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爱的奉献
母亲是伟大的。母爱是崇高的。许多伟大人物在回忆其一生时，都永远忘不了母亲从小对他的教诲，并影响其一生。罗斯福、丘吉尔、毛泽东、朱德、鲁迅……母爱是永恒的主题。
作为母亲的凝云，与世上的母亲们一样，也有着浓浓的母爱。这母爱中有着无尽的操劳、无限的寄托、无穷的欢乐和无言的烦恼。她对女儿、儿子的爱就是这样。
凝云对女儿的期望值最高，希望她在性格上温柔如淑女，在学业上优秀居上乘，将来在事业上能够辉煌出众。她以自己心目中的女儿去塑造女儿。在临海时，女儿已读初中三年级，她希望女儿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读书，她不赞成女儿过多地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担心的是影响了学习。她也反对女儿看小说等课外书，怕分散了学习的精力。她对女儿说：“中考很关键，要争取以优秀的成绩考入台州中学。然后才有可能考入重点大学。”她还说：“我与你爸因为文化大革命而失去了读书的机会，恢复高考时，又刚好生了你，所以没有机会上大学，现在你要努力，要珍惜。考上重点大学，成为我们张家的第一个大学生。”而女儿，生性活泼，性格开朗，全不似“笑不露齿、喜不露颜”的淑女秉性。且在读书上并不肯下苦功夫，然而每次考试却又能考出好成绩。但凝云并不满足，认为她应该有更好的成绩。晚上，学校晚自习回家后，女儿在自己房间看小说，凝云总是要唠叨一番，而女儿又不服气，只好弄虚作假，边看小说边做作业，见母亲过来，立即将作业本盖在小说上，以蒙混过关。女儿最终以优秀成绩从回浦初中考入台州中学。
凝云总觉得女儿与她有隔阂，她心中的女儿应该是妈妈的“小棉袄”，与母亲无话不说，小鸟依人。时时刻刻暖着母亲的心。而女儿却不是这样，心中有着自己的思想和小秘密，有着自己的主张和打算，与母亲也少有深层次的交流。凝云的性格也决定她很少能直白示人，而希望别人去领悟，去体会。女儿常常觉得妈妈的意思极不明白，难以适从。这或许就是两代人之间的代沟，时间一长，母女俩都有了烦恼。凝云对我说：“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呀，真让我操心！”高三时，女儿给母亲写了一封信，暴露了自己的思想。女儿在信中写道：
妈妈：
……从小，我就是个不大会用语言表达自己感情的孩子。每当你生病时，我不会象弟弟那样乖巧地嘘寒问暖，所以常常被你认为很无情。听你这么说，总是很伤心。初三的时候，总觉得你重男轻女，于是，常常与你大吵大闹，怨天尤人的。现在不这么看了。我知道你们爱我，这就够了，我也爱你们，为你们我可以去做一切。
和高一、高二相比，我是用功多了，有些东西现在正在慢慢开窍。可是尽管这样，还是达不到你们的要求，连我自己也不大满意，松懈了的人，真的一下子紧不起来。但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去做，不就是那么几十天了吗？说实在的，我还挺喜欢现在的生活，很忙，但充实，自己明白自己在进步，在向前。有时，惰性难免发作，我尽力克服，也请你们适当提醒，只是别再唠叨了，我听着心里难受。……我最大的理想也不过是能够读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将来有一份我喜欢的工作，我把这看成目标，当作动力。其他一切都是无所谓的。总结我高中时的经验，以后到大学再不象高中那样了，用功扎实地读好书，课余再看些书，充充实实地活上几年。这些想法，或许会令你们失望，但是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向你们保证：我会用功用功再用功的。为我们！
祝你们身体健康吧，也祝我们全家平安。
女儿
95.4.10
女儿这封信是台州中学政教处要求写的，每个学生都要给家长写封信以示对父母的孝心。
