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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非常时期》第四章(连载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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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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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0楼 发表于: 2008-06-15


第一节

考察组今天开始考察工作。

早上八点,汪出地主持召开了在沃江的市委、市政府和人大、政协两工委领导班子成员开了一个简短的动员会。

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考察组组长俞斌在会上说,沃江撤地建市的新的领导班子,在去年六月份就进行过一次考察,省委己数次研究,本来己基本定局。但市委书记郭实同志因车祸身亡,需要对领导班子进行补充和调整。现在时间很紧,省委领导意见,原定的首次党代会时间不变,以免影响全省性工作如‘山海协作’等的开展。今天离15号,既定的党代会召开时间只有9天。我们考察工作的时间只能3天。这次考察,不是对每位领导班子成员进行再次考察,明确的讲,就是就沃江市委书记人选问题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要求各位领导积极配合考察组工作,以对党的事业负责、对沃江人民负责的高度责任感,实事求是、客观公正的态度,畅所欲言。接着,讲了考察谈话的对象、范围,除市级领导班子成员外,还有县市区的主要领导,市机关部门的主要负责人。考察组分为两个组,地点分别安排在市委第一、第二两个小会议室。

简短的预备会很快结束,接着就开始个别谈话。

俞斌负责的一组第一个谈话对象是市委副书记翁胜昔。

“您好,翁书记,”俞斌与翁胜昔握握手,请他坐下后说,“您在沃江时间最长,对各位领导情况最了解,是最有发言权的领导。请您客观公正的给我们说说您的看法。”

翁胜昔护送郭实骨灰盒和王勤一行回家,昨天深夜才赶回沃江,目的是参加今天上午的会议和谈话。他说:“这几天,我很难过,郭书记出事,是沃江的重大损失啊!”他说着,悲痛的低下头。

“是的,翁书记,我们心里也很难过,省委领导也是这样,我们失去了一位年轻有为的优秀领导干部,是我们党的事业的损失。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从悲痛中解脱出来,振作起来。当前最重要的是挑选一位优秀的领导干部来接郭书记的班,带领沃江人民把经济建设搞上去,把社会发展事业推向前进,实现跨越式发展。”俞斌说,心情也很激动。

翁胜昔说:“俞处长,我认为市委书记的最佳人选是马驰。”看俞处长认真的听着,还有两位同志在认真的记着,继续说:“理由很简单,第一,马驰同志廉洁苦干,一心一意为沃江人民办实事。这一点,在当前反腐倡廉的形势下,甚至可以讲在沃江市的特殊情况下,显得特别重要。这些年来,沃江一些人在几年内暴富成亿万富翁,不是办企业创效益勤劳致富得来的,而是‘官商勾结’非法掠夺来的。而广大边远农村山河依旧,仅仅停留在八七年前田地责任到户,自己喜欢种什么就种什么,能解决温饱的水平。潘进书记大抓开发农业,说要‘在山上再造一个沃江’,人均1亩水干果,生活就能奔小康。结果,水干果面积大了,产量也高了,但农民并没有实现小康。为什么?仅仅会种而不会卖不行。产量高了价格低,前年每斤桔子1角钱,结果很多桔子烂在山上,为什么?农民连摘桔子的工资都不够还摘它干什么。有时价格高一些但产量低,算算也就那么-点点钱。有些年头大寒大冻,连果树都冻死或冻半死了,第二年全白搭了。现在农村除一部分人能进城扫扫街道、踩踩黄包车,或者在建筑工地打打工,赚点零用钱外,生活还是温饱型。作为领导,特别是主要领导、‘一把手’,代表谁的利益关系到经济能否健康、持续发展,社会能否稳定、和谐。如果让只代表‘既得利益集团’的人,只会‘爱富人’而不管‘穷人’死活的人当主要领导,那后果不堪设想,社会稳定就会出大问题,这决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的危险。第二,马驰同志有能力、有魄力,敢于深化改革、破解难题。沃江是全省最后一个撤地建市的欠发达地区。过去总讲,沃江发展滞后是因为‘交通不便’、‘信息不灵’,这几年,我们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确领导和大力支持下,交通方面铁路通了,高速公路通了,离邻近发达市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到省城也只需要三个半小时。就缺飞机场,但我们离邻近的飞机场只需一个小时,到北京、上海,不是下了飞机也要走一个多小时吗?其他发达市也不是都有飞机场的,事实上沃江根本没必要建飞机场。就凭铁路、高速公路和我们离发达地市的距离,还能讲‘交通不便’吗。至于信息方面,电脑、宽带,跟省城、发达地市完全一样的方便了。沃江的欠发达有自身主观上的问题,需要深化改革、破解难题,这需要勇气和魄力,在目前沃江市的领导班子成员中,马驰俱备这个条件。大的方面讲,就这两方面决定,需要马驰来当市委书记。”

俞斌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有时轻轻的点点头,以示同意他的观点。看他停下来了,说:“翁书记,有人讲马驰主持行署工作,与地委对着干,您怎么看这个问题?”俞斌想到昨晚吃饭时听到的一个说法,便问道。

“什么叫‘与地委对着干’?我认为他是坚持原则。以‘城中小区’的事为例来说吧。‘城中小区’100多亩土地,马驰与行署的意见建800套每套80-90平方米的经济适用房,用以解决城市工程拆迁户、下岗职工等困难户的安置问题。报地委讨论时,有人讲城中小区位处规划的行政中心附近,要建‘领导干部福利房’。当时潘进书记在中央党校学习,地委由马驰主持工作,其实被汪出地控制,当时他讲一句话就是多数。奇怪吗,不奇怪,这是潘进书记建立的‘天下’,他不在家了,不会交给马驰,只会交给汪出地。两人代表的‘人民’不一样,工作出发点和落脚点都不样,当时的地委提出这个意见,做出这个决定毫不奇怪。但马驰认为这是错误的决定、腐败的决定,会后不干,直拖半年至今未动。这不是与地委对着干,而是与腐败势力对着干,与‘既得利益集团’对着干。我作为地委副书记坚决支持马驰他们的意见。事实很清楚,领导干部谁没有房子住,而拆迁户、下岗职工才是真正的、迫切的需要。政府不能只会‘锦上添花’,更重要的是要‘雪中送炭’。这件事,并不说明马驰与地委对着干,恰恰是为我前面讲的两条理由做了例证。因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不想占用你们太多时间,所以不去具体讲。”

俞斌又点点头说:“翁书记,按您说的,如果马驰同志当市委书记,谁任市长最合适,我讲的‘合适’,包括人品、能力和水平,也包括与马驰同志的配合。”

“赵实秋。”翁胜昔很干脆的回答。

“能讲得具体一点吗?”俞斌说。

翁胜昔说:“赵实秋任行署副专员10年,与我任沃江地委副书记、潘进同志任地委书记同一时间,不论人品、水平、能力,还是理论联系实际的实干,都是很好的。只是跟我一样‘不入圈’,才长期受到压制。去年潘进同志走了、郭实同志来后,他进地委班子,并任常务副专员,这半年他干得多好!与马驰配合得也很好,有目共睹。只要是客观公正的人都会承认这两点。所以,我认为赵实秋当市长是非常合适的。有了马驰任市委书记、赵实秋任市长,我相信沃江能克服困难,迎头赶上发达地市,沃江充满希望。”

“翁书记,谢谢您。”俞斌站起来与翁胜昔握手,说:“有什事我们再联系,谢谢,走好。”

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副处长、考察组副处长洪涛负责的二组第一个谈话对象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李大年。

李大年说:“我想,沃江市委书记应该由汪出地同志担任,这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首先,论资格、论水平和能力,汪出地都是胜任的。他的威信也是高的。特别是廉洁自律方面,他作为长期分管干部工作的副书记从来不收礼,有时他人不在家,别人放在他家里,第二天也要叫他拿回去,这些事办公室的同志很清楚。汪出地同志作风民主,团结同志,他任地委组织部长三年、地委副书记五年,极力支持潘进同志,这也是这几年沃江经济上发展比较快,能够在现在撤地建市的原因之一。我与他在地委班子内共事五年,对他的情况是比较了解的,他真是顾大局识大体,任劳任怨。洪处长,您可能不很了解,去年上半年那三个月,潘进书记在中央党校学习,地委由马驰同志主持工作,其实全靠汪出地才撑住大局,保证了沃江经济发展、社会稳定。那段,汪出地同志的身体不大好,他都是带病坚持工作呀……”

“大年同志,你能否具体的谈谈对马驰同志的看法。”洪涛认真的听着李大年讲完对汪出地的一番好话后说。

“好的,我当然会说。”李大年说,“马驰同志年富力强,据我了解四十刚出头的年龄就当正厅级干部在全省也不多,在地市任主要领导的更少。他文化程度高,有专业知识,是符合‘四化’的年轻干部。他理论水平高,讲话、做报告很有鼓动力,大家都喜欢听。他精明强干,脑子聪明,确实有魄力、有能力。单身一人来到沃江工作,生活也不怕艰苦,整天吃快餐或者方便面,年纪大的还真受不了,所以各方面都很不错。”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来,看看洪涛,见他在认真的听着并不时的点点头,就接着说,“我这么说,并不是说马驰同志没有缺点了,各方面都俱备担任沃江市市委书记的条件了。如果这样说,那是不客观的,不论是对组织、对个人,对党的事业、对沃江人民,都是不负责任的。可以明确的讲,我认为马驰同志当市长是可以的,敢想敢干,如果有成熟、有水平的市委书记掌舵,有他打先锋,那一定能干出好多事来。但如果由他任市委书记,也许情况会完全两样,那不是干出多少业绩把沃江经济搞上去,而是会把沃江上下搞乱。社会稳定是前提,稳定压到一切,没有社会稳定,那什么事都干不成。为什么这么说,说得这么严重呢,这是由马驰同志的缺点,当然也可以讲是他的性格上的缺陷决定的。他的‘敢想敢说敢干’,实际上是乱想乱说乱干。洪处长,也许你们不知道,马驰同志到沃江任行署专员才几个月,就说沃江有‘既得利益群体’、‘既得利益集团’,甚至说我们地委是代表他们利益,为此提出今后城建土地要‘拍卖’,要引进外地的房地产公司和建筑公司,沃江自己的建筑队伍几万人,如果房地产开发和工程建设都让外地人做了,那本地这些人到哪里吃饭,这还不天下大乱吗?他讲,乡镇干部人多不做事,只会‘要钱、要粮、要命’,是‘恶霸’,要撤乡并镇、减少编制、整顿作风,有一次还要开除、法办一位副镇长,如果真的那么做,那300多万农民谁管, 那还不天下大乱?类似乱想、乱说、乱干的事例很多,全靠有潘进书记,汪出地书记掌握着不许他蛮干才稳定了大局。所以我这么讲,是实事求是、客观公正的。马驰同志可以当市长,但不适宜当市委书记……”

“好,大年同志,你的意见和看法,我们都听了记了。还有什么意见吗?如果没有,是不是先说到这里。”洪涛说着,站起来想“送客”了。

李大年也站起来,但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说:“洪处长,你们是代表组织、代表省委来的,我能讲一下自己的事吗?”

“好,你说吧。”洪涛说着,看着李大年。

李大年接着说:“我在地委工作五年,年龄上讲今年是52岁,身体还好。我想能再在市委工作一届,我情况熟悉,也可以协助书记多做点工作,人大那里有翁胜昔书记过去就行了,请你们为我考虑。”

李大年说完,就转身向门口走去,直到快跨出门口了,才听到洪涛在后面说“大年同志,你走好!”

