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格切换切换到宽版
  • 13167阅读
  • 112回复

《穿过骨头抚摸你》 作者:苏西妖精 (完整)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65楼 发表于: 2009-04-19
  十九

  我看着高铮把碟放进机器里去,回想着他方才的话。
  他说:一,技术观摩。二,和男主比时间。
  此刻我不由得深深忏悔,我愧对党和人民,愧对祖国。因为是我,亲手把一根红苗正的孩子,愣是给抹黑了整歪了。
  这之前我没看过毛片儿,网上也没有。不是我甲醇,而是我不会骑电驴。我问高铮,“你以前看过没?”
  他“嗯”了一下,不等我继续拷问就自觉补充,“在哥们儿那瞄过些片断。”
  他也是有哥们儿的人么?我咋至今除了高飞一个都没见过?我想问,可来不及了,片子开始了。与此同时,比赛也开始了。
  欧美片,场景貌似海滩,男女演员一开场就在躺椅上□奋战了,由此可见这片真实在,不掺水分。男主的身材我看了没啥感觉,满眼只看到女主的胸比我大,这让我非常自卑。我瞄了一眼高铮,发现郁闷的不是我一人而已,可他不爽个什么劲?我问他。
  他噤噤鼻子,拧着眉头说,“他的好像比我的长。”
  天,能再可爱点么!笨,拍这片当然要找超尺寸的才能对观众产生感官刺激,这是人家谋生的资本啊。
  “一把钥匙配一把锁。”我忍不住上去狠命亲了他一口,不管多肉麻,也要说,“你能把我打开,就是我那把钥匙。”他打开的是我的心。
  他高兴了,立即进入状态。
  我却转头盯着女主,嘟着嘴,不予配合,同样的道理搁自己身上就行不通了。他看看我,又看看屏幕,如此看了几个回合,终于明白了我的郁点,也狠命回亲了我一口,“放心,你的形状比她好,比她圆。”
  这下我也高兴了,立即投入战斗。
  思想问题是解决了,可我俩仍做得三心二意,因为要借鉴技术细节,时不时得抬头学习。精神无法集中,谈何享受?简直活受罪。这样折腾了估摸有半小时,镜头都切换三四次了,我严重怀疑这片子并非一气呵成。我忍不住想抗议,他却比我先,“咱俩先别看他们了,就好好做吧。”
  共识啊共识,为表赞同,我一连N个“嗯”,只是伴随着他的起伏,它们听起来很别样,完全脱离了本意——这可把他刺激大发了,“桑桑,你能别这么叫么?我受不了……”
  哦我怎么忘了,观摩虽暂停,比赛仍在进行中。好我闭嘴,咬着嘴唇努力不发出声音,改用眼神儿回应。
  可他的眼神儿却愈加不对劲,额上青筋愈发凸现,要爆出来。我还没等开口问个明白,已经被他一把放倒,压得紧紧,简直要压进他的骨头里去,接着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这位选手缴械投降了。
  他输了。
  片子里俩人还继续着,高铮默喘了好久才舒过气来,“我不是输给他,”他从我颈窝里抬起脸,用手指拨开我遮了眼的乱发,“我受不住你那眼神儿……根本控制不了……”
  啊,原来是我有魅力啊有魅力。
  很好,我对今天这个比赛结果很满意,“战神。”我叫他。
  “说我么?”他喘着挑眉。
  “对,就你。”我把双臂绕上他脖子,用无比景仰的眼神直视他,用无比崇拜的口气把句子完整抖出来,“你就是我的战神。”那片子肯定是接凑的,没可比性,俩小傻瓜现在才意识到这比赛它就根本没意义。
  他紧抿着嘴巴不作声,看似不为所动,微弯的嘴角却把他给出卖了。
  “喜欢听就说出来。”
  “喜欢。”他承认,起了身,“我有东西给你。”
  我在床上翻了个滚儿,等,看他从一本书里抽出一张折好的信纸,躺回来,交给我。我没直接打开,“什么?”
  “给你写的情诗。”最认真的语调,最肉麻的话。
  他把小臂搭在自己后脑勺,枕着,正了正身子,拉我也躺下,“猜猜什么题目。”
  我紧挨在他身边,想了想,他肯定不会来悱恻缠绵那套的,“你不会写了个‘三百双袜子’、‘三百件胸罩’之类吧?”
  “还就是。”他鼓励我,“继续猜。”
  “裙子?”摇头。“毛衣?”摇头。“围巾?”摇头。“手套?”点头了。
  “‘三百副手套’??”——哥哥,这也叫情诗?
  他又点头。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66楼 发表于: 2009-04-19
  信纸仍在我手里折着,但似乎根本没有打开的必要,“这里头写的就是三百次‘一副手套’?”
  他还是懒着不动,声音出流得沉静而平缓,缓住我的激动,“桑桑,你打开看看吧。我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出来的,可累眼睛了。”
  信纸被我摊开。看着看着,我泪腺就开了。一滴,两滴,一种叫作眼泪的液体,像房檐上悬着的雨滴,积至饱和,滴落下来。
  他坐起来凑近我,用指腹抹去我脸上的泪,语调失了措,“怎么倒把你给弄哭了?”
  我抽泣着耍赖,“说,你给多少个姑娘写过这东西?”
  他被我的话怔了会儿,之后把我放下,疏离至侧,不说话,眉头认真地蹙紧,嘴巴严肃地抿上,受伤受得很明显。
  好吧我承认是我不自信,我煞风景。我厚着脸皮贴过去,贴到他耳朵上去,没别人,可我说得很低,很低,“我也爱你。”
  说完我拉回脸看他的眼睛,它们不负我望地即刻由黯转亮,真的像书里说的那样——闪出流星般的光芒。“你有老式手动打字机?”
  “刚卖,卖给收古董的了。送走之前,打了这个。”
  老打字机不比电脑,无法复制粘贴,只得老老实实逐一敲。我翻个个儿躺到他身上,“最近又缺钱?”
  “洗衣机坏了,修不好,得买新的。而且开学也该交学费了。”
  我用目光摩挲着信纸,来回游移在那简单直白的内容里,怎么都舍不得抽离:入眼字头“To my S”,正文整一篇“GLOVES,GLOVES,GLOVES,GLOVES,GLOVES……GLOVES,GLOVES,GLOVES(不必逐个数,看那架势肯定有三百)”,最后落款一个“G”。
  他在说三百次他爱我。
  还有什么情诗能比这更直指人心?
  .
  高飞和我们一起吃饭。它有很好的身体素质,如此被它大哥亏待,却越长越帅,体型棒极了。我问高铮,“它到了交女朋友的年纪了吧?有么?”
  他摇摇头,“没合适的,宁缺勿滥。”
  我笑。
  他却认真严肃,“我的兄弟,当然要以我为榜样。”
  我还是笑。
  “笑什么?你以为谁都像你,稀里糊涂就找一个凑合。”
  我不笑了。
  静默横亘。
  好一会儿,他低低开口,“对不起。我以后不说了。”
  “我不是生气,”我过去揉揉他头发,“我是后悔……高铮,我如果早几年遇见你就好了……”
  他没说话。
  我在心里掐算,若要时间倒退到我认识初恋之前,那时我二十岁,那他就是十七……呃,一大学女和一高中男谈恋爱,的确不太现实。怪不得他不接话。
  今天没有穿堂风,屋里燥热,他光着上身,线条如猎豹般矫健俊美,光滑的额头,服帖的耳鬓,直展的锁骨,精瘦的肌肉,汗珠一路密布,说不出的性感。他这模样我已见过不只寥寥几次,却仍能毙得我甘心做鬼风流。
  我拣起他脱下的汗衫,“你有肥皂么?我把你衣服洗了吧。”其实我不会洗衣服,就连内裤都是攒一堆扔洗衣机,我抽屉里的内裤少说有三十条。大学住校时,每周末回家我都能拎回去一大包衣服,后来这也成了我和沈东宁吵架的原因之一。可我现在却主动提出给他洗衣服,我就是乐意,我心甘我情愿。
  高铮去厕所拿出一块皂给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没专门洗衣服的皂,就这一块,洗手洗澡都用它。”
  他的劲头让我不太明白,“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你亲手给我洗衣服啊……”
  我们都是如此容易满足的人。他给我打首诗,我就进砂似的流泪;我给他洗衣服,他就吃蜜似的兴奋。爱情,如此浅简,如此深刻。
  他又补充,“我看着你洗行不?”
