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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界记行（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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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 0楼发表于: 2008-09-07

张家界记行（终结篇）

——漂流猛洞河

文：白马非马

张家界之行最精彩的一笔，是漂流猛洞河。事过境迁，很多细节都已经遗忘了，但有些事情是很难忘怀的。所以，忙碌了这么久之后，我以为我还是应该把它记录下来。

猛洞河漂流被称为“天下第一漂”，据说是来源于著名社会科学家费孝通的嘉许，想来费老见多识广，所言自然不谬。我此前没有经历过漂流，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好像又是他老人家的话），所以不知什么第一第二，但是，这一漂，确实是非常令人难忘的，有些已经成了美好的回忆，有些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猛洞河位于湘西，纵穿永顺县，自北向南，汇入酉水，全长200多公里，据说一共有108处险滩，例如，三大炮滩、回龙峡滩、阎王滩，各有各的特色，但有惊无险，非常适合旅游漂流。因为林导儿不跟随，我们遇到的又是非常沉默的两位水手，这些就只好从资料中看到了，打开浏览器，搜索猛洞河，谁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许多这样的介绍以及真正的游记。所以，以我的文笔，我还是只写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吧，能够守拙就可以避免贻笑大方。沙汰过后留在记忆中的是我下面要写到的几点了。

一、独断

这次猛洞河漂流，就像我开篇写张家界时说的一样，又是几乎不成行。当时的心路历程、艰难选择，至今让我回忆起来仍感到心在不时隐隐作痛。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我们一家嫡亲三口，按说算安居乐业了，美中不足的是我的儿子身体一直不是很健康，所以平时我们一家人都很注意对他的关照，特别注意的就是不宜过度劳累和贪凉。所以，头天晚上（7月21日），导游布置第二天漂流的时候，我就特意请教了许多问题。林导儿说，每个人都肯定会称为“湿人”，因为到那里没有不打水仗的。我问了有关雨衣问题，林导儿明确告诉我，可以买，但几乎不起任何作用。

晚上回到房间，我和妻子收拾东西，因为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搬家，漂流回来要搬到张家界市区去住宿最后一晚了。儿子在一旁看着电视，一边很兴奋地说着自己明天将如何如何与别人打水仗。我告诉他（应该说是突然告诉他，因为我想到早告诉比晚告诉，失落感更小些），你不能漂。儿子显然惊呆了，妻子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几乎同时都问我，为什么？我很严肃地对他们说，我们冒不起这个险！不能因为一时快乐做出让自己终生遗憾的事情来。妻子明白了，就马上转过来帮我说服儿子。说实话，也只有我这样严肃的谈话，儿子才不敢有任何反驳。每次遇到这样情况，他们都知道，我决定了的，也只有我自己才可以改变。然而，这样说并不说明我是家庭暴君，通常我很少在小事上做决定的，大点的事情，一般我至少自我感觉还是通情达理的，起码总能解释得通。儿子虽然忍住了没有哭，但眼泪已经含在眼眶中了，而且，他当时的深情是我永远也不能忘记的了，现在，我写这段话，那深情就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不是委屈，而是绝望！妻子虽然勉强支持我，却还想让儿子能高兴过来，于是提出到街上走走，说是以后再来武陵源的机会也很渺茫的，我知道，她凄凉的表情不是因为惜别这里。

结果是在街上走了一段，大家似乎都没情绪，于是进了那里最大的超市。妻子问儿子，想吃什么，要给明天他和林导儿在车上等待我们时预备充足的零食，儿子虽然在极力配合，但那种无可无不可还是很容易看出来，妻子还是精心挑选了一大包各类土特小食品，说是可以够儿子与林导儿和司机分享了，我却明白，她不过想借此使自己的心灵得到少许的安慰而已，这点小伎俩是瞒不过我的。

回到饭店自己的房间，洗了澡，谁也似乎没有什么话题，儿子和妻子都很快就睡着了，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体味着一种悲哀，我想了许多，儿子眼睛里的绝望变成了我内心的绝望，我知道，我在扼杀着什么，突然就记起了鲁迅先生的《风筝》，犯罪感就油然产生了。我在想，现在我还可以决定什么是什么，儿子不敢反抗，将来呢？他会理解我吗？我感到很害怕，我知道，自己实际是外强中干的，在妻子和儿子面前是男人而已，儿子的身体始终不能完全成长到最佳状态，这责任也该我承担，因此，我又有了别一种的负罪感。就这样，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进入睡眠。