[ 此贴被铁子在2008-07-10 16:17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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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开完考察工作预备会,赵实秋就直接到水西大桥,桥下是沃江市城区防洪工程今天开工典礼的地方。今天上午,他要出席开工典礼大会,时间是上午九时三十分。见时间还早,赵实秋下车后站在桥边看着桥下和桥东。太阳刚刚钻出云层,微风中含着冷气,室外气温一直徘徊在0度上下,但这里非常热闹。桥下新平整出来的大块土地上搭建了临时“主席台”,一条大红横幅上写着“沃江市城区防洪工程开工典礼”挂在“主席台”上方,场地四周彩旗飘扬。江边长达30多米的“设计效果图”前挤满了认真细看的人群,几百辆挖土机、自卸大货车排列在江边,一直排列到几公里外,他们在等待命令,只要市政府领导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伸出有力的“铁臂”抓起第一锹泥沙抛到大车上……
      这是有史以来,沃江城市建设的最大工程。工程总投资9.8亿元,建设项目分为江北防洪工程、城东金溪西岸防洪工程、江南防洪工程、东西排灌工程四部分,建设防洪堤总长20.5公里,排洪渠道7.5公里。工程分两期进行,首期建设江北防洪堤9.5公里,金溪西岸防洪堤3.5公里,由四个建筑公司通过投标承包施工,工期20个月。还规划在城区防洪堤和江滨路之间建设一条滨江景观绿化带,东西长4578米,南北宽60-180米不等,总面积达40多公顷,总投资5.9亿元。经专家设计,并反复征求广大市民意见,分设代表历史的古城墙保护区、连接历史与现在的城市形象区、展示现在的广场区、连接未来的生态景观区和代表未来的少年儿童活动区,从而把滨江景观带打造成具有沃江特色的“绿色长廊”、“文化长廊”、“休闲长廊”。 还将在沃江的城区段下游叫“平潭”的地方筑堤建设“平潭水库(电站)”,近期即将开工。这样,整个城防和景观工程完成后,沃江将形成一个由5.5平方公里水面、20.5公里堤坝和40公顷景观的城市风景区,为沃江市民提供一个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休闲场所。
      对这一切,赵实秋非常清楚,所有数据都一清二楚,整个远景规划图都己铭刻在他的心中。因为,这个“远景”倾注了他的心血,他一次次与专家交流,一次次召开各界人士座谈会,倾听大家的意见和建议;一次次与设计单位联系,提出自己的设想和要求;一次次向省水利厅等单位汇报,争取他们的支持……今天,这一工程终于开工了,心里确实是高兴的。
    赵实秋还清楚的记得,这是去年上半年把行署意见提交地委讨论的少有的“一致同意”通过的一件事,两种不同的出发点交汇在一件具体工程上了。一方面想的是为城市百姓办好事,为今后的城市发展打下基础;另一方面想的也许是这一工程为沃江创造了更多的“黄金地段”,地块的升值为房地产寡头们提供了新的暴利机会。……
      市水利局长江之华和副局长、水利发展公司总经理王浩发现赵实秋站在桥头上,忙跑上挢头迎接。
赵实秋一边与他们握手,一边说:“老江、老王啊,这工程可以讲万事俱备了,余下两个方面也许是最重要的事。这几年最常见的现象是一个工程搞上去,一批官员倒下来。贪污、受贿、腐败,千万不能在我们这个工程重演,你们,还有所有负责工程管理的人员都千万要注意,不要贪图小利把自己葬身在防洪堤里,成为千古罪人。对这样伟大的工程,今后的沃江历史上不会不记,我不希望在纪录这个历史性工程后面,还有一段附注,记录着某些人因贪污、受贿、腐败而丢官和坐牢。另一个方面,实际上也与这个方面相联系,这就是绝对保证工程质量。事实上,如果没有前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不难解决,认真负责、严格监理就行了。如果有了前一问题,这个问题就很难了。我们这个工程的防洪能力,从设计上讲是‘五十年一遇’,如果‘五十年一遇’的大水越过防洪堤进到城里,是没话说的,因为设计的高度就是这样。但防洪堤的牢固度必须是‘百年一遇’也冲不垮。这是容易检验的,我不是讲专家们的验收,而是指老天爷的检验。如果工程完工的第二年就来一场‘五十年一遇’的大洪水,就什么都检验出来了,这是真正的检验。请你们慎之慎之,切切记住。”
      江之华和王浩一边说着“请领导放心,我们都懂这个道理”,一边走下大桥,到达会场。
      9点30分,“开工典礼”准时开始。江之华主持大会并介绍整个工程规划情况,四个承建工程公司和监理公司主要负责人先后表态发言。
      赵实秋最后讲话。他说:“同志们!今天,沃江有史以来最大的城市建设工程胜利开工了!这是沃江人民努力争取的结果,是省委省政府大力支持的结果。我代表市人民政府,要求所有承建工程的建筑公司都能以对人民负责、对历史负责的高度责任感,始终牢记‘百年大计质量第一’,保质、保量、安全、按时的完成工程建设任务;负责工程质量监理单位一定要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做好质量监理工作,保证这个工程是能够经受任何狂风巨浪冲击的过硬工程。同时,我也希望广大人民群众继续关心和支持工程建设,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及时向市人民政府提出来。我相信,只要我们大家共同努力,我们一定能完满完成工程建设任务,为沃江人民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环境!现在,我宣布:沃江市城区防洪工程开工!”
随着一阵鞭炮声响起,排列在江边的挖掘机高举起有力的铁臂,又深深扎进江滨的泥沙堆里,拎起一锹一锹的沙石倒在大货车上……
赵实秋微笑着走下主席台,秘书小张迎上前来说,刚才市信访局长李远来电话,讲南林县一批老干部到市里上访,指名一定要找您。李局长问您能否见他们。
      “好,我们回去。”他与江之华打个招呼就上车了。在车上,赵实秋对小张说:“南林县老干部们来上访,肯定是仙皇山风景区卖给香港老板的事。我去接待就可以了,你马上回办公室,检查一下下午会议通知落实情况,主要部门的正职一定要到会。”
      这是最后一次征求各部门对首届首次人代会“政府工作报告”的意见,赵实秋很重视。人代会“政府工作报告”的准备工作,一直是马驰亲自抓,赵实秋协助。鉴于眼前情况,马驰请赵实秋为主准备“政府工作报告”,而他必须过问党代会工作报告的准备工作。郭实书记曾在地委会上强调,这是撤地建市后的首次大会,不论是党代会还是人代会的工作报告,都要充分展示五年发展规划,既要让大家看到新沃江的希望,鼓舞人心,增强信心;又要切实可行,言必信,行必果,说到做到,鼓起实干的劲头。
      马驰讲,政府工作报告还要具体一点,突出年内的10件实事,以大家看得到、摸得着的实际行动,体现我们是亲民政府、为民政府、廉洁政府。赵实秋很赞成这些观点,也很乐意负责政府工作报告的起草工作。他重视下午的会议,并要求主要领导到会是理所当然的。
      到了信访局接待室,赵实秋一眼就看到里面坐着10多位退休的老同志,都是他在南林任县长时的老同志,有县委办公室主任老沈、人大办公室主任老李、审计局长老张、旅游局长老王等,年纪大的己退休7-8年,年纪稍轻的也己退休2-3年了。一见面,大家都亲热的叫着“老县长”、“老领导”。赵实秋与他们一个一个的握手后,笑笑说:“是不是还是为出卖风景区的事,我知道你们不会为个人的事跑到沃江来,一定是为大家的事来。”
      赵实秋对南林低价转让仙皇山经营权一事是比较了解的,他认真看过上访材料,特别是黄忠民的“调查报告”。也知道厉龙去过香港后改变态度、省旅游局两位处长变成港方代表和建行行长成了香港老板手下的事。
      原县委办公室主任老沈说:“去年底,审计部门对仙皇山开发公司进行了审计,今天特意送来,请你们领导看看。老张,你把审计报告给赵专员吧。”
      原审计局长老张拿出审计报告递给赵实秋说:“是这样的,赵县长,这是最近的一次审计,你看看审计结论和审计建议。到去年底,收费仅4年半时间,香港老板拿回了全部投资,还赚了1000万元,今后还要按70%的分红再收21年。他们还通过固定资产折旧、无形资产摊销核算等许多违规操作损害南林方利益。国有资产流失,南林损失巨大,这个合同非改不可。”
      赵实秋边听边看,见后面是三条“审计建议”:提请市委、市政府责成纪检监察部门对合资过程中有滥用职权、玩忽职守行为的单位和个人予以查处;提请市委、市政府责成南林县人民政府坚决修改合资协议和章程,或根据《合同法》规定请求人民法院予以变更;提请市委、市政府责成财政、税务、人民银行等部门对合资公司免税、逃汇、违规做账等问题进一步查处。
      赵实秋说:“好的,这个审计报告给我。我先把它作为‘领导内参’印发给各位领导。等党代会、人代会后,我一定会提请市政府认真研究这件事,拿出市政府的态度。不管难度有多大,有问题迟早要暴露,迟早要清算,这是由我们党和政府坚决反腐败所决定的。这点请你们相信。”
    “好,好,您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大家很高兴的与赵实秋握手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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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小说《非常时期》第四章  连载
第三节

柳林睡了一个懒觉,眼看时到九点才起床。老婆早已吃过早饭与女伴们上街逛商店去了。他起床,梳洗,吃了老婆备好的牛奶面包后准备去办公室看看网上新闻。刚要走出时,门铃响起,开门后进来的是两个农民模样的人。柳林一下认不出来了。

“柳局长,起来了。”其中一个说,显然,他们已等在门口长久了。

“你们?有什事吗?”柳林随口问道。

“我们是赵光、赵荣兄弟俩啊,您记不起来了,您接触人多……”

“哈,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们兄弟俩那点活做得还好吗?”柳林想起来了,几个月前这兄弟俩来找他,要了一些小工程去做。

“多谢柳局长,张老板对我们不错。除了该付大伙的工资,我们还赚5万多。柳局长,这点给您自己买点烟酒,就算我兄弟一点心意了。”赵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沓钱放在桌子上。

柳林眼睛一斜就知道是2万元。“哈哈,你们客气了。那现在是不是要再找点活儿干?是现在要还是过年后?”

“柳局长,对我们农民讲,过年没有那么重要,如果现在能有活干,最好了。”赵光说。

“那行啊!”柳林边说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金老板吗,我是交通局柳林。”

“啊,柳局长,您好。”对方回话了。

“你那里动工了吗?动工了,那好。我这里有两个农民兄弟,他们带着十来个人,一个打工班吧,想有点活儿干。你给他们安排一下,让他们承包一点,砌墙、挖土、填方都行,好,好,我叫他们下午来工地找你。”

他转身对赵光、赵荣兄弟俩说,“你们听到了,是省道改线工程一标段的金老板,姓金,早几天刚中标。现在正是开工时候,你们下午去找他就行了。”

“那谢谢柳局长,谢谢,我们就去找金老板。”兄弟俩说着,高高兴兴的走了。

柳林看着兄弟俩走去的背影,又看看放在桌上的2万元钱,站着,想着……突然手机响起,他拿起来一看是周星的电话,就说:“周星,有什么事?”

“是我。柳局长,您在哪里?我有急事找您。”

“我在家里。周星,有什么事?” 柳林说。

“急事!等我,我马上到您家来。”周星着急的说,说完就关了电话。

周星原来是南林县审计局局长。1998年时任沃江地区审计局长的柳林把他调到地区局任党组成员、办公室主任,一年后又把他提为副局长。后来,柳林调任地区交通局长,但两人关系仍然十分密切,既是老上级与下级的关系,更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关系。

今天,周星着急的找柳林是因为他刚刚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在南林县公安局城关派出所当民警的表弟李宇打来的。李宇告诉他,最近全省统一行动,要每个派出所将有嫖娼案底的领导干部、公务员、企事业单位领导干部名单全部上报到省公安厅,然后由省纪委将名单发给有关单位,由他们做出处理。他在无意中发现他们所里整理的名单里有“地区审计局领导”,他虽然不知道是谁,因为周星也是“地区审计局领导”,所以给他讲一讲这件事。接到这个电话,周星几乎晕倒,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就是柳林啊!

那是1998年的夏天,柳林到南林县检查指导工作,晚饭后地区局3人和县局3人一起到柳林所住宾馆--“南林宾馆”的10楼歌舞厅去唱歌跳舞,请了几个陪舞小姐,很高兴的玩到11点,然后柳林他们回房间休息,自己也便回家了。没想到,约在深夜一时,突然接到柳林电话,说自己被叫到城关派出所。周星很快明白:出事了,一定是柳林在房间里与小姐玩,被突击查夜的民警抓住并带到派出所了。周星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平时常与县公安局长一起吃喝玩乐,是“哥儿们”。这时,他当然想到,要最快的解决问题不能找派出所长,而要找公安局长。于是,电话打过去了。“局长大人,你们干什么,把我地区局局长叫到派出所去了?”

“周局长,半夜三更,什么事,说吧!”其实,公安局长心里已明白了。

周星简单的讲了地区局长上午来县,晚上一起去了歌舞厅等情况。公安局长说:“周星,那好,你的领导、你的朋友,你给我讲了就没事了。什么都不会为难他,我叫派出所马上放人。但你不能让我的弟兄们在半夜三更白辛苦,5000元罚款,你在明天要给我送过来。”周星满口答应说:“好,一言为定。”他放下电话立即赶到城关派出所,这时柳林已走到派出所门口……

就为这件事,柳林认为周星有水平、有能力,会办事,很快把他调到身边任地区审计局办公室主任,并在后来极力推荐他当上地区局副局长。至于,周星在事发后代他交了5000元罚款之事,他压根儿就不知道。

……

周星是骑摩托车来的,从放下电话到来到柳林家不过10分钟。

柳林说:“周星,什么急事,看你的脸色,那么紧张?”

“柳局长,出事了,大事。”周星着急的说,把刚刚接到表弟电话的事讲了一遍。“您看怎么办,我们要赶快想办法啊!”

柳林顿时脸色发青,瘫倒在沙发上。过了几分钟才大惊失色的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停了一下似乎冷静下来了,“周星,你刚才讲是有案底的名单上报。那天晚上,大概是所长接到了你的电话,把我从人群中叫到一边,轻轻的问我:‘你是地区审计局吗?’我不知其用意,没有回答,只是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他就说‘你可以走了,回去吧。’其余什么的都没有问,我也没有说,没有任何书面材科,我没有写过一个字,哪有什么案卷?你讲,当晚到底怎么处理这件事?”

周星心里十分着急。且不说这事处理过程中他插过一手,真的查起来他也有责任。就是从当前情况看,柳林眼看就要当上市委、市政府领导,而市审计局现任局长即将退居二线,局长位置空缺,他正希望自己能在撤地建市调整部、委、办、局领导班子时上一个台阶到正处。如果柳林出问题进不了市委、市政府班子,那他自己还有什么希望?别说空缺一个位置,就是空缺3-5个也轮不到他啊。

周星说:“柳局长,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接到你的电话以后,我马上想到要找县公安局长,一方面这样的事只有找到上级领导才能尽快解决,另一方面也考虑到,我与局长是‘哥儿’,而与派出所长虽然认识但不‘铁’,所以马上打电话给公安局长。局长很快答应我,说是我的领导他什么都不会为难,马上叫他们放人。但叫我不要让他的弟兄们白辛苦,5000元罚款要交给他。那时我只想您早点出来,就答应了。钱是在第二天上午你们走后我用信封装着送到公安局长办公室的。刚才,我就在想,是不是他们在收钱的纪录上有什么东西记上……”

柳林听着,回忆着那天夜里的情境……所长肯定是接了局长的电话才对他这么客气,确实什么都没有为难他。当时情况下,周星只能这么做,他没有错。问题是当前该怎么办。他说:“周星,你讲,你表弟说是几号上报?”