  我“嗯”,其实心里念叨,但愿你也不会手洗衣服,这样你就看不出我的破绽了。
  我接过皂来,一股檀香,是老牌的檀香皂,通常只能在本土超市最不起眼的货架底端才找得到,一如他的酸梅晶,他的老枕巾,他的白汗衫……还有他本人。高铮是个老套的人:第一次跟我搭讪时用的言语,第一次被我羞辱后的愤离,第一次约我写的字条,第一次吻我时的生涩。可我就是喜欢这个老套的人,揪了心地爱惜,丢了肺地沉溺,让我给他洗一辈子衣服我都愿意。
  我一边洗,他一边看,仿佛要把这镜头刻录进脑盘里。衣服不脏,只有汗迹,我这个门外汉竟也洗得轻松,我问他,“还有别的么?都拿来,一块儿了。”
  他摇摇头,“你洗一件我就满足了,我尽快去把洗衣机买回来。”
  “你拿出来吧,我带回家跟我的衣服一起搁洗衣机里。”他衣服少,攒不起,可别没得穿。
  他对这个折中的法子也很满意,妥协,统统交出来。
  包括内裤。
  我像每个大学周末一样,抱着一袋子衣服回了家。进门时被我妈撞个正着,她匆匆扫了我一眼就转头继续看电视,漫不经心地问,“拿着什么呢?”
  “衣服。”我说着就脱了鞋进了房间,在床上把他的和我的分成深色浅色各两堆,然后捧着浅色那堆去卫生间,放进洗衣机。我打算今晚搞定它们,明早再洗深色的,争取一个上午就晒干,下午给他送去。
  我开机倒洗衣粉,调温调速,这时我妈进来了,我连忙盖上盖子,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她盯着我问,“嘛呢你?”
  我故作沉着,“洗衣服呗。”
  “这是谁的?”她说着就从背后变出一件汗衫,显然是从我屋里拾获的。此刻我心里非常庆幸某人不穿深色内裤。
  我讨厌她的明知故问,“还能是谁的啊?……他洗衣机坏了。”
  “看来……”我妈随手一抛,衣服进了篮子,“你俩关系已经很到位了啊,连衣服都敢拿回家来洗。行,上次问你他的情况,你说不熟,那现在,你也甭掖着藏着了,给我老实儿交待吧。”
  我知道这事不可能一直拖瞒下去,反正我都认定他了,交待就交待,“高铮,男,21,T大工程力学系,开学大四……”还没等我说完,就被我妈就打断了。
  “大学还没毕业?还比你小三岁?”她一脸不可置信。
  我点头确定。
  “得,多了甭说,明儿个你赶紧去给我掰了。”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67楼 发表于: 2009-04-19
  二十

  把我妈的话当圣旨那是张帆,不是我。所以她那晚那句勒令分手,我根本没放心上,对高铮的热情丝毫不减,反倒是他冷了下来。开学在即,他突然忙了似的,几乎没空跟我见面,短信和电话不少,却不说他到底忙什么。我不喜欢这种未知的感觉。我不是想限制他的自由掌控他的生活,只是单纯地直觉他有不好的事,却不告诉我,不让我分担。
  我的直觉是对的。
  终于见上一面,利用的还是晚饭时间。我刚到他家,话都没说上,就被他用小绵羊载去了附近一小馆子。一进门他就直接叫了菜,然后拉我在外面露天的位子挨着坐下来,我这才得空好好看他的模样:他似乎瘦了一圈儿,两腮凹陷进去,眼白布满血丝,没睡好的样子。我心疼地摸摸他脸,“怎么了这是?”
  他笑笑,“没事儿。”
  “今儿怎么不骑摩托了?”
  “摩托费油,最近我得省着点儿。”他拿开我的手,把我扯进怀里,牢牢按着不放,“想不想我?”
  想,怎么可能不想,可有些谜得先解开,“你这阵子……到底神神秘秘忙道些什么呢?”
  他犹豫了一会儿,招了,“忙打工。”
  “打什么工打成这模样?”我面前这人,形销骨立,颜色憔悴,是被哪个周扒皮剥削的?我得拿劳动法找他去。
  “好几份活儿。接了一桥梁的工程设计图,白天不是改图就是往工地跑,晚上去给一孩子补数学和物理,夜里去赶夜场,好几家店,回到家就快凌晨了,睡到早上九、十点,再接着改图、跑工地。想你,可实在没有时间见面,你别怪我。”
  我不怪,我只是心酸。我抬头问他,“你这是干什么?赚钱也不能这么玩命啊。”
  “内唱片公司最近资金出点问题,好几首曲子的帐结不了。我开学得交学费,等不及。你别担心,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
  我能不担心么我!“不行你不能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不就是个学费么,多少?我给你。你别去夜店打碟了,通宵不睡觉可不成,看你这眼睛,都成什么样了。”星眸变成了兔子眼。
  他不答应,把我的脑袋按回怀里,“这点事儿我自己能解决。”
  我又钻出来,要多气愤有多气愤,“怎么解决?一天就睡三四个小时,饭也吃不好,就这样连轴转?就凭你,就这么解决?你以为你姓铁名人,还是姓金名刚?”
  “不是告诉过你,你得相信我。”口气已微愠,我的话显然不受他听。
  “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你这是拿身体开玩笑,等你倒了就晚了。”
  “你就是不相信我。”他放开我了,闷闷不乐。
  “你根本就是不自量力!”我怒,我爆发。
  他沉默了,嘴巴倔强地抿着,眼圈儿乌黑。我看得既疼又气。疼他为了生计奔波劳碌至此,把身体都要搞垮了。气他把我当外人,竟然现在才告诉我;气他推拒我,不接受我的慷慨解囊。
  谁都不说话,第一次冷冻大战爆发。
  饭菜上来,我没胃口了。看他丝毫没低头的意思,我说,“你吃吧。我回去了。”我车停在他家门口。
  他没动筷子,但也没留我,“你骑我绵羊回去吧,走着不近。那孩子家离这不远,我吃完直接去。会骑绵羊么?”
  他居然还有心情留在这里继续吃。好好好,您慢用,我不打扰,“会。”小绵羊大概是最易操作的交通工具吧,比自行车还好控制:拇指边有个开关,按了它就自己启动,旋转把手就是变速,“别说是这个,”我赌气地信誓旦旦,“越野摩托我都骑过。”
  我坐上去,余光瞟着他,他还是纹丝不动,真够绝的。那成,“车我给你停院里,钥匙我带了。”说完我一按开关,绵羊就咩咩冲出去了。
  从饭馆到他那平房,走路要二十多分钟,可绵羊只三分钟。这是条笔直的小路,没机动车,对于我这个新手来说,是上手的好场地。是的,我骗了他,其实我第一次骑这玩意。可正如我所说,它真的很容易。
  顺畅的一路,眼看最后十米,拐个弯就到了,可越接近拐角,我越意识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拐弯的起点、角度等,与速度挂钩,怎么都需要点经验才能操控好,否则下场就如我现在这般壮烈:绵羊并未成功转角九十度,而是咣地撞在了斜对面的栏杆上,倒是停住了,可我的手被卡在车把手和墙砖之间,貌似蹭破了皮儿,还好没流血。下一秒隐隐觉得锁骨疼,好像刚才撞上的时候被栏杆打了一下,反作用力的威力不可小觑。
  我打量可怜的小羊,貌似只前壳瘪进去一块,此外别无它伤。原地呆着,我琢磨下一步怎么办,肇事潜逃,还是等待被缉拿归案?其实根本不必多想,我只能选择后者,咱不干那么丢份子的事儿。他说他吃完直接去给人补课,补多久、补完回不回来我都不知道,不能在这干等。我掏出手机。
  那边接得很快,“你到了?”
