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岩慈善 - hycs.zj.cn

离线且行且乐

版主

发帖: 1642

蜂蜜: 13054

威望: 20

宣传贡献值: 6

交易币: 0

好评度: 362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 0楼发表于: 2012-03-15

    乐队的水平不敢恭维，只是摹仿着军乐队走路，队列还算整齐。路宽的地方，七人小队分成两列，前面一个是领队，该是曲队的指挥吧。乐队穿军装的，军装上还有绶带，头顶着大沿盖军帽。吹出的曲子似乎没有完整的，跟哼几句一个样。曲子从“亭亭百桦悠悠碧空”到“日落西山红霞飞”，找不到什么内容与服务对象相吻合。请乐队吧，无非图一个热闹。或许很少有人在心吹奏的内容。
        上山了，走的是梯田的田岸，乐队只能改为单列行走。前面就是终点，乐队吹出曲子“在那遥远的小山村”，这是《妈妈的吻》，一首怀念母亲的曲子，不知乐队是否刻意在此时演奏此曲，我的鼻子一酸，眼睛该闪出几丝眼花的。在这个小山村行走已经二十多年了，我的闺女没出生之前，叫过几年我送的人为“妈”，有了闺女之后，我跟着闺女叫“外婆”了。到了闺女的外婆家，我的称呼别人时得降一级，说这是一种礼数。我不愿降级，我的“外婆”多会在边上提醒的。唉，“外婆”不在了，以后到这个山村的理由也不多了。山村不远，车程就半个小时。
    与几位叔伯大舅子（正确称呼应该是娘舅，降一级）坐在一起吃饭，面对满的菜肴，我说里面有没有村子里种的菜。没有了，连一根葱都没有。办酒席，得好酒好菜，理解。里面有不少海鲜，村子里没有生产可能性。我最喜欢吃的是“外婆”做的炒生粉皮，现在整桌的菜都比不上。有位大舅子附和，说早几夜有盘炒生粉皮，我就着这炒生粉皮，吃了一碗饭。别人的炒生粉皮还能吃到，“外婆”的炒生粉皮再也吃不到了。顺着自己的思路，我在怀古了。我说第一次在这个村子吃早饭，“妈”能在粥中煮出饭来，用纱布包着米，纱布里是煮熟的饭。早上也备了一盆羹四碟咸菜。我平常早饭也吃粥，用不着特殊化呀。一盆羹四碟咸菜，是当时的待客菜。我是属于客人，没有成为自己人吧。
        “外婆”会烧饭，是个能人，村子里有红白事，人们会给请去做厨。除了做厨，做“豆面”呀，“切炒米糖”呀，她也得被请到现场作指导。在家里不必说了，是一日三餐的专职服务员。早饭烧好了，会吃人们起来吃饭，一个一个地叫过去。叫多了，没有什么效果，别人照睡不误。我给估算过，从开始叫到能吃早饭，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尽管没有效果，她还是一天天地叫。当然，我是不会被叫到的。“外婆”很少坐到桌边吃饭，基本上是坐在镬灶后面矮凳上随便吃一点。注意过，多是一碟咸菜当菜肴，好吃的菜都端到桌上来了。镬灶后面的矮凳几乎是“外婆”的固定座位。坐在镬灶后面多了，人的形象也是灰蒙蒙的。灰蒙蒙，接下是脏兮兮，她在我的头脑中没有一个光亮的印象。
    上星期六走到“外婆”的面前，已经认不出我了。我给她带了药，人们让她吃药，看她吃药的样子，水怎么往外吐的，看来是不久人世了。中间有亲戚来探望，人是坐着的，但目光已经暗淡了。大半夜听到的是呻吟声，叫的都舅爷的名字。是我和你的女儿陪着你，你不会不知道吧。后半夜，说要起床，给扶着起来。起来了，已经没力气走路了。等帮着让她回到床上，人的情形已经大变，只是出来的气。我家里的她的闺女随之大哭，拼着命而来叫妈。过一会，众叔伯都来了。我以为我有福气送终了，可你的命还在挣扎，过了半个小时，气又顺了。我清楚，尽管还活着，生命了大限已经到了。这叫回光反照吧。
    星期日早上还能听到“外婆”与别人的讲话声，说昨夜请过客，还过礼，我安心了。星期六夜大舅子在家里摆过三桌。“外婆”回到家里，亲戚叔伯送了许多礼物，按规矩，家里得摆酒席答谢的。要办酒席，她自己是不可能的了。这些年她常对我说她老了，没用了，给人添累了。我“外婆”是讲礼数的人，别人送的，她想尽办法要还给别人，一礼还一礼吧。在她家经常听到关于送礼和还礼讨论。星期日，我得回单位上班，没有继续陪着你。电话来了，舅爷的电话，不详，接了，果然不详，“外婆”已经去世了，让我马上回去。我还是没有给你送终的福气。“外婆”八十有六，算是高寿了，喜丧。看“外婆”痛苦的样子，死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