“8号,各派出所报局里。10号,局里报到省公安厅。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想办法让派出所把名单拿掉,不上报。这样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只是今年,南林县公安局长、城关派出所长都调整过了,找他们不容易。”周星说。

“8号,就是明天。周星,我们兄弟一场,在此关键时刻,你一定要帮帮我。你知道这事对我的重要性。你是南林出来的,时间也不长,你有关系,能想办法。只要你帮我度过这一关,我知道怎么报答你。” 柳林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周星说话。

周星说:“你千万别这样说,你对我恩重如山,终生难以回报。这事,我当然会尽最大努力。中饭后,我立即赶去南林。”

柳林随手抓起放在桌上的2万元钱递给周星说:“那就拜托你了。这2万元钱先拿去。不够就用我这卡上的。”他随手摸出身上的工行牡丹卡递给周星,“不管花多少钱都行,只要能把这件事情‘摆平’。拜托,拜托。”

周星只接过2万元现金,没有接柳林递过来的牡丹卡。他说:“再不够,我身上有。”说完就匆匆出门了。

送走周星,柳林倒在三人沙发上,耳边似乎响起陈利的声音“不要在女人的小阴沟里翻船”,又响起汪出地的声音“柳林,你对女人要特别小心”。难道我的一生真要败在女人的小阴沟里?此时的他,悔恨交加,第一次为自己玩女人而后恨。

他闭上眼睛,两年前那惊险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1998年的夏天,他带着秘书和驾驶员去到南林县,讲是检查指导工作,实际上是想到南林散散心。特别是他听说南林的“妹子”比起地区的“更温柔”,更是想去体会一次。晚饭后,他们就去宾馆内部的歌舞厅,凭他以往的经验,公安对宾馆内的歌舞厅是不大会去查的,除非有举报。

他们要了一个小包厢,可以坐十几个人,包厢内卡拉OK音响不错,不一会就来了4位陪舞小姐。柳林粗粗一看就感到,南林的“妹子”确实与沃江的不一样,一式的超短裙子和马褂式的上衣露出了绝大都分的肉体,曲线特别分明。他邀请一位“妹子”一起唱了一首“萍聚”。刚放下话筒,那“妹子”马上靠到他身边说:“老板,我们去跳舞吧”。他们拉上手,一起进到伸手不见五指的舞厅。开始,他按常规跳舞姿势拿起她的手,抱着她的腰。但她很快把丰满的胸脯紧贴在他的胸前,他也把她的手放开,两只手全抱在他的腰上。舞曲是“慢四”,他们在舞厅里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拥抱。“小姐,叫什么名字?”他边问边把右手向下摸去,直摸到她的大腿,她没有拒绝表示。她说“你就叫我小艳吧,鲜艳的艳”。他又把手向上摸,摸进短裙里面,摸到她的三角内裤,她轻轻的说“先生,贵姓?”“李,木子李。”他知道在这种场合没有人会讲自己的真姓实名。又问:“晚上住在这个宾馆吗?” “是啊。”他一边回答,一边把手伸进了她的内裤,并摸到了前面。“想玩吗,先生。”她说着把手也伸到下面。他以为她要阻止自己的动作,没想到她却拉开了他裤子的拉链并把手伸了进去。她说:“先生您好像想玩。”随着她的手势,他很快挺起来了。他把她的手拿开,把自己的东西拿出裤外,直顶在她的两腿之间,并紧紧抱住她的身体,虽然隔着内裤,但也有一种快感。“先生,这样没有意思,我也被你搞难受了,等会儿我到你房间吧。”“多少钱?”“我的底价,陪你玩一次2张,陪你一夜3张。事实上没有先生不是超过这个底价给我的。你看,凡过夜的,谁不是二次三次。”过了好一阵,他才收回下面,把手模到她乳房,说:“那好,我们过一夜。”连续两三个舞曲过去了,他们才回到包厢。此后他们一直在包厢唱歌,他不敢再下舞厅了,怕控制不住自己,会白白损失自己的精力。眼看时间快到11点,他才拉起她的手说“我们再跳一次。”下到舞厅,他告诉她自己的房间号码,并说好,她回去洗完澡后就到他的房间来。就在他回到房间,洗好澡,用一条长围巾围着自己身体的中部,坐在沙发上抽烟时,门铃响了。他急忙去开门,进来的果真就是“小艳”。她身穿一件全白色长裙子,两手拉住裙子前页。进门后,两手放开,露出了全身,里面没有胸罩,没有内裤,除那个点上黑着一小片外,全是嫩白一片。他拉开自己的围巾任它掉在地上,他脱下她的裙子丢在沙发上,抱起她就放到床上……就在他俩喘着大气,一丝不挂的平仰在床上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没等他去开门就进来了3-4名警察,“啪”的一声把大灯开起来,命令式的说:“嫖娼!把衣服穿好,跟我们走。”他这才明白,他当时心急,根本没有把门反扣好。就这样,两人慌忙穿上衣服,跟着警察走出房间,跟着一群人去到了派出所。幸好手机在裤袋里,他想到这时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周星打电话。果然全靠周星,他才很快的顺利的走出派出所,回到宾馆……他想不到的是时过3年多,还会有人来查这件事。“这次真完了,如果周星不能摆平这件事,那一切都完了。”此时的他真是后悔莫及了。

妻子回家了,见他躺在沙发上,说:“柳林,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那看看我今天买的几件新衣服吧。”妻子说。

“你自己看吧。”柳林还是躺着没动。

“你今天怎么了?”她想到过去她买回来新衣服总要一件一件的穿起来让柳林看过,柳林也总会评头品足,说这件好说那件不差的,没想到今天为什么会没热情。“如果身体不舒服快看医生。”

“没病。” 柳林明白,这件事除了周星外,再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当然更不能让老婆知道了。他对老婆说:“快烧点菜吧,我想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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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考察组一天的谈话比较顺利,到下午三点半,两个小组分别与市委常委、市政府领导和人大工委、政协工委的领导共十多人谈了话。原定汪出地的谈话时间是下午四点,但在3点50分,他的秘书打电话给俞斌说汪出地还在乡下,赶不回来,要求把他的谈话时间改为第二天。俞处长只得给市委组织部讲,另外安排谈话对象。因为是星期天,有的领导并不在办公室。干部科长小王好不容易找到与赵实秋一起开会的市政府领导、原副专员梁农,他爽快的说:“好,我马上过来。”

就在俞斌他们等待梁农到来时,小会议的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很快,有十多人进到了会议室内,室外还站着一批人。为首的一人说:“你们是省里来的领导?”

俞斌说:“我们是省委组织部的,来这里考察干部。请问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没错,我们就是找你们的。”为首的一人自我介绍说,他是沃江“一建”公司经理李奎,并介绍身边两人是“二建”公司经理张红山、“三建”公司经理王光辉,“其余都是我们三个建筑公司的领导和职工。”

俞斌心中已明白了几分,他说:“好,你们既然来了就坐下,说说找我们有什么事。”

“你们是来考察干部的,我们知道是考察马驰的。我们今天就是来向你们反映马驰的问题。”自称“一建”公司经理的李奎说,“马驰来我们沃江一年,不干好事,专干坏事。我们地区一建、二建是国有企业,三建是大集体企业,本来我们生意很好,公司效益高,职工收入高,大家都讲我们是好单位,早几年有多少领导的子女都到我们公司来工作。可去年来了这个马驰,说所有沃江的工程都要搞招标投标,引来了许多外地公司来抢我们的饭碗,弄得我们没有工程可干,有干的也不赚钱,我们只好让工人下岗,上半年下一批,下半年下一批,最近还要下一批。为什么我们沃江的工程要让外地人做,沃江的钱要给外地人赚,他拿了这些外地公司多少好处费,你们要好好查查。这样的人,不能再在沃江当书记、当市长,我们不欢迎……”

正在这时,走廓上传来“梁专员”的叫声,李奎和另外两个经理慌忙站起来,梁农已走到门口,走进了会议室。他看看李奎,又看看张江山、王光辉说:“哎哟,什么风把你们刮到这里来了?”

“梁专员,我,我们……”原来口齿伶俐的李奎变“口吃”了,张红山、王光辉更是一步一步的向门口退去。“三位‘老总’别急着走,你们要讲的话讲完再走,我会让你们先讲完的。”梁农说,“说吧,我也听你们说。”

“我们,我们,没,没别的好说了。”李奎更加“口吃”了。站在门口的有些人在偷偷的发笑。

“那好,李奎,你们不说了,我对你们讲几句,今天机会难得,3个老总在一起,我就给你们3人一起讲,顺便让这么多职工也听听。” 梁农说,“现在是市场经济,讲质量,讲效率,讲竞争。不是靠垄断,靠地方保护主义,更不能靠政府包养。一个企业求生存图发展,要靠自己拼搏,靠自己不断增强市场竞争力,首先要保证质量,讲求诚信。不会忘记吧,你们‘一建’前年建的那幢36套的住宅楼,没有完工就出现裂缝,如果几十户人住进去了再发现问题怎么办?如果建的是一座教学大楼,里面坐着几千学生,那后果怎么样?‘二建’、‘三建’,你们建公路、造桥梁,质量怎么样?一个工程搞成‘豆腐渣’工程,浪费资金,延误工期,影响多大!想靠偷工减料来赚钱,最后可能什么都赚不到,只会葬送自己的企业。我知道你们对行署决定对建设工程全部进行招投标很有意见,你们看看,现在来沃江进行工程建设的建筑公司不但来自全省各地,而且来自全国各地。他们搞的工程质量好,速度快,一班接一班,夜里接白天,日日夜夜连续干,那像你们一天七、八个小时,干不像干,慢条斯理,工期一拖再拖,最后还是个不合格工程。如果在沃江的工程就全要你们干,那我们沃江什么时候才能通火车,何年何月才开通高速公路?有没有看过撤地建市后新沃江的城市发展规划?五年内要拉好50万人的中等城市的框架,20公里防洪大堤今天上午开工了。还有城市的道路就有上百公里,单靠你们,别说五年,十年都干不了。走出沃江看看吧,哪里的建设工程不搞招投标?你们也不想想,全省各地、全国各地的工程队可以到我们这里来,你们为什么不能到全省各地、全国各地去呢!你们的出路在于振作精神,整顿好队伍,积极参与建筑市场的竞争,既要在沃江竞争,也要敢于到全国各地去竞争!” 

走廊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梁专员,您讲得好!”有人大声的说,站在会议室里面的人也跟着鼓起掌声。

梁农接着说:“千万别以为自己是‘国有企业’,就可以天天拿着‘铁饭碗’向政府要饭吃。顺便告诉大家,撤地建市工作完成以后,国有企业要进行体制改革,搞股份制,大家都要转换身份。经理们如果不行,就向社会公开招聘,谁行谁来干。早点作好思想准备,到时不要再怨天尤人。”

三个经理和一批“上访”群众都走了。

俞斌说:“老梁同志,快请坐。”

梁农坐下后说:“俞处长,你是否看得出来,是有人组织他们来的?”

俞斌轻轻的点点头。他看出来了,并且明白了汪出地临时说自己有事不能来的原因,实际上是为这批“上访群众”腾出时间。

梁农今年50岁,原是沃江学院的教授,是建筑和城市设计方面的专家,两年前被选为沃江地区农工民主党主委,去年初被任命为行署副专员。

梁农说:“俞处长,早上开会时您讲了,你们这次考察,主要是因为郭书记出了事故,沃江缺了市委书记,来听听大家的意见。照讲这是中共党内的事,我是民主党派,党外人士,没有多少发言权。但既然找我个别谈话,我想应该实事求是,实话实说,既对组织负责,又对人民负责,对事业负责。我直爽的说,马驰同志是市委书记最合适的人选。最大的理由是他心中有老百姓,知道老百姓的苦,想着老百姓,总想为老百姓办事。当前,在沃江,像他这样的干部实在是太少了。我原在学校里教书,教书育人,为人师表,只能尽到这点责任,不愿多过问社会上的事情,当然,对社会上的各种说法还是无意中会听到一些。要我‘参政’当了副专员以后,我才知道如今的社会、共产党内有多复杂。共产党是执政党,执政50年了。特别是近20年,一方面是带领人民改革开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经济发展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应该说人民的生活达到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水平。这一点,我们这个不发达地方也可以看出来,更不要说其他发达地区了。所以,凡是有实事求是精神并且对历史有所了解的人都会肯定这一点。但在另一方面,党的威信,准确的说是党的某些领导干部的威信也下降到历史最低的水平。为什么,因为这些人心中没有了群众,不知道在总体生活水平很大提高的同时还有困难的人群。他们只顾自己的利益,以权谋私,甚至不择手段。现在好在中共中央坚决反腐倡廉,才保持着全国的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我是民主党派,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比党内干部更多的听到群众的意见和呼声。我们农工党内,100多号人,他们分布在各单位,生活在群众之中,听到什么,有什么想法都会告诉我。还有其他的民主党派人士,也会找我说,因为我是代表他们‘参政’,当上副专员的。应该承认,现在社会上存在许多矛盾,有的还相当尖锐。说什么问题都能通过改革、通过经济发展去解决,这是片面的,社会经济再发展,如果社会和谐问题不解决,贫富差距到了穷人不能承受的程度,而那些权贵们还是只求自己发财,不管老百姓死活,那么社会稳定方面,党的执政基础方面就会出大问题。我想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现实危险。怎么办?只有依靠共产党人,特别是党内优秀的领导干部,靠他们才能解决问题。所以,党内大量启用、提拔像马驰这样的干部,这不仅是现实需要,而且具有历史意义。”

