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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蛰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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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 0楼发表于: 2010-01-14

竹纸，遗落深山的千年梦影

有一次去富山，在半岭堂村的溪滩上看见几座极其简陋的房子，很是不解。后来老严说那就是造纸的工坊，沿用古法做千张（冥纸）的工场。这让我兴致浓烈。其实，我一向偏爱传统作坊独有的氛围。童年的记忆里，从县前街到西街，有画像的、匝桶的、打铁的、染布的、染红鸡蛋的等等各色作坊，我常常流连于此。家对门的老倌爷爷是个铁匠，他总是一身清朝遗老的打扮，留着长长的辫子，穿一身土布做的长袍马褂，围一条垂至脚面的围裙，每天叮叮铛铛敲个不停，做着各种农具与大大小小的钉子。多年前在院桥老街的一个角落里看见一打铁铺，很是亲切，在那儿流连了好久，看匠人打锄头时火花四溅，竟有着莫名的兴奋。还每每在甘蔗成熟时节，去乡间寻找田野里临时搭建的制糖作坊，喜欢那里热气腾腾的场面和空气中飘散的浓烈糖香。

而在家乡的深山里，竟然还有古法做纸的作坊，却是我闻所未闻的，自然是要细细探究的。于是有了对水碓纸坊的首次造访，第一次见识了斩竹漂塘、石臼捣料、荡料入帘、覆帘压纸、晒纸切纸。听着哗哗的水声和阵阵的舂声，看木碓边上不停翻料的工人与在大水槽边熟练抄纸的员工，嘈杂而寂寞。阳光从并不严密的屋顶洒下，落在黄色的纸料与湿湿的成纸上，散发着金色光芒，给这黑黑而简陋的小屋带来一丝明亮与虚幻的繁华气息。置身其中，仿佛梦回千年。

考证资料，黄岩的手工造纸，在唐宋时已名扬于外，唐文宗李昂手诏，称赞黄岩藤纸“滑净软熟，卷舒更不生毛。”北宋间，黄岩玉版纸又闻名天下。南宋嘉定《赤城志》卷36“纸”一条目下载：苏文忠轼《杂志》云：“吕献可遗余天台玉版，过于澄心堂。”又米元章（米芾）用黄岩藤纸硾熟，揭其半用之，有“滑净软熟”之称，……而出黄岩者以竹穰为之，即所谓玉版也。”明万历《黄岩县志》也记载，优质藤纸产于西部山区。清乾隆间，临海宋世荦《台郡识小》亦载有黄岩的藤纸生产。自唐宋间，玉版纸与藤纸的手工生产一直延续至民国初年。不知何故，民国中后期始，水碓纸坊就只出产千张了。《天工开物》里记载了竹纸工艺有六大步骤：斩竹漂塘、煮篁足火、石臼捣料、荡料入帘、覆帘压纸、透火焙干。如今半岭堂的造纸工坊少了煮篁足火，而且也不再采用透火焙干，直接放太阳下晒干。其实，有没蒸煮这道工序，也就是造纸上熟料法与生料法的区别，这会导致纸张颜色与质地的差别。藤纸与玉版纸属于熟料法，柔韧洁白，是上好的书画用纸；而千张属生料法造的低等级粗料纸，纸质姜黄。不过，作为千张而言，也实在没有必要造得太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