  “嗯。”我顿了一下,“你……能吃完饭先回来一趟再出去么?”
  他没说话。我听不到饭馆里的吵杂,那边似乎很静,隐约还有脚步声。
  我交待,“我损坏点东西,等你回来处理。”
  “什么东西?”他问得沉稳。
  “……你回来再说吧,我门口等你。”
  “两分钟。”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两分钟?他飞回来么?即便他现在放下碗筷,从那走回来也得二十分钟啊。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68楼 发表于: 2009-04-19
  我一动不动地坐着等他,保护案发现场,心里却郁闷着,今天真糟糕,这是我们第一次闹别扭,我可不想今后再有第二次,我是真心想好好和他相处,我不要跟他重蹈我和沈东宁的覆辙。正想着,听见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身后忽然停住,是他吧?我转过头。
  几步的距离,他慢慢移近,只打量了一眼我和绵羊这个共同体,似乎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把眼睛停在我的下巴,喉结滚动。“别动。跟这儿老实儿等我。”他颤声说,转身冲进院子。我听见他急切地开房门的声音,还有高飞的叫声。
  没多久,人就回来了,高飞也一并奔出来,惊愕地仰视我。高铮手里拿着一堆白花花的东西,近了我才看清是纸巾、纱布和胶布。他拧着眉头,用纸巾轻轻按了按我的下巴尖儿,拿下来时白洁已成一片殷红——我出血了??
  我想问他,被他止住,“乖,别说话,别动。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过后儿你想怎么处置我都成,可现在听我的话,别动。”
  我乖我听话,不动,任他擦,看得见他眼珠闪泪光。他动作利落地给我上了点云南白药,用纱布抵上,打上胶布。又用纸巾擦了擦我的脖子,动作轻柔得很,可擦到锁骨时我还是失声叫了出来。
  “疼?”他皱眉。
  我咬咬嘴唇儿,点了下头。我不是娇气小女孩,可我真的疼。
  “别咬嘴,疼就说。你车钥匙在哪?”
  我指指左兜,他掏出来,一把抱我起来,安置到副驾上,然后把受伤的绵羊推进院子,锁了大门,坐进座驾,三下五除二就开上了路。
  “你别送我了,给人孩子上课来不及。你都给我止了血包扎好了,我自己能开车回去没问题。”我心里知足了,他的心疼和懊悔全写在脸上,他这样在乎我,我以后再也不闹了。
  他右手伸过来握住我,目视前方,左手单握方向盘,开得全速而致志,“不是送你回家,咱得去医院。我刚只是给你暂时止了血,你这伤口,得缝针。”
  .
  我扬着下巴,当班的是位跟我妈差不多年纪的阿姨,有着门诊大夫一贯的凉眉冷目。她翻开纱布看了看,也不问原因,只说,“止血挺及时。”又按了按我的锁骨,检查有否异状。我疼得直嗷嗷,高铮按着我的身子,紧握着我的手说,“乖,忍着点。”又问大夫,“伤到骨头了么?”
  直面淋漓鲜血从不变色的大夫,对这种小伤是不屑的,“问题不大。就是做好心理准备,以后恐怕就这样了,恢复不到原状。”然后她开了张单据递给高铮,头都不抬,“你去交钱拿药吧,然后跟外边儿等着。”
  我看不见自己的伤口。高铮出去以后,我问大夫,“您这儿有镜子么?”
  她指了指墙,然后边洗手边问我,“骑车摔的吧?”
  “不是摔的,是撞的,撞在铁栏杆上。”我对着镜子,看见自己的下巴血糊糊的,翻出一块肉,正在尖上。右锁骨破了皮儿,高高肿起,明显高于左边那根。
  “我说呢,那锁骨肿得像被铁棍敲的似的。以后小心点儿,瞧把小伙子心疼的,眉头皱得比你还紧。”洗罢她指着诊床,“躺上去吧。”
  镜子里那张脸红了。我转身走回来,躺平,抬着下巴等待被缝合。我问她,“阿姨,那我这俩锁骨以后就永远这样一边儿高一边儿低了啊?”
  “估摸是。隆起来这根要完全消下去不太可能。”说着她把我的下巴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
  “这……”我锁骨本就明显,这现在右边这根高凸出来,看着实在是……嶙峋,有惊悚感。“没法子让两根再一样了?”
  “法子倒是有。你别说话了啊,我开始缝了。”第一针下去了,她接着说道,“你再撞一次,这次冲着另一根撞。”
  这法子,还真是……简单、直接、有效。我闭嘴了。
  缝好后她把高铮叫进来,接过他手里的几盒药,给我描述了各个用法,并嘱咐注意事项:“别用水洗脸,湿毛巾擦。七天以后来拆线。注意不要吃鱼肉和海鲜,还有羊肉也是绝对不能吃的,容易发炎。”
  我记好,跟她道谢道别。她冷淡依旧,“以后轻点闹腾,让你朋友省省心。”
  武断。是他不让我省心才对吧,不然哪能闹腾出这一出戏来。出了医院,我装模作样地对高铮说,“耽误你事儿了……你去哪儿现在?我开车送你吧。”
  他跟没听见似的,垂目不语,忽地搂过我,紧了又紧,小心避开我下巴。
  我猫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凌乱,有力。我不装了,嘤嘤着叫他,“高铮……”
  “我听你的。”他接道,“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因祸得福,他竟然妥协了。我得寸进尺,“工程也别做了,你老在工地呆着我不放心。”
  “……好。”
  “家教也辞了吧。开学了好好上课,赶紧毕业。”毕了业赶紧娶我回家。
  “好。”他答应得痛快,但有条件,“不过你也得听我的。我也有要求。”
  “什么?”
  “这是我的。”他扳过我身子,用力道表明这是他所指,“我郑重要求并委托你照顾好它,不能大意,不许让它再流血,再伤着了。”
  “我尽量……”
  “不行,”他摇头,“你得给我保证。”
  谁能保证这个啊?行,“我保证……”说说而已呗。
  “好,现在你跟我说实话,”我被他推离一尺远,他审问般严肃,“你到底骑过摩托没?”
  “骑过……”我不敢直视他,“……街机摩托。”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69楼 发表于: 2009-04-19
  二一

  我不知道自己存折搁在哪,在家翻腾着,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影儿。我妈下班回来瞧见我这架势,震了惊,“你做甚?”
  “妈,你回来得正好,我存折你收拾哪去了?”
  “你书桌最下边那抽屉的夹层里。怎么,最近用钱?多少?你这折子是死期的,不多的话就别这里取了,用我工资卡垫吧。”
  行,那我不找了,“借您工资卡使下吧就。不多,六千。”真是亲妈。
  她从钱包里把卡抽出来,递给我,“究竟什么事儿啊这是?”
  我想都没想,伸手就接,张口就答,“高铮开学得交学费。”
  这话刚落,已经到我手里的卡又被抽了回去,那音调立即就高了八度,“他交学费关你什么事儿?”
  我被她这过度反应给搞愣了,好半天才觉悟过来是我没讲清楚,招误会,遂解释,“他打工那地儿帐务出点问题,本来前阵子该结给他的钱要拖到下个月,这眼看就开学了,来不及,我就是帮他先交下。”
  “你帮他交?……他吃软饭的?!”又高了两度。
  “什么啊妈,不带故意曲解的。你不知道他为了这学费,前阵子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一天赶三份工作,饭都吃不好,为这我都跟他急了……”
  她听不进,把我打断,“你甭跟我讲这些,我就问你,上次我说什么了?不是告诉你分手么,你怎么还跟他在一起?再说,你谁啊你桑尚陌?交学费那是你操心的事么?他父母呢?”