二、抉择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们就看到了耀眼的阳光，这才发现，原来到张家界这三天以来，我们似乎久违了阳光灿烂的日子，天公真是作美，登山就给云雾，漂流就送暖阳。同事们似乎都因为天气的转好而兴奋异常，只有我们一家三口，谁也高兴不起来。

吃罢早饭，大家都拿了行李在院中等车，又是因为套团，要等一个小时。一向洞察力很强的大领导很快就发现了我们表情的异常，询问后得知原因，很肯定地告诉我，加强锻炼才是最好的选择，还给我举例说某某某原来身体如何如何差，后来每天早晨坚持跑步，现在身体如何如何好，又说，今天天气这么晴朗，到中午会很热，漂流根本不成问题。领导太太也过来开导劝说，其他许多同事也纷纷对我发起谴责，什么更小的孩子也去漂，很老的家属也去漂，等等等等。一时间，我好象真的成了罪人一般，就突然联想到李自成进北京后，得知长公主被崇祯砍伤时说的话：上太忍。妻子和儿子都不时偷偷地眼巴巴看着我，我当时大约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所以，他们最终也就彻底绝望了。

车终于来了，大家七手八脚把行李塞进行李箱，告别了住宿了三天的香穗饭店，我们向张家界市区进发。一路上，和我相临的D教授不时和我说着什么，我有一搭无一搭地回应着，心里却一直在斗争。这时我想的是两种选择，一是儿子不漂，我也不去漂了，一是我去漂，也让儿子漂。我把自己的第一种想法告诉了妻子，说是怕漂了以后，我的膝关节会重新发病，所以计划留下来陪儿子，妻子却也不傻，知道了我其实也是不忍让儿子一个人失落，就说，你和你的同事去漂吧，我们娘俩等你，我说那我们就都不漂，她说，那我们还不如留在旅馆呢，何必跟着出来呢？我想想也是啊，于是还是无法决定什么。到了市内某处，车子停了下来，导游去买票了，我们几支烟筒趁机下车冒烟。在车下，我感到今天的天气确实还是很温暖的，推断到了中午肯定像领导说的，会很热，于是掐掉香烟，上了车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导儿的电话，很利索地告诉他，再增加一张门票！这时已经看到林导儿出来了，正拿着门票向回车子走来，他问我，你确定吗？我大声告诉他，我确定，请你赶快！我说的非常快，其实，是怕自己再反悔。看到林导儿转身回去，我放下电话，如释重负。旁边，妻子、儿子先是一愣，接着突然明白我终于答应三人同漂了，显然都非常激动，我分明看到了儿子眼中激动的泪花，而同事们也纷纷发表了对我英明决策的赞许。

三、漂流

    又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了猛洞河漂流的始发站。峡谷中，出发点附近云集了一排的商贩，出售的商品也算得琳琅满目了，有各类纪念品，有土特产，有食品，有雨具，还有打水仗专用的水瓢和竹筒水枪等。我们先是给儿子买了一套雨衣，又买了一把水枪，正准备给自己买水瓢时，有同事说，一位领导已经买下了几乎人手一个的水瓢了！看来，这水仗的规模不会很小。

    两次进山因为出发早，都没赶上排队，今天套团导致出发晚，赶到漂流出发地已经近11点了，结果是排队时间达到两个小时。没办法，大家都临时买了当地小吃聊以充饥。直到差不多两点钟，我们才分别领到救生衣，上艇出发。谁也没想到的是，水仗竟然在启航前就开始了，我们还停靠在码头，卖水瓢的小艇就靠了过来，兜售他们的货色，我们因为已经买过了，当然就不买他们的帐，那卖水瓢的居然不宣而战，目标也十分明确，长相最迷人的领导太太首先成了大“诗人”，急忙反击，可是我们的另一条艇上的人员却从背后对我们展开了攻击，真是应了那句话,叫做“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幸亏我们艇主要组成人员（两家领导和我们Z家）战斗力十足，终于打退了两翼的进攻，于是率先出发驶往目的港。但我们的武器却折损了一些，那水瓢原来是伪劣产品，一经使用，瓢把子先断掉了几个。这种与卖瓢人的战斗后来又进行了几场，我们毕竟人多势众，全部获胜了，只是一两场战斗下来，已经没有人保持不“湿身”了。

    最精彩的水仗是在航行途中，我们追赶上了一条小艇，后来得知艇上人员是来自浙江金华的朋友，战斗持续了不少于一刻钟，水瓢水枪齐上阵，两条艇的水手也凑趣，尽可能保持两艇距离非常接近，水战中，对方一位30多岁的知识分子的眼镜不幸落到了水中，武器也全部折损了，他于是很幽默地举起双手宣布战败，我儿子还在不断用水枪袭击人家，为了体现优待俘虏政策，我只好喝止儿子了事。当然，战罢大家还是很友好的，互相攀谈起来，只是水手却不再继续配合了，很快，我们就被水流分开了，只能互相招手致意。

