
  我干脆仔仔细细看那个电影,是我很少看的主流文艺片,明知道结尾,却还是跟着导演去兜一大圈儿。
  聚精会神,我几乎都忘了跟谁来的,却不料字幕升出前,他突然拖过我的手,拉我起身就往外走。
  我有点不愿意。
  这人有莫名奇妙的特质:莫名奇妙要了我电话却两周才打来;莫名奇妙约了我看电影却待我仿如陌路;现在又莫名奇妙拉我的手。
  虽然我已经不是处女了,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随便让男人拉手。
  出了影院,我总算得以把手抽回来,白了他一眼。他没看见似的,问我,“吃饭去?”
  我对他的莫名奇妙已经忍受到极限,心想这要去了,待会儿那饭桌上还不大眼瞪小眼?当机立断,“不了,我回家。”
  话说到这儿,我已经坐进他车里,他关好门的那刹,空气一下子静止下来,闷着紧绷。
  张一律不看我,目光投在车外刚散出来的人群中,“我不是反复无常的人……”
  ——你听过明明低沉,却万分缥缈的声音么?我反正是头一遭儿。
  他用这声音继续说,“只是面对你,我好像……不太会了。”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9-04-19
  .
  我回家后躺在床上反复想他这句话,咀嚼出不止一种可能性。造成一题多解的关键是“面对你”这仨字的意思,究竟重点在“面对”,还是在“你”?如果是前者,那就是说,他本来对我有点意思,可见到我就突然没了兴致,不知道怎么继续了;若是后者,意思就是,他从前很会对女孩子出招数,可现在对我使不出来了。这两种意思背道而驰,我到底该咋理解?
  我们后来还是去吃饭了,因为车里他说完那句话我半天没接上茬儿,他趁我木然的档儿,说,还是去吃饭吧,没等我回答,就自己决定了车向。
  不过这顿饭吃得还不错,我们的交谈明显上了一个档次。
  他问,“为什么叫桑尚陌?”
  我答,“我妈硬往《陌上桑》上扯。”
  我问,“为什么叫张一律?”
  他答,“我父亲是军人。”
  他问,“人生有什么目标?”
  我噎了一下,“只图安心快乐。”我安慰自己,他比我大五岁,也许浅浅五年,足以代沟深深,他们那辈许是都这么说话的,习惯就好了。于是我按他的路子反问回去,“你呢,有什么理想?”
  他果然一本正经,“振兴民族经济。”
  我咬紧了牙关,紧绷着面肌,不让自己笑出来。想要继续维持住镇定状,我万不能开口,一开准露馅儿。
  他见我不答话,又说,“张帆说你现在没男朋友。”
  这话题转得好,我小声小气,低眉瞅他,“他还说了什么?”
  我记得他拿汤勺的手顿了一下,“我知道你的事儿,”然后把勺子放回原处,坐正身体,端着的双肩耸了一下,语气却还挺坚定,“我不介意。”
  回想到这里,我不得不下结论:他可是真是个正派人。不止眉目和举止,还有他那伟大的理想,崇高的情怀。他说他不介意,瞅瞅,这才是男人。
  我起身给张帆拨了个电话,听声音他正在外边闹腾着,我说,“你先玩吧,回了家给我来个电话。”
  然后脑子继续重播今晚的一幕幕:尴尬的电影,他忽然牵我的手,吃饭时他说的话,还有送我到家时,他竟然略微羞涩地说,下次再见。
  像个新手似的。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9-04-19
  新手?我突然坐起来,一个设想:他……他不会是处男吧?老处男?那可就天上掉馅饼了。张帆啊张帆,知我莫如你啊。没想到你受了如此剥削,还对姐妹儿这么够意思。
  不对,我的人生经验告诉我,天上掉下来的大多都不是馅饼,而是陷阱。我得三思。
  张一律今年二十九,按理说,相貌,职位,家境,前途这些条件里,单项都算不错,虽非顶级,可把这些加到一起,这综合实力就很高了。这样一个如此靠谱的男青年,二十九还是处男,可能么?显然不可能。
  再结合他之前说过的“面对我,不会了”这话,不管究竟是哪种意思,都表明他本来是“会”的,所以更加不可能。
  冷静分析后,我发现自己白兴奋了一场。有点失落,也更加坚信了一个真理——剩男没有完美的,哪怕再钻再王五。
  话说我为啥有处男情结?其实也没多复杂纠结,原因很简单:没遇到过。
  高锋不是,沈东宁也不是。
  我很理解为啥男人都有处女结。换位思考,如果遇到一个喜欢的处男,我也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占有欲,疼惜感,甚至想不要脸地逗弄他……
  我突然迸发的小色心正欢快地YY着,手机响了,是张帆,“我到家了,想说什么?”