  终究是撞到这问题上,避不开,我低头喏喏地说,“他家条件……不太好……他父母……供不起他……”
  这话果然有报纸头条的效果,她的脸顿时就诧异成惊叹号,“一年才几千块的学费都供不起?”顺带着职业病也上来了,“难道我们教委制定的标准真有问题,高等教育收费过高?”想了想,又疑惑地问,“家哪儿的,不会农村的吧?”
  “本地的。”
  “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困难。”她鄙嗤不屑着摆手,“让他申请助学贷款去,你甭跟着参合,不管怎么样这事儿都轮不到你。”
  “你怎么没听明白呢妈?他就是临时被拖欠工资,等拿到就还我了。这马上开学,学费急着交。又不是跟你白要,真是的,看你这小心眼儿。”
  “我不明白?桑尚陌,不明白的是你!行,你非要帮他垫,你想救助失学儿童,我不拦你。可让你分手,我不是闹着玩。”
  “不分。”我强硬得很,“我也不是闹着玩的。”
  “你……!”她语塞没辙,换了个问题,“你俩认识多久了?”
  若我照实回答,两个月这时间太短的答案定会被她当成把柄使劲用,于是我说,“好多年了,是我一乐友。其实你见过,就那次给我送盘那个,你还记得不?”
  她回想了一下,脸上是愕然与惋惜交错着叠加,语气软下来,自言自语似的,“他啊……小伙子不错……唉,可惜了。”
  不错——是不是意味着她有松口的可能?“可惜什么?”
  “可惜条件这么差。我还是那句话,尽早分手。”我方才的希望即刻就落了空。见我委屈不服气的样子,她柔了柔调子,改作语重心长,“听妈的,你俩不合适,将来走不到一块儿去,早分早痛快,别等到以后陷深了出不来了。”
  “早已经出不来了。”我红着脸,嘟囔得很坚定,“我就是喜欢他。”
  “男的长得好没用。”
  “他……他……我……第一次……”话不成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从这断断续续中似乎摸到了意思,惊讶地问,“怎么?难道尚尚你……你……第一次……其实是跟他?”
  “不是。”我声音越来越小,“他第一次是跟我……”
  “嘁……”她给我一个十足大白眼。
  门铃响,一定不是找我的,她起身去开门。我顺手把房门关了上,明摆不想见客,倒上床,把头埋到枕头底下,隐隐听见屋外我妈的慷慨,却听不出来人是谁。他们聊了好一会儿方才静下去,我以为客人走了,房门却在这时被咚咚轻扣——这决不是我妈的作风。没等我答应,门自己开了,探进来一张嬉皮笑脸。我睁大了眼睛。
  随手拿起床上一靠枕我就冲门口扔了过去,“你丫怎么又回来了?”刚叫完就听我妈在厅里怒,“尚尚,嘴给我干净点!越学越没样儿……”
  张帆稳稳接住飞行物,贼笑着把门关了上,不答反问我,“又闹脾气,嘛事儿不顺?说来听听,知心哥哥给你开导开导。”话音刚落人已往我椅子上一栽,不请自坐,坐定后突然瞪大了眼睛,“陌,你这是被谁敲了?”他看到了我高耸的那根锁骨。
  “前几天撞的。”我一个后滚翻蹦了起来,“你甭装孙子了,开导我?被我妈派来说教的还差不离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刚在外边跟你叨咕些什么。”
  “还行。”他摇头晃脑,手指弹钢琴似的敲敲桌子,“那咱就直奔主题。陌陌,据描述,这小子跟咱东子,那档次差得不是一层两层啊。”
  无语。她根本不了解高铮,只因家庭贫困,就将他划为远不如沈东宁的那一档人不说,竟还强行将这断论灌输给别人。我怎么会有这样肤浅的妈。
  我压着怒气,欲擒故纵,“你还真说对了,那真是差远了去了。”
  “呦,你这不挺明白的么?那还用我劝么?”听我这样说,张帆松口气,顺手端起我桌上的茶杯就是一口。
  “甭劝,我本来就明白得很:他是天上的,沈东宁是地上的——这就是他俩的差别。”
  他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走向,嘴里那口茶把他呛着了,直咳嗽。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70楼 发表于: 2009-04-19
  我指指桌下的纸巾盒,请他自便,“张帆,我就问你,你要是个穷孩子,女孩儿因为这个要跟你分手,你什么想法?”
  他一边理顺一边思考,半晌说,“这事儿搁我身上那就不可能开始,我不会去招惹人家。这假设完全没意义。”擦净后抬头盯着我,仔细琢磨,“陌陌,我怎么老觉着你这是在跟东子死磕呢?”
  “边儿去。”
  “动真格的?真喜欢上了?”
  “你以为呢!”何止喜欢,是爱,狠狠爱。我坐在地上,下巴搭在床沿,掰着手指头说,“张帆,我觉得这简直是我第一次恋爱,我觉得我以前都白活了,根本就没爱过。”
  “打住打住,没边儿了啊。甭往自个儿脸上贴花充嫩了您呐,还‘第一次’,那您跟东子那叫什么?”
  我想想,“那叫学龄前教育。”
  张帆靠近来,俩圆睁睁的大眼睛把我的表情研究了个透,没发现任何插科打诨的蛛丝马迹,最后只得叹了口气,“行,我不劝了。改天带出来给哥们儿瞧瞧吧。”
  “那没跑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战士。”该我问他了,“话说你这次回来是……?”
  “返京啦,这是咱主场啊。”
  “露露呢?”我可不看好异地恋。
  “她啊,随后就到。这几天交接完,到月底就能撤,奔这儿来。”
  “看来我上次那苦口婆心是白搭了。”双宿双飞的,即将嫁入老张家的迹象啊。
  “你的话我听进去了,”张帆突然严肃下来,“先不考虑结婚,处着看吧。”
  一周后,露露果然从外滩转战紫禁城,两人在东四环那边租了个青年式公寓住着,并不急着着落她的新工作。张帆刚回北京就新公司里上任了,挺忙,我反正时间充裕,主动提出去帮露露整理整理东西,顺便载她去买些家里必需的生活用品。她一听无比感激,即刻就请我过去。
  我开车二十分钟就到,却不想给我开门的竟是沈东宁。他见到我,也不惊讶,只淡淡说,“来了?露露等你半天了。”
  惊讶的是我,“你怎么在这儿?”
  “露露本子进毒了,张帆让我来看看。”他话音刚落,我就见露露端着一大盘洗好的草莓和切好的哈密瓜从厨房走出来,“陌陌你来啦,来,吃水果。”说着把果盘往茶几上一搁,“东宁哥,你也休息会儿,吃水果。”
  沈东宁在沙发上坐着,“你们先吃,我马上就好。”说着手指头时不时敲下键盘,盯着屏幕,顶敬业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问我,“听说你最近又交了个新男朋友?”
  怎么叫“又”,难不成他还真把张一律算成一个了?可不论算不算,“不关你事儿吧?”