“老梁同志,我想听听你对马驰同志各方面的具体评价。”俞处长诚恳地说。

“是的,我讲的这些都关系到对马驰的具体评价,我会讲的。” 梁农接着说。“马驰心中有老百姓,一心为老百姓办事,有能力、有魄力,敢于挑战既得利益群体,这在过去的一年己充分表现出来了,当然,下半年是成功的,上半年是不成功的。下半年成功的原因是有郭书记的支持,上半年不成功不是马驰没有能力,而是既得利益群体太强大,缺乏工作条件。不知你们是否理解我的意思,在沃江,确实存在一个既得利益群体或者可叫既得利益集团,这是长期的计划经济、人治观念,特别是干部体制的弊端等多方面因素的促使,经长时间的演变而形成的。近几年他们又与某些富人特别是房地产寡头结成了联盟,他们垄断公共权力,控制公共资源,不断的为自己谋取私利,而不管老百姓的死活,甚至欺压老百姓。马驰敢于挑战的是这么一个既得利益群体,其魄力、能力是非常强的。尤其是他身上体现出来的正气,共产党人的正气,为广大老百姓利益不怕得罪权贵的精神和勇气,十分难能可贵。共产党是执政党,执政党现在最大的隐患最大的危险是什么?就是脱离群众。脱离群众,背离群众利益,这是最大的腐败!心中没有群众利益,那就只有个人利益、小圈子利益、宗派利益、家族利益。长此下去,十分危险,执政党的执政基础就会倾斜,严重到一定程度就会塌台。我们民主党派是参政党,与共产党坐在同一个车子上,方向目标都是一致的,也许他们的位子好一点,舒服一点,容易打瞌睡,而我们没有条件打瞌睡,前面路上的坑坑洼洼,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楚一些,因而比有些人多了几分清醒,多了一些担忧。但马驰他很清醒,我们多次交流过这方面的想法,许多方面有共识。市委方面有的领导可不是这样,虽然我没有与他们做过多少思想交流,但听其言,观其行,可以看得很清楚。举个例子吧,去年初,马专员在行署办公会议上提出,要建设一个小区,盖800套经济适用房,主要三个用场,一是安置城市防洪工程拆迁户,大约100多户,二是买不起商品房的下岗职工、困难群体,大约500-600户,三是有困难的公务员。大家都说这个意见很好,一致同意。因为是分管城建,我马上开始操作,几个月下来一切就绪,谁知将这项工作提交地委讨论时被否定了。那时,地委方面规定,行署方面大一点的事都要交地委讨论,这本身也是笑话。地委有的领导说,那‘城中小区’位处城中,接近以后的行政中心,要建领导干部福利房,安排给地级、处级领导。你们看,多么荒唐!领导干部谁没有住房,真的个别的没有新房也有‘房改房’,这纯属锦上添花。而我们盖经济适用房,解决困难人群的住房问题是雪中送炭!有些人就是这样,只记住为自己或小圈子谋利益,不管老百姓死活。这真把马驰气得晕倒,但他没有办法。那个时候,地委书记潘进在中央党校学习,地委由马驰主持工作,其实是汪出地控制地委,他一说话,多数人支持。少数服从多数,党的组织原则,马驰他能有什么办法?当然,办法还是有,这就是不做--拖!后来郭书记来了,马驰提出来要讨论这件事,被郭书记劝住了,当前事情太多,太敏感的事还是再等等,撤地建市,首届党代会、人代会后再说。郭书记多讲究一些策略、方法,这无可厚非。可到郭书记出事后,就我们在省城向郭书记遗体告别的5号的下午,建设局长王发又将这个方案抛出来了,开了各部门办公室主任会,说新市委、市政委做好事,分期分批为公务员安排福利房,电视新闻播了,报纸头条新闻也发了。很明显,有些人以为郭书记一死,沃江又是他们的天下了。当然,还另有用心,讨好人,拉选票。现在沃江网上有几十篇评论,批评这件事。有意思的是,今天中午突然出现了十多篇叫好的文章,看来有的人做起事来不顾老百姓,而对舆论批评还是怕的,开始组织反击了。我是市政府分管城建的领导,王发是城建局长,他从来不向我汇报、请示工作。没办法,谁叫我是党派人士,而人家是共产党的领导干部,还有那么大的后台靠山,还是未来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人选呢!说起来可笑,王发何德何能当市委、市政府领导,共产党是不是非要这些亿万富翁来掌权不可!事实会证明,他们错误估计了形势。俞处长,你们明天就会看到,市政府将如何处置这件事。可能我说远了,我的意思就是,我们党和人民需要马驰这样的好干部,巩固党的执政基础,建设小康社会,就要让马驰这样的干部进入权力的核心,真正掌握政权。”

“好的,老梁同志,你的意见是应该由马驰同志当书记,我们很清楚了。”俞斌说,“那就引出一个问题来,谁来接替马驰当市长最好呢?”

“很明确,有人选,就是原常务副专员赵实秋。”梁农说。

“请你具体讲讲对赵实秋同志的评价。”俞峻说。

“讲起市长的人选,赵实秋非常适合,甚至可以讲比马驰更适合。这不是刚说马驰好,现在又否定他了。而是实事求是,客观分析,因为人各有所长。马驰适合当书记,德才兼备,这千真万确。而赵实秋适合当市长,是因为他既有为人民造福之心,这是有‘德’。又懂经济工作,这是有‘能’,或说有‘才’,也是德才兼备。区别在于‘才’的内涵不同,赵实秋比马驰更会搞经济,因而更适合当市长。懂经济,这对未来建设沃江市十分重要。且不说全党以经济工作为中心这些大道理,单从沃江的实际情况看,市长需要懂经济,懂得按市场经济的规律去发展经济。未来沃江市与过去的沃江地区有极大的不同,地区行署是省政府的派出机关,不是一级政府,没有一级财政,对各县、市加以‘指导’。而市政府是一级政府,有一级财政,对各县、市、区是领导,特别是有一个市区,或说是市本级,这是市政府的‘自留地’。‘自留地’都种不好还能种好大田吗,而且这是‘示范田’,‘示范田’搞不好,领导全市就没有发言权。根据我们制定的发展规划,以后市本级不论是经济总量还是财政收入都要达到全市的40%。而以后,市委管大政方针,政府主抓经济工作,市长懂经济十分重要。我‘参政’后的这一年,地委、行署忙的是撤地建市工作,马驰与赵实秋有个分工,马驰主要搞机构改革、体制改革方面,赵实秋主抓规划方面,包括城市发展规划、经济发展规划,当然是相互融合的,城市化和现代化密不可分。我是协助他搞规划的,我们经常在一起探讨工作。听听他的意见,我真是耳目一新。说起来,我是搞规划的,许多人把我当专家,但比起他来我自愧不如。虽然他不会搞具体设计,但他从宏观上考虑问题,站得高、看得远,确实是许多专家不可比。沃江撤地建市工作,最重要的是制定中长期发展规划,这个工作充分体现了他的工作能力。这一年,我参加了多次经济工作的会议,行署专员办公会议,两个班子联席会议,听了许多人对一些经济工作的意见,我感到唯有赵实秋最懂经济工作。至于地委方面,有的人连规划图纸都看不懂,懂经济的很少。说到这里,我又不得不回到前面讲过的事再讲几句。以前,地委规定行署方面的事都要拿到地委讨论,你看由这些根本不懂经济工作的人来讨论经济工作,除了根据是否符合他们的既得利益来衡量外还能做什么?如果撤地建市以后还这样的话,还有什么依法行政呢?”

说到这里,梁农看看俞斌和考察组成员,见他们都在认真的听他说话,接着说,“最后,我还想讲一句话,不知是否超出你们的考察范围,这就是潘进书记尚在沃江时确定的一些进市委、政府班子人选,我也认为问题很多,有的不是‘德才兼备’,而是德才都不备,更不懂经济工作,也希望省委考虑。具体的,我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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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周星中饭后就赶到南林县,但直到下午5时才在县医院的病房里找到城关镇派出所所长胡仲达。

胡仲达原是大理镇派出所所长,去年调任城关镇派出所所长。年近五十,有一个儿子在省城读大学,四十多岁的妻子原是棉纺厂职工,现下岗在家,全家靠他一人工资生活,经济上比较拮据。不幸的是妻子又患“盆腔包块”,住进医院已一个多月,化了医疗费1万多元。医师又讲原来采用的保守治疗方法成效不好,建议转到地区医院手术治疗。手术治疗要1万多元,而这县医院还欠着5000多元,他能到什么地方借这么多钱呢。搞得胡仲达整天愁眉苦脸。今天是星期天,他几乎整天在医院守着妻子,劝慰妻子,说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她的病。

周星与胡仲达虽然相互认识,但并不熟悉,因为平时工作交道不多。一个县,就那么20多个局长,何况周星是县里的“知名”人物,作为派出所长的胡仲达当然也认识周星。

当周星一手拿着一盆鲜花,一手提着两盒“龟鳖丸”,叫着“胡所长”走进病房时,他马上认出来了。急忙站起来说:“周局长,你怎么会来看我?” 周星把鲜花放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把“龟鳖丸”放在柜子边上说:“嫂子住院,多长时间了,情况怎么样?”

“1个多月。”胡仲达边说边看着盐水瓶,拉了拉床头的响铃拉线。一个护士很快进来,为她拔掉了吊针,这是今天最后一瓶了。

周星看看旁边的病床,有的正在吃饭,有的看着他们。说:“老胡,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去吃一点。嫂子,你吃点什么?给你带点回来。”

胡仲达想,周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找自己肯定有事。就对妻子说:“中午是吃稀饭,晚上给你带点面条好吗?”看到妻子点了点头,就跟着周星走出了病房。

他们走进了医院大门旁边的一个“火锅店”,周星看了看,对老板说要一个“羊肉火锅”,就招呼胡仲达一起走进一个小包厢。火锅很快拿进来了,他又要了一瓶白酒,但这里最好的白酒是“糊涂仙”,周星只能“随乡入俗”了。他给胡仲达和自己都倒满一大杯洒后说,“老胡,看你的脸色多难看,愁眉苦脸,嫂子什么病?”胡仲达拿起酒杯,一口就是半杯,说“盆腔包块。”

“盆腔包块?好治的病,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生癌,不治之症。”周星说。“这里不行的话,可以到地区医院去。去年我姐也是盆腔包块,手术后十来天就出院了,现在都好好的。”看胡仲达摇摇头,他似乎明白了,“是缺钱?”

胡仲达又喝了一口酒说:“周局,你……”

“叫我周星,或小周,这是南林的习惯。”

“小周,说起来,你别笑我,我老婆原在棉纺厂工作,一个儿子,三口之家,本来日子还是好过的。前年‘房改’,又装饰了一下房子,把以前的一点积蓄都用了。去年儿子上了大学,开支大起来,偏在这时老婆又下岗了,现在是每月200元生活费。本来在正常情况下,除了给儿子的生活费,两人吃吃饭还能凑合着过去。可谁知她又生起病来。在县医院住院一个月,化了1万多元,现在已欠医院5000多元。今天早上,医生把我叫去,对我说,前段采用的保守疗法效果不好,叫我转到地区医院手术治疗。我问过人家,这手术费就需要1万多元。你看我,这钱……”

“老胡,别说了,我听明白了。”周星给他加满一杯酒,说:“请先吃点菜,吃点羊肉再喝酒。”

看胡仲达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周星拿起酒杯与胡仲达的酒杯碰了一下,接着说:“人哪,谁没有个困难的时候,现在,人的健康,全家人的健康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把嫂子的病治好。这个病能治,不难。如果真的是那些现在的科技水平治不了的病,像癌症、艾滋病什么的,那我们也没有办法。这能治的病怎能不给她治好?明天就去,到地区医院,住院,找最好的手术医师,都由我来安排,你尽管放心。钱,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朋友,该相互帮助就帮一把。”

周星说着,就从棉衣里口袋里拿出2万元钱,推到胡仲达面前,“我身上就有这么一点钱,你先用着,把这里的欠款付了,把这里的出院手续办了,明天就到地区医院,那里的事我都会安排好。如果钱不够的话,我再拿给你,你就放心把嫂子的病治好。”

周星的一番话,把胡仲达深深的感动了。但胡仲达也是有头脑的人,他想到“天上不会掉下馅饼”,自己与周星交往不多,他为什么会这样急人所难?他想到周星刚才说的话,“我们朋友,能相互帮助就帮一把”,特别是“相互”两字,在他听来似乎加了“重音号”。他说:“小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这是救我老婆一命啊!你说我们朋友要相互帮助,你看我有什么事能帮你们?”

周星看看桌子上的酒瓶,一瓶酒己经只余三分之一,只是“火锅”里的羊肉才吃了一点点。他想,现在是可以讲出自己事情的时候了。他说:“老胡,来,喝酒。我们干一次,把瓶里的酒分了。”他拿起杯子与胡仲达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一干而尽。又拿起酒瓶,把里面的酒一分为二,把酒杯推回到胡仲达面前。“今天可真有事要你帮助,当然,我是为领导,为朋友的事。可这事,还真的只有你能帮助。”接着,他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后说:“当时,他们没有问过话,没有笔录,我的领导也没有签字。5000元钱,是我在第二天上午送到局长办公室的,现在怎么会有‘案底’呢?”