凝云在看了这封信以后,也有了内疚感,觉得对女儿理解不够，但对女儿缺乏雄心壮志的思想有些失望。以后，凝云也少了一些唠叨，但内心更加关注女儿在高中最后冲刺阶段的学习，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罢了。女儿果然不负父母的期望，当年以优秀成绩考入全国重点大学——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此后，大学毕业，分配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做调度工作。
凝云对女儿的爱更多的表现为一种深沉、忧虑和期待。女儿工作以后，凝云几次去上海，为女儿安排一切衣食住行，经常是莫名的担忧和无尽的思念。我总劝她，孩子长大了，要培养她自己管理自己的能力，可是她总是不放心。一天，凝云正在仙居出差，深夜时突然接到女儿好友海萍的电话，说是晓燕生病住院了。凝云给我打了电话以后便连夜匆匆从仙居赶往上海，连续几天陪着女儿，直至她病愈出院。
凝云对儿子的爱更多表现在无奈和焦虑之中。
她希望儿子是一个聪明沉稳、学业优异、懂事听话的小男子汉。儿子虽然聪明但有些顽皮，成绩时好时差，自制力也不强。特别是有一段时间沉迷于电子游戏，学习成绩下降。这让凝云日夜寝食不安，心急如焚。那一段时间，她每天中午晚上都去校园附近的电子游戏室“巡逻”，以防孩子进入。对此，我也很恼火，以至我后来到天台工作后，接到学生家长来信反映电子游戏机对孩子的危害，强烈要求政府干预救救孩子时，我毫不犹豫地批示查处。
为了孩子，她奉献出了她全部的爱。对于我，她除了在事业上支持，生活上关心之外，忠贞不渝地守望着我们之间爱情的家园。
结婚几十年，我习惯了平平淡淡的夫妻生活，缺少了恋爱时的那种浪漫和抒情。但是，她不满足这样的“平淡”，而渴望着时时有激情燃烧的岁月，希望我们时常有“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的锦瑟相谐的生活。她对我说：你是知道我是注重感情生活的，可是总不见你及时的回应，你与婚前不一样。似乎对我在感情上对她的忽略不很满意。有一年春节过后，我临去上班时她递给我一份贺卡。我说：“这是干什么？”她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里面还有一封信，你到办公室再看。”她神秘地笑笑。到了办公室，我打开一看，里面果真有她写的一封信：
亲爱的：
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感谢上苍在今天给了我一个特别的礼物，就是你。长长的人生旅程，有你相伴是我一生的幸福。
花开花谢，此消彼长，云卷云舒，又是一年。新的一年，年年都有新的变化，但我的心没有变，我的爱没有变，我的誓言没有变……爱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爱就是这么义无反顾，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今生的唯一，但你却是我一生的最爱。爱是缘分、爱是感动、爱是习惯、爱是宽容、爱是牺牲、爱是体谅，爱是一生不变的承诺。
雪无踪，情无终；雪无形，情有影！冬来，雪轻盈！爱来，情倾城！冬过，雪水化，爱如旧，情始终。
世上的好姻缘，唯爱是尊，唯情是本。无数长风刮过，握一缕在手心，却最最让人心动，最最让人心悸。亲爱的，我会将你珍藏在心灵的最深处。岁月是愈来愈短，生日是愈来愈快。让我们珍惜未来的每一天，直至我们渐渐老去！直至生生世世！
祝
生日快乐
你的云
二月十五日
读毕，我被深深地感动，禁不住流下泪水。多年来被世事纷扰所淡化了的爱的心弦轰然拨动。我也自责、愧疚、不安，是的，她给予我的太多太多，而我，却忽略了一个女人对爱的长久渴望。她并未企求我们朝朝暮暮的厮守，却希冀我时时回望爱的田园，或许，在她心灵深处有着“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无奈。如今，所有的爱都已随风而去，留下的只有久久的思念和永远的追悔。
恋爱是风花雪月，婚姻是柴米油盐。难道爱情仅仅存在于一个人的朝阳初升和夕阳西下之时？我终于领悟到：在那人生长长的旅途中，养儿育女、粗茶淡饭、锅碗瓢勺……都有着被人不易察觉的爱的奉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