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帖: 柳老爷看着女儿那窈窕的背影,心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虽然很轻很轻,却刹时传遍全身。一个早已模糊了的影子在眼前一晃即逝,却把他的心绪带到了50年前:
正是春意盎然的好时光,一向喜欢吟诗作对的的柳青烟带着书童到江南水乡散心来了。名胜古迹游早已游腻了,干脆沿着江畔溪涧信步闲逛。离城南护城河不远处,有一水上小居,临街一茅屋木扉,上书“听荷小榭”四个字。小居筑于水上,周围全是荷叶田田,青烟不由得看呆了!
“吱呀”一声,木扉开启,一个姑娘低着头从屋里主外迈,不曾料想青烟站在门口,一下子碰了个满怀。青烟一看,愣住了:这是怎样的一个江南美女呀!绿纱衬衫绾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身材,飘飘裙裾好似凌波仙子下凡来。那脸如盈月,一双丹凤眼婉转着千年的忧风情;随着“哎呀”露出来的,是那玉榴子般的瓷牙,在红唇间宛如一道炫目的亮光。
这姑娘是江南绣庄奚老爷的小女,乳名兰兰,芳龄一十有五,天生一双巧手,绣出来的燕子上天能飞,鸳鸯入水能游。奚老爷夫妇把她当掌上明珠,有意让她参加二年一度的“皇宫选秀”,特地修了这“听荷小榭”让兰兰在此研习礼仪,熟悉女红。
奚兰兰此时也打量起青烟来:好一派玉树临风、相貌堂堂的公子哥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出神地盯着自己。兰兰不觉脸一红,扭身退回屋里。青烟中邪似地跟着进了小榭,来到兰兰的绣桌前,看兰兰那灵巧的手飞快地穿梭,正绣着新荷出水图。青烟被兰兰的手艺折服了,不由得随口吟出荷诗来“夏临凋百艳,傲暑迎青莲;茕立映倩影,凌波见犹怜”。兰兰一听,旋即在绣品上绣出诗句。好画配佳句,一见钟情的两个人儿熟稔起来了,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此后三天,青烟一大早就到小榭陪着兰兰,一个彩绣一个配诗好不不惬意!每每得到黄昏时分,兰兰要归家之时才依依惜别。期间耳鬓厮磨,情难自禁……
这天晚上,青烟接到家中来信:年近百岁的祖父归天,得速回奔丧。青烟匆忙之中,提笔修书一封,让书童送到“听荷小榭”,约好兰兰,一月之后再见。谁知书童为了能早点赶上公子,到小榭时不见人在,竟把信从门缝里塞了进去。他一转身,一阵风儿吹过,信儿吹风而起,几经飘荡落于荷塘之中。就这一阵风啊,竟然活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第二天起,兰兰在小榭中再也等不到青烟。这可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啊!才三两天工夫,兰兰憔悴了好多。奚老夫妇看在眼里,几经打听,才知如此如此。这二老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不说,出了这样的事怎样见人呀?!真个是心急如焚呀!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恰巧有一外戚何叔自西蜀来,说起当地太守罗弦月有一公子单名素字彩笺,年方十八英俊潇洒。因眼界颇高而尚未婚配。闻知何叔到江南来,嘱其寻一江南美女为盼。奚家二老一听,正中下怀:兰兰选秀无望,也不能在江南一带许人了,能远嫁西蜀且入太守府那是前世修来的福份了。即央何叔替为周旋。何叔见过兰兰,知其乃一等一的人才,即满口承诺下来。立马飞鸽传书,让罗素前来相亲。这何叔何等聪明,在飞书时还附上兰兰的一小片绣品。罗素一见兰兰女红,宛若见织女重世,当即备好画舫,顺流而下……
可怜兰兰小姐等不到青烟的一丁点儿消息,身心具伤,花容惨淡。这天正倚着迴廊盯着荷塘发呆时,突然看到远处护城河有一雕梁画舫驶过。是谁家这么大排场呀?大排场又关己何干呢?!兰兰于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来!不过两柱香时候,丫头禀报:家有贵客,夫人命小姐回家!
兰兰面无表情地回家转,见到门外就见人进人出的很是热闹,是什么样的客人呀?心里迷糊着,进门却见正厅堂有一少年郎,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兰兰联想父母这几天来的异常神态,也就有几分明白了!她悄然由侧门回房,又信手拿出那幅《咏荷》绣,端详起来。还没让她好好坐稳,母亲上楼来,把客人的来由详细告知。兰兰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权利,父母生她养她,就有权利把她许配于人!兰兰含泪答应了这门亲事,并择日随罗素的画舫入蜀完婚!只是所有的都不知道,此时的兰兰已是珠胎暗结!正道是“谁言有情成眷属,风起笺飞空蹉跎”!
一月之后,青烟守了初孝,准备前来和兰兰另约佳期时,却发现人去榭空,四下打听,只了解到兰兰远嫁。青烟伤心欲绝,怨恨天下女子之心意难测,并冰封自己的情感,于江湖上肆意恩仇。一直等到父母临终前,才奉命成婚,已是人过中年矣!