  “你和张一律说了多少我的事儿?”
  “姐姐你有多少事儿啊?你当你是情路沧桑,还是命犯桃花啊?就你那点破事儿,不就一个沈东宁么!还好意思说……”
  “我说的就是那一个沈东宁!你全都跟他交代了?!”
  “嗯。”
  果然果然!我紧了口气,却又松了出来,“其实……他今天说了,不介意。”
  张帆突然大笑起来,大半夜里听着,不恐怖,但是很诡异,“陌陌啊,我觉得你俩之间,如果有个人该介意,不是他,而是你。”
  我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打听过他,好像女朋友换过不少。”
  “……”
  “多久的都有,什么类型的也都有。”
  “……”
  “估计是见过沧海巫山云的那种,心底藏着个什么失去的最爱。”
  “……”
  “陌陌?还在不?”
  “张帆!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眼,你把我往火坑里推!”
  “是你笨!我必须让你和别的男的多接触接触,好让你知道沈东宁的好!”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9-04-19
  负一

  我自认不是惊艳大美女,但我愿意往脸上抹一层乳液、两层底霜、三层隔离、四层防晒、五层粉底,把脸皮弄得厚厚的,然后钻进美女队伍里站直。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却有六分的信心——本来有十分的,被沈东宁打击成了六分。
  女人的信心来源于男人,征服的越多,越膨胀。我还没到只收集降服者的境界,但我要往那个层次努力。
  我以往的纪录是:初恋给我 - ,然后高锋给我 + ,沈东宁又给我 - ,现在,我得让这个张一律,再给我+上来。既然他是万花丛中过的主儿,那将他擒下对我而言意义非凡,身价倍增。何况他对我有意思,事半功倍。
  我这样想着,脑海中的张一律便化成了锦衣华服,款式如此时髦,价格如此可亲,我很心动。
  至于我是不是喜欢他,这不重要,我已经没资格奢望两情相悦。
  我对张帆说,“就算张一律做出更令我失望的事来,我也不会再和沈东宁有什么纠葛了。你如果只是想看我笑话,我不介意给你无聊的生活添点乐子;但你如果是妄想着借此令我回到沈东宁身边,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别等那一天了。”
  第二次约会,我们又是去吃饭。他比上次温度高了些,我却刻意了冰冷——我要吊,要矜持。
  我们吃新开的某潮州馆子。我不喜欢潮州菜,吃得不多。他看出异样,问,“不喜欢?”
  “没关系。我陪你吃完。”不冷不热。
  “问你的时候你没意见,没想到你不喜欢。那我们去别家。”
  “不麻烦了。”我还是淡,但其实装得挺辛苦。
  他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我心里说,不是情史丰富么?拿出你的招数来。
  “桑小姐,”他突然这样疏离地叫我,用他那无比纯正的目光钉住我,我立即心虚了起来,微微低了头。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和我相处?”语调谨慎而无辜。
  他这样问,配上那严谨中夹着期待的神情和声音,我端着的心竟然就软塌下来,演不下去了。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摇头摆手,态度诚恳。
  却不料他竟一转,态度跌得比国内股市还快,甩给我一句令我无比无地自容的话,“就知道你在装。”
  被人扒皮是很尴尬地,但我仍恬不知耻地用好奇的眼神询问他,你咋知道我装?
  “桑尚陌,”他又改口,教官似的语气,不随他父亲留在部队真可惜,“收起你这点小心思,女人我见多了,把戏也见多了,你想跟我玩这套就免了,省省时间去学学相夫教子。”
  “……”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9-04-19
  “下次再问你意见,喜欢不喜欢,直说。”说罢他请服务员结账。
  我来不及阻止,随了他去。
  .