胡仲达马上想起来了。那是三天前,负责近三年嫖娼案件统计上报工作的民警小张拿着一个信封到他办公室,问他这个要不要统计上去。他接过信封,看是南林县审计局的信封,上面写着:“周星代交地区审计局领导嫖娼罚款5000元。”他对小张说,“你就写‘地区审计局领导’好了。”

于是,他对周星讲:“你讲的,我想起来了,是没有什么案底,只是一个信封,你们审计局的信封,上面有一句话,从笔迹上看好像是当时张局长写的。”

“怎出写?”周星着急的问道。

胡仲达说:“上面写着:‘周星代交地区审计局领导嫖娼罚款5000元’,就这么一句话。大前天,负责这项统计工作的小张拿着这个信封问我,我对他讲就写‘地区审计局领导’。”

“天哪,别说是柳林的事,还把我也拉进去了。如果就这么上报,人家还可能会说成是我的事呢。”周星听着,想着,头毛都竖起来了,身上出了一身汗。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悄悄的说:“老胡,你千万救救我的老领导、老朋友,能不能把这行字去掉?拜托你一定想想办法。”

胡仲达想了想说:“难啊,小周。你看我们那里姓李的指导员,去年老所长退二线,他一心想当所长。我去以后,他以为是因为我--他才当不上所长,对我耿耿于怀,什么事都盯牢我,我寸步难行啊!这钱,我……”

“这钱,你放心的用。我朋友的事,也要拜托你千方百计想想办法。实话告诉你,他是撤地建市新市委领导人选,一个星期后就召开第一次党代会了,他就要上任了。不能因小失大,为这件事影响他的前程。你在关键时刻帮他,他会终生记牢你的恩情,永远不会忘记你。这点钱,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以后有困难,只要你来个电话……”

“那样吧,小周,” 胡仲达真被这几句话打动了。他想,既然是“未来领导”,就算我报上去了,他们也会拿掉,我何不做个人情呢!这辈子自己苦就苦在不会搞关系,也没本钱去搞关系,如果今后有个领导做“靠山”,也许今后的许多事都会好办一点,县公安局领导也会看重他一点,儿子大学毕业后找个工作也方便一点。“这钱算借给我,我给你出个借条。那事,我尽量想想办法。”

“哎唷,老胡,这点钱只是一点心意,给你就是给你,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没有别人知。今天是我求你帮助,是你帮了我们,我们怎么还会害你!你尽管放心,一万个放心,放心用吧。” 看胡仲达低着头不说话,周星想了一下,说:“不过,老胡,可能你有你的道理,我尊重你。如果你认为写一张‘借条’好,写了就放心,那你写一张给我也行,但我的底子就是这样,你用不着担心怎么还钱问题。不单如此,如你需要,只要你一句话、一个电话就行。”

看着胡仲达拿出纸笔在写“借条”,周星走到门口叫了一声“老板”,老板很快来到了小包厢门口。他说:“老板,可以结账了。不过,你要再给我烧一碗面条,给病人吃的,烧得好一点,煮得透一点,装在一个袋子里,我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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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晚上七点多,胡仲达从医院直接到派出所办公室。走进办公楼的大门,就看到今天晚上值班的是民警小张。小张是去年警官大学毕业,通过公务员招聘考试,当上警察并安排来派出所工作的。

“小张,晚上你值班?”

“是啊,胡所长,嫂子的病怎么样,好点了吗?”小张看到所长进来,站起来说。所长爱人生病时间长了,所里干警都知道。

“不行啊,前段用保守疗法,效果不好,医生讲还是要手术治疗才行。没有办法,想明天送她到地区医院去。”胡仲达说。

小张说:“该去就去,这是大事,嫂子身体重要啊。”

“谢谢你们关心了。”胡仲达说着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接着说:“小张,那个嫖娼人员统计名单你都搞好了吗?规定上交时间是8号,就是明天了。”

小张说:“都搞好了,在电脑里,随时可以拉出来。”

“那好,你先拉一份让我看一下吧。”胡仲达说完,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小张很快打开电脑,找到材料,打印了一份送到胡仲达办公室。

胡仲达接过材料说:“你等一下,我简单看一下就行。”他认真的看起来,像自言自语,又像对小张说:“这样列表格办法可以,姓名,年龄,工作单位,时间,地点,当时处理情况。都讲清楚了,讲清楚了。好的,好的。”

站在一边的小张说:“那是不是就这样上报?”

“好。啊,不。小张,这里,‘地区审计局领导’,没有姓名、年龄,也没有时间、地点,还没有谈话笔录等‘案底’,那天你问过我,现在我想想,这样上报不好,别人还会讲我们工作不认真不负责,连姓名、年龄、时间、地点都弄不清楚。我看这一行还是删掉吧,这样我们的工作会显得更认真,更负责。你把这一行删掉后,相应修改一下合计数什么的,盖上公章,再送给我。我明天早上就交到县局去,然后再去地区医院。”

“好的,我按您的意见改一下,很快的。”小张说着,拿着材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着小张拿着材料走出他办公室的背影,胡仲达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稍感安稳下来,他想自己刚才讲的话是客观的,恰当的,起码小张会认为是对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记住了吃晚饭时周星讲的那句话--他是未来的市委领导。他相信,就算自己报上去了,上级领导也会把他拿掉,如今官场不就是这样官官相护吗?算了,为了这个“未来领导”,为了……就是冒险也该冒一次!

小张把最后定稿并盖上派出所红印的上报材料送到了胡仲达的办公桌上。胡仲达又对小张说:“小张,名单上的这些人,都是党员、公务员,还有领导干部。对我们公安部门来讲,都作过处理,罚了款了。报上这个名单也不知有什么用,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对这些人来说都不会是好事,弄不好还会给个什么处分,那样我们又是得罪一批人。所以有一点你要注意,保密!对其他人就不要说这个名单了,明白了吗?”

“明白。所长,我知道了,会注意的。”小张说完,回到值班室去了。

胡仲达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周星的名片,这是周星在告别时给他的,很快拨通了周星的手机。“是周星吗,我老胡。”

“我是周星,老胡你好,你在办公室吗?” 显然,周星一直在等着他的电话,信号很好,声音清楚。

胡仲达放低声音说;“你说的事,我己想办法办了。明天早上就把名单上交到县局了。”

“好,太感谢你了,谢谢你,谢谢。”电话里传来周星的声音,他那高兴的样子是胡仲达能够想象得到的。

“那我,明天上午送老婆来地区医院。”胡仲达说。

“好,好,你明天一定把她送地区来,时间不能拖,治病救人,早一点点都好啊!明天上午九点,我在地区医院大厅等你,一切我都会安排好,你放心。如果人多看不见我就电话联系,就刚才你拨的号码,我从不关机。好,好。”只听周星高兴的回答。

胡仲达不可能知道的是,此时周星就在交通局长柳林的家里。

几乎一整天,柳林像一条中了毒的鱼,昏昏沉沉,不知所以。这人看上去都似乎“老”了很多。胡仲达的一个电话,使这条“中毒的鱼”迅速恢复了健康和神态。

放下电话,胡仲达把“上报材料”对折放进手提包,关灯,关门,悄悄走出派出所大门,走到去医院的路上。

但有一个人看到胡仲达走出派出所大门,他就是胡仲达与周星提起过的那个“姓李的指导员”。李指导员是三年前从部队营级干部转业到城关派出所担任指导员的,他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晚饭后散散步,散步后到所里看一看,不论是工作日还是休息日,天天如此。这是他的生活习惯,也是工作习惯。他知道胡仲达爱人生病住院,近段心情也不好。为此,他曾去医院看过他的爱人,并一再对胡仲达说过,近日派出所无大事,自己会多留心,让他多陪伴住院的爱人,一定要把爱人的病治好。刚才看到胡仲达从办公室走出去,他想,今天是休息日,他怎么不在医院陪伴爱人,还到所里来呢?

走进派出所,他看到值班民警小张坐在值班室里。“小张,你值班。”

“是啊,李指导员,小李家父母亲进城来,晚上我代他值班,反正我没有什么事,坐在这里跟坐在家里一样。”小张说。

“刚才是胡所长来过?”李指导员说。

“是啊,刚走。”

“他爱人生病住院,今天是休息日,他怎么不多陪陪爱人,有没有讲什么事情?”李指导员说。

小张:“是这样的,上次县局统一安排要我们把近三年嫖娼处理过的人员名单统计上报,明天8号是定好的上报时间。他过来看这个。他讲明天早上把这个交上去,就送老婆到地区医院,要手术治疗才行。”

李指导员:“是这样。老同志嘛,就是这么认真负责,不管家里有多困难的事,想的总还是工作。噢,小张,那上报的名单都搞好了吗?有多少人?你也给我一份,以便我心中也有个底。”

小张想起胡所长讲过要“保密”的话。但他很快就想开了,“保密”是指对外面的人,不能随便对外面人讲这些事,对所里警察同事,特别是对指导员还要什么保密呢?于是,一边在电脑里寻找统计表格,一边说:“原来51名,现在整50。”

李指导员说:“那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指导员。”小张说,“有一个,没有姓名、年龄、时间、地点,没有案底,所长讲这样上报不好,报的是名单,没有姓名怎么上报,别人会讲我们工作不负责任。”

“你讲的真有意思。没姓名,没案底,那你从什么地方找来?你有没有依据?这可不一定是报得越多越好,关键要实,实事求是。”李指导员说。

“肯定不是我从什么找来,也不可能是我凭空造出来的,我有依据。”小张边说边在档案橱里找出一只信封,递给指导员,“档案里有这么一个信封,以前我拿这个信封问过所长,他讲就写‘地区审计局领导’,今天他讲这样不清楚,没有姓名、年龄、时间、地点,叫我把他删掉算了。”

“是这样,好,你拉出一份给我。”

李指导员边说边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拿出数码相机把信封和上面的一行手写字照了下来,又把信封放在桌角上。待小张把打印好的名单材料送到他办公室时,他把信封递还小张说;“这个信封,你还要放回档案橱子里,放好。也许以后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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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晚上八点,财政局副局长张正田拎起一个纸袋子走出家门,向街上走去,他想今天晚上一定要去完成一件事,这就是登门拜访领导—汪出地。

张正田今年38岁,但已有8年副处级“官龄”。他出生在一个教师之家,父母都是中学教师。1986年财金大学毕出后分配到青山县财政局工作。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勤奋努力,工作第三年就当上局办公室主任,第四年任副局长,第六年任局长。1995年,年仅30岁的他当上了青山县副县长,是当时全地区、全省最年轻的副县级领导干部之一。1995年,调任沃江地区财政局副局长。

一生教书育人的父母,许多学生当了“官”,有的还当了“大官”。但他从来没有期望自己的儿子当什么官,只教导儿子堂堂正正做人,做一个好人;踏踏实实做事,多做一些对大家有利的事,一生对祖国、对人民有所贡献。读书时,父母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说,要想以后对祖国和人民有所贡献,你现在要好好读书,读书就是掌握本领,就是为以后做事做好准备,一个‘文盲’不可能对社会有多大贡献。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以后,父母又说,现在是你报效祖国和人民的时候了,要好好做人,好好干事,你的一生会比我们一代好,因为你赶上了大平盛世,你们这一代会把我们祖国建设得强大繁荣,大有作为,尽自己的一生力量好好为人民做事吧。在他当上县财政局长时,父亲说,历史上‘县令’、县太爷是‘七品芝麻官’,最小的‘官’,财政局长是‘吏’,但现在共产党内也称为‘领导干部’了。顾名思义,领导干部就是带领其他干部工作的人,你们局一百多人吧,要领导好不容易,关键是自己要以身作则,身教重于言教,有困难的事自己冲在前面,别人就一定会跟上来。自己堂堂正正做人,说话就有底气,别人也会学着你,做好人才是最重要。当上青山县副县长时,父亲说,你现在真是做‘官’了,尽管比‘七品芝麻官’还小,也是‘官’。对‘官’,老百姓分‘清官’、‘贪官’,主要是这两类,当然还有昏官、庸官等等。清官,是清正廉洁,视百姓为父母,爱民如子,一心一意为百姓,公正执法,历史上这样的清官很多,他们流芳百世。贪官,必然是昏官、庸官,只讲金钱,只会欺压老百姓,‘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样的贪官也不少,他们遗臭万年。我不想你流芳百世,但你一定要做一个老百姓都说好的“清官”。

这几年,报刊上电视里报导的贪污腐败的案例多起来,特别是看了一些反腐败的电视片以后,老人们整天挂念自己做“官”的儿子是不是清正廉洁,每次进城到他家来一次,都要以反腐败为话题,对儿子“教导”一番。张正田总是耐心地听取父母的教诲。他想,这些教育,多听听只会有好处。就在上个星期,父母进城来,到医院体检,在他家住一夜,父亲又拿出一张《老年日报》要他看看上面的一篇文章,说“你看看,你多么富有,做人一定要知足。”他接过报纸,轻轻的读着:



清点你的财富

如果早上醒来,你发现自己还能自由呼吸,你就比在这一周离开人世的100万人更有福气.

如果你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危险、被囚禁的孤寂、受折磨的痛苦和忍饥挨饿的难受……你就已经好过世界上5亿人。

如果你的冰箱里有食物,身上有足够的衣服,有屋栖身.你已经比世界上70%的人更富足.

如果你银行户头有存款,钱包里有现金,你已经身居世界上最富有的8%的人之列.

如果你的双亲仍然在世.并且没有分居或离婚,你已属于稀少的人群。

如果你能抬起头,带着笑容,内心充满感恩的心情,你是真的幸福--因为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可以这样做,但是.他们没有.