  他被我这话憋回去,点点头,自言自语,“是不关我事儿。”手指又敲了几下,对露露说,“好了。以后看到右下角的提示不要点忽略,记得常更新。我公司有事儿,先走。”
  露露欲言又止,瞄了我两眼,我在场,她不好自己执意挽留,想让我开口。可我就大口吃草莓,眼睁睁看着沈东宁关门前稍作了个停留,却毫不给台阶地对他说,“不送了啊。”
  门被大力关上了。
  露露瘪瘪嘴,我过去给她一个拥抱,“北京欢迎你。从今儿起就跟我混吧你。”
  交学费的前一天,唱片公司把帐给高铮清了。人家到底是没需要我的相助,我白闹腾了一气我,破了相、把锁骨伤成终身残疾不说,还跟我妈吵了一架。其实我总怀疑高铮有过动作,施加过压力,搞不好还翻了脸才得以把钱提早要出来,因为最近我俩在外边吃饭时我一坚持付账,他就一脸寡欢,好像女人的钱多碰不得似的,以致后来干脆都避过吃饭时间见我。我很庆幸唱片公司如此迅速地度过经济危机,也感激随后不久就给他结了那连轴转俩礼拜的赶夜费的夜店,它们双双使得我俩出去吃顿便饭终于恢复成一件家常事了,并且能够在夏天结束前去怀柔小游。
  我拜托张帆帮我掩护,跟我妈说我是和他们一起去。我不是爱扯谎,只是上次争犟不果,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让她又起话题,我暂时需要清静。张帆说,“不如干脆就咱几个一起去呗,我把东子也叫上。”
  “去你的,”我想都没想就给他堵回去了,“你总爱带着那个灯泡照着你和露露那你就尽管带,但请别照着我,我嫌碍眼。”
  “咳,瞧你说的。其实啊陌,东子常跟我打听你的情况,他的心思我太明白了,你说哥们儿我能袖手旁观么?”
  如此看来沈东宁和张帆关系仍在,并没有因为上次张一律的事而落下芥蒂,我突然有个想法,“张帆啊,我倒是觉得也许老天安排我和他有缘没份地瞎闹腾这一场,只为了给你搭个好瓷器,其实我就是那垫背的,是给你们俩铺路的。”
  我不是户外迷,除了一个适合零到零下十度的睡袋外,啥也没有。就这还是有次和同学出去玩不得不买的,这些年一直被我束之高阁,好容易才被我翻腾出来。帐篷、气垫、水囊、指北针、营地灯之类,高铮同学全权负责。他也不是户外迷,可基本装备还是挺全的,这大概就是男同学与女同学的差别。
  出发前他神神秘秘要先带我去个地方。到了一瞧,一纹身店。
  通常纹身这种傻事都是不超过二字头的小孩干的,自以为有了终生固奉的信仰,非得标志上身,从此与己生死相随。殊不知十有八九不出五年,信仰就更改,于是现在各医院美容院清洗纹身业务的繁忙程度不次于纹身本行。
  高铮身上是干干净净的,我身上也是。我们小时候都没犯过傻,可他现在却想犯傻,他递上准备好的一纸卡对师傅说,“纹这个。”上面描画着一字“桑”。
  师傅问,“想纹在哪里?”
  高铮转头问我,“你说呢?”
  一头雾水的我把他拉到一边,“你怎么都没跟我商量?”
  “这不用商量,”他拿着一股子自己身体自己做主的主权在握的劲儿,又问一遍,“纹哪儿?听你的。”
  “真打定主意了?”其实我心里都开了花了。
  “嗯。”不犹豫。
  “成。不过两点:一,纹了就不许洗。二,你纹我也纹,我纹个铮。”我得回敬,“所以……你想好,这可是跟你身上一辈子的事儿。”
  “我想纹就没想过要洗。”话接得那叫一个迅速决绝,跟少先队员宣誓似的。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71楼 发表于: 2009-04-19
  誓毕他试探着回问我,“你呢?”
  “我当然也不会。”我是另一名少先队员,坚定补充道,“永远不。”就差没在耳边握拳了。
  他抿嘴暗幸。
  “至于纹哪儿,”我低声说出心里的鬼点子,“我纹在这儿,”我拉过他的手,覆在我胸下的左肋,“你……你纹在这儿。”说着又移到他的下腹,偏右侧。
  定睛注视我几秒后,他眉眼含笑,唇角一勾,低声赞同,“好。好位置。”
  这不等同于变相约束么?是吧,我承认。可两人都心甘情愿地被套在这桎梏里。
  这甜蜜的枷锁。
  师傅是这行的翘楚,边构图边道,“瞧你俩这名字,一个比一个笔划多。”我们不说,他都猜得到,大约来纹名字的情侣不少。“不过别人都纹在看得见的地方,你俩这位置……”他没说下去。我和高铮对视了一下,脸都红了。
  高铮嘱咐师傅用最好的染料,我在一旁静静看着那“桑”字被一笔一笔地渲染在他的皮肤上,问他疼不疼。他看着我,微蹙眉头不说话,只握紧我的手。见他这样我紧张起来,连忙问,“师傅您能轻点么?”
  没等师傅答话,高铮自己先笑起来,“逗你呢,不疼。”
  师傅说,“他这部位小意思,倒是你,待会儿可别叫啊。”
  我别叫?“……什么意思?”
  上色已完成,师傅慢悠悠答,“越接近骨头、肉越少的地方越疼。”说着他涂了些滋润品上去,收手一拍,“他的好了,你准备下。”
  我迫不及待把脸凑过去,越看心里越美,舍不得移开。高铮红着脸轻声对我说,“回去慢慢看,别跟这儿。”作势就要起身系裤子。我这才发觉我俩的姿势在旁人看来有多么十八禁:照明设备下,他露着腹沟,我半跪在床边,贴看那部位,脸贴得极近,手还搭在他内裤边儿,一副正要把它拽下来以更进一步的架势……
  看似被拽裤子的那位嘴上虽这样说,瞅着我的那双眼睛却分明满是暧昧。
  轮到我。高铮小心翼翼帮我把衣服掀至一个低得不能再低的高度,生怕有半点走光。师傅下手没多久就进行不下去了,“兄弟,你内眼睛能不能别老鹰似的盯着我啊?纹这儿是你们自己的要求,又不是我建议的,真是。再说你捂得够严实了,我占不着便宜。”
  我扑嗤笑出来。
  高铮把目光收了回来,“您请尽量轻点,别让她疼着。”
  开始割线了,痛是痛,但是能够忍受的痛,甚至痛并快乐的痛。其实只要克服了机器声带来的恐惧感就不觉得痛,只是一针针打在骨头上的生理感直接导致了心理上的惊悚感。没多久,那“铮”字便在我左肋落定。高铮看了又看,又是满意又是得意。我回想那过程,仿佛真的将他刻到了自己骨头上去。
  临走前,师傅嘱咐了些洗澡时该注意的问题,末尾竟还带了句祝白头偕老,高铮因此而向他无比真诚地致谢。一出门我就贴进他怀里去,他也在同一刹抱下来,瞧这默契。
  在极近私密处的部位,刺对方的名,纯黑素体不花哨。无需言语,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事的意义:是宣誓,是决心,是昭示所有权,是打第三者疫苗——即使那人或许永远都不会出现。
  幼稚。
  可我们就是想溺在这蜜里,我们乐意。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72楼 发表于: 2009-04-19
  二二

  京郊美景众多,可大多已随着商业化的进程失掉了自然本色。高铮带我来到一处几乎没有游人的地方,放眼却是蓝天白云青山碧水,我不禁对着视野感慨,好英俊啊。
  这是个湖。东依山脉,北现长城,西落灵寺,南接平原。
  夏末秋初,绿野田园里有野果早熟,我们到达时天色还亮得很,便去山里摘果子。路上遇到卖野菜的老人,高铮问我,“会做么?”
  他的用心我自是明了,硬着头皮,“学。”
  于是要了三捆。老人很高兴,买三赠三地附送了自家蒸的竹棒子三根。
  出来,天就擦黑儿了。他把车停在湖南边,开始动手支帐篷,不算娴熟,程序却条理分明。我从车上取下其他东西,展开气垫并置入,试了试觉得不够软,又把一个睡袋展开当褥子用。配合得好,不多会儿,就万事俱备了。
  东风是一盏营地灯。我们钻进帐篷,点开它,光线昏黄,配着篷口外的云蒸霞蔚,湖光山色,这气氛霎时就浪漫起来:远空悬浮着浓淡各异的云卷,中景是深谷幽壑,重峦叠嶂,低处的粼粼波光被夕阳抚得犹如金甲,满湖尽带。此情此景,想必终生难忘。
  我沉浸着,感觉有胳膊从腰间伸过来圈住,有下巴卡进肩窝,有嘴巴若有若无地蹭着我耳朵,有个人问,“喜不喜欢?”