    中途，水手门停靠了一次，那里有土家人在卖吃的，可能是水手们用餐的地方，后来陆续停靠了三条小艇，但我没看到他们用餐付费，估计是统一结帐的。他们用餐，我们也买了些烤玉米，炸土豆等当地小吃，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物价显然非常昂贵。另外，就是我们还淋了一次瀑布，那瀑布是山顶的山泉形成的，非常寒冷，从高处落下来又有一定的力度，我们Z家正好处于艇首，可以说是首当其冲了，我当时非常担心儿子是否吃得消，幸好回来居然平安无事。

    当然，我们也不是仅仅打水仗，猛洞河实质上就是一个大峡谷，两岸的风光是十分迷人的，而且，有些地段，那悬崖竟然是探出来的，就在我们头上，仿佛达摩克里斯宝剑，不知何时就落到谁的头上。林导儿曾说过，那里运气好可以看到许多种珍稀动物，可惜我们没有遇到，但那山，那洞，那树已经足以让人叹为观止了。其他动物没有看到，但不知名的水鸟却见到不止一种，而且，我们的领导身手敏捷，竟然用水瓢给他的女儿捉到一只很大的黑蝴蝶，惹得我儿子羡慕不已。

    猛洞河漂流，据说并不是路线最长的，但有的地段水道狭窄，水流很急，落差也大，两位水手拼尽全力才保持小艇的航向，每当此时，我们就只有紧紧把住扶手绳，才可以保持身体的平衡，妇女儿童则会发出尖叫声。而有的地段水流则十分平缓，这时我们则又悠闲地欣赏周围的风景。就这样时而紧张刺激，时而又心旷神怡，经历了大约两个半小时，我们漂流到了终点站。弃舟登岸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些恋恋不舍。岸上堆积着许多塑料垃圾，那都是人们扔下的早已经破损不堪的一次性雨衣。这时我才明白，一路上大好风光中总可以看到的白色污染的源头原来在这里。因为林导儿说过，08年奥运可能会在这里举办漂流项目，我就一直在担心，那时那些随处可见的污染的清除，将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四、返回

    冲过淋浴，我们又上车出发，前往芙蓉镇，那里原来叫王村，就因为谢晋在那里拍了《芙蓉镇》才使得那并不大的小镇名声大噪。那里到处都是商铺，淳朴的乡风是否也因此而被铜臭熏染则不得而知了，说实话，我不知道当地人民是否该感激谢晋。据导游说，那里的青石板路已有两千年的历史了，我们在那里吃了中餐（实际时间已到下午四点多），大家感觉那是到张家界以来吃到的一顿真正的土家饭，风味确实独特，尤其是酒家自酿的米酒，口味非常甘醇，其结果是离开张家界，许多人带回了米酒。

    离开芙蓉镇，车子带我们来到了张家界市区，林导儿没有食言，带我们来到了一处价格比较公道的超市，在那里，我们每个人都竭尽了自己的购买力，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兴奋而疲惫地被带到了东方酒店，林导儿也很兴奋，显然，我们的购买也给他带来不小的收益，算是双赢。

    23日上午，安排了自由活动时间，有人再次去购物了，我们三口和另外一对夫妇则游兴未尽，又特意叫了出租车，去拍了那举办过飞机特技表演的天门洞，然后急忙赶回饭店，在门前，仅仅花费一元钱就为自己的鞋子洗去了征尘。擦鞋过程中，我了解到，擦鞋女的平均收入大约是每天十元。联想到林导儿对山里人生活的介绍和我见到的背山工，我想，红红火火的张家界，浮华背后，仍有许多阳光没有普照的角落。

    中午12点，我们乘火车离开了张家界，24日下午，回到了我所在的城市，稍事休息，25日一早，我又开始了紧张的教学任务，流水帐也就一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记完。

    总的来说，这次张家界之行还是收获颇丰的，陶冶了情操，也增进了同事之间的理解。还没离开张家界，大家就开始计划明年的出行计划，并分别去忽悠领导了。当然，现在形势还不明朗，但是，因为领导正是年富力强，有机会当然也不会轻易放弃。只要经济形势良好，来年出行应该不会成为大问题，当然，我们除了暂且期待，也应该做好自己的工作，与领导共同努力，以期达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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