如果你能握着一个人的手.拥抱他,或者只是在他的肩膀上拍一下……你的确有福气--因为你所做的,已经等同上帝才能做到的。

如果你能读到这段文字.那么,你更是拥有双份的福气 你比20亿不能阅读的人更幸福.

看到这里.请你非常认真地对自己说一句:“哇,原来我是这么富有的人。”

是的,想想这些,你还有什么不快乐的呢?

              ( 王勇/文,原载《新华日报》





看着张正田把文章读完,老父亲说,“我还要补上一条,你现在是副县长级干部,你算一算,全国副县长级以上干部占全国人口的百分之几,你就是位处全国百分之几的人口之列,所以一定要知足。”                 

张正田就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一直“享受”着父辈这样的教育。 他一直认为,“官”位是为人民服务的“位子”,靠勤勤恳恳为人民服务而得到,又为了更好的为人民服务。官位越高,就意味着为人民服务的责任越重,人民群众对你的要求也更高。给你当什么“官”,是组织上考虑的事,而不是个人追求的目标。参加工作已15年,他始终认认真真工作,不论在什么位子上都把自己该做的工作尽最大努力去做好。对他来说,这15年的工作是顺利的,有多少同龄人羡慕他“春风得意,官运亨通”。但他从来没有为自己职务上的一次次升迁而特别高兴过,相反每次升迁都感到是一种新的压力。总是更认真的学习,尽可能快的适应新的工作岗位,更努力的去工作。他想,人就应该是这样,紧紧抓住每一天,尽可能多做一些自己能做而对社会、对大家有必要、有好处的事,只有这样才不是虚度年华,才算得上青春无悔。

但就在这几年,他到沃江任地区财政局副局长以后的这几年,所闻所见多了,他感到,有些人确实是只谋“官”不谋“事”,只谋关系不谋实绩,而正是这些会跑、会吹、会拍、会送的人不断的得到提拔重用,把一批德才兼备、扎实肯干的优秀人才冷落在一边。那句“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只跑不送平级调动,大跑大送步步高升”的顺口溜,虽然有点绝对化,但也并非空穴来风。小平同志说干部要“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并强调今后配备领导班子要“选那些认真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在斗争中经得起考验的人;要选那些党性强,能团结人,不信邪的人;选那些艰苦朴素,实事求是,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做老实人,作风正派的人;要选那些努力工作,联系群众,关心群众疾苦,有魄力,有实际经验,能够办事的人”。现在,“四化”怎么变成了“四会”,这么多具体条件怎么变成“只看与自己的关系”了呢?这,真的是市场经济体制的“必然结果”、社会变革时期的“必然过程”吗?他感到迷惑和惘然。

昨天在披云山上,谷华、蔡保清的一席话引起了他的深思,是啊,面对“吏治”腐败,他们老一辈“宁守清贫不入流”是崇高品格,但年轻人不“与时俱进”怎么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为人民做更多的事呢?关键之处不在于你是否去跑去送去搞关系,而在于你谋到职务以后为谁服务。你以更高的职务,更好更多的为人民大众服务,这不是好事吗?昨天夜里他反复考虑这个问题,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就是自己应该“与时俱进”!

今天上午,张正田参加全市组织工作会议,汪出地副书记在讲话中一再强调撤地建市、政府换届期间的组织人事工作纪律,再次重申“伸手要官的一律不给” ……台上领导振振有词,台下干部议论纷纷。张正田听到坐在他后排的人说:“跑官买官责任在谁啊,你们掌握官帽子的人真正做到任人唯贤,不搞任人唯亲、任人唯‘财’,不把官帽子作为商品出卖,谁还会来跑官买官呢!”“这叫台上台下不一样,说的做的不一样,哪一次组织干部工作会议不是这样讲,而哪一次真正做的不是‘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大跑大送越级提拔’?今天是跑官买官动员大会,告诉你,新一轮跑官买官高潮开始了!” 张正田回过头去,两位老干部说:“年轻人,听清楚了吗,你们如果想提拔,就要开始跑官买官了。”散会了,走出会议室的人们,有的默默无言,有的边走边说,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次会真的“伸手要官一律不给”,空话讲多了也便没人相信了。看透了现实的人,是不可能因为听了几句说教而改变观念的。下午的会议,没有动摇他昨天夜里下定的要“与时俱进”的决心。

“送什么东西好呢?”这是困扰他的最大问题。钱?不行,那是行贿,他不敢也不愿意。酒,一瓶两瓶不行,要送就一箱,但那么重怎么拿,多不方便,也不行。烟,一条两条不行,要送就五条十条,也是一大包,也不行。他想起,昨天谷华最后告诉他是要送“性药”、“春药”之类,可这东西到什么地方买呢?他把头脑都想痛了,还是想不出来。下午三时多,他走到办公室,随手翻开当天的报纸,里面一张“夹报广告”。过去他从来不看这类东西,今天不知什么原因竟拿起来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意外。“好东西,就买这个!”原来这个广告介绍的是一种最新科技成果,最新一代的“春药”。广告上说:



“都邦”30天打造男人性能力

启动:服用后10小时,男性细胞活化因子即可启动,开始开发人体性潜能。感受性潜能开发后,血液回流,动力强劲,浑身上下充满使不完的劲。

加速:半个月后,性潜能基本被唤醒,性反应迅速及时,性器官明显增长增粗。

维持:30天后,性潜能进入可持续良性循环,性功能提升6倍以上,不少人会出现二次性功能发育现象。这时,不仅性神经一触即发,并能自主控制射精时间,轻松越过30分钟临界区。而在无性意念时,能自主调节五脏,增强免疫力,使人身心愉悦,精力充沛。



旁边是几篇小文章,题目是:



“都邦”拥有美国FDA10年豁免

美国男人为“都邦”疯狂

中国专家呼吁赶快引进最新性科学



下面还有几篇关于“都邦”的趣闻:



美国老兵享受“都邦劳保”

美国“二战”老兵在美国享受的待遇极高,但95%的老兵不同程度的对现在生活质量感到不满意。为了能让老兵们安享晚年,美国设立专门机构,全方位关注老兵的衣食住行。位于纽约的美国国立二医院给30名老兵进行“都邦”治疗,10小时后,这些老兵都找回了当初战场上的那种豪迈和锐气,72小时内英雄本色保持不衰。三个月后,专家们发现老兵们个个体格健壮,精神矍铄。目前,“都邦”己作为老兵们的“劳保”用品,并广泛用于解决各种性问题。

先生乘飞机急回家

进入中年的杨先生的性生活一直不如意,一方面是因为工作忙,另一方面也因为他认为自己可能在性能力方面先天软弱,对女性有一种敬而远之的心态。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外出差时尝试了“都邦”,令他惊异的是,10小时后他就有些按捺不住的冲动了,提前乘飞机回到家里。事后,他还发现,不仅一有性意念时,下体就立刻膨胀,并有着超乎想象的征服欲,而且下体的长度也发生了悄悄的变化,增长了3公分,并且更加粗壮了。疑惑的妻子以为他在出差时动了什么手术,追问之下才得知,老实的丈夫只花了不到200元钱就治好了他们夫妻多年的心病。



张正田越看越高兴,“好,就买这个”。他像主持一个会议一样,“拍板”了。

拿起广告纸,骑上摩托车就上街去,很快找到了广告上说的地址和药店。买时,他又想到,也许没有广告宣传的那么好,需要多买一些。就算真的服用一个月就好也需要巩固,需要提高。他下决心,买了三个月的用量,花了594元。

他为买到好“礼品”而欣喜,但一个新的问题马上又困扰在他的心头,这就是进门怎么说,怎么介绍这个“礼品”。晚饭前后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终于想到了,汪出地前段都在住院,就说是听到他身体不好所以来看看他,就说这是调节身体、提高免疫力的营养品。他相信,服用前他自己一定会看说明书,用不着多说,只要他现在能收下、用后会说好就行了。走在路上,他还在反复考虑进门的第一句话该怎么说……

汪出地的家在老地委院子里,住的是解放初期建造的老房子。原来是一位南下干部、地委行署老领导住的,后来双双过世了,地委便收回了房子。汪出地是当上地委组织部长那年搬进去的,他喜欢这里单家独户,楼上楼下两层,前面还有一个约50平方米的小天井,可以种点花草。尽管地委、行署后来盖了许多新房子,但他一直没换,后来通过“房改”,这房子就成他私有了。表面看,房子比较破旧,只用石灰粉刷的外墙己变成灰黄色,但到过他家的人都知道,经过几次改造和装饰,住起来确实比公寓式住房好。

从张正田家到汪出地家不远,就是步行也不过20分钟,张正田很快就来了汪出地的大门口。他看到汪出地家灯光明亮,心里很高兴。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才来,是他知道汪出地有晚饭后出外散步的习惯,怕来早了家里没人,现在看到灯光说明人已在家里。他迅速走进大门,走过小天井,走到房门口。就在他举起手要按响门铃时,他突然发现汪出地正与人说着话。室内传出两人的交谈声:

“昨天你对我说还要在省城再住几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回来,办公室通知说明天上午考察组要找我谈话,我只好回来了。”

“有没有听到一些消息?”

“没有,看来一切都要等考察组回去以后再商量。但江波部长讲,这几天沃江反映马驰问题的信件不少,有领导批示了,他已在昨天下午用特快专递寄给考察组,要他们在考察时调查一下。”

“厉龙,明天找你谈话,你事先要考虑好,有所准备。”

是厉龙!南林县委书记。张正田听清楚了,他想,我怎么能当着厉龙的面给汪出地送礼呢,现在进去是肯定不行的,怎么办?只能再等,等他走后再进去。

这时,他看到门口有人进来了,他忙退到一棵树后,正好这树技挡住了灯光,他可以看清来人而来人看不到他。来人走近了,他看出来了,是计委副主任高如山。他按了门铃,汪出地开了门,“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我,我有一点事想你……”高如山讲不出话来。

“我正与县里领导谈话,你有什么事明天到我办公室来吧。”

汪出地没让高如山进门,他只好拎着小包走出了大门。

“我会不会也被拒之门外?”张正田想,如果现在按门铃肯定会被拒于门外,等没人了再去也可能不会。怎么办?再等等。张正田第二次告诫自己要耐心等待。

这时,室内又传来厉龙的声音:“汪书记,我在省城听朋友讲有一种营养品很好,是美国最新科学成果,他用过了很见效,所以我买了一些回来给你。用也不麻烦,三天一次,这里可用半年,你认为好以后再买。”

“这东西叫什么?”

“都邦,叫都邦。”

“都邦”!天哪,这不就是我买的东西吗!如今的领导,还有什么东西没人送?半小时前还为自己买到这份“好礼品”而沾沾自喜的张正田,现在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点劲也没有了。他想,今晚是不行了,就算能进门,带着这个“礼品”也是白搭一场了。

回去,回去!就在张正田这么想时,门口又进来了两个人,是交通局长柳林和审计局副局长周星。他们边走边说话,熟门熟路的样子,他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这里的常客。门开了,他们进去了,柳林说:“好,厉龙也在。有几天没玩了,汪书记打牌吧。”

果然,不一会他们就开始打牌了。

张正田悄悄的走出汪出地的小天井,走出大门,走到街上。他想,算了,天生不会跑官不会送礼的人要学也难,还是像谷华、蔡保清他们一样,一切顺之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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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晚上9点多,宋芳走进考察组住的沃江宾馆。她是在家吃了晚饭后动身回沃江的,放下行礼就来看俞斌他们。考察组成员都聚集在俞斌的房间,不知是开会还是在一起聊天。见宋芳进来,一个小青年先叫起来:“宋大姐来了!”

“你们好,辛苦了。”宋芳高兴的说。对她来说,考察组成员都是很熟悉的。在省委工作时,省纪委办公室和省委组织部办公室都在同一个大楼里,楼上楼下,低头不见抬头见,且不说工作上经常联系,就是有些活动也常在一起。宋芳是有名气的“铁女人”,大家都很敬重她,年纪稍轻的几乎都称他“宋大姐”。老朋友在沃江见面,自然没有了客套,而是多了玩笑。

“大姐,我们来到你的地方,你却在省里,到现在才来看我们。”

“嘿,你不能这么说,大姐在这里工作,一个月难得回去几天才能陪伴大姐夫。”

“对呀,我早听说大姐夫有意见了。”

“宋大姐,我们可等你请客,你升了官没请过我们。”

“怎么,一个个都欺负我?”见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话,她也开起玩笑,“要知道,你们这是上级欺负下级,省委干部欺负基层干部,有机会我会到部长那里告你们的啊!”

“啊哟,是副厅级大,还是处级、副处级大?”

“有可能,还是我们这几个主任科员大呢!”

宋芳说:“你问问我们沃江人,哪个省级机关下来的人不是‘省领导’,对省里来说,我们是不是基层干部?”

大家想起昨天晚上汪出地他们请他们吃饭时,一个个都称他们为“省领导”,不禁都笑起来。“是啊,我们到下面就成‘省领导’,有意思,真有意思。”

宋芳说:“怎么样,各位‘省领导’,现在‘基层干部’请你们去吃夜宵。走吧!”

“大姐,我们开玩笑,夜宵就不吃了。”

“不,凭着你们叫我‘大姐’,就该听大姐的话。今天是在沃江,大姐该尽地主之谊。俞斌,叫大家去,走啊!”