  “喜欢。”我后仰着贴住他,软绵绵,“你怎么找到这地儿?”
  我以为大有文章,他想了会儿却只说了一句废话,“以前来过。”没待我来得及多问,他又说,“让我好好看看。”
  “什么?”我一头雾水。
  他把我的衣服从腰际掀上去,原来是要看我肋骨上的他的名字。他轻轻触拭了一下,“等我。”然后出了帐篷去湖面,打了些水回来,用毛巾轻轻擦洗那里,把凝固的血和渗出的□洗下去,边擦边问我,“还疼么?”
  我摇晃摇晃脑袋。“我也给你擦两下吧。”
  他乖的“嗯”了一声,拉低裤子,耻骨上卷卷的毛发旁,那字跃然入目,即刻就令我兴奋莫名:于她人,这是止步警告;而于我,这简直就是最直接有效的催情剂。
  这样深幽的夜色,这样出世的野外,这样暖绵的温度,不纠缠一下对不起大自然啊。
  正激烈时,我脑海里非常不纯洁地闪过小时候的儿歌一首:天当房,地当床,野菜野果当干粮,不怕苦,不怕累——最后那句我得改一下——我们战斗在平原上。
  .
  彻夜相拥。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平躺着挨睡在一起度过夜晚,虽在荒郊野岭,帐内也不比床舒服,却没半点束缚。高铮比我醒得早,支着胳膊俯着看我,我一睁眼就撞上晶晶亮的当空星眸一对,心里暗自许愿,求余生每个清早都见得这一幕,不知可否实现。隐约听见鸟叫,蓬门拉锁已被拉开,帐外旭日东升。
  他低下来亲我一口,问,“睡得好?”
  我伸个懒腰,“好。”帐篷宽敞,足够我展成一个大字。抻好了筋骨,我又缩了起来,猫进他怀里,低头扯着自己脖上的绳儿——吊着他给我的戒指的那根——有个问题,其实我一直想问他,遂前奏,“这帐篷里睡过你和……别人么?”
  听见头顶传来呵呵低笑,我就知道我冒傻气了,这么直白地间接吃醋。他不回答我,倒是反问,“为什么?”
  “就你一个人睡,你买双人的干嘛啊?比单人的重不少呢。”
  “宽敞啊。”只给我这么简单的答案。
  我突然想起他的床,的确宽得没边儿,看来这是大实话。我进入正题,“你这戒指里边儿刻着个‘S’……是谁?”
  “明知故问。”他把我的脑袋从怀里拉出来,把胳膊给我枕。
  “怎么可能!第一次……在你床上,叫你摘下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你那会儿才刚知道我叫什么,这怎么可能是我?”
  “呀,被你揭穿了。好吧,其实我是先知。”
  我伸手就往他腰上一掐,“唬弄谁呢?”
  他没赘肉,冷不防缩了一下,下一秒却反攻上来。我哪里斗得过这位战士,不一会儿就挣扎着投降。闹够了双双起床出帐篷,我被这朝日里的美景搞得几乎眩晕,碧荷伴湖光,花果缀山色,青翠欲滴净眼帘,风清气爽传幽香,良辰美景,生机勃勃,令心旷无限神怡。我俩在草地上一坐,对着微漾的千顷湖面啃玉米,见到一对天鹅相对着戏水漫游,S2的样子,两条细长的脖颈构成一颗心。
  “听说它们是一夫一妻制。”我啃着说着,心里羡慕着。
  “对,一呆就是一辈子,”高铮接得快,“就跟咱俩一样。”
  我当下就放弃了对于S的纠结与追问,有了他这话,过去的都不重要了。
  .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73楼 发表于: 2009-04-19
  回到家的时候,我妈正跟王姨电话着,见我回来,使了个有事找我的眼色,我回了个我去洗澡的手势。
  水声哗哗,貌似她敲门,我关了阀正想去开,她已经进来了,原来我忘记锁。“找我急事儿?”
  “没什么,刚跟你王姨聊聊那个露露。”我在里边打泡沫,她在外边自顾自继续说,“你王姨说见过也有三四次了,觉得内女孩儿还挺招人喜欢的,也挺懂事儿,来拜访没少拎东西,你张伯做饭的时候她打下手打得勤快呢,吃完饭还主动帮着收拾,总之挺长眼力架儿的,没像传说的那么娇气。”
  “咳,现在说什么都早,让张帆和她慢慢处吧,就是别急着办事儿,其他我都没意见。”我拉开浴门,把浴刷递给她,“帮我刷两下。”
  我妈接了过去,却愣着不动。
  “怎么这表情?”我把脸上的水抹去,问她。
  她把眼光定在我肋部,用忍着要发作的声音问,“什么时候纹的?”
  哦,看见这个了,无怪乎瞬间变了张脸。“……昨儿。”
  她在我背上狠狠刷了几下,“我外边儿等你。”甩下话,拔脚就往外走。砰得一声。
  貌似一场家庭战即将开演。开水阀冲泡沫,水花打在身上,按摩喷头的力度不错,却远不及高铮的手。
  他给我战斗的力量。
  等待着我的不止我妈一人。我穿好衣服出去,见我爸也端坐在沙发里,正颜厉色,有人已经打好小报告了。我倒了杯橘汁儿,稳当当坐过去,安之若素,开门见山,“分手不可能。”
  “你先回答我一句话,这是谁的主意?”
  “什么谁的主意?”
  “你说呢?!竟然还纹身,那是好孩子干的事儿么?!”
  我看看我爸,他一向疼我,此刻却也没半分温色,看来是场硬仗,我得孤身作战。我咂吧口橘汁儿,不慌不忙,“好孩子该干什么事儿啊?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以为纹身的都是黑社会和小流氓啊?何况又不是纹在露出来的地方。”
  “正经孩子哪个身上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妈直摇头,“我就知道,这种低层次的贫困家庭,一向就出不了什么好孩子!本来见过他的内次印象不糟,可做出来的事儿怎么就一件比一件没法儿让人恭维。”
  “妈你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他做什么了让你这么不待见?”一面而已,就这般臧否人物么。
  她逐一啧啧起来,“带你彻夜不归,让你给交学费,现在竟然还怂恿你纹身——瞧瞧,什么素质这是!”
  “上次内学费是人家自己交的,根本没用我。彻夜不归你就甭当回事儿拿来说了,我当初和沈东宁在一块儿的时候不也老跟外边儿刷夜,你内时候怎么就没意见?再说,身上纹个字就叫素质低啦?你也别抬举自己闺女了,实话告你,是我自己要纹的,这说明你闺女素质本来就低,配他正好。”
  “还贫?你还敢跟我贫?”她激动起来,声色俱厉,“你……你给我说实话,你俩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我被她审视得烦了躁,“该干的都干了,”见她怒目,又故意丢大话,“不该干的也干了。”其实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该干不该干,这种区别只存在于她的心里,我就故意这样说给她听。
  我妈被我噎得没了话,痛心疾首的样子仿佛在抱恨怎么培养出这样一个我,其实我也挺替她惋惜的,要知道她可获得过她们教育部门先进工作者的殊荣,我这不是她的耻辱么我。半晌,她干脆昂头抱臂裁决道,“你俩的事儿我肯定不同意,你死了心吧。”
  “为什么不同意?就因为他家穷?就因为他没钱?”
  “门不当,户不对。千百年以来那多少先例告诉我们,这样的结合没好下场!”
  “别说得好像咱家多高不可攀似的,不也就一普通家庭么?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人家?”
