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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水木青青

贵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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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 0楼发表于: 2006-02-07

多年以前，梅只是一个梳着两只羊角辫儿，穿着红布粗衣的小女孩子。而住在隔壁的阿姐，却长成一个秀丽无比的大姑娘。那年春天，梅瞧她穿上一套漂亮火红色嫁衣，在众姐妹的牵扶下，满脸羞色地走向那顶披着红霞的轿子，梅觉得很奇怪，就傻傻地问妈妈：“姐姐要去哪里呀？”
妈妈笑着告诉她：“姐姐要出嫁了。”
“哦，出嫁都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吗？”
“是啊！”
“那我什么时候出嫁呢？“
“等你长大了，也会跟姐姐一样穿上红嫁衣出嫁的。”
“真的吗？”梅小小的心田里充满了对红嫁衣的渴望，抬头看那姐姐，小巧的脸上红朴朴的，端坐在轿子里像一朵美丽的鲜花。梅在心里暗暗地想，等到自己出嫁的那一天，一定让妈妈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
多年以后，梅长大了，而且出落得俊俏无比。当迎亲的彩车停在她家门口时，梅也要做新嫁娘了。梅无法言喻自己的心情，她想了很多很多，想起多年前对红嫁衣的渴望；想起多年前隔壁的阿姐；想起多年前说过的那些话语，梅心里真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一眼屋子里的母亲，却发现她正拿着那套艳红的裙装，满脸微笑地看着她，梅不禁羞得小脸通红。
窗外的栀子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洁白细小的花朵儿，透着骨儿般地清纯，母亲走到梅的跟前，满脸慈爱地对她说：“来，妈帮你梳梳头。”梅顺从得像回到了从前的小女孩，坐在的木板凳上，任凭母亲用那双温厚的手，一下一下地梳着她乌黑的长发。飘动的发丝随着母亲的每一个动作，延伸着一份无尽的关爱。午后的阳光透过零乱的树叶，斑斑驳驳地洒落在母亲的脸上，飘荡着一份久远和感怀，这样的时日，这样的情景，有若回归般的梦想。很久很久了，梅没和母亲这样亲近地坐在一起。此时此刻，这份亲情如潮水般地包裹着她，梅真愿意让时间永驻，和母亲这样厮守着，但那辆迎亲的彩车却在不停地鸣叫着催促着，母亲站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梅的脸蛋，从衣兜里拿出一块红艳艳的绸布，里面包着一些叮作响的首饰，轻巧地藏在梅贴身的红兜里。
扎满栀子花的红色彩车，静静地停在街口，梅在姐妹们的簇拥下，就象当年的阿姐，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栀子花的清香，在红“喜”字的彩车里一波一波地弥漫开来，透过薄薄的车窗，梅看了看这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心里有一种久别的留恋。母亲站在门口，绵绵注视的眼眸里，有一种亮闪闪的东西，梅心里不觉一热，此时，母亲！你又在想些什么呢？
车在宽阔的马路上缓缓驶过，商店、巷口、马路、房子一幕一幕迅速向后掠过，点缀在车前的花朵，在午后的微风中飞舞，远处飘来一阵缠绵的旋律：“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是的，明天，我就是他的新娘。梅想起那个娶她的新郎，一阵爱意竞在心际升腾而过。
绕了一圈的车子，终于拐进小城的一条小巷，在一座有庭院的厢房门前停住了，还没等梅弄清什么，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便如火如荼地响彻起来，惊得梅捂着耳朵，跟本不像个新娘，慌乱中，裹紧身上的红裙子，在一片眩目的亮光中，逃也似地进了那扇房门，还没来得及擦尽脸上的汗水，就被看热闹的孩子围得水泄不通。原来，做新娘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婚礼是热闹非凡的，亲朋好友坐了好几大桌，盈盈的笑语冲彻着每一个角落，觥筹交错中，梅被人们灌了一杯又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将她的脸改变成酡红色，醉意朦胧中，梅看见她的那位准新郎，穿一身黑西服，神采飞扬，满脸笑意地一杯一杯喝着红酒，扬起的脖子透出一种诱惑。梅不知道他会不会醉，但瞧他那一份春风得意的样子，梅知道他肯定是没事的。摸了摸满是醉意的脸，梅借机从席间偷偷地溜出来，推开后院的门，沿着那长满青草的小路朝前走去，不远处，有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梅蹲下身子，掬手擦洗自己绯红的脸，溪旁的栀子地里，栀子花清的香气，陶得梅心里晕乎乎的，摘下几朵，插进发间，梅的心里开放成一朵艳丽的花。
等梅重身回院子时，夜色已暗，宴席上的客人已吃得差不多了，梅便和她的新郎满脸笑意地一茬一茬送着客人。终于，院子里只剩下梅和他了，四周真静，静得连衣袂的飘动声都听得那般清楚，夜色中，梅看到了一双流溢着光彩的黑眼睛，一阵夜风吹来，插在头上的栀子花，被夜风一带，向外面翻飞而去，梅赶紧伸出双手，却触及到的是一双温厚的大手，不由自主地，他们紧紧地相握在一起，而那朵栀子花，安静地在夜色里闪烁着最后的晶莹。梅知道这个肯让自己穿上红嫁衣的人，就是她一辈子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