他们走出宾馆,来到街上。旁边就是一个“狗肉火锅店”,宋芳对俞斌说:“俞斌,你问问大家,吃狗肉火锅行不行?我想,冬天吃点狗肉也行,加点温。”

“没关系,不要问,就在这里吧!”俞斌说。

于是,他们就走进这个小店,与店老板打过招呼后就走进一个小包厢坐下。宋芳说:“好,我们就吃一个狗肉火锅。请大家稍等一会,马上就好。”说完,她自己又走出包厢,对店老板交代一番。店老板很快提着开水瓶,拿着一迭茶杯放在桌上。大家自己动手,都倒了茶。宋芳说;“哎,俞斌,狗有一技之长,会跳高,这个成语怎么说?”

“狗急跳墙。”

“对。下面,是不是这样。为了等吃的时间过去快一点,下面从俞处长的右边开始,我讲一个‘意思’,你们讲出相应的成语,讲不出来或讲错了的等一会‘奖励’酒一杯。怎么样?”

大家都说“好!”

于是,宋芳说:

“狗很自信,认为别人都比它差。”

“狗眼看人低。”

“狗很诚实,说自己嘴巴里没有好东西。”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很善于交朋友,连聪明的狐狸都拉上了。”

“狐朋狗友。”

“狗反对别人弄虚作假。”

这下“卡”住了,想了一会儿还答不出来。旁边有人说是“挂羊头卖狗肉”,有人说“不行,你要罚酒一杯。”

宋芳又说:“狗很懂得利用别人的势力为自己办事。”

“狗仗人势。”

“狗与鸡一样,主张婚姻稳定,忠于爱情。”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狗很会动脑筋想办法,经常为别人出主意,所以有一个千年不倒的品牌。叫什么?”宋芳大声说。

“狗头军师。”几乎是大家一起回答。

大家说着,笑着,饭店老板把“狗肉火锅”拿上来了。宋芳又叫老扳拿来几瓶啤酒,给每人都倒满一杯后,拿起酒杯说:“我到沃江两个多月了,今天在这个小饭店第一次请省里来的同志吃饭,请允许我代表这里的老百姓敬你们一杯。”

大家都喝了一口,宋芳并没有要大家都喝光,她自己也只喝了一口。她说:“我为什么要代表老百姓敬你们,是希望你们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为沃江400万人民选好领导干部。”

见宋芳认真起来,大家都静下来,听宋芳讲。“今天一天过去了,你们谈了多少人,感觉怎么样?”

俞斌说:“今天,我们分两个组,共谈了10多人。晚上你来前,我们在交流情况,议论一下。大家感到奇怪,怎么阵线会这样分明,一些人极力要推荐汪出地当书记,认为他有资格、有水平、有能力、有威望,只有他才能稳住大局,有利于沃江发展。而有些人认为只有马驰能当书记,理由是马驰能为老百姓着想,敢于与‘既得利益集团’作斗争。这部分人都比较明确的说,沃江存在‘既得利益集团’,汪出地代表的是这些人的利益。我觉得,今天下午梁农--就是那位农工民主党主委、副专员,分析得有道理,他讲现在社会矛盾很多,解决这些矛盾的办法就是让真正能代表人民利益的人进入权力的核心,他把马驰与汪出地作了比较,说必须是马驰当书记。他还有一个独特的观点,认为马驰当书记最好,而赵实秋当市长最适合,比马驰更适合,理由是他比马驰更懂市场经济和经济工作,以后政府主要抓经济工作,市长懂不懂经济将会有不同的结果。总的感觉,领导班子很不团结,很不统一。宋姐,你到这里两个多月,比我们这样通过谈话了解要真切的多。我们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好的,我当然要给你们说说。来,大家喝酒吃菜,干一下。”她把杯里不多的啤酒一干而尽了,又给大家倒了一点酒。“你们可能都不清楚我怎么来到沃江,连我自己也是来到以后才逐步清楚起来。当时省委领导找我谈话,只说了两句话,一句话是郭实书记一再要求要把原纪委书记调走,认为他不适合再在沃江工作;第二句话是郭实书记要求,你能到沃江任纪委书记,他说与你熟悉,相信你能支持他工作。到了沃江以后,我发现,地委讨论工作总是形不成一致意见,往往是汪出地和组织部长、宣传部长、政法委书记、秘书长为一方,郭实、马驰、翁胜昔、赵实秋、新到公安局长周捍为一方,5比5,我成决定性一票。而讨论的很多事,确实是郭实他们的意见是正确的。周捍是仅比我早几天下来的,赵实秋也是郭实到任以后才进地委的。这样,你们就可以想象了,马驰到沃江时,郭实到沃江时,沃江地委是什么格局。先是潘进书记的‘一统天下’,潘进走后是汪出地副书记的‘一统天下’。马驰来当专员,那时地委规定,大一点的事都要经过地委讨论。马驰在行署方面讨论决定的意见,一拿到地委讨论就被否定了,搞得他寸步难行。去年四月初,潘进书记去中央党校学习,名义上是马驰主持沃江市委、行署工作,但地委方面实际上是汪出地一手控制。每逢讨论一件事,汪出地总是会先发话,他的意见就是6票,因为当时还有纪委书记洪水。余下的就是马驰和翁胜昔了。本来还有军分区司令员,他感到为难,就往往借口有事不参加会议了。郭实来后,没有改变这种情况,不过是从2票变成3票。正是这种情况,逼着郭实不得不向省委提出要求,一定要调整地委班子。经过调整,调出一个,进了三个,加上军分区司令员一般总是与主要领导保持一致,才形成了郭实、马驰掌握多数的局面。你们可以想到,原来就这么一个格局,加上郭书记这么一走,有些人以为他们又掌握多数了,怎么能不出现你们讲的‘阵线分明’呢?”

“宋姐,那你怎么看这里的‘既得利益集团’问题呢?”俞斌说。

“大家不要只听我说话,边听边吃吧,锅里的狗肉要吃掉,不浪费。是不是要再加点什么?” 宋芳对大家说,又拿起酒杯,要大家喝,“怎么,都不吃不喝我就不讲了,等大家吃完再说。”

俞斌说:“好,大家吃,来,把杯里酒干了,然后再把瓶里的酒分了。我们边吃边听,请宋姐再给我们讲。”

“对,大家把杯里酒喝了,我就接着说。”宋芳讲,“这个‘既得利益集团’的名称是怎么定义的,具体指什么,我没有搞清楚,所以也不大好说。这里有两种情况是存在的。一种是汪出地他们确实对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是比较关心的,而很少讲关心农民,关心老百姓的事。最典型的是‘城中小区’的事,我想你们应该都听到过了,我不必说了。马驰他们要建经济适用房,汪出地要建干部福利房,此事就一直拖着未办。地委班子调整以后,马驰要再交地委讨论,郭实讲当前要集中搞好撤地建市工作,既然拖下来了就再拖一下,开了首届党代会、人代会再办,可能会顺一点。没想到,前天我们在省城向郭书记告别,建设局长王发召开了一个会议又宣布要建福利房,悄悄有点变化是过去讲给领导干部,现在讲给公务员。这是马驰昨天电话告诉我的,他讲明天就要开会公开宣布取消这个‘决定’。另一种情况是,沃江房价5年增5倍,每平方米价格从500多元涨到2500多元,最近开盘的一个小区标价为3200元,接近省城郊区水平,比邻近市高出1倍多。垄断沃江房地产市场的是‘锦绣公司’,老板就是王发的弟弟叫王达。有人告诉我,这个公司创办于1991年,当时10万元注册资金还是东借西凑的,到王发当建设局长的1996年扩大为100万元,到去年注册资金为5000万元,其实际资产超过5个亿。有些领导有股份,有些领导参加‘炒房’。他们的‘炒房’是新房开盘时拿下几套,每套付1-2万元,待涨价后卖出,从而每套赚10多万元。我不知道,他们是指前一种情况还是后一种情况,前一种情况面广,指的是掌权的‘阶层’,是长期计划经济体制、用人机制上的问题等多种原因形成的,那可称上‘集团’。后一种情况面小一些,指一部分‘权贵’,是官商勾结、控制和占有公共资源、公共权力而形成的,可谓‘群体’或‘小集团’。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群体是存在的,如果掌权者、执政者只代表这些人的利益,那是非常危险的。我们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和存在。”

俞斌认真的听着,想了一会,又提出一个问题:“谈话中,有人说汪出地有一个小圈子,这个小圈子非常密切。而对圈外的人装得‘堂堂正正’,是典型的‘圈内圈外不一样’。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宋芳说:“据我初步观察,小圈子是有的,这个小圈子包括几个地委委员,就是前面讲到的那几个,还有几个局长,比较有实权的3-4个,城建、土地、交通等,另外在县市也有几个。‘密切’到什么程度,我没有掌握,又不好去查,因而讲不清。对圈外,送礼不收,或拒之门外,或拿到办公室,这些情况都有,所以在会上会下,常说自己‘廉洁自律’。我到任后不久,有位老同志给我送来一件东西,是一块钛合金工艺品,还有一张报纸,报纸上讲去年有豪华月饼,价格高达99999元,对照报纸上的照片,这块钛合金就是嵌在豪华月饼盒中间的东西。他说自己在住房楼梯下检到,问我要不要查一查是谁收下这10万元大礼。经过1个多月的调查,最近可能会水落石出,也许会使有些事有了突破口。”

“宋姐,那依您看,马驰、赵实秋两人任主要领导合适吗?赵实秋是否真的特别会搞经济工作?”俞斌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说实在的,我在省城多住一天也没有闲着,我想找省委常书记,他开会忙没找着。只好找了省纪委王书记,向他反映问题,表明我的观点。”宋芳说,“我表明的观点,就是要求马、赵任沃江市党政主要领导。马驰,用不着我多说。赵实秋,你们也知道是个‘老资格’。只是长期与潘进不合,受到了压制。经济工作能力,我是通过会议上听大家发言来观察的。因长期搞党务,我自己对经济工作也不内行,但还是能听懂。我认为,在现有班子里他是‘专家’,确有独到的见解。举个例子可能会更好的说明问题。有一次,地委、行署两个班子讨论城市发展规划,重点讨论‘开发区’问题。沃江原来有一个小小开发区,5个平方公里。撤地建市,经济要大发展,这么一点开发区当然不行,如何扩大开发区成了城市发展规划的核心问题。原来的开发区,东是城区,南西是山,只有北边隔江是45平方公里的地名“北洋”的平原,这是沃江地区三大平原之老二,也是沃江的‘粮仓’,自古就有“沃江吃粮靠北洋”之说。按常规思维,开发区只能‘北扩’,把这个平原的大部或全部规划为开发区,当时几乎所有人都是这种想法。但赵实秋提出要‘南扩’。他说,‘北扩’,且不说保留这个‘粮仓’在政治上有多大的意义,就具体运作上有三大问题,其一,这是‘农田保护区’,调整‘农田保护区’要报经国务院批准,就算能批下来其时间也不短,我们拖不起;其二,这里有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千年古堰’,动不得,动了会是对历史的不负责任,会遭到各方面的反对;其三,平原上有5万农民,搞了开发区必须重新安置,会加大开发成本,工作难度也明显增加。而‘南扩’,全是小山头,推平小山头的成本是每亩2万元,已包括征用费和平整费,只相当于征用农田成本的1/3,且基本没有农民重新安置任务。面积上讲,推平南边小山头后也有35平方公里,相当于现在开发区面积的7倍,足够我们用上3-5年。具体开发,可以统一规划,基础设施先行,边平整边使用,先平整先使用,如集中足够力量预计1—2年也能完成平整任务。他分析得有理有据,最后大家都同意了,当时我真的很佩服他。所以,我认为,如果马驰任书记,负责大政方针;赵实秋任市长,主管经济工作,会是很好的搭配。这方面,我建议你们多听听马驰的意见。”
离线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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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8-07-07
第九节


市公安局长周捍和副局长尹克商定,午夜十二点突审张小宇。周捍是下午从省城回到沃江的。一到沃江就与尹克联系,根据两天前的他讲的意见,己“冷落”张小宇48小时,决定今天午夜提审张小宇。晚饭后,他们就驱车到了青山县,与赵强他们一起制定“突审”方案,并在午夜十二点准时开始。

张小宇被准时带进提审室,他稍稍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对面,见两边坐着副局长尹克和刑侦支队副队长赵强,中间的不认识,但他很快想到那肯定是局长周捍。果然,马上就证实了:

“张小宇,我是沃江市公安局长周捍,他们两位你认识的,左边是副局长尹克,右边是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赵强。我们让你静静的休息了两天,知道为什么吗,让你休息是其一,让你有时间思考自己的问题是其二,其三最重要,是给你一个立功赎罪、坦白从宽的机会!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下面,我提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说到这里,周捍故意停了一下,眼睛瞪住张小宇,一刻也不放松,只见张小宇抬头看看他,又把头低下去。周捍点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继续说:“沃江城东收费站的监控录像显示,去年10月22日夜里,11点10分你开着一辆没有牌照号码的‘桑塔纳’轿车从沃江城内向东开去,到哪里,干什么?11点40分你又开着一辆没有牌照号码、没有装货的‘东风’大货车经过收费站,且方向一致,同样是从城内开出向东行驶,又去那里,干什么?……”

“别说了!我不是主谋,我都讲得清楚!”张小宇突然吼叫起来。然后有气无力的说,“你们能给我一支烟吗?”