  “我没说我们家富贵,可起码咱是正正经经的小康知识分子家庭吧?他家,连他的学费生活费都供不起,这属于特级贫困!尚尚,你要是真跟他在一块儿了,妈告诉你,往后那日子有你受的。嫁人不是嫁一个人,嫁的是一家子。咱不需要多有钱有权,像东宁或者张一律内样儿的家庭就成。可这个叫高什么的孩子,不行,坚决不行。”
  “妈,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亏还在教委工作,这思想怎么这么不与时俱进呢?你内些电视剧里,不门当户对就不幸福了?门当户对就白头偕老?得,我也甭跟你争犟这些了,反正你劝不了我。”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我爸终于是开了口了,语重心长,可内容换汤不换药,“小陌,爸爸和你妈意见一致。我虽然没见过这人,可按你妈说的这个条件看呢,你俩确实不合适。爸爸妈妈的年纪毕竟比你大,看过的、经历过的事情比你多很多,我们完全是为你着想。且不说纹身是好是坏,就说这男孩子比你小,还没毕业,未来不定,家里也比较困难,我觉着就不合适。爸爸理解你现在很喜欢他,意乱情迷、神魂颠倒嘛,谁没年轻过?可组成家庭不是‘喜欢’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现在不小了,又离过,不能谈谈玩玩就算了,你谈就得认真考虑结婚。爸爸不希望女儿将来受苦,你明白么?”
  “爸,你是不是被我妈洗脑了啊?难道你也觉得我应该跟张一律发展?我根本不喜欢他,你要是真为我着想,就不该考虑他。”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那个张一律我没见过,不予评论。就说……”他话没说完,被我妈抢过去,“我给你爸洗脑?尚尚,你不要以为爸爸妈妈老了就不懂什么情啊爱啊的,我们都是过来人!现在的问题是,他不是只有一方面不适合你,你俩的年龄、恋爱史、家庭背景、社会经历等等全都不合适,你明白不明白?他明年毕业二十二三对吧?他那个专业,将来不是工程师就是在研究所,都不是什么能赚钱的职业。更何况这小伙子还没谈过恋爱,等他将来攒够钱买房子的时候,你啊,哼,”她睨了我一眼,“早成小黄脸婆了,到时候他身边儿小丫头片子成堆,还要不要你都说不定。”
  “他不可能不要我。”肋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简直就是昨天刚刻下的决心在跳出来支持我啊,我异常坚决地表态,“我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我妈准备下杀手锏了,“你要是非他不可,那我就……”
  “就什么?”要上演电视剧经典情节么?“不认我这个女儿?”
  “哪这么便宜你?!我就……我就上吊给你看!”晕,更雷。
  我哧笑出来,“爸,你看着点我妈,免得她想不开。我去睡了。”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74楼 发表于: 2009-04-19
  “你……你敢睡!给我回来,”我妈真怒了,“这事儿不说清楚,你今晚甭想睡!”
  可我累,不想跟他们熬下去,得速战速决。我转身问她,调子平,口气硬,“妈,咱长话短说吧,怎么样您才罢休?”
  “分手,你俩尽快分手。”
  我看了她一会儿,她是一脸的宁折不弯,铁了心要拆散我们的样子。我转问另一位祖宗,“爸,你意思呢?”
  他叹口气,“小陌,他真的不合适你。”
  “好,我知道了,”我点点头,“行,你们说什么就什么吧。”
  他俩面面相觑了一下,显然不敢相信我转变得如此之快。我没给他们再进一步问话的机会,边往房间走边打招呼,“我睡了啊。”
  .
  话说二老的惊愕与疑惑是绝对明智的,我怎么可能这样就被说服了呢。我短信高铮,问得直接,“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好不好?”
  他回得神速,“求之不得。”
  预料中的答案,我不意外,喜眉笑眼会周公。
  没有最雷只有更雷。我妈自然不会上吊相逼,那就我离家出走好了。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75楼 发表于: 2009-04-19
  二三

  “叔叔阿姨同意你搬出来么?”高铮边把行李箱往屋里推,边问我。高飞蹦蹦跳跳出来凑热闹,非常欢迎我。
  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上演离家出走。高中时我妈很不满意我听音乐的时间多过做作业,勒令我罢听未果,竟没收我的Disc-Man,我当时经济上是依赖于她的,她拿走我就没钱再买,气得二话没说就夺门而出,跑一同学家呆了几天。接连几日照常上学,猜想我妈肯定会来学校找我,结果人家淡定得很,不闻不问。我拼不过她,四五天以后就山穷水尽了,要吃饭啊,没办法自己颜面尽失地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她一脸料事如神的得意。当日我暗暗发誓,等将来独立了,要是再被逼得离家出走一次,说什么都不再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不同的却是,那时我爸还是心疼我的,见我回了家,什么都不批评,只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现在,他也跟我妈一战线上了。所以我这次出这幺蛾子,已做好了个把月、甚至更长时间不回去的准备。这是长期抗战,我要坚持到底。
  我并没把房间清空,只拿了我的苹果本、工具书、银行卡和过冬的衣服——照现在这事态,不是没可能跟我妈斗到冬天。车也没开来,那是当初爸妈资助的,决裂时自然不该据为己有。
  我看看高铮,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他,半晌没答话。
  “怎么了?”他看出我异样,把门关了问我。
  我想了想,走过去把他按到椅子里,自己再坐到他身上去,压住了问,“高铮,如果你爸妈不许你跟我在一起,你……会怎么样?”
  这问题他显然没考虑过,失了措地愣愣看着我,仿佛要从我脸上找出这莫名一问的根源。我于是换了个问法,“你愿不愿意只和我在一起?”
  “我当然只和你在一起……”还是满眼疑惑。
  “我意思是……没有……家里支持。”
  他静静瞧了我一会儿,琢磨明白了,“你这是离家出走?叔叔阿姨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
  我点头,紧紧看着他,又摇摇头骄傲地表示,“可我没动摇过。”
  他没再多问,仿佛了然一切,只抱紧了赖在他身上的我,“我明白他们的顾虑,有机会我会跟他们谈。他们不知道,如果你过得不好,我比他们心疼一百倍。桑,我没把握许你荣华富贵,也许我们将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人,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可我能保证你不会受冻挨饿,保证你会过得比我好,”他调整了一下我在他怀里的姿势,嘴巴贴着我耳畔问,“你相不相信我?”
  “信,相信。”我敷衍着,手不老实地乱动。
  “桑桑你认真点……我不是说着玩呢……”虽然声音已变了调,眯着眼的样子迷死人不偿命,可他还试图着正经,“同样,如果我爸妈不同意我们的事,我也会……”
  “我知道,我知道……”我打住他吻上去,顺手解开他裤子。
  藤椅不太舒服,硬邦邦的线条直和他的骨架媲美。这姿势需要我主动,无奈小SOHO从不运动,肌肉持久性差极,没多久我就不行了,余下的得靠他完成。我双手掐搂住他脖子,双臂伸直了和他拉开上半身的距离,双腿抬高架在他身后的窗台上——这体位使得我面前这位兴奋异常,爱得无比热烈,椅子吱吱作响,猛然间隐隐一声尖锐,我俩停下动作对视了一眼,共同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他反应得快,随即就抱着我起了身。
  果然同一刹,一个咔嚓——藤椅彻底断裂了。
  .