  沉默可以有很多种,且表意极端:可以令人松弛,也可以令人紧绷;可以令人平静,也可以令人慌张;可以令人愉悦,也可以令人沮丧。
  张一律的沉默,总是置我于后者的境地,比如现在,他车里。我们从那潮菜馆出来,一路无话到车上,他也不问我去哪,也不开车,就坐着,保持他完美的伪军姿。
  他不动我也不动,只是我坐得很塌,靠着窗,看夜景。
  忽地就想起有次沈东宁夜里把我揪出来,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说带我去个好地方。我一路横着绻在车后座,抱怨他搞什么神秘,到了却大吃一惊,我以为从北京能去的海只有南北戴河,可他带我来了一处新乐土。沙滩细软,临海而立的小旅馆,我们的房间窗户直对海面,虽然简陋,跟有名的滨海城市海边别墅没法比,可我当时真是欢喜极了。
  那时的我们是热恋的吧。
  我不愿回忆过去,因为过去若不美好,会觉得虚度了光阴;可若回忆美好了,又会反衬出现在的落魄。都不可取。
  我默默叹口气,同一时间,张一律也开口了。
  “在想什么?”
  “想他。”我一逮到机会就报仇,并且把头扭向他,看他的反应。
  他挑挑眉,其他四官竟然可以纹丝不动,“桑尚陌,我之前跟你说什么了?”
  “……??”
  “我说,不要再跟我玩这些女人的小伎俩。我不是说笑,我不吃这套。再有下次……”
  “怎么?”
  他顿了一下,“……下次再说。”
  我突然意识到这男的其实挺有挑战性的。
  我不是那种你越不待见我我越疏离你等你一回头就将你擒下的主儿,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的确老套了点。
  可我是那种你越不吃这套我偏要跟你玩这套玩到烦死你以至于没我这套你反倒活不下去的人,我就是上赶着对峙你。
  昆老头儿曾用过一个比喻,比喻我这种至贱情结:少年对他爱得发狂的嘉宝颤声说,“我想要跟您好,只跟您一个人好,您不能也爱我一点点么?”嘉宝姐姐听了疯笑不止,“跟你?哦不,不,真的不行。” 可这答案反使遭到拒绝的少年更加激奋。
  少年对嘉宝如此,男人对女人如此,昆老对法语如此,我对张一律亦如此。
  他越不爱我玩这套,越叫我爱上玩这套,玩定了。他对我的警告,反倒有那欲迎还拒的效果,尽管这其实非他本意。
  他想等下次?那下次他就会挫败地发现他的话基本白说了。
  我想得正欢,他又抛出问题,竟然还是刚才那个,“在想什么?”
  我默不作声继续分析:原来这人还有非典型强迫症(自创,区别于普通强迫症的概念)——非要什么事情都按部就班地照他的步骤来,否则他就不安生。现在他想知道我在想什么,那我就不能回答出一个不在他计划内的答案,第一次不令他满意,那第二次我就必须在他的臆想所能及之范围内回答,否则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在想你。”我大言不惭,因为这是实话。其实我之前说的不也是实话么。
  他显然僵了一下,可他的声音僵中带柔,“现在去哪儿吃?”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9-04-19
  “你对女性总是这么照顾么?”我不答反问。
  他反应很快,“想知道什么?”
  我甩出安宝的调调,“你的旧事。你的深爱。”
  “你怎么就断定我有‘深爱’?”
  我笑了,口气贼贱,“据说张先生视女人如衣服。”
  看看他脸色,毫无二致,我继续说,“这样的人,大多曾遭受过深爱的女人的抛弃或背叛。”
  这人依然无动于衷,“张一律,”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全名,“我想知道,那个女人对你做了什么?”
  他忽然转过脸来,对着我,“你再叫一次。”
  “什么?”
  “我名字。”
  “张一律。”
  “再叫。”
  “张一律张一律张一律。”
  他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是一句巨找抽的话,“她也是这么叫的。”
  我俯身把脸埋进手里,我告诉自己:忍住,忍住,受过重大创伤的男人都属于残幼等级,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快速回复
限400 字节
摄影、文学原创与慈善公益信息平台——蜂鸣网欢迎您!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