在这被“冷落” 的两天两夜时间里,张小宇确实什么都想过了,自己在“锦绣公司”当了5年的副总经理,王达名为董事长、总经理,除了利用有权有势的“股东”拿到低价土地外,真正要辛苦的活儿都是他去做。而收入,每月工资3000元,股份只有1%,年收入不足王发、王达的10%。还有一些有权有势的人,没有出过一分钱,每年从公司拿去3%--5%的分红,少则几十万元,多则上百万元。现在面对3条人命,面对隐瞒不了的事实,自己凭什么要为他们去代死?他想到,自己只有30多岁,上有六七十岁的父母,下有爱妻娇子,决不能为别人代死!一种求生的欲望,在他心中越来越强烈……

周捍轻轻的点点头,示意站在张小宇身边的警察,他掏出一支香烟,点上后递给张小宇。张小宇接过香烟,狠狠的吸了几大口,吐了一口烟后说:“我们第一次是买凶杀人,第二次是杀人灭口,都是王发、王达兄弟俩要我干的,他们是主谋,我是不得己而为之的。”

张小宇说着,又狠狠的吸了两口烟,然后把己经烫到嘴巴的烟头吐在地上,朝身边的警察看了看。周捍一边示意再给他点一支烟,一边说:“张小宇,你讲自己是不得己而杀人,你不是主谋,那你就把作案的前后情况具体的、详详细细的给我们讲清楚。”

张小宇接过第二支香烟,吸了一口说:“这五年来,我们‘锦绣公司’占沃江房地产市场90%以上的份额,几乎处于垄断地位,我们拿到的土地价格便宜,原材料价格也不高,有的比几年前还低,开发成本没有多大提高,但房价每期每年都涨,房价从1995年的每平方米是500元,提高到去年的2500元,最近开盘是3200元。公司利润率在80%以上,有的小区达100%以上,确实是暴利。公司从1991年开始,10万元起家,到1996年注册资金扩大为100万元。可到去年底,注册资金为5000万元,王达讲今年底要增加为1个亿,这些钱不是股东新投的,全是公司的积累,5年前的1万元股金,现在己变成50万,还要变为100万,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公司每年都拿出50%--60%的利润分红,我的股份,他们只给我1%,但分红也有10万、20万,去年是30万,这是股金的多少倍?一些有权的领导,占3-5%的股份,他们每年拿去多少钱,你们可以算一算。当然,这也没话可说,没有他们我们拿不到这么便宜又这么多的土地,也不敢这么肆无忌弹的乱叫价乱涨价。去年,马弛、赵实秋他们通过招投标引进省‘恒达公司’,使我们的老板感到害怕和恼火,怕省级公司有资金、有实力会打破我们的垄断地位。原在沃江的10多家房地产小公司,没有谁会与我们‘锦绣’来‘较劲’,只会乖乖的跟着我们,在我们获取大暴利时也给他们带来小暴利,我们抬高房价,他们也水涨船高跟着提价,尽管他们小打小闹,但由于房价虚高,从投入与产出比上来说也是绝对的暴利。‘恒达’来后,我们有两个担心,担心他们会把土地价格抬高。以前名义上也是‘投标’,事实上是我们说一不二,小公司只是陪伴我们,事后我们给他们一点好处,或者分一点给他们。而‘恒达’不可能听我们的,真的与我们竞争,对我们不利。第二个担心是房价上,他们有自己的定价规矩,也不可能跟我们走,出价肯定会比我们低,这样就会影响我们的高利润,使我们没有暴利。所以……”

“所以,你们就要想办法把他们赶走,是吗?”尹克说。

“是的,就是这样。”张小宇说,又向身边的警察要了一支烟,连吸了几口。“那天,就是‘恒达’搞的小区开工典礼那天,9月12日上午,王达把我从工地上叫回来,到他办公室,当时就王发、王达和我三人。王达讲,要想办法把‘恒达’赶出沃江。他了解到,来参加今天开工典礼的是恒达公司总经理助理、沃江分公司经理李锁龙,要想办法整整这个家伙,最好是逼他们现在就退出沃江,最低要求是干完这个小区不敢再接下一个。我问,怎样整法,整到什么程度?王达讲,要让他死得不明不白。我讲,那万一……王达讲,没有‘万一’,要整他们就要这样,不然不如不整。他讲,你找两个外地民工,叫他们去干,每人给3-5万元钱,今天干了明天就回家去,再不要回沃江来。我问怎么干,王达讲,给他注射毒品‘海洛罂’,到时给他一个‘吸毒过量而死’的结论。具体怎么做,你再想得细一点。接着,他们给我1个小瓶东西和1个注射针筒……”

“等等,张小宇,我问你,”赵强说,“那个小瓶子有多大?”

“里面可盛125毫升的那种圆的小瓶,橡皮盖子盖住。这种瓶子医院里很多,挂消炎药水时都用。”张小宇回答。

“怎么给你,你从谁的手上接过来?”赵强又问。

“王发从小提包里拿出来,递给王达,王达再递给我。小瓶子装有半瓶多的液体。”

“接着讲。”赵强说。

“按王达讲的意思,用针筒注射毒品后,要把小瓶子和针筒都按上那个李锁龙的指纹,然后放到他的行礼包里,目的是说明他有注射毒品的习惯。”张小宇说。

赵强说:“好了,再接下去说。”

张小宇说:“当天下午,我找了两个人,是兄弟俩,河南人,大哥是高个子,约有一米八,比我高出半个头,叫李青山,他的弟弟叫李青水,个子不算很高,1米七不到,与我差不多。他们在我们公司打工多年,大的是小工头,带了十几个老乡来,一直在我们公司打工,己有4-5年,个头高力气大,小有名气,王达也认识。我把他兄弟俩带到王达办公室,是王达自己问他们,愿意不愿意去干,条件是先给每人2万元,完事以后每人再给3万元,说公司会给他们算好账,要他们在第二天就回家去。他还给他们讲了许多具体事情,如,进门以后不要留下脚印、指纹,对任何朋友都不能讲,可以对老乡说父母身体不好急需回家,这里要再定一个老乡当头等等。第二天早上刚上班,李青山兄弟俩就来到我办公室。因为王达讲过,第二天的3万元钱向我拿。我问他们怎么做,他们说,先问了服务台,经理住哪个房间,他们自称是‘恒达’公司的,进门时脚上套了塑料袋,脚印是不会留下的,但太慌张了,忘了戴手套,后来想到了,什么地方都擦了一下,还是担心是否有指纹留下来,我问留下的小瓶子和针简会不会留下指纹,他们说这一点肯定不会,他们特意到卫生间冲水洗净擦干再把它放在他手上,沾他的指纹。这都是他们两人强行压住李锁龙后注射的,那时他己晕过去了,他们也慢慢做……听他俩这么说,当时我就有点后悔,不该找这两个人。”

“你后悔什么?”赵强问。

张小宇说:“特征太明显了,高个子,小平头,如果注意的话右耳后面还有一块黑痣,他们问了服务台,很容易让人记住特征。另外,两人做事粗糙,很会误事。如果在房内留下指纹怎么办?”

“怎么办?接着说下去。”赵强说。

“没办法,我只好把每人3万元钱给他们,又给他们算了做工的钱,叫他们下午就乘火车离开沃江。好在后来,什么都没有发现,公安就以‘酒后过量吸毒致死’结案了。”

“没有结案,否则怎么还有今天?你说吧,那10月22日又是怎么回事?”尹克说。

张小宇说:“我们给李青山、李青水兄弟俩付了钱,要他们回老家,叫他们不要再回到沃江来。没想到仅过了一个多月,他们又回来了。那是10月21日晚上,王达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对我讲,他今天在工地上看到了李青山、李青水兄弟俩,问我当时对他们怎么讲,我说叫他们再不要到沃江来。王达讲,这不行,如果这两人拿这件事要挟我们怎么办,今后无意甚至有意的把这件事讲出去怎么办?这个问题要解决。我问怎么办,他叫我在第二天晚上把这兄弟俩约到‘绿山酒家’吃夜点心,其它事他会安排好。第二天,就是10月22日晚上9点半,我带着他们兄弟俩到‘绿山酒家’,进了一个小包厢,叫老板上了一个鸭子火锅。王达也按时来到,他是开着桑塔纳轿车来的,从车上拿下一瓶茅台酒。王达叫他们兄弟俩喝白酒,说他知道你们做工人喜欢白酒。而说自己要开车,只能以啤酒作陪,所以我们俩喝的是叫老扳拿来的啤酒。给每人都倒满一大杯后,王达拿起一杯啤酒说,谢谢你们帮助公司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这兄弟俩一口就干了大半杯。接下来,王达一边劝他们喝酒,一边说话,说只要他们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他们,同时要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讲起那件事,否则对公司、对他们俩都不利等等,大约到10点半,两人把一瓶白酒喝完,慢慢就不说话并扑在桌子上了。我给老板付了钱后,王达拉扶着李青山,我拉扶着李青水,把他们弄到小车里。王达叫我也上车,他把车开回到公司。当时我问,他们会醒过来吗,他讲‘不会’,会在沉睡中死去。我有点紧张起来,问下步怎么办。他讲,下面的事要我去完成。他要我拆了桑塔纳轿车的牌照号码,把这个小车和两个人一起毁掉……所以,我的一切都是按他的计策去做。”张小宇讲到这里停住了,好像讲完了。

尹克说:“你怎么按计而做,给我们讲清楚。”

“以后的事,你们都清楚了,还要我讲吗?”张小宇抬头看看尹克他们说。

尹克说:“我们掌握情况是一回事,你讲清楚是你的事。接下去说吧!”他示意站在张小宇身边的警察,给他倒了一杯凉水,又给他点了一支香烟。

张小宇看看警察,点点头,似乎是表示感谢。接下去说:“我按照王达教我的办法,夜里11点把小车开到北山头,经过收费站是11点10分左右。我把小车停在路边后,对过路的驾驶员说,我的车坏了要回城找修理工,就搭车回到城内。接着开起‘东风’大卡车到北山头,经过收费站是11点40分左右,我把大车停在离小车30-50米的地方,从大车上拿下一桶汽油,这汽油也是王达事先就放在车上的。把汽油泼在小车里,看前后没有来车,就点起小车,跑回开起大车把小车撞下山涧。然后掉头,把大车开回来。只是想不到……想不到小车会在翻滚过程中把门打开,把李青山搁在半山坡,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说到这里,张小宇抬头看看周捍他们,“我讲的这些都是事实,你们一定要查实。这些都是王达,还有王发他们策划的,我在他们手下不能不听,不能不做啊!”

周捍与尹克、赵强交换了一下眼色,说:“张小宇,你讲的这个过程,还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吗?你知道我们必须以事实证据来办案。”

“当然有!” 没等周捍讲完,张小宇就接着说,“别以为王发、王达有权、有势,但他们的智商并不比我高,我从一开始就留有一手。9月12日上午王发、王达找我,对我讲的话,我用手机拨通办公室的录音电话,录了音。10月21日夜里,10月22日夜里,王达对我讲的话,我也都用同样办法录了音,这些录音带我都放着。还有,王发、王达交给我的小瓶子和注射针筒,我在交给李青山兄弟前拍了一个照片,也放着;10月22日夜里毒死李青山兄弟俩,吃完夜点心后王达拉扶着李青山走在前面,我拉扶着李青水走在后面,我用手机拍了一个照,虽然是后背,熟悉的人也认得出来;我还随手拿回王达带到‘绿山酒家’的酒瓶,我想上面有王达的指纹,还可以化验查出毒死他们是什么毒药。这些东西我都放着。”

“好!”周捍说,“你把这些证据交给我们,不仅能换回你一条命,还有立功表现,有从轻处理理由。”

“当然要交给你们,不然我保存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我有个条件……”张小宇说。

“什么条件?讲吧!”周捍说。

“周局长,您是新来的,我想单独跟您说。我怕……”张小宇说。

周捍思考了一会,又看看尹克和赵强说:“没有必要。张小宇,我知道你怕什么,怕有人也对你‘杀人灭口’,怕有公安内部的人来杀你,对不对?我告诉你,我到沃江来任公安局长以来,秘密成立了这个‘专案组’,除专案组成员外,没有人知道我们正在重新调查9.12和10.22案件,‘锦绣公司’王发、王达都不知道,这是其一;‘专案组’成员是我精心挑选的,都是‘正派’的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这里讲的‘正-派’两个字的含义,这是其二;这里是青山县公安局,不是沃江市公安局,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审你而不把你带回沃江市去吗?也是为了保密和你的安全,现在为止,没人知道你被抓,这是其三……”

“不!不是!王发、王达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出事,我被抓了!”张小宇打断周捍的话,大叫起来。

“为什么?告诉我们。”尹克说。

“我和王达有约定,每个星期汇报一次工作,时间定在星期一上午,就是明天上午。如果明天上午我的手机不通,他们就会怀疑,就会知道我……”张小宇说。

“好,这一点,我们知道了,会给你安排。前面你讲什么条件,就这一点吗?”周捍接着说。

“当然不是。周局长,我请求……请求你们……保证我,特别是我老婆和儿子的生命安全,我知道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张小宇乞求着。

尹克说:“你放心,这是我们的责任,我负责。但你必须好好配合我们专案组查清所有真相,掌握所有证据,使我们能依法惩办犯罪分子。还有什么,你再说吧!”

张小宇说:“明天早上,你们想办法把我老婆接到这里来,让我见一面,我会向她讲清楚这些证据材料放的地方,然后你们跟她去取出来,要快要保密。”

周捍看看张小宇,与尹先、赵强交换了眼色,说:“那好,就按你的意见办。今晚你好好休息吧,想到什么东西,明天再跟我们说。”

看警察把张小宇带出“提审室”,周捍抬手看了看手表,说:“现在是凌晨两点正,我们吃点夜宵吧,回头再研究明天,不,应该说是今天的工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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