  我在高铮这里快乐地住下来。他去上课的时候我就作图,他回来以后我们就在家里吃喝、电影、洗澡、讨论、嬉闹、缠绵,或干脆傻傻相看两不厌,仿佛看一眼就天荒地老,看多几眼就生生世世。
  期间接到我爹来电无数次,劝我有话好好说,其实就是想先把我哄回家再说;我妈只跟我通过一次话,她摆明毫无商量余地的继续否定立场,我表明反对无效我对此毫不妥协的坚决态度,谁都不让步,继续僵持;张帆倒是常电话表示慰问,多次提出要来看看我,我说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我妈的探子,他叫屈否认,三番四次下来未果,便也不再叫唤了。
  我像与他们隔绝了一样,跟着高铮安静过日子,这个秋天浪漫得不真实。
  十月大假,我想去香山看红叶,他说再等等,霜降时最美,我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他撇嘴不答。
  听他的话果然不假。此时的香山,满坡枫栌红艳似火,远望去,挂枝飘凌的红瓣把整片山渲染成火海,参杂着流动的黑烟——那是人头一片。我爬得累了,看着喘都不喘的高铮,说,“我得坐着歇会儿。”
  “我背你。”他示意我上去。
  “别,这么多人呢。”个个都在一步步登,我哪好意思在众人间高高在上地穿过。
  “上来。”他坚持,“咱们走小路,我带你去后边儿内片儿山。”
  我心里乐开花地爬上了他的背,却还死鸭子状,“后山哪能比这儿风景好。”
  “搂紧,”他嘱咐着,起了身,“别嘴硬了,乖乖歇着吧。”
  赧,我只好耷拉下脑袋,脸蛋蹭着他的。
  “害什么羞啊?”他说,“咱俩那么……的事儿都做了,让我背下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谁害羞了?”
  “那你脸红什么?”
  “谁说我脸红?”我当然脸红,可他又没看见,他怎么知道?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76楼 发表于: 2009-04-19
  “不红怎么是烫的?”
  “……”我忿忿把脸挪开了点,尽量不蹭上他。
  他背着我七拐八拐进了条偏道,果然看不见人了。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声说,“不逗你了,你贴着吧,我喜欢。”
  我二话不说就把脸又bia了上去,这次狠狠蹭着,边磨边在他耳边说,“高铮我爱你。”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说过。”他停下脚步,“你忘了?”
  “当然没忘。就许你逗我,不许我逗你啊?”
  “好,你爱我,我知道。”他继续迈步。
  “爱死了爱死了。”我咬他耳朵。
  “嗯。”这句他以前可没听到过,这脸都被红叶传染了,“我知道了。”
  后山虽偏,可眼里风景果然大不一样,红得纯粹了,引用咱毛主席的话:“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秋风那一吹,山都摇晃起来,场景直逼好莱坞电脑特效。我目光正沉浸着,高铮却忽然带我转进蔽处,我问他怎么了,他指指远处的山坡,我这才看到自那高处狂速冲下来几辆山地。那坡度少说45,崎岖陡峭,坡面生长着茁孱各异的树木,要想一一避开,并非易事。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DH实况,目不转睛,直到他们嗖嗖地离去。回头看高铮,他漠不关心的样子,我不禁问道,“这帮人不要命么?你刚没看见他们内速度有多快,这要是撞了、摔了,不骨折就残废,搞不好还……搭上条命。只靠一辆山地啊……啧啧,他们怎么能只跨着俩轱辘就敢做这么高度危险的动作?”
  “这种车前叉高、车体重,制动性能和抗震系统都比一般山地好得多,对山路的适应力也远比你想象的强大。”说话间他已转回到原路,继续背着我这包袱往上走,步子大,却沉稳。
  “玩命啊玩命!”我感慨。
  我有个表弟,虽是个不折不扣的公路迷,却也在电脑里存了很多山地视频,包括惊险刺激的DH。我在他那儿看的时候频频叫好,可现下亲眼见到,新鲜刺激感全无,只觉得这群人根本就是拿生命开玩笑。
  “人觉得无聊,就会想尽办法挑战极限,体验极速带来的刺激感。你想啊,七十公里每小时或者更高的速度,在山路上‘唰’地下来,那是什么感觉?”
  “想追求速度,那去玩F1啊。”
  “不一样。”他把我稍往上提了下,“论危险性,它们几乎一般儿高,但DH有下坡地势,不存在动力问题,车手可以更专心地控制方向,享受超越障碍、飞驰疾下的内个快感,这是靠机械制造快感的方程式赛车根本比不上的。何况不单纯是速度的刺激,现在更有人把中央和前叉避震都拿掉了,把复杂多变的山路带来的震荡和地心引力带来的速度揉合在一起玩,你想象一下。”
  不愧是学物理的。我明白了些,微微点头,忽然想起他看不见,改在他耳边赞美道,“高铮同学,你能结合自身专业,把玩家的心理分析得这么透彻,你该考虑下辅修心理学。”
  他似乎是淡淡笑了笑,隔了会儿才说,“大约我也是无聊的人。”
  迎面起了风。
  北京的秋天就是你在最疲劳的时候遇到了顶级按摩师会点穴的那双手,爽到彻骨,爽得我狠狠抖了一下。
  回程我坚持自己走。下山想象着轻松,实则不比上山容易,我这一路到山脚,两腿竟然是颤的。晚上回到高铮的屋子——哦不,现已然是我们俩的屋子——我扑到床上就不想起来了。他催我,“先把澡洗了,待会儿没热水了就。”
  “我累,没力气。”我赖在床上歪着瞧他,不怀好意。
  他会过意,走过来坐下,一件件帮我脱衣服。我乖乖举手提胯伸腿给他剥,然后被他抱到浴室。说是浴室,其实就是厕所上方有根细铁管,像被截断似的半空弯出来,没喷头,水流不成花,直直打下来,简陋至极。可战士就在这样的浴室里,夏天直接冲凉,冬天只能在有限的供水时段洗半温不热的澡。不经缓流就从铁管里涌出的水柱,有着超强的力度,打在身上是疼的,高铮让我站进他怀里,用他的背脊缓冲那强流,流淌到我身上的,成了温润细丝。这法子效率低下,可于我,那水却比山泉还柔适,比温泉还温存。
离线卢少

发帖
8472
蜂蜜
19115
威望
41
宣传贡献值
1
交易币
0
好评度
909
只看该作者 77楼 发表于: 2009-04-19
  我们给对方涂皂,他的檀香皂。我一遍遍擦着他光亮紧致的皮肤,初时的单纯迷恋已变为眼下的揪心疼爱——这极致的触感,分明是用凉水生生浇出来的。冲罢,他说什么也要迅速把我先包好,生怕我着一点凉。这样的人,叫我谈何放弃,叫我怎么能少爱他哪怕一点点?
  我掏空都来不及。
    露露找我逛街,我爽快答应下来。王府新光连卡佛,东四西单动物园,上天堂下地狱,她统统都要去过,而我竟和她一起逛得不亦乐乎。女人啊,再不是一路人,也永远有垫底的同好——败败败。
  我收拾过高铮的衣柜,冬装很少,便想给他买毛衣。温暖牌我也要努力,可现下已是秋末,该买两件成衣先应急,毛线买回去慢慢学,细水长流,细线长织,细情长释。
  在新光某店挑了黑羊绒和灰粗线各一,用掉我一个半月进帐,丝毫不觉心疼,比买给自己还欢欣甘愿,执意至少得这品质才配得上他。高铮在我心里是无可挑剔、无与伦比的,是贫穷但高贵的。
  刷卡签单,我从售货小姐手里取过纸袋,向她借了把剪刀,翻开衣服就把领标剪了下去,又向她要了没标识的白净袋子,把衣服塞进去,然后去地下吃饭。
  我们选定了一家据露露说某天后常光顾的面馆,挑好位子坐下。她这一天下来有了三大袋战果,全是买给自己的,相比之下我啥也没添置,一是不缺,衣柜里已经泛滥;二是看透了流行的真面目,所谓新季新款都是换汤不换药;三是,反正我穿得再难看高铮都说好看,何况我们基本都腻在家里,花钱买外衣还不如买睡衣和内衣……
  等面的档儿,露露吮着果汁说,“陌陌你好舍得给他花钱啊,我连超过一千块的东西都没给张帆买过噢。”
  我不是用金钱衡量爱情,我用的是激情。金钱只是方式之一而已,和关怀、体贴、挂念、牺牲没什么不同。但不论何种方式的激情,我都没见露露给过张帆。没犹豫地,我直抒胸臆:
  “因为你不够爱他。”
快速回复
限400 字节
摄影、文学原创与慈善公益信息平台——蜂鸣网欢迎您!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